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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清穿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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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這位皇上,您是不是壞掉了?

 離鉞怎麼也沒想到,所謂從未去過的地方,會是宗人府。

 宗人府從外面看,是個敞亮氣派的衙門。進了裡面,那就是一間挨一間的小黑屋。

 昏暗、潮溼、陰寒,是最真實的感受。

 沿著長長的過道一直往裡走,可以看到兩側掛著各式各樣的刑具。牆壁上飛濺的血跡,不知是清洗不掉還是懶得清洗,一層層疊加成黑褐色,斑斑駁駁。

 越往裡,血腥味越濃,連地面都帶著詭異的粘膩感。

 走到最裡邊,獄卒將囚室門鎖開啟便離開了。王守貴王守和把抬了一路的椅子放進房內,又退出來守在門口。

 雍正領著離鉞和戴面具的弘時,踏入了囚室。

 曾經的八賢王,就被關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吃喝拉撒都在這。

 離鉞沒見到傳說中溫文爾雅氣度非凡的八王爺,她見到的是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雙腳戴著鐐銬的中年男人。

 他應該沒受過刑,但被關在這樣的地方,無人交流,不知時間流逝,本身就很摧殘精神。

 聽到開門聲,允祀靠坐在牆角,麻木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想了一會兒,他才認出椅子上坐得是誰,神色瞬間便扭曲了:

 “皇上會屈尊降貴到這種腌臢地方,真叫人意外。弘時來探望阿瑪,遮遮掩掩的做甚?哎呀,幾個月的阿瑪畢竟沒白當,阿瑪一眼就認出你了。”

 他一口一個阿瑪,擺明了故意噁心人。或許真被噁心到了,又或許是不忍看到這樣的慘狀,弘時掀開面具到一旁咳嗽乾嘔起來。

 離鉞瞅著雍正,後者置若罔聞。

 “聽說你天天嚷著求見朕,朕恰好空閒,便過來了。有什麼臨終廢話,你抓緊時間講。”

 臨終?

 允祀一直以為老四不會要他的命,畢竟,弘時的毒有解藥,老二也不是他殺的,老四憑什麼殺他?

 “你若不想講,便聽朕講。”雍正單刀直入道,“郭絡羅氏被挫骨揚灰,你聽說了嗎?”

 允祀驚駭地瞪大了眼:不會的,老四不會跟女人計較。宜妃那樣的人,老四也只是找了藉口把她趕出宮,讓她跟著老五生活。

 福晉,怎麼可能呢?

 “你……你不會那樣做。”

 “你似乎總覺得自己能看透朕。”雍正玩味地笑了,“那你覺得,朕是會跟你開玩笑的性子嗎?”

 允祀看向弘時,弘時抿著唇點了下頭。老四那人心思難猜,淺顯如弘時,他還是看得透的。

 確定了福晉的遭遇,允祀聲嘶力竭地質問:“你怎麼能那樣做?你憑什麼那樣做?你不該那樣做!你不該那麼惡毒!”

 雍正瞧著他幾次想衝過來,又被鐵鏈拽回牆角,笑容愈發明朗:“你這人就很有意思,自己習慣了畜牲行徑,卻容不得旁人以牙還牙。”

 “你以為你能比我好到哪去?裝了這麼多年的正人君子,如今不也一樣畜牲?你也一樣畜牲!畜牲畜牲!”

 “你如此憤怒,是在替郭絡羅氏叫屈,還是在恐懼朕比你想象中卑劣?”雍正不似以往板正,歪在椅中支著下頜,“你在害怕,害怕朕對弘旺出手,對嗎?”

 “你,你不會的,弘旺他是個好孩子,你不會的。”心中的擔憂被說中,允祀連連搖頭。

 不動晚輩,是他們兄弟之間的默契。是他先打破了默契,可他不能接受老四也這樣。

 他想用一切言語,來說服老四不要那麼做:“弘旺是無辜的,他什麼都沒做過,你不可以動他。弘時可以作證,弘時你知道的,弘旺從未參與我們的謀劃。弘時你說,弘旺是無辜的!”

 “朕應當不會牽連無辜,你知道的,朕一向有原則。”雍正姿態隨意,等他鬆了口氣,又道:“朕要懲治誰,一定會拿出證據來。”

 允祀的心再次提了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況且弘旺那樣的孩子,要讓他犯錯,太容易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想要我的命?那就殺了我啊!”

 雍正反問:“你這不是也懂得舐犢情深嗎?怎麼對別人家孩子,一點仁慈之心都沒有?”

 “我只下了七分毒,它不致命,我只是為了試試弘時的誠意!”

 “那你也嚐嚐這不致命的七分毒罷,朕也想試試你的誠意。”

 雍正丟了一個小瓷瓶過去。

 允祀拔開瓶塞看著裡邊的白色粉末,手抬了幾次都不能下定決心服下。

 這毒名叫“十不離”。

 三分毒,會減淡一些x欲,無其他明顯症狀。五分毒,寡慾,有傷寒症狀。七分毒,痿,症如癆病。十分毒,以桂花為引,十日之內嘔血而亡,無解。

 對男人來說,某些功能,不需要和不能是不一樣的。

 哪怕被囚禁在此處,哪怕滿腦子悔恨不甘,根本沒心思想其它,允祀也無法接受不能。

 他是八阿哥,他是八賢王,他如何能不能?如此折辱,還不如一刀殺了他來得痛快!

 離鉞不曉得這毒的隱藏屬性,見他猶豫不決,嫌棄地嘀咕:“叨叨那麼多,兒子還是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允祀被她一刺激,仰頭就把毒藥吞了,而後雙目腥紅地盯著雍正一頓輸出:

 “你沒什麼好得意的,你不過就是運氣好,得了聖祖青睞;我不過就是出身卑微,叫他始終瞧不上眼。若非聖祖過於偏心,一直打壓我,這皇位如何輪得到你坐?論卑鄙無恥,你和我沒什麼兩樣!”

 他想激怒雍正,想看雍正氣急敗壞,雍正偏不按他的節奏來:“既已削除宗籍,你就不配叫允祀了。萬一有人願意給你收屍,名字得刻到墓碑上跟著你千秋萬世,沒有可不行,你給自己改個名吧。”

 “改名?好啊,改!不如改成阿其那,和你心意了吧?”

 允祀怨毒地想著,凌虐折辱親兄弟,這罵名你敢接嗎?

 “不錯,合適,就這麼改。”

 雍正氣定神閒地起身,區區罵名,他有何不敢接的?

 朝外頭走著,離鉞突然問:“所以關於弘旺,你們達成共識了嗎?”

 雍正腳步微頓,笑睨了她一眼:“爺未曾允諾過什麼。”

 “噗——”允祀猛地嘔出一口血,蜷縮在地朝門口伸著手,嘴唇一動一動,不知在乞求還是在咒罵。

 離鉞得意地挑眉:“罪過,罪過。”

 雍正笑意深深:“待會兒去醉仙樓,準你嘗一杯酒。”

 “那便敬爺,老謀深算。”

 “這是好話?”

 “自然。”

 弘時戴著面具默不作聲,出了宗人府,他忍不住道:“弘旺的確無辜。”

 離鉞“嘖”了一聲,默默望天。

 弘時能在允祀那兒挖到東西,大概是因為允祀無法想象,這樣的傻白甜會是顆湯圓吧。

 雍正又拿出一個小瓷瓶,交給了王守和:“差人給老九送去,那是個實實在在的蠢貨,沒必要見了,就地關押。另外告訴老五,老八改名阿其那,讓老五給老九也改個差不多的名字。”

 “嗻。”

 雍正轉向弘時:“十四斷了一隻手。老九會跟你中同樣的毒,也會跟你受同樣的苦,如此你可解氣?老八吃的是小麥粉,但他會嘔血而亡,你可曉得為何?

 “方才在牢房裡說的話,哪句真哪句假,你可聽得明白?你若真不想爭,跟著十二,好好學學他的智慧。”

 弘時摸摸鼻子道:“兒子愚鈍,勞父親費心了。”

 在他心中智比諸葛的八叔,隨著父親的三言兩語,情緒跌宕起伏,驚懼、憤恨、屈辱、頹喪……完全被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九叔,甚至不配讓父親親自處理。

 見識過父親的手段他才明白,原來八叔,沒那麼高不可攀,原來諸位王叔,不過如此。

 至於弘旺,其實他潛意識中也認為,弘旺只是父親拿來恐嚇八叔的,不過父親最近著實有些……

 弘時就有一丟丟擔心父親悲傷過度,失了理智,真的只有一丟丟。

 待兒子被送走,雍正狀似隨口一問:“爺最近很暴躁?”

 離鉞扒拉著乾果盤挑松子吃:“嘎嘣,我覺得爺最近很沉默,話變少了,嘎嘣。”

 雍正追問:“進宗人府,看到老八被折磨,你不怕?不覺得爺殘忍?”

 “嘎嘣,犯錯的不是我,受折磨的也不是我,嘎嘣,我為何要怕?對敵人仁慈是對自己殘忍,嘎嘣,爺可別搞錯了。”

 這話明顯是安慰他的,他也的確被安慰到了。

 雍正挑了幾顆松子出來,慢慢剝著:“爺以為,爺不屑痛打落水狗。直到親眼目睹老八那狼狽的模樣,爺必須承認,痛快極了。”

 “正常,換我我也痛快,仇敵死了我得放鞭炮慶祝。”離鉞說得一點都不忌諱。

 松子仁一顆顆落進空碗裡,雍正斜眼瞧她:“爺沒記錯的話,你上次說要放鞭炮慶祝,是不用生孩子。”

 “……這千歲綠暗劃雲龍紋茶碗真漂亮,爺的審美真絕。”

 “太絕了,放鞭炮慶祝?”

 “哎碗快滿了,我替爺消除煩惱。”離鉞捻著松子仁,兩眼無神地吃著。

 “呵。”

 醉仙樓是個酒樓,但理親王和皇貴妃大喪期間,不能飲酒作樂,所以這裡沒有酒,飯菜也都是素齋。

 不過,蘇培盛萬能。

 酒有三杯,倆活人一人一杯,第三杯,是給故人的。

 雍正跟第三人碰了下杯,便又是枯坐。

 連悲傷如此剋制,離鉞很服氣。

 幹了自己那杯酒,她開始掃蕩豆腐宴。右手乾飯,左手給皇帝夾菜,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她四塊皇帝一塊。

 為了讓豆腐到皇帝盤裡也不顯雜亂,她又摞起了金字塔。根據豆腐的做法,她還分割槽搭配了一番,使金字塔花哨得很均勻。

 雍正瞅著那花花綠綠的一堆,不禁懷疑:這能吃嗎?

 離鉞用實際行動告訴他:能。

 飯都快吃完了,他還是不動筷子。

 若無其事神態自然的,離鉞把金黃的小塔尖夾走了,吃完,又探向第二層……

 這混賬兀自吃得滿足,勸都不勸爺一句,還想把爺那份也吃了?

 雍正不爽地拿起筷子,一層一層把豆腐塔吃光了。

 豆芽指指點點:“吃飯還要哄,幼稚。”

 “可不。”

 吃罷飯回宮,見他又要去養心殿,離鉞勸道:“九阿哥快要適應現在的日子了,皇上也快些適應吧,不然,九阿哥得反過來安慰您了。”

 在永壽宮門外躊躇許久,他終究是進去了。

 主殿,福沛被皇后抱著,邊啃奶糕邊唸詩。看見雍正,他驚喜地張開雙臂:“汗阿瑪,抱抱。”

 “皇上來了。”皇后按下驚訝,將孩子遞了過去,“福沛天天念你呢。”

 雍正手指微顫地接過小兒子,借臉埋肚肚的玩鬧,避開了他的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壓抑的哀慟,福沛抱著雍正的腦袋,用小胖手拍了拍:“黎黎說,額娘迴天庭,是蠟梅仙子。福沛不哭,汗阿瑪也,不哭。”

 雍正倏地鼻尖一酸,哽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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