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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清穿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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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這神神叨叨的寫的都是什麼?”

 雍正有了個毛骨悚然的猜測。這封信的存在,他是從弘時那裡得知的。

 弘時也不確定有沒有這封信,只是偶然發覺了一些蛛絲馬跡,推測祖母的死和十四叔有關。

 這是唯一能證明汗阿瑪清白的機會,即便很可能冤枉十四叔,他還是說了。

 雍正將信摺好收入袖中,強迫自己不要深想。尚未與十四當面對峙過,不能憑著一封來歷不明的信草草下結論。

 豆芽都有點同情他:“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他可真是掉變態窩裡了。”

 “如果信是假的,德妃應當不會被嚇死,她總不至於,連最疼愛的小兒子的字跡都認錯。”

 離鉞見皇帝喊蘇培盛備輦,深深地嘆了口氣。這種深宮秘聞,她不想知道得太多啊。

 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雍正直接道:“陪朕去一趟景山。”

 老八一夥人被革爵後,老八被囚禁在宗人府,老九在押解赴京的路上,十四已被轉移到景山。

 現在見十四,無需再跋山涉水,一炷香的時間就夠了。

 十四對雍正的到來並不意外,信甩到臉上,他也仍舊平靜:“福晉歇去吧,四哥又不是外人,不用招呼。”

 十四福晉瘦了許多,面色不復紅潤,說話也沒那麼中氣十足了:“皇上恕罪,失陪了。”

 門一關,屋內的光線更暗了,十四把信丟在桌上,渾不在意地問:“四哥想知道什麼?”

 此時再被喚作“哥”,雍正無動於衷:“信,是否出自你手?”

 十四笑了:“在發現弘時中毒的時候,你就該清楚,信,就是我寫的。”

 一個能眼睜睜看著親侄兒中毒的人,當然也能逼死生身母親。

 而額娘能被逼死,就意味著利用親子爭寵的事,都是真的。

 雍正又問:“為何寫這封信?”

 若是因為恨,之前二三十年都忍下來了,為何在那個時候報復?

 十四誇張地張大了嘴巴:“她那般作妖,四哥竟不覺得礙事?”

 傳位詔書被拿出來的那刻起,十四就明白,大局已定,皇位與他無緣了。他接下來該做的就是,引爆老八那顆不甘的心,讓老四摁死老八。

 然後,他可以做個閒散王爺,運氣好的話,老四會施捨他個一官半職。

 但是額娘太蠢了,竟然被老八利用,帶頭暗示老四得位不正。

 別人傳傳就算了,她作為新帝的親孃用那種態度,不是非要把謠言坐實嗎?

 十四曉得,她是想逼老四把皇位讓給他,畢竟他比老四待她更親。但稍微有腦子的人都該明白,那種事於公於私都不可能。

 她偏偏當真了!

 誰知道那麼放任下去,她還能做出什麼離譜的事來?

 誰知道她那除了爭寵什麼都沒有的腦子,還要怎麼被老八利用?

 “其實我覺得四哥你更不可思議,都做了皇帝了,連一個老太太的嘴都管不住嗎?身為九五之尊,任由她當眾大放厥詞,忒心慈手軟了些。弟弟幫你讓她閉嘴了,四哥合該感謝我。”

 雍正閉了閉眼:“你瘋了。”

 “四哥說笑話呢?皇父t教出來的狼,哪個不瘋?”十四把信撕成一條一條的,捏成一簇掃桌子玩,

 “小一輩中,咱家弘時也不差,瞧著悶不吭聲忠厚老實,骨子裡倒是個豁得出去的。”

 提及弘時,雍正更是揪心:“你攛掇弘時以命相搏又是為什麼?”

 “哪裡就算以命相搏了?老八又不蠢,他不敢給弘時下要命的毒,他怕你發瘋。”十四把紙條泡進茶碗中,振振有詞道,

 “至於我的目的,弘時不遇險,你能狠下心來辦老八?早就拿到證據了,還不出手,見天斟酌考量什麼玩意兒呢?真是搞不懂你,一下子全弄死,完事兒再考量不也行?老二先一步出事,是我沒料到的,咱家弘時白被毒了。”

 這就是典型的理念不合,雍正跟他沒什麼好說的了,命令道:“黎氏,斷他一隻手。”

 “不麻煩這小娘們兒了。”十四哐哐兩拳下去,左臂登時就扭曲了,斷骨處只剩一層皮肉粘連著。

 他彷彿不知道痛,還在說笑:“我自己打折,免得哪天四哥後悔了,再怨上人家。”

 雍正太陽穴突突地疼,轉身行至門口,又問了一句:“幼時發覺額娘心狠,你沒想過求人幫忙嗎?”

 “求誰?你嗎?你能幫我什麼?”十四冷嗤。

 彼時,偶然聽到額娘和嬤嬤講話,得知老六真正的死因,十四驚駭欲絕卻不敢聲張,一瘸一拐地去找老四。

 老四正帶著十三練書法,根本不想聽他說話。於是他把他們的字帖撕成了碎片,去找皇父告了嬤嬤的狀。

 十四那時年幼,卻也知道不能出賣額娘。

 一方面,“殘害親子”太過匪夷所思,說出去也沒人信,只會被當作小孩子胡言亂語;另一方面,額娘出事,他就無依無靠了。

 ***

 回宮的路上,被問及對十四的看法,離鉞道:“不愧是大將軍王。”

 光會直莽的話,怎麼領兵打仗?殺伐果斷,甚至可以說心狠手辣,才是大將軍該有的樣子。

 因為去西寧,直接導致十四錯失了皇位。單從結果上來看,他好像很傻很好騙,然而能在軍中混得開的人,哪裡會是簡單角色?

 人都是複雜的多面體,哪面真哪面假,只有自己知道,況且,

 “十四寫那封信,或許只是想嚇唬人,誰都猜不到,一封信也會要命。”

 弘時、十四、額娘,都大大出乎了意料,就連自認為傾心寵愛的貴妃,也是懷著對他的怨恨離世的。

 思及此,雍正語氣消沉:“朕今日才發覺,自己是個失敗的人。”

 “啊?”聽皇帝發出這種感慨,離鉞震驚非常。

 怕他真被一連串的倒黴事搞頹了,她連忙鼓勵說:“皇上莫要自輕,在奴婢看來,您是大清歷史上,最襯龍椅上方那塊牌匾的皇帝。”

 雍正:“……”

 雖說他確實需要一點安慰,但吹捧到這種地步,過了。

 離鉞這回還真不是瞎吹,在位十三年政治清明百姓安樂,國庫由600多萬存銀漲到6000萬,真不是尋常皇帝能辦到的。

 “康幹盛世”提都沒提雍正,可她個人認為,裡邊起作用最大的就是雍正。

 康、幹兩位早年是可以的,到了晚年,一個沉迷於玩弄帝王心術,一個沉浸在功比堯舜的自負中,貪腐都快把國家蛀空了。

 要不是中間來了個勤政的皇帝,把大清的國力瘋狂拉高了一截,單憑那對祖孫,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盛世。

 雍正作為皇帝,是絕對當得起“正大光明”的。

 離鉞真心覺得:“皇上的身份先是皇上,然後才是其他。只要對得起天下萬民,您就可以道一聲‘問心無愧’了,其他的,不能強求。方方面面都做到極致的,是神,您不必對自己那麼吹毛求疵。”

 “對不對得起天下萬民,卻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算事的。”雍正被吹捧得差點要當真了,“至於說正大光明,朕也算不得光明。這次謀害二哥和弘時的人,從十四開始,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弘時中毒,選擇將計就計,是十四攛掇的;最開始提議給弘時下毒的,是郭絡羅氏,曾經的八福晉;最終決定下毒的,是老八;提供毒藥的,是江湖朋友眾多的老九。

 雍正摩挲著茶碗上的暗紋,面色森寒。

 所以弘時沒背叛,是被算計了。

 離鉞便關心了一句:“三阿哥還好嗎?”

 “暫無性命之憂。”

 “有需要幫忙的,別客氣。”

 “嗯。”

 到永壽宮外,雍正不打算進去,把自己的大氅給她披上了。

 離鉞推拒:“奴婢有披風,不冷的。”

 沒必要雙層保暖,回頭還得還,怪麻煩。

 雍正只道:“披好,去罷。”

 “恭送皇上。”

 站在永壽宮門口,目送御輦遠去,聽著主殿內福沛撕心裂肺的哭聲,離鉞沉吟:“皇帝好像在刻意迴避福沛。”

 年貴妃第二次病重,福沛被交給了皇后照看。而從福沛住進永壽宮的那天起,皇帝一次都沒進過永壽宮。

 “嗐,沒法面對吧。”豆芽道,“過些日子,他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可惜他不打算自己想通,接連好幾日,離鉞都會被喊出去陪坐。把她喊出來,皇帝也不說話,每天就枯坐著。

 離鉞無聊得緊,便溜到亭外捏雪球。捏完摞成金字塔的形狀,沒什麼技術含量,打發時間正好。

 雍正坐在亭中,沉默地看她自娛自樂。

 這滿目蒼白的御花園,有人穿著秋波藍的衣裳,跑東跑西地玩雪,才終於不那麼空寂了。

 “會下棋嗎?”

 打算嘮嘮了?離鉞抓著雪球回頭:“會。”

 雍正將棋盤擺上桌:“陪朕下幾局罷。”

 “可以是可以,奴婢不讓棋的哦。”

 直到此時,雍正總算明白安寧感從何而來了——不僅僅是因為松香,還因為她身上有股子,天塌了都不會改變的無所謂。

 她不會為了討好他哭喪著臉,假裝對貴妃很惋惜,但她私下裡吃齋著素;

 她不會沒話找話說,不會絞盡腦汁的擠出一些,無法寬慰人心的廢話;

 她更不會戰戰兢兢,視他如一言不合就砍人腦袋的暴君。

 在所有人都開始懼怕他,連蘇培盛他們都變得謹小慎微的時候,黎氏還是跟以前一樣。

 與她待在一起,體會不到那種物是人非,便覺得依舊安寧。

 嗯,她這棋藝,確實是一點都沒讓著。

 “郭絡羅氏,朕將她挫骨揚灰了。”

 盤上已無處可下,雍正將棋子丟回棋罐,靜靜凝望對面的女子。

 “哦。”離鉞敲了敲棋盤,“皇上連輸三局,是不是得輸點啥?”

 雍正強調:“挫骨揚灰,你明白嗎?”

 “揚就揚唄,一把灰有什麼好炫耀的?我們那都流行魂飛魄散。”離鉞質問,“您是不是輸不起,想耍賴?”

 “聽你這意思,朕還得請人做場法事,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甭費事了,你們這兒的法事不會靈驗,人早投胎去了。皇上倒是說說,這三盤棋,您打算輸點啥?”天天陪坐,不能連個辛苦費都沒有。

 聽著她一門心思追討勝者的獎勵,雍正驀地翹起唇角,笑出了聲。

 離鉞:“……也許這是您這個把月來第一次笑,不過很遺憾,不能充作獎品。”

 “唔。”雍正心血來潮道,“獎勵明日給,朕帶你去個你從未去過的地方。”

 他將做更多造人唾罵之事,他需要這麼一個無所謂的人,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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