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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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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入鄉隨俗

 從皇宮出去, 脖系大紅絹花的棗紅馬拉著一輛妝點一新的馬車走在最前面。穿著豔麗喜袍,腰扎綵帶,頭戴圓頂紅纓帽, 腳蹬長筒羊皮靴的塔拉騎著一匹膘壯黑馬緊隨其後。塔拉兩側落後一步的是祝頌人和陪著塔拉而來的迎親兄弟,再後面的便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他倆被衣著絢麗的韃靼人熱情地圍在中間。

 合葵留在馬車裡伺候康寧,長公主送的兩位嬤嬤,以及熹妃身旁伺候的許嬤嬤都安排在後面的送嫁車上。前方的送嫁車上坐的是甄太醫和他的徒弟, 馬車裡除了他們兩人,便被各種藥材給堆滿了。跟在後面的馬車裡坐的則是廚娘、繡娘、打理雜活的宮女、在宮外採買的擅長種植的奴僕等等。

 燕京城的街道上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每輛車經過都會撒些糖果或是銅錢,他們目送著拉人的馬車經過,再看提著大刀的侍衛立在馬車兩側,圍著三公主的嫁妝。每輛牛車都用防水的油布蓋得嚴絲合縫,具體裝的什麼東西他們不清楚,只知道頭一輛馬車出了西城門,朱雀大街上等候的嫁妝車還動不了。

 辰時三刻, 公主的嫁輦出了西城門,一直到辰時末, 一早在等候的商隊才能跟著送嫁的隊伍排隊出城門。看熱鬧的百姓兜著喜糕喜糖和喜錢回家的時候已經到了要吃中飯的時辰。

 出了城門, 打頭的位置便換了人, 塔拉率著他的迎親隊伍騎馬走在前面,康寧乘的馬車落在了隊伍的中間,二皇子和三皇子騎馬立在馬車的兩側。

 “公主, 您餓不餓?”太陽昇至頭頂, 塔拉調轉馬頭跑到馬車前面問, 話裡的每個氣腔都被喜意裹著。

 “不餓, 馬車裡有糕點。”

 塔拉見馬車的簾子動都不動一下,悵然地直起身,偏頭問:“二哥三哥,這也到中午了,停留一刻鐘吃飯可好?”

 “隨你安排。”二皇子道。

 “巴雅爾,傳話下去,原地停留一刻鐘用飯,一刻鐘後啟程。”

 剛從燕京出來,人人身上備的都有糕點,水囊裡水也是滿的,一柱香的時間大家就解決了午飯問題。

 “啟程吧,要趕在日落之前到達遼東。”

 從燕京到遼東,騎馬只需要一個時辰,但如今要顧及到車隊後面的牛車和侍衛,急趕慢趕,將將在日落之前抵達遼東。

 遼東守將置辦了晚宴恭迎皇子皇女,康寧走下馬車,進屋換下厚重華麗的嫁衣,穿了條茜紅色馬面裙,正紅色泛著光澤的褙子,臉上掛了條紅色薄紗。晚霞映紅了雲彩,照射在古樸的城牆,康寧站在小樓上遙望固若金湯的長城,樓下,手端圓頂紅纓帽的男人仰望著樓上的姑娘。

 這是塔拉今天首次看清久別的公主樣貌,在皇宮裡的時候,礙眼的人太多,他望過去時不是被宮人遮住了,就是紅蓋頭垂在她臉頰,總是種種巧合,讓他現在才看清他的新娘。

 “你怎麼來了這裡?”康寧被合葵提醒,拾階而下,對著晃眼的晚霞,她有些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若不是聲音沒變,塔拉恐以為他的岳父大人調換了他的新娘。鼓鼓的臉頰肉沒了,小圓臉長成了鵝蛋臉,柳眉下住著晶亮有神采的眸子,嘴唇殷紅,笑起來時仿若盛放了一捧飲不盡的蜜。

 “傻笑啥?問你話呢。”康寧嗔笑道。

 “啊?”塔拉沒聽清她說的話,厚著臉皮問:“公主您說啥?”

 康寧白他一眼,同他一起往出走,問:“車隊可都在乘船過水?”

 “都排著隊呢,我的人你的人都在那兒忙著往船上搬東西。”浿水雖是在枯水期,但還沒進入夏季,露出水面的河灘還是一灘軟泥,經不起馬車壓過,只能用船給轉運到長城北邊。

 “那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康寧斜他。

 “嘿嘿,我看到你往這邊走,就偷溜了過來。”塔拉一把攥住她的手,鬆鬆圈著,她卻是掙脫不了。

 “一直不讓我跟你見面,我心裡可慌了,就怕父皇反悔,換掉了我的三公主。”塔拉坦誠道。

 “沒看出你心慌。”

 “你不信?”塔拉靠近她,眼含春水似的勾著她的眼睛,疑惑道:“二哥有沒有給你說過我中箭的事?”

 康寧點頭,“二哥說你是個不守規矩的,為了騙我出宮見面,啥瞎招都使。”

 “所以你沒給我捎信?”塔拉猛地扯開衣襟,露出大片肩胛骨,按住她肩膀半蹲下去,指著傷疤說:“幸虧留了傷疤,不然我可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康寧像是被燙了眼睛一樣猝然避開,但麥色的肌膚已經印在了她腦海裡。她忍不住側回頭,垂眼看健壯的肩頸和有力的臂膀,距離太近,他□□的面板散發的熱氣燻紅了她的眼。

 “心疼我?”塔拉見她眼紅了,還當是她在心疼他,喜眯眯地把傷疤藏在衣襟下,樂滋滋道:“早就不疼了,拔箭的時候我都沒哭,你可別哭。”

 “誰心疼你了。”康寧聲音有些溼潤。

 這語調在塔拉耳中就是撒嬌,心想康寧嘴可真硬,眼睛都紅了還不承認,性子有些擰巴,但他就樂意這樣的。

 “這下你可相信我是真受傷了吧,都怪二哥添油加醋,我在宮外一直沒等到你的信,心想這可完蛋了,八成是婚事出現了變故。”塔拉在到了燕京城的第二天就使人給康寧遞了信,但守門的不接他的信,還說是三公主吩咐的。因為這個原故他才轉投了二皇子的路子,誰知道陰差陽錯地又被兄妹倆當做是他不守規矩。

 “噢,的確是我吩咐不讓守衛給你傳信的。”康寧見他驚得瞪圓了眼睛,涼涼地說:“你去年嚇得我吃不進睡不著,上火了半個月,愁掉了一把頭髮,雖說是有驚無險,但我的確因你受罪了,所以就懶得搭理你。”

 “那真的是意外……”

 “我不聽。”康寧掐他手腕,解釋她已經得到了,不想再聽他囉嗦一遍,“反正你得受個教訓,若不是我求了父皇進山尋人,木勒死在山裡,我們還當是你們韃靼毀約了。今年你再來,我說不準就嫁人了,那可真要給你換個新娘。”

 “是我的失誤。”塔拉垂頭認錯。

 “以後跟我有關的事,你得考慮周全點。”她嬌嬌地要求。

 “好。”

 “人你也確認了,面也見了,你該去外邊守著了。”康寧甩了甩手,示意他別太貪心了。

 塔拉心中大定,爽快鬆手,“我去監工了,你要是有事就喊我。”

 在遼東的這晚是接下來大半個月裡睡得最安穩的一晚,第二日早上辭別了遼東守將,坐船渡過浿水,就進入了地勢複雜的山林。每間隔五十步,就有侍衛分別在樹上地上做記號,就是防止回程遇上突發情況的時候迷向。

 “翻過這座山頭,就能看到契丹了。”塔拉騎馬走在康寧乘坐的馬車附近,他指著下方的河灘說:“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還看到有契丹人在這裡捉魚,我們還向他們打聽了方向。”

 “你也是膽子大,這麼複雜的環境你也敢往裡闖,手上有地圖?”二皇子探究道。

 “是有,晉朝官員留下的,但也只是個大方向,七十年了,以前踏出來的路已經長了巨樹,當做標誌的河流也早變成了山谷。”塔拉指了指做記號的侍衛,不太贊同道:“我們走了之後若是有人在其他地方做了相同的標記,依據這些標記找方向的很大可能走不出這座大山。”

 “認認真真的親身摸索一兩趟,大致的環境是能混個眼熟的。”塔拉傳授經驗。

 二皇子看向身旁的侍從,見他搖頭,他詫異道:“韃靼人是不是擅於辨別方向?”

 “有這個可能,在草原,四面八方都是草場,很容易走偏,所以我們對環境的觀察可能仔細些。”塔拉也覺得有這個原因,沉吟片刻,寬解道:“二哥三哥放心,你們回來的時候我會派人送你們回來。”

 這晚,天黑的時候還是沒走出山林,塔拉派人尋了片相對較為平坦的山谷,所有人圍成圈在山谷的空地上過夜,外圍每隔五步燒個火坑,一直燃到天明。

 “都仔細點,把火星子都埋在土坑裡,要是燃了山林,我們一個都走不出去。”翌日一早,塔拉領著人仔細檢查火坑是否完全被土蓋住。韃靼人崇敬上天,崇敬自然,認為山林草原都是上天的饋贈,他們藉助草原放牧得以活命,很是愛惜保護山山水水。

 再次啟程,塔拉看兩位皇子眼下青黑,關切地問:“昨晚沒睡好?”

 “昨晚我們是不是在人眼皮子底下過的夜?”二皇子有些驚疑,他昨晚的確是沒睡好,他的侍從昨夜裡喊醒他說是不太對勁,他起夜後的確是感覺山林裡藏的有人。今早他派人去檢視,還真找到了人的腳步印。

 “是女真族,我第一次去大康的時候還同他們幹了一仗,他們想搶我的牲畜,我說是給大康進貢的,他們就沒敢動手。上次過來的時候他們聽到動靜也來圍觀了,你們別擔心,就當他們是來替我們守夜的。”塔拉說的隨意,見二皇子不信,他解釋說:“你們大康厲害著呢,他們怕你們打他,你是沒跟他們碰面,他們過得像野人一樣,刀斧還不如我們韃靼的。”

 二皇子跟三皇子對視一眼,對這個傻大膽說:“女真--------------??有三個部落,你遇到的可能是生活最為落後的那個。”

 “那咱們趕緊走。”打一仗塔拉是不懼,他擔心把同行的商人嚇破膽了,要是有人趁亂擄走了拉的貨物,他可要心疼死。

 翻過了這座山,路就好走多了,沿著山腳下的河流往北走,地勢起伏就比較小了,拉貨的牛車也不再需要人推。

 “二哥三哥,你們返程的時候想不想摸去女真尋他們幹一仗?”塔拉像是隨口閒聊,“要是有這個打算可得帶上我,我們一起去撈一筆。”

 怎麼像個土匪一樣,到哪兒都想撈點好處,二皇子搖頭說:“沒這個打算,出發前父皇還交代我們哥倆能早些回去就早些回去。你剛剛不還說女真比你們韃靼還落後,你看得上他那些破銅爛鐵?”

 “韃靼不缺破銅爛鐵,但是缺俘虜放牧啊。”塔拉搖頭嘆氣:“我是不瞭解女真族的情況,不然無事了就能帶人來擄些人走。”

 二皇子見他說這些話還帶著笑,像極了坐在牆根下曬太陽磕牙吹牛的老頭老太太,但他知道塔拉不是胡說八道。二皇子一時之間遍體生寒,這人太好戰了,侵略性好強。

 難道真不會養虎為患?他忍不住擔憂。

 又走了半日,眼前出現了一座石頭堆,周圍紮了不少色彩絢麗的綵帶。車隊停了下來,塔拉騎馬來到馬車旁,溫聲問:“公主,可否下車隨我祭敖包?這是我們韃靼的習俗,祭敖包是向天地祈福,祈求天地給我們平安和幸福。”

 康寧想了一下,掀開車簾,由塔拉扶著下了車,“怎麼祭?”

 “你跟著我。”塔拉拉著康寧站在敖包前從左到右繞三圈,接過裝有馬奶酒的水囊撒在敖包前,要了她紅色的手帕綁在堆放的石頭上。

 “來,跟著我叩頭。這個敖包是我初去大康時堆起來的,那時我祈求的是讓我平安歸來,娶到讓我心動的姑娘。上次歸來的時候,我殺了頭羊祭拜,謝長生天讓我心願達成。現在我帶你一起拜拜我們的長生天,她會保佑你的。”塔拉扶起康寧,俯身撣去她衣裙上沾的灰,仰頭望著她說:“在長生天面前,我塔拉保證,我會好好待你的。”

 “那你好好表現啦。”康寧一把拉起他,他的承諾讓她心喜,但她更看重的是他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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