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兄弟姐妹
長寧呆住，直直地看著不遠處攔腰而斷的槐樹。
槐樹樹身冒著苟延殘喘的青煙，好一會兒，眾弟子和莫語真人才回過神兒，一起緩緩地轉頭看向長寧，眼神中都帶著滿滿的詫異，似乎都想不到小小年紀的長寧有如此強大的能力。
莫語真人有些結巴地發問：“你說、你師父是誰？”
長寧惴惴地回答：“水、水雲真人。”
莫語真人接著道：“我是說你以前的師父。”
以前的師父？這個問題問懵了長寧，她反應了一會兒，才如實回答：“弟子以前沒有師父。”
莫語真人不死心地再問：“那麼，你獨自修仙？”
長寧趕緊搖頭，她這些天聽了許許多多修仙問道的事情，七福說的，水雲真人說的，其他弟子說的……可是時至此刻，她對“修仙”二字還是一知半解。
莫語真人想了想，也是，長寧那麼小，懂事也不過是最近兩年的事兒，怎麼可能獨自修仙？
頓時覺得自己剛才所問毫無道理，於是換個說法問：“你以前有沒有接觸過經書、符籙、丹藥或者真氣之類的？”
“沒有。”長寧繼續搖頭。
“沒有？”莫語真人低頭看一眼長寧的桌面，桌面上有不少畫廢了的符，但是從符筆畫上的流暢度上看得出來，長寧會寫字，於是他又問：“你識字嗎？”
“識字。”長寧點頭，她雖然上學堂不久，但是夫子說她天資聰穎，七福也願意花錢給她買書，許姑也鼓勵她唸書，因此她識得不少字。
莫語真人快速問：“在哪兒識的？”
長寧回答：“在學堂。”
在學堂？
莫語真人覺得自己找到問題所在了，當即就問：“你在學堂都學了什麼？”
長寧回答：“《三字經》《千字文》，正在學的是《論語》。”
“……”學、學、學的居然是這個！
莫語真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他修仙多年，手下弟子也不少，見過形形色色的修仙人士，大都是苦修了多年的經書、符籙、丹藥等等才顯出各自的靈根屬性，從而知道如何有效地練氣，天賦異稟者也是要一段時間的修煉才行。
可是這個叫長寧的小娃娃，看上去七八歲的樣子，小小嫩嫩的一團，沒有修煉基礎，也沒有高人指點，一出手就顯出火性靈根，而且是那麼強大的威力，比他十一歲一紙符籙鎮壓一隻老虎厲害得多。
這天資啊！
他、他真是要羨慕哭了！
可是他作為有頭有臉的師輩，不能在眾弟子面前失身份。
他努力找回自己穩重的樣子，刻意把語速放的緩慢，把聲音壓的厚重，道：“不錯，不錯，非常不錯，不愧為我水清派的弟子，一出手就彰顯了我派實力，繼續努力，他日必成大器。”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長寧聽的一頭霧水。
莫語真人則瀟灑地轉過身去，繼續指導眾弟子畫符，只是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其他弟子也時不時回頭看長寧一眼，想要知道長寧身上有什麼特殊之處似的。
沒一會兒今日的符咒課結束。
莫語真人看向長寧，道：“你跟我來。”
長寧起身跟上莫語真人，也不知道莫語真人著急什麼，人胖個矮腿短的，走路極快，衣襬都要飛起來了。
她只能小跑著跟上。
很快地就在清風閣中找到了水雲真人，水雲真人剛剛靜修完畢，緩緩地站起來道：“五師弟，你來了。”
莫語真人沒有了晨課上長者的儀態，像個冒失鬼似的，急急地問：“大師兄，長寧真是你的弟子？”
水雲真人點頭：“沒錯。”
莫語真人問：“你真的沒有點撥過她？”
水雲真人道：“沒有。”
莫語真人急急地說道：“那你知道嗎？她剛剛畫出的火符，炸斷一棵百年老樹，這是何等的能力啊！”
百年老樹？！
百年啊！
多麼不容易，長寧瞬間覺得罪過，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可是水雲真人卻是一派淡然，轉頭問：“長寧，真有此事？”
長寧點點頭：“嗯。”
水雲真人聞言也沒有絲毫波瀾，好像這並不是什麼大事。
莫語真人對於大師兄的質疑，也沒有特別的回應，繼續發揮他的陰謀論，道：“大師兄，如果她沒有經人點撥過，那她這天賦太高了，她就是——”
水雲真人慢悠悠地打斷莫語真人道：“世間萬物皆不相同，人亦是，因此靈根屬性不同，展現方式也不同，長寧只是比旁人更早顯露，五師弟，你不必大驚小怪。”
莫語真人繼續說道：“可是她的威力也太——”
水雲真人並沒有理會莫語真人，而是喚一聲：“長寧。”
長寧望向水雲真人，心裡忐忑不安。
水雲真人道：“你雖早早地顯出靈根屬性，這並不代表你日後就會成大器，須知多少天賦異稟者斷在路上，所以你切務驕傲，仍需謙虛上進，早日控制住它，你可明白？”
長寧道：“是，弟子明白。”
水雲真人安撫：“你也不必驚慌，安心修煉即可。”
長寧低頭道：“是。”
水雲真人點點頭，道：“你大師兄他們已經回來了，此刻應該在閣外等著你，你出去和他們見一見吧。”
“是，弟子告退。”
長寧向水雲真人和莫語真人行了個禮。
跨出門檻時，她聽到莫語真人還在提她的火符能力。
她的靈根真的屬火？
可是她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沒發現自己的手有什麼不同，也感覺不到大家所說的“氣”，她的心裡茫然一片。
一抬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四個水清派弟子，都是十二三歲的樣子，明明穿的都是水清派的衣裳，可是這四個就是比其他弟子出眾，十分好看。
她隱隱覺得這就是大師兄陳之楓，二師姐陶夭夭，三師兄徐松和七師弟衛棲。
可是她也不敢貿然辨認。
就在這時候四個弟子走過來，一起喊：“長寧。”
“你們是——”長寧試探著問。
“我是大師兄，陳之楓。”外表儒雅的弟子陳之楓道。
“我是二師姐，陶夭夭。”陶夭夭微笑著說。
“我就是玉樹臨風人見人愛聰明無敵的三師兄，徐松。”徐松刻意凹出一個風度翩翩的姿勢。
“衛棲。”衛棲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真的是大師兄他們。
長寧很有禮貌地向他們行了一禮。
“四師妹，不必客氣。”陳之楓道：“早就聽師父提起你，昨日打算要和師父一起迎接你的，臨時有事下山，沒能迎接你，四師妹別見怪。”
“大師兄言重了。”長寧道。
陳之楓道：“從今天起，以後我們要一起修煉一起成長。”
長寧點點頭：“嗯。”
“那我們先去飯堂用飯，一會兒還要上午課。”
“嗯。”長寧又點頭。
初見面，大家都比較拘謹，長寧也是，她默不作聲地跟著大師兄他們一起向前走，聽他們說水清派的一些事情。
很快地到了飯堂。
此時正是飯點，飯堂裡有不少未能辟穀的弟子，熙熙攘攘的，像極了白鹿學堂的飯堂，長寧跟在大師兄他們身後排隊打飯。
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幾名弟子大聲說話。
“你們聽說掌門新收了一個弟子嗎？”
“知道，叫長寧。”
“聽說她很厲害，第一天就顯出靈根屬性了。”
“厲害呀。”
“拉倒吧，誰不知道掌門專收廢物。”
“看看陳之楓陶夭夭徐松，一個比一個廢物。”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說的就是長寧。”
“我也覺得是的。”
“說不定長寧就是個妖物呢，那麼大一棵樹都炸斷了。”
“好嚇人啊。”
“對對對，極有可能，正常人誰這麼厲害？”
“嗯，人的能力沒有那麼強大的。”
“可怕什麼，就算是妖物，也是個廢妖物！”
“就是就是。”
“……”
這些話一字不差地落入長寧的耳中。
長寧自進入水清派起，小心翼翼面對這裡陌生的人和事，卻沒想到兜頭就是一桶冰水，令她從身到心都是極涼極涼的，連她的表情都涼的不得了。
她聞聲轉過頭去，還沒有看清楚誰在說話，就見徐松拎著凳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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