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妍捧著書看了兩頁，倒是不捨得放下了。
她看得津津有味，突然發現這書冊比起凌大老爺留下的手札更是深入淺出。
自己的相術只懂得一點皮毛，在外行人面前還能賣弄一二，在內行人面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這些凌沐妍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於是一拿著書冊研讀就忘了時辰。
門外的春花喚了幾句不見她回應，等了半個時辰後實在等不及，只得告罪推門進來。
見凌沐妍正看著一本薄薄的冊子，她只得又提醒道：“姑娘，該用飯了。”
“知道了，”凌沐妍應了一聲，眼睛根本就沒從書冊上離開。
春花就知道她雖然應了，估計壓根就沒聽進去，只得又重複了一句。
凌沐妍翻開一頁，隨口道：“晚飯就讓廚房送些好用的點心來就好，不用太大，能夠一口一個的。”
春花一聽就知道她這是打算邊看邊吃，無可奈何去廚房吩咐了。
廚娘聽著奇怪，倒是沒多問，很快就做好一籠點心，全是一口一個的。
等放涼了一點，春花這才端過去放在凌沐妍的手邊，生怕她燙著嘴了。
果真凌沐妍伸手過來一口一個，壓根就沒看清吃的是什麼，也沒留意燙不燙嘴，估計連吃的什麼也沒在意。
春花心下嘆氣，也不敢打擾她，等手邊的盤子吃空了，趕緊又送上一盤。
冬曼來回往廚房跑，擔心點心涼了，又擔心太燙了，操心了許久。
眼看凌沐妍一手一個，吃了好幾盤點心了，冬曼不得不看向春花，小聲提醒道：“姐姐，姑娘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的？”
看書看得太入迷，她這樣吃下去怕是要撐著的。
春花也有些擔心，把點心撤走，送上了溫茶。
果然凌沐妍端起茶盞就喝完，放在手邊又專注在書冊上，看得如痴如醉。
春花領著冬曼退了出去，問道：“凌府那邊有什麼訊息傳來嗎？”
她知道青霜動了點法子，卻也叫冬曼跟一個機靈的小丫鬟套近乎，換了些小道訊息回來。
她們兩人在凌沐妍身邊伺候，總不能跟聾子一樣什麼都不清楚。
冬曼一五一十地道：“茶館的說書人那嘴皮子厲害，雖然沒真正提及名字，大多數人都猜出是凌府二房，他們最近怕是不敢上門來打擾姑娘的了。”
“還是讓人盯著為好，誰知道他們臉皮那麼厚，會不會再上門來鬧騰？”
春花倒是覺得凌府沒那麼容易放棄，這時候不動，只怕是私底下在謀劃著上門，不得不防。
冬曼又道：“聽說雲公子知道了凌府二房上門來打擾姑娘的事，順手推波助瀾了一把。”
“雲公子嗎？”春花有些意外，畢竟雲公子在城主府的時候跟凌沐妍鬧得有些不愉快。
只是她轉念一想又明白了，大相師如今這般看重凌沐妍，還賜下了別院，雲公子作為大相師的高徒，不可能跟師傅對著幹。
就算他心裡再不情願，也不會為難凌沐妍，甚至為了拉攏她，雲公子幫忙教訓凌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春花不由看向後頭掩著的房門，瞥見裡頭正看著書冊入神的凌沐妍，神色有些怔忪。
畢竟凌沐妍撕下佈告去城主府，也不過是前陣子的事。
那時候她不過是凌家一個跟孃親相依為命的姑娘家，臉上還帶著稚嫩，只比平常人家的閨秀更聰慧又膽大一些，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如今的凌沐妍卻是不一樣了，在京中只怕沒誰願意公然得罪，估計還恨不能巴結討好一番。
若非這別院有原本留下的僕役在，門房聽說還是會一些拳腳的，不然上門的人哪裡就只有凌家二房？
其他人倒是識趣，又或者還在觀望之中。
就只有凌家二房這個沒腦子的，看著凌沐妍要飛黃騰達了，立刻就眼巴巴貼上來。
換作厲害些的，早就讓下人把他們用掃帚打出去，一點面子都不會留下了。
總歸凌沐妍是個姑娘家，又懶得跟他們計較，不願因此沾上不好的名聲。
要是有厲害的長輩在身邊，她就不必躲在府裡了。
春花和冬曼守在門外足足兩個時辰，時不時進去剪燈芯，還換了一次燭燈。
青霜過來的時候不由有些驚訝道：“這個時辰了，姑娘還沒卸下？”
“是，姑娘正看書，瞧著不想讓奴婢等打擾的。”春花答了一句，畢竟凌沐妍看得太忘我了，她也是不敢進去驚擾的。
聞言，青霜點了點頭：“姑娘好學是好事一樁，卻也得仔細自己的身子骨才是。快要子時了，我進去勸一勸姑娘。”
她也不想驚擾凌沐妍，只是這時辰實在是不早了。
凌沐妍的身子骨不算太好，大相師身邊的侍從跟青霜提了醒，回頭讓廚娘做些藥膳給凌沐妍補一補身子的。
如今快子時了，可不能讓凌沐妍太累了。
只是青霜進去後，終於明白春花為何一臉無奈。
凌沐妍看得太入神了，她喚了幾句才得了一聲回應，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嗯”“好”之類的。
一聽就知道凌沐妍壓根沒回過神來，隨口應下的。
青霜嘆了口氣，不得不連喚了幾聲，發現凌沐妍根本就聽不進去，也只好退出門外。
“我也在這邊守著，讓廚房做些好克化的吃食，回頭姑娘餓了也能立刻送過來。對了，讓廚娘燉個雞湯，在爐子上溫著。”
冬曼應下，親自去廚房吩咐了。
青霜回頭問春花道：“姑娘總是這般好學的？”
春花搖頭道：“妹妹在姑娘身邊的時日不長，在城主府裡倒也還好。不過聽姑娘曾說，凌府中有凌大老爺的書冊，當初她也是不眠不休看完的。”
恐怕凌沐妍就是不看完就不會回過神來的，她也只好在外頭守著了。
青霜點點頭表示明白了，站在外頭跟春花道：“你去歇兩個時辰，再回來替我。冬曼也讓她歇一歇，回頭你們兩人一起過來。”
春花應了，帶著冬曼回去歇著了。
三個丫鬟輪流著，足足受到四更天，凌沐妍這才意猶未盡放下了書冊，只覺得雙眼澀澀的，渾身卻有用不完的勁頭，一點都不困。
她抬起頭來，外頭的青霜立刻發現了，連忙吩咐冬曼把點心和雞湯送了進來。
凌沐妍確實有些餓了，見兩個丫鬟都有些困頓，估計在外頭守了半宿，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吃點東西就卸下了，你們不用在這裡伺候，都回去睡吧。”
“姑娘身邊可不能不留人，冬曼睡得沉，奴婢便沒叫醒她。”春花忙不迭地搖頭，青霜也附和。
“姑娘不必擔心，不說一宿，就是再久些，奴婢也能撐得住的。”
她們可不是什麼嬌弱的大家閨秀，一宿不睡罷了，還是能撐得住的。
見兩人堅持，凌沐妍就不好說什麼，草草用了點吃的，轉悠一圈消消食就躺下了。
春花熄了燈，跟著青霜退下關上門。
青霜打發春花去睡了，她則是在外間的小榻躺下眯了一會眼，這就已經天亮了。
天色才有些亮，裡頭就傳來一點聲響，青霜連忙起身。
她昨晚是和衣睡下的，稍微整理就能起來了，躡手躡腳往裡一瞧，就見凌沐妍又起身捧著書冊看了起來，不由有些驚訝。
也不知道凌沐妍究竟看的什麼這般專注，不過在青霜看來，只怕是關於相術的了。
她在別院裡呆得時間最長，也曾有幸伺候過大相師一回。
大相師也是個喜靜的，平日除了被徒弟推著木椅在後花園轉悠一圈，就是在屋裡看書了。
他的相術精深，舉國上下只怕無人能及，依舊每天堅持看書，然後寫下手札，說是留給後人的一點心得，也能有所助益。
青霜十分敬重大相師，又見他這般勤奮好學，更是打從心裡把大相師看做是神明一樣了。
如今見凌沐妍也是如此，她便明白大相師為何會高看這位姑娘一眼了。
大相師的徒弟有許多，有些只知道埋頭鑽研相術，卻是沒有太大的天賦，僅有刻苦和不知變通了。
也有善於鑽營的，人亦聰慧，卻不用心鑽研相術。
更有兩者兼顧的，卻少之又少，雲公子算是其一。
青霜悄悄退了出來，只讓起身過來伺候的冬曼去廚房又跑一趟，等著凌沐妍看得差不多了，就把吃食送來。
只是沒想到這才一會兒，門房就送來一張拜帖，赫然又是凌家二房的。
青霜有些厭惡地皺眉，茶館裡讓說書人說得委婉，這些沒臉沒皮的人居然還敢貼上來。
門房輕聲提醒道：“青霜姑娘，凌府送拜帖的小廝說凌老夫人昨天不小心摔了腿，大夫說了沒什麼大礙，卻是念著孫女兒，這才斗膽讓人送了拜帖過來。”
如此，凌沐妍要是不登門去看看這位長輩，傳出去只怕會說她冷血無情，連血親都捨下了，實在是名聲有礙。
凌府果真不死心，誰知道凌老夫人是真摔還是假摔？
只是不管真的假的，凌沐妍恐怕都要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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