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凌府被知府派官差團團包圍，凌老夫人驚得摔了一個最喜歡的茶杯。
身邊的大丫鬟連忙收拾，有心腹婆子勸道：“老夫人不必擔心，知府大人看在凌姑娘的份上，自然不會為難凌家人的。”
“是就好了，就怕那死丫頭根本不顧念親情，整一個白眼狼，就跟她那個生母一樣，都是個礙眼的，根本不像是凌家的子孫。”凌老夫人冷哼一聲，又讓婆子去把凌二老爺和凌二夫人給叫了來。
誰知道婆子剛出去沒多久就驚慌失措地回來稟報道：“老夫人，不好了。”
“慌什麼，”凌老夫人什麼大風大雨都見慣了，最是看不得底下人慌慌張張的模樣：“你跟在我身邊的時日也不短了，怎的還如此不成事？”
婆子嚥了嚥唾沫，小心翼翼地道：“回老夫人，官差闖了進來，把老爺給捉起來要帶走”
“什麼？”凌老夫人嚇了一大跳，再不見剛才鎮定的模樣：“官差怎麼進來了，還要捉人？人呢？”
“二夫人帶著幾個丫鬟婆子死命攔著，這會兒老爺還沒被帶出府”
婆子還沒說完，就被凌老夫人呵斥道：“你怎麼不早些說，快扶著我出去。看看究竟是誰要捉走凌府的人，怎麼也得問我這個老婆子才是！”
凌老夫人沒了平日的端莊穩重的樣子，健步如飛，身邊的婆子喘著氣險些沒能跟上。
等她到了二門的時候，就見凌二老爺被兩個官差扭著胳膊往外拖，凌二夫人滿臉是淚水，一把抱住凌二老爺的腿不放，一個勁的哭喊著。
官差也是辦事，卻不敢對一個婦人做什麼，頓時兩邊僵持著。
徐大人被知府派過來凌府，知道凌家人是難纏的，卻沒想到一個婦人居然也如此難纏。
“夫人若是不放手，就不要怪在下不客氣了。”
比起其他官差，徐大人覺得自己公事公辦，好聲好氣勸過就算了，若是再蠻橫無理不肯放手，他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也不能怪自己了。
凌老夫人聽得一肚子氣，大聲喝道：“有我老婆子在，誰敢動凌家人？”
徐大人聽了只覺得好笑，凌老夫人還當自己是皇親國戚嗎？
凌老夫人不肯放人，官差就拿她沒辦法了？
“老夫人，這話在下卻是不明白了。知府大人想要請二老爺過去對質，二夫人又哭又喊不說，還指使著身邊的丫鬟婆子拼命攔著官差辦事。二老爺也想要趁亂逃跑，難不成有什麼事這時候急著要辦，還是不敢去見知府大人？”
徐大人就差說凌二老爺心裡有鬼了，不然怎會害怕去府衙？
凌老夫人板著臉道：“凌家上下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知府大人要捉拿什麼人，可要拿出證據來才是，怎能無緣無故捉人？若是大人執意如此，老婆子就得親自進宮問皇上討要一個說法了。”
聞言，一向冷著臉的徐大人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難得有幾分笑意：“知府大人不過請凌二老爺跟幾個人當面對質罷了，老夫人的意思，彷彿二老爺做了什麼事，這是不能見知府大人了?？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去府衙走一趟罷了，老夫人有什麼好擔心的？這陣勢出來，不知情的還以為知府大人要屈打成招，對凌二老爺做什麼不好的事呢？”
凌老夫人聽著他的話，分明是給自己下套，偏偏她還找不到話來反駁。
能說什麼，剛說了凌家都是奉公守法之人，要是不敢去府衙對質，不就是等於說凌二老爺心裡有鬼不敢去？
她憋得一肚子的氣，頓時捂著心口咳嗽起來。
凌老夫人咳了幾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徐大人又說道：“老夫人身子骨不好，這些小事很不必管著。若是凌二老爺清清白白的，自會有官差親自送他回覆，在下也會登門來給老夫人賠罪，帶走！”
凌二老爺被架著上了馬車，官差簇擁著很快就揚長而去。
徐大人特意落在後頭，見馬車走遠了，這才翻身上馬對凌老夫人抱拳道：“老夫人，暫且得罪了，告辭。”
他踢了踢馬腹，很快也跟上了馬車。
凌二夫人擦掉臉上的眼淚，滿是慌張道：“老夫人，這該如何是好？”
“進去再說，這可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凌老夫人皺著眉頭，被她扶著進了花廳，打發掉伺候的丫鬟婆子，這才開口道：“只要老二咬死不承認，就不會有什麼事，知府還不敢對他用刑的。”
凌家雖說沒落了，當年的輝煌卻沒有完全失去，該知道的都知道。
知府再怎麼樣，看在凌家的面上，也不會苛待凌二老爺。
凌老夫人最不願意承認的是，如今凌沐妍在大相師跟前被看重，知府看在她是凌家人的份上，絕不會為難凌二老爺的。
凌二夫人聽了，略略心安，卻又道：“不如媳婦去那別院求一求大丫頭，讓她替老爺求情？”
聽罷，凌老夫人冷笑道：“若是那死丫頭願意替老二求情，也不會鬧到這個田地來。你還沒看出來嗎，此事必定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的。”
“什麼？怎麼會如此？說到底，大丫頭也是老爺的親侄女啊。”凌二夫人不可置信，凌沐妍居然如此冷血？
“她那孃親就是這性子，哪裡像是凌家人？不然這些年來，我又如何不待見這個丫頭？”凌老夫人微微垂下眼，又嘆氣道：“罷了，若是出什麼事，我豁出去這張老臉，用凌家祖輩的名聲去宮裡求一求皇上，總歸會從輕發落。”
凌二夫人聽了，有些驚訝，卻沉默下來。
凌老夫人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冷哼道：“別以為凌家如今沒落了，先帝當年留下的金牌還在，若是凌家出什麼事，就能以此進宮面聖求情。”
這塊小小的金牌只要孩童的巴掌大，卻是凌家的保命符。
這麼多年來，凌家沒有人敢動，凌老夫人想著凌二老爺已經是凌家最後的血脈了，若是保不住，留著金牌又有何用？
倒不如拿出來，換下凌二老爺的性命。
“老夫人，”凌二夫人滿臉驚喜，卻又因為心思被凌老夫人猜出來而有幾分尷尬：“太好了，老爺有救了。”
要不是知道她的擔心不是作為，凌老夫人早就發作了。
看在凌二夫人是真心實意替凌二老爺擔憂，她倒是忍了下來，揮揮手道：“回去洗淨臉等著吧，老二很快就回來的。”
“是，老夫人。”凌二夫人被丫鬟扶著走了，回去後用冷水洗淨臉，再不見剛才的難過和驚惶。
身邊的大丫鬟擰了帕子伺候她擦手，見凌二夫人臉色淡淡的，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夫人，不知道老夫人說的那面金牌是不是真的能進宮去？”
“凌家以前到底是大家大業，輝煌了幾代，自然是有保命的東西。就是那老不死早不拿出來，如今才想起來，卻沒有立刻拿出來的意思。”凌二夫人皺了皺眉，對凌老夫人很是不滿意。
要是早些拿出來，凌二老爺就不會被官差架著走了。
不管有罪沒罪，被官差架著去府衙，總歸不是什麼好名聲。
等傳開了，凌二老爺就算了，凌二夫人哪裡還有臉面出門？
大丫鬟聽了，伺候得更加小心翼翼，就怕自家夫人一個不高興要遷怒到自己身上。
誰知道話音剛落，就見凌二夫人微微笑開了：“看著吧，那老不死手裡還有厲害的東西沒拿出來，如今跟大丫頭算是結了仇，只怕不會輕易饒過她的。”
凌二老爺被府衙請去的事，不到半個時辰就傳到了凌沐妍的耳邊。
她只點了點頭，目光依舊落在手裡的書冊上，壓根就沒抬頭：“知道了。”
青霜見了，不由疑惑道：“凌二老爺這是咎由自取，人證物證在，知府大人很快就要定下他的罪了，怎麼姑娘瞧著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二叔是爹爹的親弟弟，也是凌家人，誰知道相術不行就算了，做個風水物還能害人，簡直是丟盡了凌家的臉面，敗壞了爹爹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好名聲，我簡直要替爹爹覺得不值當了。”凌沐妍嘆了一口氣，終於把目光從書冊上挪開，看向她道：“雖說我一點都不想跟凌家二房的人扯上關係，只是外頭的人只會把我們看作是一個凌家的。”
青霜聽了，不由勸道：“姑娘放寬心，知府大人辦事素來有分寸，應該不會牽扯到姑娘身上的。”
“會不會牽扯我倒是不擔心，只是老夫人卻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的。”
凌沐妍說著，若有所思道：“你派個機靈的小廝盯著凌府，看看老夫人會有什麼後招。若是能搭上一兩個凌府的下人，那就更好不過了。”
“姑娘放心，有錢使得鬼推磨，只要銀錢給得足足的，就沒什麼不能打聽出來的。”青霜笑笑，很快就吩咐下去，自是有人會辦妥。
別院養著這麼多的下人，可不都是花架子，其中那麼一兩個還是頗有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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