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兩天，知府就派了徐大人登門來告知凌二老爺的案子。
他站在屏風外，依舊一板一眼地說道：“二老爺已經招了，那些風水物並非他做的，而是讓身邊的一個會雕刻的小廝幫忙弄出來。”
凌沐妍聽得挑眉，風水物件不是親手做，居然讓身邊的小廝幫忙的？
凌二老爺也夠倒黴了，不過帶著風水物到店面裡，雙手碰了碰，就讓風水物沾上了黴氣——他這得多倒黴？
“貴人們私下跟知府大人說了，要對二老爺嚴懲不貸，就怕凌姑娘會請大人高抬貴手。”
徐大人也以為凌沐妍好歹是凌家人，雖然跟凌家不對付，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怎麼都會讓凌府體面一些。
這事私下解決就算了，不會讓知府升堂，叫京中無人不知。
誰知道兩天下來，凌沐妍根本不聞不問，連派身邊丫鬟去打聽一二都沒有。
知府是知曉凌沐妍的心思，對凌家的確不在意，於是才升堂問審。
還以為凌二老爺一口咬定不認罪，知府還得費點心思才能撬開他的嘴巴。
誰能想到不過帶著凌二老爺去地牢裡走一轉，用鞭子嚇唬一番，他居然什麼都招了。
連平日藏著賬本的地方都說得清清楚楚，恨不能把賬本親手奉上的。
別說徐大人，就是知府對凌二老爺也相當看不起的。
之前裝出一副高人的模樣做風水物來騙錢，如今東窗事發，幾乎沒怎麼掙扎就認罪了，還想推到身邊小廝身上。
即便是小廝做的風水物，沒凌二老爺的吩咐，哪敢擅自做主？
如今倒好，凌二老爺是想要完全摘出去，把所有罪過都推到那個小廝身上。
“小廝已經帶回府衙了，知道凌二老爺把他供出來，沒怎麼猶豫就認下了此事。”
凌沐妍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凌二老爺如果有能耐，就不會做什麼風水物去的。
凌家雖然沒落了，但是該有的書冊還在，凌二老爺只要費心鑽研，不說能做大相師，一般的相師還是勉強過得去的。
加上以前的故交提點一番，哪裡就不能成事？
說到底凌二老爺不肯放下心思來鑽研，家中有凌老夫人掌著，對相術一竅不通，只怕也不打算讓凌二老爺走相師的路。
畢竟凌老爺子年紀輕輕就去了，凌大老爺又失蹤，至今不見蹤影。
凌二老爺是凌老夫人膝下唯一的孩子了，自然不想他冒險，恐怕打小就寵著疼著，才會養出這樣的二叔來。
“讓知府大人費心了，人證物證俱在，案子該怎麼審，很該由大人來決定。”凌沐妍是打定主意不插手的，這事沾手就是麻煩。
徐大人明白凌沐妍的心思，便抱拳準備打道回府了。
只是他還沒走，外頭就有云公子身邊的小廝過來稟報。
凌沐妍剛讓人進來，小廝就急急說道：“雲公子讓小的遞話，凌老夫人帶著先帝御賜的金牌進宮面聖了。”
“金牌？”凌沐妍一愣，就聽徐大人解釋。
“據說當年先帝賜給凌家一面金牌，說是以後遇上什麼事可以帶著它面聖求情。”言下之意，凌家有金牌在，只要不是造反那樣的大罪，凌二老爺很快就能放出來，還能免了所有的罪過。
“居然有這樣的東西，”凌沐妍眨眨眼，沒想到凌老夫人手上還有這樣的東西：“既然有金牌在，知府大人怕是留不住二叔了。”
徐大人面無表情道：“確實，皇上若是發了話，知府大人也不好留人。”
只是皇上會不會鬆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告辭離開，凌沐妍看向身邊的青霜道：“我怎麼覺得徐大人不怎麼高興？”
其實隔著屏風也能看出徐大人的容貌不錯，只是一直板著臉，面色陰沉，倒是有些嚇人。
剛才走的時候，徐大人的臉色更難看了，對凌老夫人帶著金牌進宮面聖的事，他只怕是十分不樂意看見的。
凌二老爺分明做錯了事，卻因為凌家祖輩的福德，被先帝賜下一面免死金牌就能豁免罪過，讓那些曾經受苦的人如何是好？
皇上若是鬆了口，以後凌家因為有這金牌在肆意妄為，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只要開了一個缺口，相信凌家肯定會得寸進尺的。
青霜忍不住蹙眉道：“奴婢能明白徐大人的擔心，有這金牌在，凌家等於是有了肆意妄為的理由。凌老夫人還能收斂，不然也不會一直沒拿出金牌來。但是依照凌二老爺的性子，那就未必了。”
凌沐妍一手託著下巴，也有些苦惱道：“當初凌家居然留下這麼一個金牌在，二叔怕是有嘚瑟的時候。老夫人素來寵著二叔，未必不會把金牌送給他。”
聞言，青霜嚇了一跳道：“姑娘可不能不防，凌二老爺拿著金牌，要是用來威脅姑娘，那該如何是好？”
“威脅？那就真是個笑話了。”凌沐妍倒是不懼的，畢竟免死金牌，也不過是犯錯的時候能夠讓皇上豁免罷了，難不成還能拿來支使知府等人替他辦事嗎？
凌二老爺看自己不順眼，就讓官府把她捉起來？
金牌要是這樣用，皇上知道後肯定二話不說就收回去的。
若是如此，她倒是盼著二叔不管不顧把金牌這樣用起來，凌家以後也不能再肆意妄為了。
“奴婢只擔心凌二老爺以後若是沒個分寸，遲早要連累姑娘的。”青霜嘆氣，有凌家二房這樣的近親在，凌沐妍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想到凌府失去的福運，凌沐妍其實並不是很擔心：“不必擔憂，這金牌在他們手裡的時候怕是不長了。”
先帝賜下的金牌，未必就讓凌家肆意妄為，而是給他們一點臉面的。
凌老夫人估計也明白，所以遲遲沒拿出來。
誰知道拿出來用了一回，皇帝會不會直接就收回去？
若是如此，金牌只用在這麼一點小事上，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凌老夫人哪裡甘心就這麼沒了？
夜裡凌沐妍躺下後，青霜就吹滅了燭燈出去了。
袖子裡的黑珠子一動，小言恆就跑了出來，坐在她的榻前道：“那金牌我還是見過的，以為跟著凌家的家主進了墳墓，沒想到居然在他的夫人手上。要是他知道了，估計能氣得活過來。”
“大晚上的，言公子就要說如此可怕的事嗎？”凌沐妍聽得有些無奈，卻又好奇道：“究竟因為什麼事，先帝居然給凌家賜下免死金牌來著？”
“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那家主說出了先帝心裡所想之事。先帝一個高興，就賞了凌家一個金牌。確切來說，是賜下給當時的凌家的家主。”不過先帝都死了，如今知道的人除了言恆，估計就沒了。
“皇帝不知情的話，或許會看在先帝賜下的金牌份上，把二叔放出來的。”凌沐妍輕輕嘆氣，要是有知情人在多好，在皇帝耳邊嘀咕兩句，凌老夫人這舉動直接就得罪了皇帝。
有什麼住在天子腳下，卻又用先帝的金牌來糊弄皇帝來得厲害的大罪？
小言恆眨巴著眼，伸手託著小下巴想了想道：“宮裡的老人還有那麼一兩個在，未必不清楚此事的。就看皇帝怎麼想了，要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麼凌家二房的事就會被一筆勾銷。”
“要是皇帝知道了真相，那就不一樣了。”凌沐妍躺著，仰頭盯著小言恆精緻的小下巴，感覺手指又癢癢的，只好撇開臉道：“凌家二房的福運已經不在，老夫人估計不會那麼順利。”
“皇帝看在你的份上，未必會下重手。”小言恆低頭，因為房內昏暗，他幾乎要貼在凌沐妍的臉上。
不過一晃眼的功夫，眼前孩童般的言恆就變成了翩翩俊公子。
烏眸仔仔細細盯著她的臉，目光一寸寸拂過，不落下半點。
言恆藉著月色，看著凌沐妍眉宇間的那點灰暗漸漸變淡，這才放下心來。
他又看了凌沐妍臉上其它地方，並沒有瞧出什麼不妥來，這才收回了目光。
卻見身下的凌沐妍滿臉通紅，神色不自在，言恆這才慢慢坐直身，笑道：“怎麼，被我這個上百年的老妖怪盯著，你也是會害羞的？”
“說什麼老妖怪，言公子瞧著也就是弱冠之年。”凌沐妍不自在地坐起身，小聲嘀咕道。
言恆聽了，搖頭道：“妖怪就是保持著最年輕俊美的相貌來騙人，不然如何能讓人甘心情願？”
說罷，他又伸手輕輕托起凌沐妍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她的俏臉道：“瞧，姑娘如今不就是被我迷住了？”
凌沐妍“啪”的一下把言恆的手開啟，沒好氣地道：“說真的，我還是更喜歡言公子變小的時候。”
恨不能抱在懷裡揉一揉，肯定又小又軟，叫人捨不得放手。
言恆臉色一黑，他要不是精力不夠，如何會變小？
凌沐妍簡直是哪壺不提提哪壺，直接戳自己的痛腳。
這就算了，居然喜歡變小的自己，不喜歡如今俊美的他嗎？
明明百年前凌府的那些小娘子看見言恆，哪一個不是被迷得七葷八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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