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了凌沐妍的話，倒是放心下來：“既然這人的天賦很快就消失，那麼朕倒也不必擔心了。”
讓人盯著幾個月，到時候就隨他自生自滅了。
沒了天賦，也不能到處禍害人，沒必要再盯著的。
大公子聽了，面如死灰，他原本還覺得凌沐妍是徒有虛名，只是剛才簡簡單單幾句話她絲毫沒有猶豫說出來，就知道這次是徹底栽了。
誰能想到年紀這麼小的丫頭，能耐卻比他要厲害？
難怪大相師對凌沐妍一再偏心，光是這天賦，如同一個收藏家遇到了極為罕見的珍寶，哪能不仔細呵護在手心上？
大公子耷拉著腦袋，任由御林軍把他拖出去。
只是臨走前，凌沐妍卻忽然攔下御林軍侍衛，上前仔細打量著大公子道：“蔣家究竟如何知道秘術，大公子應該心裡有數。如今若是說出來，也算得上是戴罪立功了。”
皇帝聞言，也微微頷首道：“不錯，若是能說出真相，倒也能從輕發落。”
大公子皺眉道：“在下不知道，凌姑娘想問，倒不如直接問蔣老爺才是。”
皇帝皺眉，只覺得這人不識趣。
凌沐妍已經給他一個機會，算是給了臺階這人下了，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順勢而為？
凌沐妍卻看得出大公子的確不清楚告訴蔣家這個秘術的究竟是誰，於是看了身邊的言恆一眼。
言恆也點頭道：“這人沒說謊，確實是不清楚。只是那位蔣家的，卻也未必願意說出來。”
凌沐妍對他眨眨眼，她自是有辦法讓蔣老爺不得不說出來。
見皇帝臉色不好，凌沐妍沒再阻攔，讓御林軍侍衛把大公子給帶下去了，這才行禮道：“皇上，依民女看來，大公子確實不知情，唯一知情的就只有蔣老爺了。”
皇帝看著蔣老爺，見他還在剛才的氣憤中沒回過神來，也懶得繼續跟這樣的人撕扯：“該說的還不說，那就沒必要說了，讓人也帶下去吧。”
眼看御林軍侍衛就要把自己拖下去，蔣老爺有些慌了，急忙道：“回皇上，草民真的沒說謊，的確是凌大老爺說的。若非如此，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照著辦的。”
他是有些貪心，想要蔣家出一個厲害的相師來。
趁著年紀不大，好好培養，以後或許能成為大相師的身邊人，甚至成為大相師。
這樣的誘惑在跟前，蔣老爺又不是清心寡慾的聖人，自然是抗拒不了的。
只是他再貪心，卻也不敢隨隨便便拿自家孩子來開玩笑，若非是凌大老爺這般厲害的相師說的，他也不敢照著做的。
言恆站在凌沐妍身邊道：“他沒說謊。”
他身上的氣很穩定，並沒有搖擺，證明並沒有心虛。
凌沐妍頓時覺得棘手了，她不認為凌大老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蔣老爺居然沒有說謊，那麼到底哪裡不對？
皇帝也被這事難住了，若果真是凌大老爺做下的，如今怕是要牽扯到凌沐妍的身上去。
大相師十分看好這個丫頭，想著以後是個可造之材，就這麼給親爹連累了，以後再不能做相師，卻是國之損失了。
皇帝一面捨不得放棄這樣的人才，一面又不知道該怎麼處置秘術的事。
秘術若是傳出去，多少貪心之輩都用這樣的法子來造一個相師，這還了得？
看看蔣家，這才多少年，人就廢了。
若是家中有點天賦的小輩都如此，舉國上下還有什麼人能做相師，可不都一個個廢掉了嗎？
那些憑著真才實學的，聽說居然有短短一瞬間就能得到天賦，如何能不心動？
又是如何不沮喪，別人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達到他們不能達到的高度。
雖然時效不長，卻也足夠風光了。
皇帝揉了揉額角，卻聽凌沐妍說道：“爹爹的筆跡並非只有民女一個人知曉，若是有人假扮家父，再到蔣家去慫恿，倒是有可能的。”
蔣老爺皺眉道：“這怎麼可能，誰會長得跟凌大老爺一模一樣？草民當年還沒老眼昏花，連那張臉都會認錯。”
凌沐妍點了點臉頰，笑道：“蔣老爺有所不知，這世上還有人皮面具這樣的玩意兒。就算不是，還有易容術來著，足夠以假亂真。”
“這只是凌姑娘的猜測而已，想著給親爹脫罪，當女兒的也是無可厚非，卻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推脫了去。”蔣老爺是不服氣的，誰知道凌沐妍猜得對不對。
如果真是凌大老爺做的，凌沐妍如今誤導皇帝，豈不是就讓凌大老爺脫罪？
他如今膝下三個孩子都廢掉了，說什麼都不能讓凌家就此撇清關係，把凌大老爺摘出來。
凌沐妍睨了他一眼，一下子就猜出蔣老爺的想法，笑道：“我之前說過了，若是爹爹真做下此事，我就不能站在這裡了。”
見蔣老爺露出不解的神色，她解釋道：“相師比起旁人，犯下罪過，這因果要來得重。要是爹爹做的，別說我不會有相師的天賦，就連丁點都不可能有，甚至如今也未必有命站在這裡。”
聽了她這話，蔣老爺倒抽了一口氣。他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想到蔣大公子這些年來仗著相術天賦不錯，到處惹事，頓時有些害怕了。
如果凌沐妍說得是真的，如今蔣家變成這樣，除了濫用禁術之外，還因為蔣大公子的作為？
“看來蔣老爺是明白了，蔣大公子這些年來做了什麼，就不必由我來說了。”落得如今的下場，蔣大公子何曾不是咎由自取？
就是另外兩個弟弟，也沒少拖蔣大公子的後腿，甚至助紂為虐。
蔣老爺頓時沉默下來，神色有些恍惚。
皇帝倒是聽出一點興味來了，好奇地問道：“聽凌姑娘這話，凌大老爺若是做了錯事，報應會落在後人身上？”
“回皇上，這是自然的。尤其相師得天獨厚的天賦，這是上天賦予的。若是用來做壞事，這報應比起一般人要厲害得多。輕則窮困潦倒，官非纏身，厄運連連，重則喪命，甚至斷子斷孫。”
最後四個字一出，蔣老爺頓時慌了：“求凌姑娘指點一二，救一救蔣家。蔣家幾代下來的家業，可不能就如此斷送在我的手裡，往後也無人繼承。”
凌沐妍看了他一眼，搖頭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哪能做什麼？尤其我一個初出茅廬的相師，蔣老爺與其來求我，倒不如求大相師才是。”
皇帝聽了，擺擺手道：“大相師的身子骨已經大不如前了，這點小事很不必去驚擾他。”
蔣老爺聞言，頓時面如死灰，知道皇帝這是不樂意讓大相師出馬了。
沒大相師出手，蔣家難道就這麼完了嗎？
皇帝看著蔣老爺，又道：“若是凌姑娘有意，幫蔣家一二也可。若是不樂意，就隨意便是。反正救下是好，救不下，也跟你沒什麼關係。”
蔣老爺聽出了他的弦外之意，連連點頭，懇求道：“對，正如皇上所言。凌姑娘不管能不能救下草民的幾個不孝子，蔣家上下都對姑娘感恩戴德的。”
凌沐妍有些猶豫，她成為相師沒多久，這就出手救人，實在有些不妥。
就算蔣老爺說不管出什麼事，都跟她沒關係，怪不到自己頭上，凌沐妍依舊不敢隨意答應下來。
要是她的相術不到家，沒救著人，反而害人了，這該如何是好？
蔣老爺完全當凌沐妍是最後救命的一根稻草，說什麼都不肯放棄，一個勁求著她出手幫忙。
見她始終猶豫，在一旁的言恆等得不耐煩了，說道：“你不是還有我嗎，有我在，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聽了言恆的話，凌沐妍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又麻煩他。
言恆又道：“你在相術的修行上確實不夠，如今正好有個現成的給你練手，直接答應下來便是了。若是不放心，還有皇帝在這裡做擔保，要是蔣家後來尋你麻煩，別說你，就是皇帝第一個幫你擺平了。”
果然，聽著蔣老爺翻來覆去的保證，皇帝擺擺手道：“有朕做擔保，凌姑娘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凌沐妍聞言，這才應了下來，蔣老爺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就去看看犬子？”
他是有些著急，蔣大公子如今奄奄一息的，看著比起兩個弟弟的情況更糟糕。
之前也是耽誤了，蔣老爺以為他只是舟車勞頓，這才不適應的，誰知道是被大公子給奪去了天賦？
凌沐妍點頭應下，也知道這事是拖不得的，蔣老爺連忙道謝，又向皇上請辭。
皇帝叫了兩個御林軍侍衛跟著他們兩人過去瞧瞧，便撒手不管了。
他們出宮後，宮門已經有馬車候著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的。
蔣老爺又跟宮人連聲道謝後，有馬伕當前，兩名御林軍侍衛在旁邊護衛，馬車很快就到了蔣家落腳的小院裡。
來得雖然匆忙，大公子卻早早就準備了一座宅子，是個小別院，讓蔣家人住下。
院子不大，但是隻住蔣家人，是綽綽有餘了。
蔣夫人聽說蔣老爺回來了，連忙帶著丫鬟婆子迎了出來，眼睛紅彤彤的，顯然不知道哭了多久，看見蔣老爺身後的凌沐妍，她不由滿臉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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