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妍以為自己就要這樣被掐死，脖子上的大手卻突然一鬆，她就摔了下來。
劇烈咳嗽後，她伸手摸著脖子抬起頭來，就見言恆一手捂著胸口，面色十分痛苦。
凌沐妍雙眼一亮，遲疑地喚了一聲：“言公子，是你嗎？你回來了嗎？”
她根本就不相信言恆會就此死去，肯定想著辦法扳回一句。
老賊卻獰笑道：“那小子早就死了，沒見這黑珠子都碎了，他還能從哪裡活過來，別痴心妄想了！”
他雖然這樣說著，但是胸口的疼痛越發厲害，自己也不確定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難道言恆真的沒被自己趕走，反而潛伏在身體深處，就等著機會反擊嗎？
老僧人抬腳想去自己的身體那邊，懷裡還藏著一瓶藥，只是他剛一動，腿腳就沉甸甸的，叫他根本就走不動。
凌沐妍也察覺出他的意圖，攔在面前，怎麼都不讓這人過去。
她甚至飛快地從袖子裡摸出火石來，狠狠用力，不顧手心的傷痕很快擦出了火苗，直接扔在了老僧人的身體上。
“不——”老僧人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如此狠毒，直接就把他的身體毀掉了，滿臉猙獰道：“你這丫頭，簡直是找死！”
他又要上前來把凌沐妍掐死，這回她有了防備，身體也沒老僧人想像中那麼靈活。
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老僧人就是奈何不了這滑不溜秋的丫頭，只知道逃跑，根本就抓不住！
“轟隆”一聲，突然傳來巨響，伴隨著地上的震動，地動又開始了！
凌沐妍被搖晃得頭暈眼花，終於站不穩而跌坐在地上。
老僧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腳下的地面裂開，他抬頭眯起眼看了看，再不離開地下，自己就要被活埋在這裡了！
他二話不說就朝著出口跑去，凌沐妍連忙起身緊跟其後，她也看出地下不再安全，是該儘快上地面才行。
老僧人跑得飛快，就算地面時不時晃動都沒能讓他停下來。
凌沐妍叫苦不迭，地面不斷搖晃還裂開，她心驚膽戰躲開地面的裂縫，一不留神就要陷下一隻腳，根本就跑不快，只能遠遠跟在後頭。
老僧人很快就上了地面，推開暗門之後就打算把石門鎖上，沒有外頭的機關，裡面的人根本就出不來！
只是沒等他動作，心口一疼，一支羽箭居然直直刺入自己的胸口。
“不，不要——”凌沐妍在後面看見言恆身體中箭，就好像感同身受，心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老僧人茫然地低頭，就見石樓被御林軍重重包圍。
為首的御林軍舉著弓箭，剛才那一箭分明就是他開弓的。
老僧人回過頭來看向想要撲過來的凌沐妍，冷嘲道：“看看，這就是皇家人，不論青紅皂白就要射殺我。也不看看我是誰，小皇帝心裡明白，這是打算斬草除根。”
說完這話，他身體搖晃了一下，終於是支援不住而仰面倒下。
凌沐妍只來得及伸手托住他的腦袋，不至於讓言恆的身體重重磕在地上，順勢把人抱在懷裡。
御林軍首領皺眉，手裡的長弓沒有放下：“還想大相師趕緊過來，這男人十分危險。”
凌沐妍抱著懷裡人，感覺到身體的涼意，低頭見男人緊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生死。
她嘆了口氣道：“他已經死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凌沐妍的臉色有些冷，這些人不知道言恆，但是小新君是知道的，明明知道是言恆，怎麼能讓御林軍射殺他的身體？
正如老僧人最後所說的，皇家人不管年紀大小，總歸是冷酷無情。
偏偏她還以為小皇帝跟先帝第不一樣的，是自己太天真了。
凌沐妍抓住懷裡人的手，感覺不到脈搏，這個人好像真的死了。
她有些茫然，老賊死了，言恆也死了嗎？
御林軍不敢動，他們也不確定那個男人是不是死了，只是凌沐妍始終抱著那個人，對方一動不動的好像真的死了。
他們面面相覷，有些不確定如今該怎麼辦：“大相師，我們這就過去。”
“不用，你們走吧。人都死了，你們還想如何，把他的身體燒掉才能解恨嗎？”凌沐妍滿臉冷意和悲痛，對殺了言恆身體的御林軍有些遷怒。
御林軍只是奉命行事，何錯之有？
凌沐妍緩和了語氣，又道：“你們可以回去覆命了，那個老賊已經被我擊斃，如今言公子也去了，讓皇上可以放心的。”
御林軍不敢全部撤去，只派了兩人去報信，其餘的依舊守在石樓外。
凌沐妍直接坐在地上，讓言恆躺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撫了撫他額上凌亂的烏髮。
剛才匆匆忙忙的，她也沒來得及看看言恆的模樣。
的確就跟器靈的時候一樣，甚至比器靈的時候還要好看。
瞧著約莫二十出頭，居然是個了不起的相師，兩百年來都無人能及。
凌沐妍看著腿上的人，他的身體冰冰涼涼的，可能長久在冰石裡面的緣故。
觸感卻是柔軟的，好像言恆只是睡著了，暫時還沒醒過來而已。
派出去的御林軍很快回來了，揚聲道：“皇上有命，請大相師離開聖地，前去覆命。”
凌沐妍沒抬頭，想著她救了小新君，讓他先逃出去，然後這人不過來看看自己，卻要她出去覆命嗎？
“不，我留在這裡就好。請你回去稟報皇上，大相師之位，我恐怕再也不能勝任，讓皇上另請高明吧。”
御林軍統領皺眉，對她頗有意見：“大相師這是何意，要抗旨不尊嗎？”
凌沐妍抬起眼來略略一掃，在場的御林軍眉宇間都帶著薄薄的灰色死氣，這一團死氣正漸漸在加深顏色。
她想著要是能看見自己，估計這眉心的黑氣必然不會少。
既然所有人都是如此，證明聖地不是久留之地。
要麼再一次劇烈的地動山搖，要麼這裡所有人都逃不過一個死字，被皇帝滅口嗎？
這並非沒有可能，因為聖地毀了，是守護的僧人背叛的緣故。
這件事不能傳出去，對皇帝的名聲沒什麼好處，那麼知道的人就要永遠的閉嘴才行。
只有死人才不會把訊息透露出去，想來他們是必死無疑了。
凌沐妍輕輕嘆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相師總歸只是相師，能夠推測一二，卻不能夠完全窺探天命：“你們再不離開，只怕要把小命永遠留在這裡了。我不願離開，想要跟言公子一起沉睡於此，你們回去覆命，皇上會允許的。”
聽了她的話，御林軍彼此看了看，眼底都有些驚異。
不走就走不了，還要把小命丟了，這聖地難道有什麼機關就要開啟嗎？
不少御林軍騷動起來，他們可不願意就這樣死在此處，一個個都想離開，不由自主看向統領。
御林軍首領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大相師這話是什麼意思，倒不如先跟末將回去覆命？何必為了一個……留在此處？”
他過來的時候地動山搖，聖地尤為厲害。
小新君跑出去的時候頗為狼狽，若非御林軍把石門鑿開，只怕也不能輕易進來。
皇帝被太后的人護著去太醫院，被一群御醫圍著診治，生怕小皇帝被驚著，又或是在聖地裡受傷了。
太后的意思是要把凌沐妍帶出去問上一問，要是她不願意，也不必帶回去了。
想來太后對凌沐妍也是十分不滿的，身為大相師卻沒能護著小新君，反而讓他受傷，以死謝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且聖地崩塌，總要有人來背鍋。
雖然太后明白這是守護聖地的僧人背叛了皇家，但是對外不可能實話實說，需要一個戴罪羔羊。
凌沐妍是歷代最年輕的大相師，太后有無數的藉口可以把罪過推到她的身上去。
御林軍統領是太后出了五服的旁支，也是唯一一個明白太后心思的人，揮手道：“我們先撤退，這裡只怕快要崩塌了。”
凌沐妍抬了抬眼皮，這些人紛紛往外撤走，眉宇間的死氣卻絲毫沒有褪掉，反而越發加深，她不由輕輕嘆氣。
她如今自身難保，要救下這些御林軍也是不可能的事。
家醜不宜外傳，更別提是聖地崩塌，還是守護僧背叛，皇家臉面掃地，如何能宣揚出去？
凌沐妍只得叮囑一句道：“分散走，最好先出宮。”
出宮？
御林軍沒有皇命，哪裡能隨意出宮，那就等於是翫忽職守了。
他們不是沒把凌沐妍的話聽進去，只得她是個有能耐的，會這樣說必然有依仗。只是
此事不可為，御林軍很多就直接拋諸腦後了。
御林軍統領倒是悄悄打量了凌沐妍一眼，面上若有所思。
他們很快都離開了聖地，石樓裡就剩下凌沐妍和懷裡的人了。
凌沐妍低頭笑道：“如今剩下我們兩個，倒是清淨了許多。”
她看向石樓中央的棺木，之前的早就摔落到血池裡面，好在外面的石槽還在。
凌沐妍費盡力氣，把言恆拖到那個石槽裡面，自己也躺在他的身邊，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閉上眼輕嘆道：“如今這裡就只有我們，不會再有人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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