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走停停，遇到風景漂亮的地方還留下來住上半個月，對外說是夫妻。
總不能用兩條腿走，一路上也有不少需要添置的東西，他們就買了一輛馬車。
用的還是凌沐妍從宮裡帶出來的首飾，畢竟她在宮裡沒有花費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銀子。
言恆更別說了，直接睡了兩百年，可謂是一窮二白。
以前存下的好東西早就被人瓜分了，如今那些人已經作古，子孫也是死的死，賣的買，再想找回來比登天還難。
就凌沐妍那點首飾，撐上一兩個月還好，再久一些就難了。
真是一文錢愁死人，凌沐妍第一次出遠門，高高興興租賃了一間小院子後才沒幾天，發現銀兩居然花了一半，頓時開始發愁了。
言恆看了一眼她皺著眉頭的小臉，不由笑道：“這有什麼好發愁的，等我出去片刻就是。”
凌沐妍連忙拉著他問道：“怎麼，你還想出去搶劫嗎？”
聞言，言恆哭笑不得道：“搶劫什麼，忘記我們是相師了嗎？”
“這地方離京中不遠，若是使出相術，誰知道會不會引人注目？”凌沐妍有些擔心，就見言恆拿著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木面具。
“放心吧，我會遮掩一番的。而且又不是在大街上吆喝，不會有什麼人發現的。”
言恆言之鑿鑿，凌沐妍就只好放他出門。
只是她在小院子裡來回踱步，別提多擔心了。
言恆這一出門還特別久，足足兩個時辰才回來。
他剛進門，就被守在門口的凌沐妍撲了個滿懷。
言恆笑道：“我這才出門多久，娘子就想我了？”
凌沐妍沒好氣地拽著他進來，又關上院子的大門後問道：“怎麼去這麼久，可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麻煩倒沒遇上什麼，給你這個。”言恆從懷裡拿出一個扁扁的荷包，她接過後隨手開啟。
一面凌沐妍還安慰道：“也別太著急，我們那些銀錢省著點用還能用半個月的……”
等她看見荷包裡的一千兩銀票，頓時目瞪口呆道：“言公子你這是真的去外頭搶劫了嗎？”
言恆捏了捏凌沐妍的臉頰無奈地道：“是給一家人相看了他家小兒子，那家人送的一點心意。”
他很滿意，這家人十分上道，一千兩對他們來說不算多，卻也不算少了。
凌沐妍愣了愣，相看一次就送上千兩銀票，看上十回不就萬兩了？
她第一次知道相師可以有權，也可以如此有財：“那家後來有派人跟著你嗎？”
“自然是有的，不過被我甩掉了。”言恆當然不會讓人打擾他們的平靜的生活，只道：“他們也不過是想想能不能把我供回家裡去而已，倒是沒什麼壞心。”
“言公子要小心些才是，這些夠用很久，暫時就不要出門去了。”凌沐妍想到居然要言恆親自出手給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兒子相看，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下回讓我出去，總不能事事讓言公子親力親為。”
言恆不悅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該叫什麼，我昨晚不是讓你改口了？”
想起昨晚，凌沐妍不由雙頰通紅道：“我、我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
言恆聽了不由笑道：“那今晚我得努力些，讓你儘快適應這個稱呼才是，叫來聽聽？”
“……相公，”凌沐妍的聲音很小，要不是言恆仔細等著，未必能聽出來。
不過他知道凌沐妍面皮薄，這會兒真能叫出來也不錯了，沒再逼得太近。
“出來這麼久的時日，怎麼你還這般不習慣？”
凌沐妍臉紅紅的，又聽言恆說道：“這事讓我來就行，你這身形一看就是女郎，如何叫人信服？再就是，你獨自出門，我要不放心的，勢必在後頭跟著。如此，倒不如讓我出門就是。”
“我作為夫君，要是不努力些養活娘子，倒是顯得沒什麼用了。”
說完，言恆自嘲一笑道：“除了相術，我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只得靠這個暫時混口飯吃了。”
“相公別妄自菲薄，你的能耐我是知曉的。”凌沐妍雙臂一伸，緊緊抱著他，生怕言恆難過。
言恆笑道：“有娘子這話，我就放心了，所以之後都讓我獨自出門，總不能經常出去就是了。”
出門一次得千兩銀子，對他來說還是太少了。
這裡離京中太近，要是出手太厲害，被有心人發現，那就得不償失了。
言恆想了想道：“我們這就往南邊走，那裡富庶得很，每個地方住上一兩個月就搬走，每一個地方只賺一筆，倒不至於叫人發現。”
凌沐妍原本就擔心，這會兒聽了滿口答應。
租賃的院子過幾天就差不多到時間了，他們收拾收拾，到時候出門是再適合不過。
臨走前，凌沐妍戴著面紗給屋主交鑰匙的時候，意外看見這個和善的老爺子眼下有一點猩紅。
這老爺子對他們不錯，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提醒道：“老爺子最近還是離水遠一些，這幾日就不要獨自出門了。”
陪著老爺子過來的一個年輕丫頭聽了，頓時不高興地道：“你這話怎麼像是詛咒我爺爺的，真是好心沒好報。”
老爺子呵斥她一句，歉意地道：“我這孫女被寵壞了，口不擇言，還請夫人不要介懷。夫人的話我記下了，後會有期。”
凌沐妍不過是因為老爺子和善，這才多說了兩句，知道在旁人聽著不像是什麼好話，只點點頭說是不介意，很快就上了馬車，跟言恆離開了這個城鎮。
孫女嘟著嘴滿臉不悅，老爺子樂呵呵地鎖上院門，對凌沐妍的話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等兩天後他在溪邊摔倒，幸好孫女孫子陪著老爺子一起出門，及時抓住了人。
不然老爺子摔進溪裡，沒人扶起來，只怕就要這麼去了。
孫女有些後怕，忽然想起前兩天那位年輕夫人提醒的話，心裡咯噔一跳。
老爺子醒來後也想起凌沐妍的提醒，嘆道：“那位夫人是個心善的，透露了天機，是我的大恩人。”
孫女這才有些後悔當日說話太沖，孫子知道前後之事後，跟爹孃告別，獨自跟在凌沐妍和言恆身後，想去報恩當個小跑腿的。
可惜他追了一路，只聽說每個地方都有一戶人家遇上活神仙，救人無數，回去後跟老爺子一說，家裡對這位女神仙更是感恩戴德。
凌沐妍不過路上順手救了人，誰知道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她居然變成女神仙了，頓時哭笑不得。
言恆倒是不奇怪道：“如此心善，不是活神仙是什麼？”
“相公怎麼也來打趣我了？”凌沐妍無奈，想著她總是忍不住心軟救人，便問道：“我這樣總歸不好，下回就不救了。”
說完，她自己倒是笑了，上次就是這麼說的，下次遇上還是忍不住救人。
凌沐妍總覺得自己拖累言恆，每個地方還沒玩夠就得趕緊搬去下一個地方，免得被人瞧出端倪來。
言恆笑道：“這有什麼，我們再回頭走一遍也行，這一路上挺有趣的。”
他們一路前行，原本就是隨心所欲。
凌沐妍喜歡救人就救人，言恆喜歡懲惡就懲惡，各有所喜，沒什麼不好的。
言恆經歷過孤單的漫長時日，如今有凌沐妍在身邊陪伴，看著鮮活又心善的她，自己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會覺得她多事？
只要凌沐妍高興，言恆就沒什麼不高興的。
“相公這樣子，倒是要把我寵壞了。”凌沐妍笑了笑，只覺得兩人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
等兩人走不動了，就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之前的銀錢攢一攢，也能快快活活到善終的時候。
凌沐妍看向言恆，原本想著他的身體存活了兩百年，很可能如今已經不會老了，她漸漸變老該如何是好？
到頭來，言恆又該是孤身一人。
幸好這幾個月下來，言恆跟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如此下來，凌沐妍也不必擔心自己又老又醜的時候，言恆還如此俊美。
言恆見身邊人盯著自己，不由笑道：“怎麼看著我，可是哪裡不妥？”
“沒有，只覺得這樣真好。”
凌沐妍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過上如此悠閒的日子，她曾經謀劃過以後不再是大相師，就離開皇宮，帶著言恆一起走。
只是那時候言恆還是器靈，身上冷冰冰，她根本就碰觸不了。
不像如今，每天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就能看見他，甚至每每都在言恆的懷裡醒來。
這樣幸福的日子，叫凌沐妍又是歡喜又是忐忑。
“會一直這樣好的，”看出她的不安，言恆笑笑，他有足夠的時間讓凌沐妍知道自己不會再是摸不著捉不住的。
凌沐妍對上言恆含笑的目光，不由自主也微笑起來。
她不由感謝上天，雖然失去了爹孃，卻不會是孤孤單單的獨自前行，還有言恆在自己身邊。
凌沐妍只感覺之前的苦難和悲傷彷彿都是為了遇上言恆而要付出的代價，先苦後甜，她何其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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