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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再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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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端午臨近,長春院瀰漫著糯米、粽葉、甜棗、豆沙、蜂蜜和冰糖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甜糯糯的,吸兩口人的肚子就咕咕叫起來。

 馬家祖籍廣州,和北方人口味完全不同,送到府裡的粽子裡面有豬肉、蛋黃、臘肉、綠豆、香菇、乾貝和海米,一口下去鹹鮮可口,別有一番風味。馬麗娘身子骨不好,天天拿藥當飯吃,居然一口氣吃了兩個半才放筷子。

 於是今年長春院的小廚房除了甜粽子,也包了鹹粽子,馬麗娘馬太太帶著嫻姐兒、昭哥兒親手包了許多,送到老夫人和長房處,又送了親戚朋友,吃不完的賞給僕婦。

 小廚房的吃食油多糖多,比外院大鍋飯味道好,紅葉像以往一樣,拿了些錢和掛鴨蛋的絡子,到小廚房找錢媽媽。

 錢媽媽也是馬麗孃的陪房,精明能幹一個婦人,天天被油煙燻,一點都不胖。

 說起來,伯爵府在公卿之家中家資豐厚,有七、八處莊子,在京城開著鋪子,府裡只有兩個嫡系房頭,兩位主母都帶了大筆的嫁妝進來,日子過得非常富裕。

 像馬麗娘,嫌府裡的吃食不合口味,只吃自己院子裡的小廚房,動不動便派人去北平樓買了招牌菜餚回來,連帶嫻姐兒昭哥兒也非常挑嘴。

 一見紅葉,錢媽媽眼睛笑成一條縫:“來就來吧,還這麼見外,媽媽這裡什麼時候少了你的吃食?”

 紅葉把錢壓在灶臺一個笸籮底下,嬉笑著“我每次又吃又拿,媽媽不和我見外,也得甜甜手下人的嘴兒,要不然,我可沒臉來了。”

 都是僕婦丫頭,你敬我一尺,我讓你一丈,誰也不欠誰的。滿院子的丫頭裡面,紅葉什麼時候過來都不空著手;換成秀蓮,拿個舊帕子編個絡子,變著花樣在小廚房點菜,肉末雞蛋酸筍雞湯,比主子事情還多。錢媽媽表面不說,心裡要多膩煩有多膩煩。

 錢媽媽喜滋滋的,開啟半人高的蒸鍋,扇兩下濃霧般的蒸汽,用長長的筷子夾出一個個墨綠色的粽子,“這是豆沙的,這是棗泥的,這是八寶陷的,那鍋是鹹口的。”

 紅葉應了,“媽媽少拿兩個,我不愛吃鹹的。”

 錢媽媽手腳不停,麻利地用油紙包好:“給你爹孃嚐嚐,還有紅河呢。你教我姑娘打的金魚盤扣蝴蝶盤扣,我一瞧,哎呀呀,真跟那回事似的。”

 錢媽媽的女兒紅玉八歲,天天在院子裡面跑,幫大丫鬟帶話,幫小丫頭遞東西,人人都喜歡。

 大概這個緣故,錢媽媽給紅葉幾枚大鴨蛋,一小葫蘆雄黃酒,“北平樓買回來的,多了一罈,備著二爺使。你悄沒聲的,莫教人看見了。”

 紅葉答應了。

 很快,一包吃食兩件衣服遞到紅河手裡,紅葉一樣樣叮囑:“給你的,給爹的給孃的,粽子給大展護衛家裡嚐嚐。”

 過完了年,紅葉竄了一頭,瘦瘦高高的,從“帶著孩童氣的少年”像“日漸成熟的少年”轉變,把腳邊的籃子給了她:“展伯伯家裡送來的”

 展南屏展衛東的父親,展定疆。

 紅葉沒見過未來的公公,聽孃親說了不止一次,話語之間透露處“親家公是個有本事的”;再一想,能養出展南屏這樣的兒子,人品不會差。

 開啟竹籃一瞧,整整齊齊四個粽子,四枚枇杷,兩包艾草,一卷五彩絲線,不貴重,心意卻到了,是親戚之間的走動。

 紅葉美滋滋地,捧回屋裡分給親近的姐妹,夜裡算著,展南屏什麼時候回來?

 端午節當天,朝廷放假一天,伯爵府的三位爺不用出門,在老伯爺和孔老太太屋裡吃了團圓飯。

 嫻姐兒戴了一隻薑黃色、繡五毒圖案、翠綠流蘇的五毒袋,□□蛇蠍活靈活現地,顏色非常鮮豔,獲得長輩一致讚譽,這兩天身子好些的馬麗娘笑眯眯地。

 紅葉和跟過去的丫鬟在正房領到賞賜,回長春院又有賞賜,同樣喜氣洋洋,小香橙捂著到手的銀子說“天天過節就好了。”

 歇過午覺,院子裡的氣氛急轉而下:

 昭哥兒愛吃粽子,中午在正房只吃了一個,回到自己的西廂房歇了午覺,肚子餓了,鬧著吃粽子。乳孃答應了,兩個僕婦巴結著,去小廚房要了幾個粽子,用小碗盛上蜂蜜、白糖和桂花醬,端給昭哥兒。

 昭哥兒一口氣吃了一個半,不知怎麼地噎到了,瞪著眼睛用手指摳嗓子,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乳孃連拍帶喊,僕婦嚇得屁滾尿流,哭天喊地的聲音驚動了正屋馬麗娘,連丫鬟帶僕婦一窩蜂衝出來,哭的哭叫的叫,找醫生的找醫生,叫孔連捷的叫孔連捷。

 徐媽媽養過孩子,又帶大了馬麗娘母子三個,也不多說,趴在地上口對口地,把昭哥兒嗓子眼裡的一口粽子吸了出來。

 昭哥兒慢慢緩過氣,睜開眼睛,癱在地上、話也說不出的馬麗娘這才有了活氣兒,摟著兒子放聲大哭起來。

 正房、長房的人被驚動了,趙氏和孔老太太到長春院來安慰昭哥兒許久,等醫生來了才避到隔壁。醫生看了看,說,小少爺無有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以後不可多吃軟、粘之物,旁邊的人也要精心些,再大些就好了。

 不用說,當家主母的憤怒席捲了整座院子:

 乳孃本該逐出去,礙著昭哥兒年幼,怕生病,暫時留在院裡,挨十手板,扣一年月例;兩個僕婦拎到長春園外打了50板子,打得皮開肉綻,血流成河,叫來人牙子,用門板抬出去了;昭哥兒屋裡所有丫鬟僕婦統統十下手板,有賣身契的發賣了,府裡的人交給外院主管,一個都不留。

 馬麗娘從自己和嫻姐兒屋裡挑出八個人伺候昭哥兒,叫找人牙子來,再買些下人。

 就連小廚房的錢媽媽,也被扣了三個月月例,若她不是馬麗孃的陪房,差事必然保不住了。

 經過今天的事,馬麗娘想把兒子挪入自己屋裡,可她常年吃藥,怕過了病氣,想了又想,依然把昭哥兒留在東廂房。

 經過一番折騰,馬麗娘露出倦色,嫻姐兒婉言安慰,陪著母親弟弟歇了午覺,窗外暮色四合,夏風吹拂,已經到了傍晚。

 趙氏介紹來的醫生和往常的醫生不一樣,不建議馬麗娘成日躺在床上,“每日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嫻姐兒想讓母親散散心,便撒嬌“娘,我的香囊還沒掛完呢。”

 跟紅葉相處數月,嫻姐兒繡活不說,眼力長了不少,見到什麼衣裳料子都想搭配一下。加上她訂了親,跟著丹姐兒在趙氏面前學家務,開始拿自家院裡的人試手:

 端午做了裝艾草香料的香囊,嫻姐兒事先看過爹孃弟妹的屋子,做了不同顏色的香囊,準備掛在帳子裡。

 這不是難事,香囊也是紅葉幾個繡的,嫻姐兒動了動嘴;三天前馬家堂叔到了京城,帶來三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嫻姐兒日日跑到馬府,把這個事給忘記了,今天早晨才把正屋和自己屋裡掛好了。

 馬麗娘嘆口氣,“一個你一個你弟弟,真是我的魔星。”到底沒拒絕,由綠雲扶著站起身,嫻姐兒歡呼著跟在後面。

 昭哥兒廂房,掛大紅羅帳,嫻姐兒拿出兩個寶藍色香囊,給弟弟掛在帳角;慧姐兒屋子的帳子是官綠色的,嫻姐兒挑兩個玫瑰紅香囊;旭哥兒臥房的帳子也是官綠色的,嫻姐兒給庶弟兩個湖藍香囊。

 姨娘自然是沒有的。

 嫻姐兒摘了一朵月季,給馬麗娘別在鬢角,牽著弟弟的手,娘三個邊走邊笑,一路到第二進院子,孔連捷內院書房。偌大院子靜悄悄的,大概主子不在,值班的丫鬟去吃飯了,馬麗娘便有三分不喜。

 嫻姐兒忙打岔:“爹爹屋裡的帳子是寶藍色的,我挑了薑黃色的,跟我身上這個香囊一個顏色,不過沒給爹爹繡五毒,繡了雲彩和仙鶴。”

 說著話,丫鬟雙玉推開正屋大門,燭臺上的牛油蠟燭是新點燃的,吸吸鼻子,有酒菜味道,便奇怪起來:二爺下午出去了,不在府裡,昭哥兒遇險的時候二夫人派人去找,還沒回來呢。

 忽然之間,臥房的方向傳來女子說笑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雙玉愣了愣,被一隻細細的胳膊推開了,馬麗娘冷笑著,大步走進丈夫的內室:

 靠牆一張雕著八仙過海的黑漆螺鈿八步床,掛著寶藍色幔帳,裡面大紅被褥凌亂,枕頭一正一斜,顯示是睡過的;窗邊一張羅漢床,兩個青緞比甲、大紅羅裙的丫鬟一左一右,中間炕幾堆著七、八個碟子,燒豬頭肉、炸鵪鶉、油燜春筍、胭脂鵝脯、醋溜白菜、清炒豆芽、糖炒栗子和蜜餞金桔羹,還有一碟剝開的糖粽子。

 丫鬟黃鸝喝一口酒,把筷子一扔“哎呀,我不能再吃了,二爺賞了我料子,新作的裙子都穿不了了。”

 “怕什麼,左右二爺不嫌你。”另一個丫鬟喜鵲笑道,瞄一眼黃鸝鼓鼓囊囊的胸鋪,故作驚訝地問“我看啊,你不像做丫鬟的,倒像陸媽媽似的,專門給二爺喂....”

 陸媽媽便是昭哥兒的奶孃,在府裡伺候幾年了。

 黃鸝啐了一口,跳起來繞過炕桌打她,“要死了你!二爺回回沐浴叫你伺候,在浴桶裡玩些什麼花樣兒,打量我不知道!”

 兩個丫頭嘻嘻哈哈在屋裡轉了個圈,不知怎麼地,撞到一個人身上,以為是孔連捷回來了,嬌聲細氣叫“二爺~”,回過頭,見到的卻是馬麗娘冷冰冰的面孔。

 馬麗孃的目光從兩個丫頭蒼白的臉龐移到杯盤狼藉的炕桌,再到寶藍色的羅帳,出乎意料地沒有發怒。

 “綠雲,跟南弦去外院。”馬麗孃的聲音非常平靜,帶著些許厭惡,彷彿兩個丫頭是什麼髒東西似的,“就說我的話,再叫人牙子進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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