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跳也很快◎
他這是什麼意思?
曲懿對著空蕩蕩的客廳犯了糊塗, 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才導致他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鍋裡的水沸騰了近五分鐘,她收起胡思亂想,關了火, 到客廳坐下。
空氣裡瀰漫著若有若無的酒味, 神經又一次高度繃緊, 想起他剛才的掐住她脖子時陰鬱的眼神,嗓子像被劈了一般,嘶啞得不成調。
指腹觸上手機螢幕,微信未讀訊息彈了出來, 曲懿整個人怔了下, 想不通的問題在腦海裡噼裡啪啦地連線上了。
回劇組當天,曲懿找到程以牧, “狗仔是你特地安排的?”
大張撻伐般的直切主題, 一點要和他寒暄的意思都沒有。
到這地步, 程以牧沒必要再跟她裝傻充愣, 坦然地點了點頭,覷見她微擰的眉心,意識到這是她生氣的反應。
他懶懶散散地抬了下眉,後背靠在欄杆上,嘴角掛著吊兒郎當的笑, 等工作人員離開才壓低嗓音說:“是我安排的,但你也不吃虧,何況你的團隊到現在都沒出澄清宣告,這就意味著他們默許了這種炒作行為。”
在這部戲之前, 他們共合作過兩次, 積攢下不少cp粉, 緋聞一出,超話指數瞬間攀升幾位,廣場一片“有生之年”、“普天同慶”的叫好聲,對他們個人來說也是利大於弊。
“我聽懂了,你這是在罵我不識好歹。”
沉吟片刻,曲懿問:“但你的目的應該不僅僅是炒作吧。”
最近幾周,程以牧在她面前就跟個發情的孔雀一樣,逮到機會就發騷。
程以牧還是點頭,曲懿面無表情地後退兩步,音量不增不減,說出來的話夾槍帶棍般的刺耳,“在我面前,收收你那隨時隨地發情的狀態。”
如此直白的擠兌,程以牧臉色瞬間難看,“你要是對我沒意思,我倆合作第一部 戲的時候,你就不會特意挑在休息時間找我陪你對戲。”
話音剛落,曲懿想起之前陳凡那變態的所作所為,生生被氣笑,“但凡他能有你們這種普信男一半的自信,也就不會——”
“他?”程以牧精準地捕捉到關鍵。
曲懿沒答,把話題拐了回去,“我當時會找你對戲,單純是因為你是我那場戲的搭檔,想著在正式拍攝前和你磨一磨默契度,到時候一條過的機率會變大很多。”
她很少會打無準備的仗,每次開拍前,都會將劇本反覆仔細地研讀幾遍,再找到同類型的優質片學習前輩是如何演繹的,以便讓自己進入到與角色最適配的狀態。
但這些努力,她從來不會對別人說,演藝圈新人層出不窮,在這個圈子裡,從不乏天早起的鳥,天才卻是稀缺的,比起被人誇獎努力,她更希望得到類似於天賦異稟的稱讚。
曲懿懶得再跟他糾纏下去,掏出兜裡的手機,螢幕對準他,螢幕顯示手機正處於錄音狀態。
“要麼你現在發條微博澄清我倆的關係,要麼我把剛才那段錄音發給營銷號,讓他們添油加醋自由發揮。”
客客氣氣的腔調,看似將主導權丟了過去,實際上這幾句話本身就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警告意味。
程以牧臉色越來越陰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我發。”
“還有,除了工作,私底下我已經不想再和你有任何聯絡了,本來想把你拉黑的,但被我經紀人知道,估計又會把我罵個狗血淋頭,”曲懿揚了揚手機,輕言慢笑,“所以給你個機會,把我刪了。”
威脅奏效,程以牧效率極高地發了條微博,聲稱自己和曲懿只是同事關係。
劃清界限的態度清晰明瞭,周挽看到熱搜後,第一時間打來電話,“程以牧那邊是怎麼回事?先是拿你炒作,現在又不打一聲招呼就發這種澄清說明,真當在溜狗呢?”
“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拐著彎罵我。”曲懿把錄音發給她,迎來對面長達兩分鐘的沉默。
“這姓程的有女朋友,”曲懿慢悠悠地補充,“圈外的,在一起應該超過五年了。”
周挽默默消化完這個資訊,冷嗤:“有女朋友了,還想著到處勾搭,這是想讓你被小三?”
曲懿糾正她的話,“說女朋友不太準確,他可能只是想要一個臨時炮友。”
約莫五秒的沉寂後,周挽岔開話題,“你這錄音是不打算用了?”
“你們看著辦吧。”
反正她也只承諾不會發給營銷號,別人她可管不著。
孺子可教,周挽笑盈盈地誇獎:“曲懿,這世界有你可真了不起。”
曲懿還她一波商業互吹:“能帶我這樣的藝人,你更了不起。”
結束通話電話,曲懿登上小號,把懟程以牧的評論全都點了遍贊,然後開啟微信,對著溫北硯的頭像發呆。
沉啞冷冽的嗓音迴盪在耳邊——
你要是想玩我,玩吧。
她斂了斂神,盯著螢幕,忽然頭也不抬地來了句,“有人邀請你玩弄他是什麼意思?”
這就算在一起了?
大壯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望著她頭頂的髮旋,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片刻想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疑惑變成驚愕。
彎腰湊到曲懿耳邊,音量壓到不能再低,“懿姐,你是進了什麼不該進的交友圈了嗎?”
曲懿沒聽明白,遞給他一個茫然的眼神。
大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母,“s|m?”
“……”
“你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髒東西。”
大壯小聲嘀咕,“你要真這麼純潔,也不至於這麼一下就能反應過來。”
曲懿沒聽見,單手托起下巴,自顧自說:“你替我給他發條訊息,問他現在還是不是單身。”
大壯花了兩秒反應過來,“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多,你又想讓硯哥在門口等你一夜,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遇上你這麼一個女人。”
“欺騙和試探又不一樣。”曲懿梗著脖子狡辯。
“從目的出發確實不一樣,但從結果和造成的影響看,沒有任何差別。”
曲懿微微屏住呼吸,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大壯不疾不徐地說:“都能增加對方的不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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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辦公室,你先進去坐會。”葉淮將人領到溫北硯辦公室,笑得意味深長,“裡面的東西隨便動,哦對了,他這還有配套的休息室,你要是累了,可以進去歇會。”
他推開玻璃門,下巴一努,對準左側一扇深棕色木門。
室內開著空調,溫度偏低,曲懿攏了攏身上的薄針織,漫無目的地晃悠一圈,走到休息室前,手懸在把手上好一會才摁下。
冷氣衝她吹來,她打了個哆嗦,目光在半空飄忽一陣,突地停住。
濃密的頭髮睡得有些亂,一小撮蜷曲著,冷白膚色,眉眼乾淨得一塵不染,周身的懶倦蓋不住渾然天成的矜貴氣質。
上本身裸著,腰部以下罩著一條灰黑色薄毯,露出細瘦伶仃的腳踝。
動靜不輕不重,溫北硯從小憩中醒來,半眯著眼,等視野恢復清明,臉上閃過轉瞬即逝的錯愕。
“你睡覺不穿衣服?”曲懿眨了眨眼,明知故問後點頭肯定地說:“是個好習慣。”
“……”
目光一寸寸地下挪,“褲子穿了嗎?”
“你要來檢查一下?”嗓音帶點初醒時的啞澀。
曲懿默了默,強裝鎮定地說:“算了,這個有點傷身體了。”
兩個人陷入一種近乎詭異的沉默,閉口不提玩弄話題,曲懿無所適從地看了會羊毛地毯,然後才切入主題,“我知道你那天為什麼突然生氣了……”
溫北硯沒回應。
“我和程以牧沒關係,那天晚上我不是和他單獨待在一起,還有別的演員在,照片上他把外套搭在我肩上是真的,但我拒絕了,還把衣服還給了他。對了,狗仔也是他專門找來的,想拿我炒作,不過他的算盤已經落空,我用了點手段讓他自己乖乖發聲明澄清了,你要是不信的話,看一下微博,現在還在熱搜上掛著。”
結束完長篇大論,曲懿長長舒了一口氣,抬頭去尋他的臉。
溫北硯眉眼低垂,很好地將表情藏住了,“你要在這裡和我談這些。”
曲懿目光若有若無地掃向他身後的單人床,呼吸緊了緊,聲線磕磕巴巴的,極度不自然,“那你穿好衣服,我們出去繼續說。”
溫北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襯衫,慢條斯理地繫上紐扣,路過曲懿時,腳步有了不太明顯的一頓。
曲懿不動聲色地抬起手,遞過去給他牽,他的手指沁涼,氣息短暫地過渡到她手背,卻只是一觸即離。
等曲懿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放回口袋,製造出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
曲懿飛快跟上,不死心地抓住他衣袖,食指柔柔撓了幾下,嘴角噙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我們兩個現在算在一起了嗎?”
溫北硯沒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回,曲懿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上滑動幾公分,攥住他手腕,力度慢慢變大,“你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麼?”
她從來不知道,光看見她,他的心已經很沒出息地方寸大亂,早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主導權,她才是法庭上宣判他的法官,是生是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從始至終都不需要他說什麼。
同樣的問題,在清醒狀態下,曲懿問不出第二遍,鬆開手,從包裡拿出兩顆高濃度酒心巧克力,囫圇嚼碎嚥下。
她酒量很差,光這些,足夠讓她意識飄散,沒多久腳底也變得輕飄飄的。
“我好像真發燒了。”
曲懿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有點熱。”
不止臉熱,耳朵也是,後背洇出薄薄的一層汗。
溫北硯側過身,站在她面前,專注地盯著她看了會,終於看穿她以酒壯膽的意圖。
嘴角牽出一點弧度,胸腔配合似的悶出一聲輕笑,所有的鬱結一掃而空。
曲懿全然不知,忽然被一股力量緊緊攥住,手腕觸感潮熱,她愣愣抬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中。
“沒有發燒,”溫北硯低著嗓子,勁瘦的手臂箍住她的後腰,另一隻手摁住她纖瘦孱弱的腕,“只是脈搏在加速。”
這距離變得太危險,近到能監測對方的心跳節奏,“你心跳也很快。”
曲懿大腦混亂不堪,彷彿被人塞進去一個鈴鐺,震得她耳膜都疼了。
“你是在對我耍流氓?”指甲刮蹭著指腹,強裝鎮定地說,“你是律師,應該知道對鄰居耍流氓可是犯罪行為。”
壓根用不著細想,溫北硯就聽出她的意圖。
她在逼他承認他們之間已經越過了普通鄰居的關係。
大概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他輕飄飄的語調響起:“曲懿,最後一次了。”
“什麼?”
“這是我最後一次相信你。”
彷彿坐了趟過山車,曲懿被拋到半空搖搖欲墜的心臟回到始發地點,平穩著落。
“那就是在一起了。”她後知後覺地笑彎眼睛。
溫北硯極淡地嗯了聲,將她抱到沙發上,鼻尖毫無徵兆地蹭過她臉頰,兩個人的呼吸深淺不一地交織在一起。
一秒,兩秒,同時屏住了呼吸。
落地燈孤零零地立在哪,被調成了昏暗的黃色光束,照得兩個人的眼睛都像被蒙上了單薄的一層紗。
曲懿跪坐在他身前,雙手依舊交疊搭在他脖子上,漫長無聲的對視裡,從他眼裡窺探到了深海一般的欲,以及從未出現過的縱容,僅僅對她一個人的。
不知在較著什麼勁,曲懿保持著同一姿勢沒動,四肢漸漸變得僵硬麻木。
——率先敗下陣來。
她直起腰,小幅度地調整了下姿勢,身側的氣息嚴絲合縫地烙在她面板上,讓她渾身不自在,喉嚨莫名的乾渴。
正準備起身,溫北硯手臂一伸,將她牢牢鎖了回去。
“你上次你咬我的地方結痂了。”
曲懿懵了一霎,停止掙扎,目光落在他肩上,深黑色布料罩著,看不見傷口。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悶聲悶氣地哦了聲。
“和這個抵消了。”略顯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她的肩膀。
她還是心不在焉的,“哦。”
指縫間落著她又細又軟的髮絲,像羽毛,撩撥的平息下來的心臟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垂眸,從他的角度,她細瘦平直的鎖骨,微微敞開領口下的瑩白一覽無餘。
“曲懿,上次是你主動吻過來的。”
酒精延緩了她的反射神經,她壓根不懂他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直到聽見他說:“你說過,你要還我的。”
大腦轟的一聲,直接宕機。
作者有話說:
大概能甜個幾章: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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