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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個宰相做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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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066

 新任禮部尚書榮謙過了不惑沒幾年, 兩鬢已有斑白, 為人板正剛毅,性子太過耿直, 原先一直在禮部侍郎的位置上不上不下。

 與他之前的靳松柏過之而不及,這樣的人死腦筋也極為忠心。對於顏如卿率先在朝天殿喝茶吃點心的行為那是大大的不贊同,趁著皇上離殿, 他立馬跳了出來,“宰相大人, 您做為一朝之相, 當朝表率, 怎可如此放浪形骸?”

 在這滿殿著正服戴官冕的百官中,顏如卿一襲竹紋青色直裾,淺灰外衫,墨髮未束,官冕未戴的樣子著實突兀。

 見葉榮榆走了, 他還真就著宮人搬來的椅子坐下, 那坐姿實在算不上雅正。

 微偏著頭, 一手撐著額, 一手拿著桂花糕小口小口的輕啄,長腿往前肆意伸直,穿著白靴的腳尖左右搖晃……

 聽了榮謙的話,顏如卿嘴角勾起,漫不經心的抬起眼朝榮謙的位置望去,“本相剛從皇上的龍居宮過來, 有些累得慌,各位大人見諒!”

 眾人默默抽了一口氣,顏如卿本就生得雌雄莫辨,此刻他慵懶倦怠,挑眼輕笑的模樣,讓縱使見慣美人的官員們都愣了愣。

 他的話音落地,反應過來的官員皆是露出瞭然卻又絕望的神情:…………

 心說你個臭不要臉的,爬龍床也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更有憂心者想:皇上好了這口,楚梁真他媽要絕後了?默默地朝顏如卿的肚子上看了幾眼,這貨要是能生該多好!

 殿內一片詭異的靜謐,顏如卿見他們都站著不動,繼續道:“都別站著了,半夜叫來各位,皇上也體恤各位,椅子茶水點心都備好了,若不好生享用,豈不拂了皇上的面子?本相怕各位一會兒心率不齊!”

 阿榆要做什麼,他知道。太后失蹤,難保不是有心人用此要挾她去做什麼,或者從太后那裡打探出她的身份。不管是哪一種,對她都不利,所以她必須在那之前自己公開,取得眾人乃至全楚梁的認可。

 “宰相大人這是何意?朝天殿內豈能如此妄語?”榮謙一副痛心的表情看著顏如卿。

 榮謙和顏如卿的父親顏震沐交好,算得上是看著顏如卿長大的。以前還覺得此子溫文而雅,彬彬有禮,有才華,有能力,為人也低調,可這一躍成為宰相,怎麼就變了?

 這就是恃寵而驕?

 對個世叔顏如卿淡笑坐直了身子,“榮尚書教訓的是!”

 顏如卿淡淡的掃過殿內眾官員,這裡面有大半他敢保證無異議。另一半……他的目光落在對面負手而立,安然自若的君子默身上。

 就看君子默這個神棍了。

 兩人視線相撞,君子默莫名後脊一涼,表面風平浪靜,心內亂如麻繩,這三更半夜的叫他們來幹嘛?心想著事先沒通氣兒,說明這件事不需要他幫忙。

 可現在顏如卿眼神告訴他,這事兒需要他幫忙。

 *

 南沁兒幽幽轉醒,入目的是淺紫色的帷幔,她撐著身子坐起來環視四周,眼前的景象讓她心頭一震,倒不是屋內的佈置有多奢華,相反很簡單,令她震驚的是牆上掛著的畫,三面牆,一幅緊挨一幅。

 畫中的少女或身著勁裝拿劍,英姿颯爽;或男裝執扇,回眸一笑盡顯風流;或濃妝紅袍,生動傳神……畫中之人南沁兒再熟悉不過,那是她,二十多年前的她。

 “沁兒,你醒了,可是渴了餓了?我這就讓人送吃的過來。”君謹越從房內唯一的那面屏風後出來,見到南沁兒站在床前,欣喜的上前。

 南沁兒收斂心神,後退兩步避開君謹越前來想要握她的手,鳳眸圓睜,“君大哥,你這是為何?”

 她的記憶中,君謹越是高潔而雅,對任何事都不甚在意且淡然,可為何眼前之人如此陌生?眼神和氣質全變了,那滿頭的白髮和全白的劍眉,儘管他已經放柔了神情,可骨子裡的戾氣依舊擋不住。

 對方的躲避讓君謹越笑容僵在臉上,放下手對門外吩咐道:“去拿些吃的過來!”

 “沁兒,你安心在這兒住下,想要什麼跟我說,我……”

 “君大哥!”南沁兒重重的喊了一聲,打斷君謹越的話,鄭重道:“君大哥,雖然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是我不能待在這裡,榆兒會擔心我。”

 “葉安已經死了,沁兒,他已經死了,事實證明,他葉安並不是能和你長廂廝守之人,只有我,只有我君謹越才能和你走到最後。”君謹越跨步上前按著南沁兒的雙肩,神情略顯激動。

 “當年若不是我放手,和你在一起的根本就不是他葉安,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沁兒,你是愛我的。”

 南沁兒的內力在當年生葉榮榆時盡失,一代女俠現在也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她掙扎,滿臉不可思議的望著君謹越,直覺告訴她,葉安的死和他也有關。

 南沁兒:“不,我不愛你,二十多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我愛的是君臨。君大哥,你告訴我君臨的死,你是不是也參與了?”

 “呵~你騙我的,你若不愛我,為何會要為我擋那一劍?為何要陪我墜下這西風崖?你撒謊,你明明心裡有我的。是葉安逼你的,對不對?沒關係,現在也不晚,葉安現在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了。”君謹越越說身上的戾氣愈重,最後連雙眸都赤紅著。

 南沁兒怔怔的望著眼前之人,無措的搖著頭,這人不是她溫柔明理的君大哥。沒等她開口,君謹越又道:“你放心,你永遠都是皇后,你那個女兒,她根本不配做這個皇帝。”

 **

 整整等了一柱香,殿門開了,進來的卻不是葉榮榆,而是姚偉達和他手下的眾副將,姚偉達和身後幾位副將手裡均捧著楚梁開朝以來供奉在後宮皇家祠堂內的祖宗牌位。

 殿內眾臣大驚,連忙伏首跪倒在地。

 “皇上駕到!”董來尖細的嗓音響起。

 眾人情不自禁屏息,葉榮榆所過之處,無一不是偷偷觀望,以他們的角度看去,入目的是一襲紫色裙襬。

 ??

 這裙襬的樣式,分明是女子的衣樣!

 儘管心中驚濤駭浪,迫於葉榮榆釋放的威壓,卻無人敢真正抬起頭。

 “眾卿不妨抬起頭!”葉榮榆落坐,暗沉沙啞的聲線傳到殿內每一個個角落。

 顏如卿最先抬起頭,葉榮榆已然換去了那身墨色的龍袍,著的是一件金邊紫羅對襟襦裙,褪去了身上多年裹著的束胸布,緊束的腰帶勾勒出她原本纖細的腰肢。長年修得齊整的劍眉也變成了細細的柳葉眉,朱唇未點,不施粉黛,長髮只簡單的用白玉簪別了個女子的髮髻。

 “皇上萬歲萬萬歲!”顏如卿笑著與龍椅上之人對視,在眾人驚愕呆愣中高喊。

 因常年男兒裝的原因,換回女裝的葉榮榆眉宇間依舊透著逼人的英氣。

 眾人微張著嘴,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皇……皇……皇上?”

 “荒唐!”眾人望向這聲暴喝之人。

 是元老之一的魯靖侯,年過古稀的魯靖侯甩著廣袖出列,怒指葉榮榆,“皇上,朝天殿乃聖地,豈容您如此玩鬧?”

 怎麼也不肯相信他們看著長大,朝拜了幾年,從太子變成皇上的葉榮榆居然是女人。

 眾臣:這還是三更半夜呢,一定是在做夢!

 “朕深知眾卿一定難以接受,但這是事實,朕……實乃女子!”葉榮榆站起身,給姚偉達使了個眼色。

 姚偉達會意,頓時有護衛軍抬了香案放於龍椅前,將葉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放於案上,葉榮榆背對眾臣,筆直跪了下去。

 她擲地有聲道:“葉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女葉榮榆替請各位移駕朝天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請罪……”

 葉榮榆洋洋灑灑,情真意切,將這些年的事尾尾道來,言辭懇切,態度端正,每告一罪,葉榮榆額頭磕在地板上的聲響在這靜得針落可聞聲的殿內格外響亮。

 聽得下方跪著的眾臣心驚肉跳,更有甚者擰了把大腿。

 真他孃的疼!這不是做夢!!!

 離她最近的顏如卿心疼的看著她,緊握著手,指甲把手心掐破。待葉榮榆磕完三個響頭後,顏如再不能淡定了,身形一閃到了葉榮榆身邊,在她第四下額頭碰頭前伸出手掌托住她的額頭。

 對方因磕碰過地板的位置滾燙得灼了他的手,顏如卿憤憤的掃過那群老臣,眸子殺氣頓起。

 “皇上,夠了!”那三個響頭是必須的,之後便可不必了。

 葉榮榆與他對視了幾個呼吸,對方眼中的心疼溢於言表,淺淺一笑,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以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回去!”

 *

 見顏如卿回到原來的位置,葉榮榆起身轉向眾人:

 “……朕,葉榮榆自詡除了隱瞞性別,自登基以來勤政愛民,不比男兒做得少做得差。剿匪冦,查貪官汙吏,上戰場……哪一樣朕比男兒做得差?眾卿若只因朕是女兒身就否定朕,朕卻是不服!”

 每一句話都鏗鏘有力。

 天生上位者的霸道氣息壓下,眾臣冷汗淋淋,細細回想,葉榮榆除了少年……不對,少女……也不對,少時有些頑皮惡劣,確實沒做什麼有違天和之事。登基以來也是做得很好,百姓都稱道有加。

 還是不對,她隱瞞性別就是違了天和。從古至今,歷史上哪有女人做皇帝的道理?

 “荒唐,荒唐,實在荒唐!”魯靖侯站起來氣得吹鬍子瞪眼,除了這荒唐二字,似乎找不到什麼詞來渲洩憤怒。

 有了魯靖侯的斥聲,底下對葉榮榆這一行為持不滿的眾臣紛紛附和,這些人皆是秉持剛正不阿態度的言官為首而置咄。

 顏如卿冷淡的掃過他們,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緩緩站起,暗自催動內力,嘭地一聲巨響,椅子四分五裂,殿中突然安靜下來。

 眾臣投來各異目光顏如卿不屑一笑,渾身散發著清冷如冰的氣息:“各位大人,聖上是男是女重要嗎?難道不是百姓是否安居,天下蒼生是否樂業為重?

 皇上可有做過人神共憤之事?可有暴政屠戮?可有濫殺無辜?”

 一連串的問號問得眾人啞口,好像是沒有!

 *

 榮謙直直的在葉榮榆和顏如卿身上來回看,想到先皇曾經對他和顏震沐說的那句話:“朕此生唯有一子啊!兩位愛卿,若是你們都不護她,天下必亂!”

 *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緘默無言,顏如卿又道:“先皇和太后伉儷情深,此生只有一子一女,先太子薨逝,唯有當今聖上登基。

 只因禮法不容女子稱帝,又不願因江山無人繼承而引發戰爭致使黎民百姓受苦。先皇當年將本應是如珍如寶的公主,嚴苛的培養成如今英明的皇上,其中所受的苦楚眾大人可知?先皇大義,爾等卻是頑固迂腐,墨守成規,可對得起先皇的苦心?”

 若是當年一早知道葉榮榆是公主而非皇子,百官定要逼先皇納妃開枝散葉。

 可依先皇對當今太后的痴情,定是不允,那時楚梁根基未穩,內憂外患,朝堂根本經不起一點動盪。

 先皇此舉確實情有可原,可這撒彌天大謊,誆騙天下人,實在難以原諒。

 *

 “啟稟皇上,顏少師求見!”姚偉達在一片靜謐中恭敬稟告道。他放下牌位後便守在門外,見顏震沐一手拄著龍頭杖,一手拿著笞聖鞭便知這人是來幫皇上的。

 顏震沐多年前神智不清了,這時來幹什麼?

 唯有榮謙知曉,當年先皇給了顏震沐兩物,上下昏君,下笞逆臣,顏震沐對皇上是女兒身之事定是知曉,此時來……

 看了一眼筆挺而立的顏如卿,榮謙暗自嘆氣,顏少師來,是為了給百官一個臺階下。

 敢情顏震沐這老狐狸,看來這些年都在裝瘋賣傻。

 榮謙掃過一直沉默的君子默那一列,那些人雖驚訝,卻是從始至終都未反駁過,只有他們這群老臣在這兒跳腳。還有鎮國將軍姚偉達,他不也畢恭畢敬,不置一詞嗎!

 果然是老嘍!

 顏如卿的話很有道理,只要天下蒼生安居樂業,不受戰亂之苦,誰做皇帝,是男是女又有甚關係?

 葉榮榆面帶喜色,“快請!”

 先前顏如卿去鬼林的那段時間,葉榮榆拜訪過顏震沐,那時她才知道,顏少師這些年其實是裝病,為的就是在江湖中培養勢力,也是為了以防哪天她的身份暴露,卻毫無依仗。

 她的父皇,一直在為她打算啊!

 顏震沐精神抖擻的拿著東西進殿,在一片寂靜中殿門大關的聲音讓每位臣子的心為之一顫,總覺得今晚不好好處理,明早的太陽估計能不能見到都是一說。

 顏震沐目光落在葉榮榆身後的案上,臉上閃過不贊同的同時也有欣慰,這種點子,肯定是自家那混小子想出來的,怎麼能讓先祖全移到這兒,這不是亂了禮法嗎?

 “下臣顏震沐參見各位先皇列宗,參見皇上!”顏震沐恭敬叩拜,模樣虔誠有禮。

 魯靖侯剛才氣得在椅子直喘氣,好不容易這會兒緩過來了,對顏震沐的態度又生起氣,“顏少師,你這是……”

 “魯靖侯稍安,下臣前來是奉先皇遺旨,此乃何物相信各位皆知,龍頭杖和笞聖鞭上打昏君,下笞逆臣,下臣前來執刑。”顏震沐從懷裡掏出手諭道:“下臣乃奉先皇手諭,眾卿聽諭。”

 眾臣:“吾皇萬歲萬萬歲!”

 顏震沐接著念道:“他日吾女身份揭曉,笞聖鞭鞭笞朕之靈位三十鞭,以懲朕隱瞞之罪。龍頭杖杖打吾女十杖,以懲其不得眾卿信服之罪!若眾卿依舊不諒……”

 顏震沐頓了頓,清了清嗓子,輕掃過眾人,繼續念道:“爾等這群王八羔子,真欺朕已亡拿爾等沒轍是否?魯靖侯是忘了當年汝閨女搶小倌朕如何幫汝之?秦淮公,汝嫡長子當年冒犯於朕,朕可有追究?封邑侯……”

 被點名的老臣頭越埋越低,滿心絕望,先皇不靠譜起來真的挺要命。兩廂對比,其實當今聖上也挺好的。

 他們深思間,顏震沐還在唸:

 “爾等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現在朕唯剩這麼個獨苗,爾等不念及舊情幫襯便罷,意欲不服!女兒又如何,朕的女兒照樣是一國明君,照樣能為吾之葉氏皇族開枝散葉。爾等不服,不服便下來,朕定讓汝心服口服。

 朕在天之靈盯著看著……眾卿走夜路可要擔心,入睡祈禱莫要夢於朕……”

 整整三頁紙,唯有開篇幾句正常的。後面顏震沐越念眾臣臉部肌肉越抽,這手諭果然符合先皇做風。

 正經不過十句!

 難為顏少師一本正經的板著臉從頭唸到尾。

 顏震沐唸完,將手諭給各位老臣確認,待他們確認無任何作假。顏震沐捏著龍頭杖,不苟言笑地看著上方埋頭抖肩的葉榮榆:“皇上,請您移步,下臣便要執刑了!”

 作者有話要說:先皇一把鼻涕一把淚寫著手諭:“……眾卿誰敢再反對吾女為帝,朕死了也能把楚梁翻過來,就問眾卿信否?”

 顏如卿轉著手上葉榮榆送他的扳指,嘴角勾著邪惡的弧度:“諸位大人可想好了,這龍頭杖下去,本相可難保諸位和其子孫後代一生平安!”

 顏震沐掃過起初跳腳的眾人即將執刑,眾臣頓覺後背涼風習習:“皇上萬歲萬萬歲!”

 眾老臣:打個屁啊打,誰愛當皇帝誰當,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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