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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指揮使的小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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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無◎

 齊映月開不及細想, 跟在急匆匆的方嬤嬤身後走了一段,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好似就在耳邊迴盪, 腦子一激靈, 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前面剛與齊升商議過準備離開, 聽到蕭聞不好,就馬上奔了過去。

 再者,她既不是大夫, 也不是蕭聞的親人,甚至連客人都算不上。

 蕭聞受傷就應該去請大夫,她一個廚娘去了能做的, 也只有燒水熬藥,這種活計, 莊子裡隨便一人都能做。

 方嬤嬤見齊映月站著一動不動, 按下心中的焦急, 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齊映月勉強說道:“嬤嬤,你還是去請大夫吧, 我去了也無用。”

 方嬤嬤神色複雜, 斟酌著說道:“姑娘,公子正因為急著找你,身上的傷口裂開, 失血過多, 實在撐不住方暈了過去。”

 齊映月抿了抿唇,輕聲問道:“他傷得很重?”

 方嬤嬤點點頭,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顫聲說道:“公子左腹處中了一箭, 裡面的箭頭拔了出來, 這麼深的一個洞。”她抬手比劃了一下,打了個寒噤,眼淚都快流出來。

 “傷疤疊傷疤,以前的傷沒好利索,如今再受傷了一次。”方嬤嬤拭去了眼淚,哽咽了起來:“公子向來要強,哪兒磕了碰了,若不是疼得實在受不住,從不會主動吱聲。”

 齊映月早就見識過,蕭聞在同裡鎮也傷到了腹部,在她家根本無法好生養傷,也不敢請大夫。他自己吃了幾顆藥,再熬些補血湯,是他自己生生熬了過去。

 每次他撐著出來走動,腳步都很緩慢,齊映月知道應當很痛,他每走一步,不亞於在刀尖走過。

 “奴婢聽石頭說,公子在京城沒日沒夜忙碌,朝堂上的事情也多,要重新奪回權力,勞心耗神,實在是太累,才被對方算計了。受傷了也要處理公事,等到終於能歇口氣時,顧不得傷口還沒好,馬不停歇趕回了莊子。”

 方嬤嬤眼含淚水望著齊映月:“姑娘,公子沒有別的親人,急著趕回來,也只因為姑娘在莊子裡。奴婢求求姑娘,見到公子的時候,幫著勸一勸,讓公子好生養傷,公子只聽姑娘的話,也只有姑娘能說動公子。”

 齊映月臉色變換不停,心中滋味莫名。在眾人眼裡,她與蕭聞的關係,怎麼都解釋不清了。

 齊映月也沒打算解釋,不忍讓方嬤嬤為難,勉強點了點頭。

 方嬤嬤總算鬆了口氣,兩人匆匆來到紫藤苑,一進門,便看到影壁前一大片上了年頭的紫藤。

 紫藤花期已過,垂下來的藤蔓中,夾雜著零星的紫色花朵。

 比起盛放時一整片濃烈的紫,此時盎然的綠意中只些許的紫色點綴,反而多了幾分雅緻,花香也素淡。

 齊映月對紫藤花香熟悉得很,碧荷院的薰香,也是紫藤的香氣。她來不及細想,方嬤嬤已經在與守在門邊的石頭說話:“公子怎樣了?”

 石頭不動聲色看了齊映月一眼,低聲說道:“大夫已經前來瞧過,公子傷口的血已經止住,章梁送大夫出去抓藥了。”

 方嬤嬤雙手合十朝四周拜了拜,對齊映月說道:“姑娘,你進去吧,奴婢去等著章梁藥拿回藥後,好馬上熬了給公子服用。”

 齊映月輕聲應了聲,獨自走了進去。細簾卷下來擋住了窗欞,只留了一小道縫隙,屋裡有些暗沉,她適應了一會才看清楚。

 蕭聞閉著眼睛,半躺在臨窗的羅漢塌上,臉色蒼□□神萎靡,與平時見到總是不可一世的模樣大相徑庭。

 記得在後院河邊,兩人初次遇見,那時候他幾乎人事不省,醒來睜開眼時,眼神中的狠戾凌厲,齊映月現在回憶起來,依舊感到心驚膽戰。

 哪怕他再痛再累,也是驕傲無比,不像眼前的他,這般虛弱無力。

 齊映月沒來由的心酸,她慌忙轉開頭,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屋外安寧靜謐,只有蟬鳴不時響起。石頭蹲在牆腳下,見到齊映月出來,連著瞄了她好幾眼,蹭著挪到她的身邊,低聲說道:“大人把蝦蓉湯都吃完了。”

 齊映月看向石頭,一時沒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石頭垂著頭,手一搭沒一搭在地上劃來劃去,神色悵然失落。

 “我在北邊出生長大,家裡窮得很,從來沒有吃飽過。後來得幸遇到了公子,那時候公子被流放,艱難得很,不過公子厲害,沒多久我們就能吃飽了。日子一天天變好,公子與我們這些人,始終有個習慣,就是一定要吃飽。我是餓怕了,公子是忙起來沒有功夫吃飯。公子說,不吃飯就沒有力氣,不能好好做事,不能好好活下去,所以能吃飯的時候,一定要吃飽,做好萬全的準備。”

 齊映月以前以為石頭是啞巴,現在他說話,也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蹦出來,聽起來很怪異,卻無端讓人難受。

 “姑娘做的飯菜,太甜,公子不喜歡太甜,也不喜歡太鹹。姑娘做的,公子還是都吃完了。”

 石頭聲音中夾雜著疑惑不解,抬頭看著齊映月,眼含期盼:“姑娘,我什麼都能吃,以後姑娘給公子做飯的時候,可不可以少放些糖?”

 齊映月看著石頭可憐巴巴的樣子,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嘴張了張,終究沒有作聲。

 石頭好似有點急,一個急轉,挪到了齊映月面前,仰望著她繼續請求:“上次公子遭了暗算之後,身邊的護衛人手增加一倍,可公子把大半護衛都留在了莊子裡,連我也被強留了下來,如果我們都在,沒人能傷得了公子。姑娘,看在公子待姑娘比自己還要重要的份上,請多替公子著想一些,拜託了。”

 天氣很熱,齊映月卻感到全身冰冷。

 方嬤嬤在對她說,石頭也在對她說。

 每一句話,都是蕭聞對她有多好。

 他們所言的,皆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可這份好,實在太過沉重,沉甸甸的,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如果她不答應蕭聞,她就成了千古的罪人。

 這與話本上所寫的那些,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又有何不同?

 齊映月寧願一輩子給蕭聞做牛做馬還他恩情,也不願意因報恩而與他在一起。

 胸口悶得慌,幾乎快透不過氣,齊映月喘著粗氣,幾乎小跑著離開了紫藤院。

 莊子很大,幽深的小徑通向不同的院落,齊映月站在岔道口,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不管去到哪裡,都是蕭聞的地盤。

 “月亮。”突然,齊升的聲音在喚她,齊映月從喉嚨裡擠出一絲聲音應了。

 齊升提著長衫下襬快步走來,急著問道:“你怎麼在這裡,蕭公子可好?”

 齊映月僵硬地點頭說道:“先前大夫來看過,現在他睡著了。”

 齊升長長舒了口氣,說道:“我先前見到方嬤嬤急著來找你,感到不對勁,出來找你時遇到了章梁,問了兩句才得知公子傷得不輕。月亮,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齊映月眼神一片茫然,是啊,她站在這裡做什麼?

 齊升這時發現齊映月神色不對,見前方不遠處有座涼亭,關心地說道:“月亮,我們去那邊坐一會。”

 齊映月也沒處可去,跟著齊升來到涼亭裡坐下,落寞地問道:“阿爹,蕭聞對我很好,若是我不答應他,是不是我就成了白眼狼?”

 兩人先前才見過,而且商議好了退路,齊升不清楚為何短短功夫,齊映月就深受打擊的樣子,擰眉問道:“你對蕭公子提出了要離開?”

 齊映月搖搖頭,說道:“我進去的時候,見他睡著了,只站了一陣就離開了。我是聽到方嬤嬤與石頭他們說,蕭聞對我如何的好。”

 細細把方嬤嬤與石頭告訴她蕭聞曾做的那些事,一字不拉全部說完,齊映月再次問:“阿爹,我是不是白眼狼?”

 齊映月的掙扎,苦澀,茫然無助,看得齊升心疼不已,連忙說道:“月亮,你當然不是白眼狼。親事當不得兒戲,報答的方式有許多種,不是非得拿親事去償還。月亮啊,你記得,對長輩親朋也有感激,對陌生人也有感激,感激,絕對不是男女之情。”

 齊升見齊映月蒼白著臉,失神看著遠處,暗自嘆息一聲,溫聲問道:“月亮,蕭公子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不如你親口問問他,聽聽他是如何作答?”

 齊映月呆看著齊升,吶吶問道:“問他?”

 齊升朝她鼓勵地笑了笑:“對,你去問問他。旁人看到的,並不一定為真,還是要聽一下本人的意思。當然,說出來的話也可能有假,需得再看是否言行一致了。”

 以前李水生嘴上說得情深義重,最後卻做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齊映月深知話不可盡信,哪怕是蕭聞亦如此。

 因為與李水生定親,她沒有期待,也就沒有傷心。

 如今換成蕭聞,齊映月已看清自己的心,不能再如面對與李水生的親事那般坦然。

 心動之後,一切都變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怕以後餘生,再也不得平靜。

 齊映月垂下了眼簾,片刻後說道:“算了,我就當什麼都沒聽到,等蕭聞傷好之後再說吧。”

 齊升見她神色懨懨,也沒有多勸:“外面熱,回屋去歇一會吧。”

 齊映月嗯了聲,與齊升道別之後回到碧荷院。

 方嬤嬤等在院門口,見到齊映月回來,神色為難,掙扎了片刻,還是走上前說道:“姑娘,公子醒來了,奴婢熬了藥送進去,公子沒有喝藥,把屋裡伺候的人都趕了出來。大夫說公子身子折損得厲害,姑娘,你去勸勸公子吧,讓他好歹得喝了藥,不然身子怎麼受得住啊。”

 已經欠下蕭聞太多,齊映月雖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卻不會連這點小事都拒絕,立刻轉身去了紫藤院。

 石頭依舊蹲守在屋門口,除了他之外,章梁也在。

 兩人見到齊映月,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眼神瞬間都亮了。

 齊映月自嘲地笑了笑。

 章梁跟在蕭聞身邊,估計他也有一大堆,蕭聞曾經如何待她好的話要說。

 幸好現在蕭聞吃藥要緊,章梁只默默見禮,目送著齊映月進了屋。

 細簾捲了一半上去,屋裡明亮了些,蕭聞慘白的臉色看得更加清楚,目光沉沉如同狼一般,幽幽看了過來。

 齊映月極力穩住心神,裝作若無其事走上前,端起案几上的藥試了試溫熱,說道:“藥已經涼了,不過現在天氣熱,這個溫度喝下去正好,快吃藥吧。”

 藥碗遞到蕭聞面前,他只定定盯著齊映月,一動不動喚了聲:“齊映月。”

 以前蕭聞平時都叫她齊月亮,偶爾取笑她時,則是胖月亮。

 齊映月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正式,端著藥碗的手抖了抖,應道:“什麼事?”

 蕭聞聲音低沉,連聲質問道:“你究竟在怕什麼,躲避什麼?所有想法都憋著,一個勁自己在那裡瞎琢磨。你連殺人都不怕,連嫁給李水生那樣的人都不怕,你連與我說句實話都不敢,我連李水生都比不上,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又來了,齊映月被連番逼迫,無力得手抖得幾乎快端不穩藥碗,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避而不答,堅持說道:“藥涼了,先吃藥吧。”

 蕭聞伸手奪過藥碗,仰頭一口氣喝完藥,將碗隨手一扔,哐噹一聲,藥碗在地上碎成了幾瓣。

 齊映月心跟著碎裂聲一陣發緊,她看向碎掉的碗,怒意在心裡翻轉。

 念著蕭聞受了傷,想先冷靜之後再與他好好談一次,轉身往外走去。

 “齊映月,你這次走了,我再也不會見你,從此以後都不會理你。”蕭聞冷硬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向來說話算話。”

 齊映月腳步微頓,然後加快了步伐。

 身邊窸窣的動靜之後,一陣風從齊映月身邊捲過。

 她抬起眼,看著擋在身前,胸脯上下起伏喘氣的蕭聞,實在忍不住,毫不客氣嘲笑道:“你不是向來說話算話嗎?讓開。”

 蕭聞臭著臉,冷冷說道:“你還沒走出去,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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