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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仙尊他又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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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意

 天色已黑, 寬敞熱鬧的長街上,成串的燈籠懸掛在街道兩側,柔和的暖黃光芒傾瀉而出, 將夜間的琈玉臺點綴得更加繁華, 如夢似幻。

 晏昀一襲紅衣,漫無目的的行於其間。身邊人來人往,各色吆喝聲不斷, 然他卻像是看不見聽不見般, 眉眼微垂的兀自往前。

 作為曾經的戰神,即便是血染長袍, 神核碎裂, 晏昀也不覺得有什麼, 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然而他現在身無半點傷, 卻不知為何,痛得他連呼吸都有些難受。

 那痛像是有人拿著柄鋒利的短刃,一點一點的刺在他的心尖上, 然後驀的一剜,直接碎落成滿地殘渣。

 如此反覆, 錐心蝕骨。

 晏昀從未如此痛過,尤其在想到阿淵再一次被自己所傷, 決絕離開的背影時, 那痛更是貫徹五臟六腑, 使得他忍不住抬手撫上胸口。

 “什麼是喜歡, 什麼是愛?”

 最後的話彷彿還在耳邊, 晏昀低低呢喃著, 忽然覺得很好笑。他沒想到三百年前自己隨口一說的話, 會傷阿淵這麼深, 更沒想到三百年後,他會拿一樣的話來反問自己。

 可他生來為神,一心只為守護神界和蒼生,至於凡塵間的情與愛,他不感興趣,也從來不懂。

 然而現在,他的心亂了。

 胸腔內的抽疼一陣比一陣難忍,晏昀茫然的看了眼前方,而後若有所思片刻,徑直走向不遠處燈火斑斕的華麗樓閣。

 樓閣內歡聲笑語一片,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香脂味,混合著厚重的酒味。一身鮮豔的老鴇正在裡面招呼著,餘光瞥見有客人,忙笑著上前相迎,卻在看見來者昳麗的面容時愣在原地。

 從踏入門前玉階起,左右候著的幾名女子便圍了上去,如此脫俗的客人她們還從未遇到過,即便晏昀從頭到尾都沒搭理,也毫不見怪的互相簇擁著跟進了閣內。

 “這位公子。”愣了片刻後,老鴇快速上前。她抬手揮了揮,示意身後的姑娘們散開,然後笑意盈盈的看向晏昀:

 “公子是第一次來吧,可有心儀的.....”

 ‘姑娘’二字還未說出口,晏昀抬眸淡淡的看著她,無甚表情道:“我來喝酒。”

 老鴇見多識廣,一眼便看出他有心事。於是她什麼也沒問,笑著領他上了樓,又喚來幾個懂事且擅酒的姑娘作陪。

 “尊上他這是怎麼了?”

 待那熟悉的紅色身影消失在視線,樓閣外的洛衣方才從訝異中回神。他轉身看向身側的凌墨,秀麗的面容上滿是不解:“喝酒難道不是該去酒肆嗎?”

 “我哪知道。”凌墨眉頭微皺的看向樓內,他和洛衣在外面閒逛了太久,正準備回蓬萊客棧,沒想半路遇到了尊上。

 他們從未見過尊上那般模樣,孤身一人緩緩行於人群中,漂亮的眼眸微垂,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連他們跟著都沒發現。

 “他好像.....很難過。”洛衣低聲說著,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走吧。”凌墨寬慰般看了眼洛衣,轉身便往客棧方向而去:“待會兒問下阿淵就知道了。”

 “好。”

 洛衣抬腳跟上,這些日子尊上一直和阿淵在一塊兒,他若有什麼事,阿淵肯定知道。

 ......

 半炷香後,春玉樓。

 在三樓最南面的雅間內,晏昀慵懶的靠坐在軟榻上,面前擱著張茶几,上面擺了兩壇酒和點心。而在茶几兩側,三名婀娜的女子隨意的坐在絨毯上,手撐几案,醉眼朦朧。

 晏昀也有些醉了,白皙的面容上泛起緋紅,只是他心中仍一陣陣的疼,伴隨著空落落的悵然感,讓他仍然保持著清醒。

 “公子。”左側的女子晃悠悠的給晏昀斟了酒,眼神迷離的看著他:“你不是說有話要問我們麼?再不問,我們可就醉過去了。”

 右側的青衣女子附和的點點頭,呢喃般道:“公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我們幾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聞言,她旁邊的粉衣女子像是想到什麼,迷迷糊糊的笑起來:“我猜公子想問的,是剛才你說的那個人,雖然說得不多,但我覺得,她一定喜歡你。”

 “是啊,公子你就放心吧,她肯定喜歡你。”左側女子跟著點頭道,她說完頓了頓,自嘲似的呢喃道:“要是也有人喜歡我就好了。”

 “喜歡?”晏昀靜靜的聽著,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茫然,他低頭喝了口酒,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眸:

 “你們知道什麼是喜歡麼?”

 他的話音剛落,幾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沒想到會是這種問題,反應過來後臉上都泛起笑意。

 “這還不簡單麼,喜歡就是見到她就忍不住高興,分開了就控制不住想念,想和她待在一塊兒,即便是不說話,心裡也是歡喜的。”

 “是啊,而且她難過時你會下意識心疼,她開心時你也開心,只要她好好的,你會覺得讓你做什麼都願意。”

 “若是這些還不清楚的話,你就想象下再也見不到她,或者她與別的男子成親,如果你心裡難受發疼,那便就是喜歡了。”

 “......”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因為醉酒話說得很慢,晏昀默然的聽著,只覺每句話都如一聲驚雷,將他從亂作一團的思緒里拉出來。

 於是紛亂的一顆心逐漸清晰明瞭,微醉的酒意也在那瞬間清醒。

 此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對阿淵是家人般的感情,即便姜羅告訴過他,他也不覺得有任何特別。

 直到鄔尤對阿淵出手,他心中擔憂至極,迫切的想要見到他。因為覺得與自己關係太近會給他帶來危險,在下定決心要離開他後,心裡止不住的難受。

 最重要的,是遲驍託付他,讓他勸阿淵娶妻生子時,那瞬間他莫名的心裡發疼。所以他出去轉了轉,結果看見街上的那些恩愛夫妻,一想到阿淵以後會與別人結為道侶,就難以控制的心痛。

 他明明喜歡他,卻後知後覺,直到親手將他推開,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當真是諷刺至極。

 夜色漸深,晏昀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拿過面前的酒罈,仰頭猛灌了口酒。

 他兩次傷害阿淵,如今,應當就是他的報應吧。

 錐心蝕骨的痛再次傳來,晏昀漠然的喝著酒,想起過往種種,想起阿淵那情難自控的親吻,雙眼通紅的沉聲質問,以及決絕離開的背影,終是沒忍住,慪出一口血來。

 “公子!”左側的女子瞬間驚醒,她下意識的低喚了聲,在看到晏昀嘴角的血色時,慌亂的瞪大了眼睛。

 “公子,你.....你沒事吧?”

 旁邊的兩名女子也很快醒了,然她們剛反應過來,便聽‘吱呀’一聲,伴隨著刺骨的寒意,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了。

 “阿淵?”晏昀方才灌了太多酒,這會兒已有些迷迷糊糊,他下意識的呢喃了聲,又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的阿淵,怕是已經恨透他了,又怎會來這。

 聽見他喚自己,遲淵沒有回答,只是在看見那抹刺眼的血色時,沒忍住心空了下。他眼神示意三名女子離開,片刻後方才關上房門,面無表情的朝晏昀走去。

 遲淵本不想來的,洛衣和凌墨告訴他眼前這人進了青樓時,他只覺得可笑,笑著笑著又如萬箭穿心般的疼,疼到他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他自詡沒做錯什麼,重逢之後,他將所有的心思都埋藏了起來,從始至終,算得上越矩的,也就之前趁他醉酒時,情難自抑的吻過他的髮間。

 所以,他想來問問,問問他到底是為什麼?

 遲淵越走越近,熟悉的淡雅雪松清香傳來,晏昀醉眼朦朧的抬眸看去,在見到眼前熟悉的白色身影時,意外的怔了怔。

 “阿淵?你怎麼來了?”

 他的話帶著醉酒的呢喃,遲淵在他對面停下,深邃眼眸直直的看著那張明豔動人的臉,言語淡漠道:“受人所託,來帶你回去。”

 受人所託?原來他不是自己來的。晏昀眸光黯了黯,猜想著是洛衣和凌墨告訴他的,雖然之前他陷在自己的思緒裡,但有人尾隨他還是知道的。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阿淵看他的眼神,說話的語氣,比天劫大會上再見時更加冷漠疏離。

 他知道那些話很傷人,也知道自己三百前年傷過他一次了,然而現在,他仍然再次傷了他。

 “阿淵。”晏昀輕聲喚著,不出意外的沒有聽到遲淵的回應。他黯然的垂了垂眸,兀自喝起酒來,直喝到頭腦發沉,才眼神迷離的看向遲淵。

 “喜歡我,應該讓你很難過吧。”他說著自嘲般的笑了笑,漂亮的眸子隱隱泛紅:“我天生無情無慾,本是柄鋒芒最盛的劍。可是我的劍折了,回去的路也毀了......”

 “從那之後,我渾渾噩噩的過了很多年,像這世間的一縷孤魂,踏遍所有角落,也尋不到一處心歸之所。”

 “三百年前我救下你,原本是想把你當孩子養,不曾想過你會對我有意。我當時既惶恐又自責,你是那樣陽光明媚的少年,本該有最好的前程,不應該蹉跎在我身上。”

 晏昀眉眼微垂,像是自言自語般,將所有想說的話都講了出來。他已經傷害了阿淵,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儘量彌補。

 “為了徹底杜絕你的念想,我親手扔了你送的玉墜,說了傷透你心的話。然而三百年後再見,我還全然不知你為何會性情大變,以為你受了欺負,或者長期閉關,所以才變成如今這般清冷寡言。”

 “阿淵,你說我是不是很討人厭。”晏昀說著抬眸看向遲淵,見他不知何時坐了下來,正眉頭緊皺的看著他。

 晏昀已然陷入自己的思緒裡,也不等遲淵回答,兀自搖了搖頭:“不是討人厭,是該恨才對,因為我明明知道你已經受過一次傷,卻還是再次說了那些話。”

 “如果.....如果我早一點意識到自己喜歡你,你也不用.....”

 晏昀低聲呢喃著,忽然感覺手上一沉。他茫然抬眸,見遲淵驀的伸手將他握住,臉上神情似難以置信,又透出隱忍的驚喜。

 “晏昀。”遲淵感覺自己聲音都在顫抖,他極力的放平聲線,柔聲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晏昀茫然的眨了眨眼,片刻後方才回神,泛紅的雙眸直直的看著遲淵,視線沿著他深邃的眉眼,劃過挺直的鼻尖,最後落在那紅潤的薄唇上。

 “阿淵。”或許是酒意使然,晏昀低聲呢喃著,下意識的緩緩湊上去,略顯笨拙的將他吻住。

 “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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