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蠶立刻後彎下腰, 手指輕輕觸地，靈巧地避開了那道金紅色的光。
再起來時，手裡一束閃電直接衝著剛才那光飛來的方向狠狠劈過去。
對方快速避過, 閃電落在海邊的石壁上，發出驚天動地地一響。
落石噼裡啪啦掉進海里。
於此同時, 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有什麼東西壓迫性的向金蠶的頭部襲來。
金蠶伸出兩隻手, 掌心倏地射出巨量的蠶絲, 蠶絲在空中疾速編織成網, 夾雜著噼啪作響的電火花。
赫然從下向上兜頭套起。網住了那個黑影。
金蠶拉住網兜，雙手用力向下狠狠一摔。那網兜帶著黑影迅速墜落。
就在即將落地的一剎那。
網兜裡一團火光亮起, 勾勒出金色赤鳳的輪廓。
蠶絲瞬間被燒得灰飛煙滅。
亮起的火光中，映出洛泠風那張混血兒的臉, 琥珀色的眼睛已經變成金色, 臉上帶著嘲弄的笑意。
然而下一秒, 他卻笑不出來了。
被燒化了的蠶絲雖然沒有了，可是噼啪作響的電火花, 卻在蠶絲消失的一瞬間結成了閃電索。
把洛泠風從頭到腳捆了個結結實實。
眼看就要被金蠶拉著狠砸在地上。
這個時候，一道藍色的光影快速略過，接了洛泠風一把，令他有所緩衝, 才免於跟地面產生直接的碰撞。
洛泠風好端端地落在了地面上。
“祭司大人, 還請息怒。”
藍色光影一晃，穩穩落在金蠶面前，然後跪倒下去, 用蠶叢神族三叩九拜的最高等禮數匍匐在金蠶腳下。
抬起頭時, 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玥玥？！
褪去夜店濃妝的她, 有著一副明豔動人，天真爛漫的容顏。
一雙大大的眼睛正人畜無害地看上金蠶的眼睛。
金蠶看向玥玥的瞳孔深處，眼中紫色閃電下意識地亮了起來，探入玥玥眼中搜索傳承。
電流的觸角延伸展開之際，好似走進了迷宮一樣，看到了一片虛空的荒蕪。
隱約感覺前面有個人影，是個男人，正在風雪中艱難前行。金蠶快走了兩步。
走到近前，那人一轉身。
是葉桑。
“葉桑。”金蠶輕輕念著這個的名字。
“好了。”
洛泠風被捆成粽子一樣，看著眼前目光呆滯的金蠶，示意玥玥停下。
金蠶的意識瞬間被一股力量狠狠推了出來。
她感覺自己就好像靈魂被人從身體裡捕獲、帶走，飄蕩了一陣，又送回來一樣，突然一下元神歸位了。
“幻術。是夔龍族。”
“夔龍族龍月柔，冒犯祭司大人，還望恕罪。”玥玥無比虔誠地跪拜在金蠶面前。
“快起來。”金蠶伸手扶起玥玥。“恕你無罪。”
玥玥很開心地笑著站了起來。立刻轉頭看看旁邊被五花大綁的洛泠風。
弱弱地問道：“那他……”
“我一早就跟你說過，離我遠一點。”金蠶轉頭看看洛泠風，淡淡地說。
“哈。關我什麼事。我猜，是你自己用王族禁術移魂的時候不湊巧攤上了蠶的身體，現在卻反過來怪我是隻鳥。”
“那我天生就是隻鳥，鳥天生就愛吃蟲子。我又不懂王族禁術，能把自己變成別的。”
洛泠風滿不在乎地笑。
“你知道的果然很多。”不得不承認，洛泠風成功引起了她的興趣。
“當然。而且我知道的，比你以為的還要多。更何況，我都快九百歲了。”
洛泠風傲嬌地直了直脖頸。
他身形本就頎長優雅。這樣的動作顯得他氣質更加不凡。
是一種碾壓過全部優雅鳥類的那種--哪怕是孔雀、天鵝、仙鶴也比不上他的那種優雅和傲嬌。
這就是夔鳳族，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除了你，我應該是族人當中年齡最大的了，又是堂堂四大高階神族之一。你這麼綁著我，好像不大符合我的身份。”
洛泠風低低頭，示意她閃電索還沒解。
“在我面前，你就是弟弟。”金蠶裝作沒看到閃電索。抬頭看他一眼。
洛泠風看出金蠶眼中含義複雜，好像在說：要比嗎？比別的不一定行，但是比老，她還沒有在怕的。
“是是是。我是弟弟。那葉桑算什麼？孫子？重孫子？重重重重重重……”
還沒重完，空氣中就飄過一陣滋滋的電流聲。
洛泠風被禁言了。
他倒是提醒了她。
葉桑。
比起洛泠風為什麼把她引到這裡，金蠶眼下更關心怎麼解決葉桑的牢獄官司。
她不再理那個一肚子心眼的洛泠風，轉頭看向乖巧老實的玥玥。
“玥玥，你跟霍乾坤是怎麼認識的？”
“這……”玥玥欲言又止地看了洛泠風一眼。
看到洛泠風點頭了，才娓娓說出實情。
簡單來說。
玥玥和霍乾坤是合作關係。
霍乾坤家裡是開造船廠的，私人遊艇多的就跟他的跑車一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上了在遊艇上跟人談生意的氣氛。
談的都是古董販賣和文物走私生意。
這些談話，無意中被成日裡在海里游來游去的夔龍玥玥聽了個一清二楚。
於是當玥玥上岸需要用錢的時候，她就會去找霍乾坤。
帶著從海里撈出來的沉船裡的古董。
“所以那些來路不明的古董文物，是從你這來的？”
金蠶睫毛微揚，霍乾坤提到的那個走私文物清單，恐怕是跟玥玥有關。
“只有一部分是從我這來的。我每次跟霍乾坤交易的東西數量都不多，因為不想引人注意。”
玥玥解釋道：
“霍乾坤本來就是做這門生意的。他的渠道很多，除了我，自然還有別人。”
“不過我跟別人不同的是：我總能給到他市面上見不到的好東西。他從我身上賺到的錢，比其他幾個所有人加在一起的總和還多。”
這個倒是一點都不難理解。
玥玥的真身可是龍啊。
一條龍在海里，簡直就是無拘無束，任我遨遊的存在。
想要順手撈幾件海底沉船裡的東西，當然是信手拈來。
沉船裡的古董寶貝啊。隨便拿出來一個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好東西。
難怪霍乾坤如此重視玥玥。這哪裡是普通的夜店女DJ，分明就是財神爺啊。
所以那天郵輪之夜，玥玥說想要去玩，霍乾坤一口就答應了。
“不光是這樣，他對我的信任超乎尋常。”玥玥說著，眼中亮起一道深邃幽藍的光。
“你對他用了幻術？”
金蠶透過魏苗苗奉給她的傳承已經知道了，夔龍族的“幻術”，跟夔饕餮的“御獸術”一樣都是天生的。
就好像她祭司族的“養魂術”一樣。
“對。算是加了一層保險。防止他把我的事說出去。”說完這句，玥玥又跪下了，“祭司大人，我知道這是違反族規的。還請祭司大人懲罰。”
龍族，是不能輕易對沒有法術的普通人施展幻術的。因為人為操控別人，會亂了天地道法人之間的自然規律。
這也是為什麼傳承裡提到過的，高階神族一脈最年長的元老，要跪地稱臣，親傳自家天賦本領給祭司族的原因。
包括夔饕餮，夔鳳和夔龍。
因為祭司族是負責執行族規的。族必須確保自己本領足夠強大，駕馭得了各位高階神族的技能。
這樣祭司族才能製得住對方，將懲罰進行下去。
“但也只是上了個保險而已。我其實並沒有真正操控過他。”玥玥伏在地上急急地解釋。
“族規懲罰的事情以後慢慢再說。”金蠶再次扶起玥玥。“你剛才說霍乾坤對你的信任超乎尋常，怎麼說？”
“比如他會跟我說，他在跟你們館長做交易。比如說他會跟我說，想要找葉家小少爺把走私的文物手續合法化。再比如說，他殺了他大哥……”
玥玥悄悄看了金蠶一眼。
金蠶臉上的表情明顯沒有之前那樣淡定了。
洛先生說的果然不錯，金蠶會對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的。玥玥轉頭去看洛泠風。
洛泠風眼中露出精明的目光，看樣子也在觀察金蠶的反應。
“這三件事情，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金蠶面色又淡了回去，示意玥玥繼續說。
“好吧……”
就像玥玥所說的，霍乾坤本來就是做販賣文物這門生意的。他的渠道很多，除了玥玥，自然還有別人。
其中，“老上海一號博物館”的館長石延年就是大客戶。
石延年常年利用博物館做幌子，私下剋扣住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然後透過霍乾坤銷贓，兩個人瓜分收益。
但這樣的操作通常都透過黑市或者私人買家，手續不合法，東西也見不得光。
許多年前還玩得轉，但近些年，隨著市場逐漸的規範，見不得人的路數慢慢就不大行得通了。
買家不願意惹麻煩，所以霍乾坤才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正規拍賣行這條路線上。而拍賣行做的最好的，就是“祥雲”。
霍乾坤這個人自視甚高，不玩就不玩，要玩就玩最好最高階的。他深諳投資越大收益越高的道理。
“‘祥雲’也就是葉桑的拍賣行。”看金蠶一臉懵圈的模樣，玥玥特別強調了一下。
金蠶的確懵圈。
也很懊惱和後悔。
關於葉桑，她知道的實在太少了。
儘管知道與不知道，這些並不妨礙她對他的感情，但畢竟在出了事的時候，資訊缺口會造成她的思慮不周。
跟葉桑在一起朝夕相處一年多了，口口聲聲說對人家有情，結果對他了解的竟然如此淺薄。
金蠶覺得自己是該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至於殺人的事情……”玥玥的聲音把金蠶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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