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深知姜慶先與方氏兩個有多會作戲, 她擔心陶榮謙,便氣沖沖地就進了府。
到了正堂,姜窈倒是沒看到她外祖父氣得說不出話的場面, 反而是看到她父親和方氏雙雙跪在她外祖父跟前。
堂中也無人開口說話。
姜窈遂停下了腳步,低聲問餘氏:“大舅母, 這是怎麼回事?”
餘氏也搖頭, “他們也才剛到一會兒,我去接你的時候, 還沒跪呢。”
姜窈遂略過姜慶先與方氏,上前與陶榮謙見禮, “見過外祖父, 我回來了。”
見了姜窈, 陶榮謙才臉色稍霽, 和顏悅色地喚過了她,又讓裴珏也一同近前。
眾人或有意或無意,都直接忽視了姜慶先與方氏二人。
陶榮謙與姜窈、裴珏說過話, 又問起長得精緻可愛的裴閒來,“這孩子是?”
裴珏遂道:“這是裴閒, 字懷禮, 是家中晚輩。因其性子頑劣,故而我與長兄商議, 想累陶公一遭, 把他送來貴府, 請陶公教導一二。”
他說著, 便讓裴閒給陶榮謙見禮。
裴閒在鎮國公府是個小魔星, 但在清遠侯府卻斯文有禮得緊。
陶榮謙捋著短鬚, 看起來對裴閒還是比較滿意的, 當即便同意了教導裴閒。
裴閒是有苦說不出,卻也只能乖乖地按著裴珏的話,給陶榮謙敬了茶。
待眾人說完話,那邊跪著的姜慶先才微不可聞地喊了聲“岳丈”。
陶榮謙的臉色頓時冷了下去,然後命人取了一份文書過來。
他道:“這是和離書,你簽了。”
姜慶先不知他說的是什麼和離書,等拿過去一看,方大驚失色。
這竟然是他和陶氏的和離書!可陶氏都已經死了多年了,如何能和離?
姜慶先不肯籤,只道:“岳丈,這和離書如何能籤?即便是我簽了,窈窈她阿孃那邊也籤不了啊。”
陶榮謙瞥了他一眼,然後讓姜窈先離開這裡。
姜窈卻是不走,“外祖父,您別攆我走,我想看著,您不要顧及我。”
她阿孃是她外祖父唯一的女兒,肯定是疼愛非常的。做父親的要給女兒出氣,再怎麼都不為過的。
陶榮謙嘆氣,終究還是沒再說讓姜窈離開的話。
他倒是也沒理會姜慶先毫無底氣的叫囂,只安靜地喝著茶。
姜慶先正納悶陶榮謙為何又不肯搭理他時,卻見陶守識拿了一條馬鞭過來。
陶榮謙隨即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從陶守識手裡接過了那馬鞭,在姜慶先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已經一鞭抽了下去。
他這一鞭可是半點也沒留情,姜慶先的肩上頓時皮開肉綻。
但比起身體上的疼痛,姜慶先更多的是覺得屈辱——
此地不僅有好些陶家的孫輩,還有姜窈這不孝女,甚至還有裴家的人。
陶榮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他給打了,當真是讓他顏面盡失。
姜慶先咬著牙,還沒等他開口,陶榮謙又甩了一鞭下來。
也不知陶榮謙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鞭也掃到了方氏的臉。
方氏頓時尖叫了起來,捂著臉哭:“縱然您是長輩,也沒有這樣濫用私刑的。”
陶榮謙當然不屑於與方氏這樣的女人吵嘴,但陶守識卻是不管什麼體面不體面的。
他怒視著方氏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稱我父親為長輩?這姓姜的如今還是我們陶家的女婿呢,我父親身為岳丈,教訓他又怎麼了?輪得到你說話?”
被陶守識這般當眾羞辱,方氏也顧不上什麼臉面了,她“蹭”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理直氣壯地道:“可他如今是我的夫君,我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如何不能替他說話?”
“明媒正娶?”一旁的餘氏冷哼,“我看是勾搭成奸吧!”
方氏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餘氏道:“你,你粗鄙不堪!”
餘氏從前也是大戶人家的貴女,最是溫婉賢淑不過,可去了北境十幾年,這性子倒是潑辣了起來。
她二話不說,一個巴掌朝方氏甩了過去,冷笑著道:“對,我就是粗鄙不堪,不懂禮儀,但也知道寡廉鮮恥,這一巴掌你就好生給我受著!”
餘氏比陶氏年長許多,她嫁進陶家時,陶氏還是個六歲的小姑娘,說她把陶氏當成閨女看也不為過。
一想到陶氏生前受過那麼多苦,餘氏便怒火中燒。
按理說此地有公爹在,輪不到她說話,可這方氏偏生要往她跟前湊,這巴掌不打白不打。
餘氏那巴掌正好打在方氏剛受過傷的地方,對方氏來說可謂是雪上加霜。
她捂著不停流血的臉頰,放聲哭了起來。
而姜慶先還在捱打,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完全顧不上方氏。
陶榮謙打了姜慶先十餘鞭,差不多隻給他留了一口氣。
陶榮謙扔了馬鞭,淡淡地道:“若不是你死了,窈窈要守孝三年,不能婚嫁,你今日是沒命離開這裡了。”
他倒是想讓姜窈嫁給陶潯,若姜窈守孝三年,陶潯十七,兩人剛好成親。
可是這事兒也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若姜窈不願意,那她給姜慶先守完孝就雙十了,那就耽誤了她。
姜慶先聞言吐出了一口鮮血,敢情他能活下來,是因為姜窈不能在這個時候守孝?
他掙扎了幾下,吃力地抬頭朝姜窈的方向看去。
他的長女,這會兒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好像捱打的不是她的親爹,而是她的仇敵。
姜慶先見狀,這心口更是堵得慌,又吐了血。
白眼狼,當真是白眼狼!這樣的逆女,就該在生下來時就活活掐死。
姜慶先越想越後悔,若是他當初掐死了這冷血無情的東西,也不會招來今日之禍患。
他仇恨的眼神太過明顯,姜窈雖說如今不在意姜慶先如何待她,但裴珏卻擔心她難受,遂擋住了姜慶先的眼神。
姜窈心中一暖,輕聲與他說話:“郎君,我無事的。”
其實,看到她父親被她外祖父打得這麼慘,她心中是暢快的,她覺得這是她父親罪有應得。
裴珏並未回頭,卻也低聲回應她:“太多血了,擔心你夜裡做噩夢。”
姜窈忍俊不禁。
他分明是擔心她見了姜慶先那仇恨的眼神,會心中難受,卻拿那滿地的血說事。
只是這場合不對,她不能真的笑出聲。
而趴在地上的姜慶先,也移開了目光。
方氏哀嚎著撲了上去,痛哭不止。
她惱道:“即便是岳丈教訓女婿,也沒有這樣的,若我夫君命喪於此,你們便是濫用私刑、草菅人命!我要去報官!”
陶守識輕嗤:“這不還沒死嘛,你嚎什麼喪?”
方氏:……
誰說陶家世代名門的?這分明就是一群野蠻人。
她不停哭嚎:“陶姐姐紅顏薄命,我與夫君自知從前對她照顧不周,以至於她年紀輕輕就……我們自知有愧,這才特意來貴府賠罪,貴府竟然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加,還有沒有天理了?”
她在這裡撒潑,陶家的人不想聽了。餘氏直接命人給她嘴裡堵了團布,然後把她扔到了一邊。
耳邊清淨了,陶榮謙對大兒媳讚許地點了點頭。
他雖厭惡方氏這女人,可也沒想將她如何。方氏雖然可惡,可罪魁禍首卻是忘恩負義的姜慶先。
當陶榮謙再看向姜慶先時,姜慶先不由瑟縮了下。
他拼著最後一口氣,道:“打也打了,侯爺的氣應是出得差不多了吧?從今往後,你我兩家便不再來往了,大家互不相欠。”
陶榮謙扯了扯嘴角,姜慶先這是在和他談條件?他難道不知道,只有勢均力敵的雙方,才可以和對方談條件?
還互不相欠?
陶榮謙真不知道姜慶先是怎樣覥著臉說出這話的。
姜慶先可是害了他女兒一輩子,最後讓她把命都搭進去了。
他不過是捱了鞭子,還活得好好的,竟然就敢說互不相欠!
陶榮謙冷淡地道:“你不配說這話,你當真以為捱了打就算完了?”
姜慶先忍著身上的疼痛,艱難開口:“那你們還想怎麼樣?”
陶榮謙不假思索地道:“你立即辭官,終此一生,都只能在我女兒墳前跪著,祈求她的原諒。”
當然,這不過是他對姜慶先的懲罰之一。他要的,是姜慶先也嚐嚐患癔症後、被人關在屋裡不見天日的滋味,最後再送姜慶先去地底下給他女兒賠罪。
但是這些,陶榮謙不好當著姜窈的面說。
陶榮謙的話說完,不僅姜慶先很是難以置信,就連姜窈也有片刻愣神。
她真是沒想到,外祖父竟然是這樣打算的,她還以為打了她父親一頓便罷了。
聽到陶榮謙要他辭官,姜慶先愣神後又激動了起來,“不,我絕不!”
他為了為官作宰,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可以說他一輩子都是為了這個。當初為了進京趕考,甚至差點死在京城外。
他今日的一切,來之不易,他絕不會辭官,更不會去陶氏墳前懺悔。
他有什麼錯!
陶榮謙見他事到如今都不肯悔改,倒也懶得與他多言,只道:“你若不肯辭官也無妨,過兩日這京中大小官吏便都會知道你是如何忘恩負義、苛待發妻、虐待嫡女的,你揹負著這些名聲,你當真以為還能順順當當地為官?”
他門生不少,想辦這件事,還是不難的。屆時姜慶先被口誅筆伐,他就是不想辭官,在這朝堂上也待不下去。
陶榮謙說得雲淡風輕,姜慶先的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但他也突然明白了過來,陶榮謙為何會先說第一個選擇,因為顧忌著姜窈!
他的名聲要是壞了,姜窈能好得了?只怕都不能嫁出去。
上次在建寧府,那裴珏也說了,若不是投鼠忌器,他必會把他的所作所為上達天聽,讓他連五品官都做不了。
他們都是顧忌著姜窈,姜窈是他們的軟肋!
想明白這一點後,姜慶先也不怕了。
他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笑得可怖:“岳丈大人說得是,我是忘恩負義、苛待發妻、虐待嫡女,你只管去散佈這些,我倒要看看,我的名聲壞了,她姜窈能不能好!”
陶榮謙是真沒想到姜慶先如此喪心病狂。
他確實是因為顧忌姜窈,所以萬不得已不會真的讓姜慶先的名聲爛大街。
可是,姜慶先對姜窈半分父女之情都沒有,這讓陶榮謙更為惱怒。
姜慶先還在笑,他指著姜窈,道:“我看到那時,哪家會娶她!”
一個自幼沒有母親教導、父親名聲又壞了的姑娘,哪家高門大戶肯娶?
眼見陶家人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去,姜慶先便得意了起來。
但這時,卻有一道清潤的男聲憑空而起——
“我娶。”
作者有話說:
渣爹:敢情我捱了打,倒成全了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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