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御馬監。
新任監官汪直尋了處陰涼地,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半眯著眼看著前方訓練的人。
大日頭下,那些訓練的人無不是汗流浹背,口乾舌燥。E
看到這一幕,汪直心裡就像是灌了蜜一樣,恨不得讓天氣再熱個一兩度。
一旁的兩個小太監哈著腰,殷勤的給他扇著扇子。
“乾爹,您喝點兒,這麼熱的天,您還出來監督這幫丘八訓練,真是這幫丘八們的福氣!”
一個小太監看到汪直喉嚨滾動,立馬從一旁捧起茶水,跪在地上壓彎腰,兩手端起敬給汪直。
汪直見到這一幕,心裡舒坦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實際上這些訓練的人並不是御馬監親衛,那些真正的男人都在皇城外。
這些御馬監裡的,實際上都是些人高馬大的太監,體格魁梧不適合伺候人,因此被丟來冠以內衛的名頭,當做宮裡的禁軍。
要說地位的高低,汪直也確實有資格監督他們的訓練,只是這大熱天兒的……
他卻將這些人的訓練量增加到了平日的三倍,也就是欺負這些人不敢敲他悶棍罷了!
忽然。
笑的後槽牙都露出來的汪直瞬間瞪大了眼睛,目光看向走進御馬監的人,身上散發出的冷氣讓身旁的兩個小太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魏!淵!”
汪直的聲音森冷刺骨。
一旁的兩個小太監,更是聽得心驚肉顫,搞不清楚這個魏淵和自家乾爹有什麼仇怨。
居然能引起乾爹這麼大的反應!
實際上,若是讓他們聽到了魏淵評價汪直的那句話,估摸著對魏淵的恨也不會比汪直要少。
對於殘缺的人來講,身體不全本就是他們最為敏感的地方。
而這些太監,平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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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又是伺候人的低賤活,一個個心理早就扭曲。
對高位奴顏婢膝成了常態。
那這份丟掉的尊嚴,自然要從比他弱或者是落魄的貴人身上找補回來。
可惜,汪直不僅沒有從魏淵身上找補回尊嚴,反而被好一通譏諷。
在常人來看,不過是芝麻大小的事情,可在他們這群心思敏感的人眼裡,不亞於殺父之仇。
“汪老不死,你倒是也會享受,這麼熱的天還出來,就不怕你這老骨頭被曬乾了一肚子膿水?”魏淵走了過來,張口就是友好的問候。
汪直坐的地方就在御馬街門口斜對面,雖然陰涼,但並不僻靜。
魏源一進來,就看到他了,視線釘在汪直身上,繞了半圈,忽然掩鼻後退,嘖嘖道:
“還以為升了官之後有什麼不一樣,結果還是這樣,一股子尿騷味!”E
“大熱天的還出來禍害別人,真不愧是你呀!”
三兩句話連珠炮般落下,成功轟的汪直握在扶手上的手青筋突起,一張老臉也忽青忽白,胸悶氣短地說不出話來。
至於說他那兩個乾兒子,此刻更是跪伏在地,腦袋埋地深深的,恨不得縮下去當小頭。
開玩笑,沒見到汪直都不敢回嘴嗎?
他們怕是失心瘋了才敢站出來。
這宮裡哪天不死上十幾個小太監!
魏淵嘲諷兩句,見到汪直不敢回應,心裡也是倍感無趣,目光落在遠處的訓練場上。
此時雖然有人在訓練,但說到底只是汪直監管的這一部分人,因此還是有許多空出處。
魏淵剛剛邁開腳步離開。
背後被氣的渾身發抖的汪直已然起身,伸出手高抬起,擺出了爾康的招牌動作。
“魏公公,您這是閒著無事,來御馬監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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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直強行壓抑下了心中的不滿,老臉上擠出笑容,散開的褶子像是盛放菊花一樣。
“不如由咱家來陪公公練練手。”
汪直到底是沒能嚥下心中那口氣,雖然面上帶著笑容,但是眼底的狠毒幾乎已經快要溢流出來。
他不是不知道,魏淵已經在坤寧宮落了差。
可就是因為知道這條訊息,他對魏淵才有這麼深的怨恨,或者說是嫉妒。
他今年已經六七十歲了,武道也卡在了七品,眼見沒幾年好活了,可他依舊不過是剛剛當上了一個六品的監官。
憑什麼魏淵還沒入宮就被欽定去了未央宮?
憑什麼剛剛入宮,就被調去了坤寧宮?
他才不過二十歲!
活到汪直這個年紀,要麼什麼都看開,豁達大度。
要麼什麼都放不下,想要在臨死前拼命享受一把。
毫無疑問,他就是後者。
因此,汪直完全不考慮繼續交惡魏淵有什麼後果。
更何況,他自認為自己是光明正大的提出比鬥要求,即便到時候魏淵落敗,任憑是誰也挑不出刺來。
想起幾天前秋韻對魏淵的態度,汪直心中不禁升起一個念頭:
‘要是我打傷了魏淵,說不準還能入了秋韻女官的眼,到時候打著她的旗號,這官級還能往上走一走。’
魏淵有些詫異地轉過頭,目光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老太監。
再三確認,老太監差不多是六品,雖然在內力的運用上在六品裡都算得上精妙,但是因為年老的原因,內力的量以及肉身氣血已經快要跌落七品。
如果是之前,魏淵為了隱藏實力,絕對不願意和這個老太監對上。
但是現在……M.Ι.
“好啊,那咱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豎著上臺,橫著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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