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斬釘截鐵的態度, 倒讓神醫多看他一眼。
神醫又一次打量著他,從頭到腳地審視,並沒有立刻就表明態度,反而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你這年輕人, 看著氣度不凡, 恐怕身份沒這麼簡單吧。”
賀容予面色如常, 只說:“先生說笑了,某的確一介布衣。”
那位高高在上的中州王早已經死了,如今站在這裡的賀容予,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只是賀昭昭的夫君。僅此而已。
神醫聽他說罷, 輕笑出聲, 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他轉過身,終於給出自己的態度:“既然你答應, 那我可以醫她。只是除了這件事,我還有一個條件。待我醫好她後,你不許再見她, 此生都不能。如何?”
這條件太過苛刻,明擺著是在為難人。
一旁的朝北臉色已經變了,惡狠狠瞪著那位神醫。什麼神醫啊,怎麼能如此故意挑事?
可賀容予還是答應得很爽快:“可以。只要先生肯醫。”
神醫挑眉, “明日,你帶她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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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神醫家中離開後,朝北有些氣憤地問:“少爺怎麼能答應他呢?”
賀容予只是勾唇一笑, 說了一句:“不急。”
賀容予回到住處時, 昭昭正坐在窗邊吹風, 鄉下的氣候宜人, 下過雨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泥土混著綠草的味道,又因此處靠海,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海腥味。
這種味道對於昭昭來說很新奇,中州上京從未有過這樣的味道。她從來到這裡,便很喜歡坐在窗下靜靜聽嗅。
“二哥,你回來啦。”昭昭從腳步聲判斷出賀容予,高興地扶著門框起身。
賀容予摟她入懷,與她一道坐下,“嗯,回來了。”
昭昭抱住他胳膊:“可是那位神醫回來了?”
能讓賀容予如此急匆匆出門的事,大概也只有這麼一件了。如今,她便是唯一能讓賀容予著急忙慌的是事了。如此一想,昭昭忍不住牽唇笑。
這句話再換一層意思,便成了,如今她是賀容予的唯一、全部。
“真聰明。我與神醫說明了來龍去脈,他已經答應替你醫眼睛。”賀容予不願告訴她,神醫的條件是要他用自己的眼睛換。倘若告訴昭昭,她定然不願意。
可若是他們身份對換,他相信昭昭也會如此做。
昭昭驚喜出聲:“真的嗎?”
雖然這麼久以來,昭昭已經慢慢習慣看不見的日子,可是想起從前能看見的時候,自然更好更方便。
“可聽說他脾氣古怪,怎麼會答應得如此爽快?”昭昭又有些狐疑。
賀容予道:“我許諾給他黃金萬兩。”
昭昭唔了聲,還是有些懷疑,“黃金萬兩……”
賀容予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笑說:“黃金萬兩不算什麼,我們昭昭可是無價之寶。”
昭昭被他的話逗得臉紅,又心中高興,一打岔,什麼懷疑全忘了。
“二哥。”她笑著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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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個好天氣,昭昭因昨日的好訊息睡不著,起了個大早,跟著賀容予來見那位神醫。
賀容予昨日讓朝南守在附近,怕這位神醫言而無信。但神醫夜裡倒沒搞什麼么蛾子。
賀容予扶著昭昭坐下,“先生,這位便是我夫人,昭昭。”
神醫笑著稱讚這名字好:“昭,不錯。扶她進去吧。”
昭昭被扶進了房間躺下,他們在外面交談著什麼,她聽不真切。再後來,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也漸漸飄遠,再醒來時,眼睛上蒙了一塊黑布。
神醫在一旁指使著朝北抓藥,見昭昭醒了,說:“你的眼睛七日內不能見光,這七日,還得吃些苦藥。聽你夫君說,你不愛吃苦藥,可這藥卻不得不吃,你若是任性妄為,我自然也不攔你,只是那就可惜了你夫君的一片苦心咯。七日之後,你便能看見。”
神醫說罷,也不管昭昭反應,踱步出了門。
昭昭靜坐好一會兒,才找賀容予。也是奇怪,二哥竟然沒守在她身邊。
但這奇怪一閃而過,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賀容予很快趕來,與她相擁,聽著她的話:“二哥,那位神醫說,七日之後,我就能看見了。他還說,你告訴他,我不愛吃苦藥。”
她有些赧然,“你怎麼這也告訴他?”
賀容予笑說:“告訴他,是想讓他把藥弄得甜一些。”
“那他答應了嗎?”
“沒有。”
“噗。”昭昭失笑,又與賀容予說起方才的感覺。
這七日過得漫長卻又短暫,終於到了可以取下黑布的那一天。
昭昭興致沖沖地等待著,取下黑布的那一刻,光明重新來到她的世界。
久違的光,花花綠綠的色彩,樹林成蔭,碧藍如洗……
一切都是這樣的美好。
昭昭忍不住東看西看,下意識想找賀容予分享這一刻的喜悅,隨即意識到,賀容予竟然沒有跟在她身邊。
她那點狐疑瞬間放大,看著雲芽,有些緊張地問:“二哥呢?”
雲芽低下頭,不敢說。
昭昭一看她這樣,心中頓時更驚嚇,連忙去找賀容予。推開門,見賀容予背對著坐在椅子上,陽光灑在他周圍。
她奔過去,撲進賀容予懷裡:“二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她說著,抬頭時,話音戛然而止。
賀容予的臉上赫然蒙著一塊黑布。
昭昭多聰明的人,聯想到之前的一些小細節,當即明白過來發生什麼。她就知道,那位神醫脾氣如此古怪,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答應?
原來……
昭昭伸手,撫上賀容予的臉頰,“二哥。”
如果她知道,她不會同意。
昭昭低頭,趴在賀容予膝蓋上,表情沒了喜悅,只剩下沮喪。
賀容予輕輕用手背蹭著她臉頰:“正是知道你不同意,所以才瞞著你。可是昭昭,君心我心,我無法不這麼做。”
昭昭曾經是他的光。
所以,他不願讓她失去光。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有你,足矣。”
縱然從此身處寂寂黑夜,但他心裡有一束光,永遠地照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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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那是說給昭昭聽的情話。
既然已經醫好昭昭,賀容予也不必守約。他這人,生性做不了君子。
神醫氣急敗壞地指責他:“你分明答應過我,待我醫好她,你便再也不見她。”
賀容予雲淡風輕地說:“是又如何?我答應你用我的眼睛換,那是等價交換。至於從此不見她,這是你的無理要求,我不答應。你又能如何?”
神醫啞口無言,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被氣得不輕。這麼多年,只有他捉弄別人的份,被人捉弄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他沒想到,這人竟還有更氣人的。
賀容予命朝北與朝南將人抓住,威脅道:“方才我說,用我的眼睛換是等價交換。可我現在又不想換了,你得治好我的眼睛,否則……”他勾唇笑。
神醫破口大罵:“你想得美,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好了,殺了我,你的眼睛就再也治不好了。”
賀容予只是淡淡地說:“你倒是嘴硬,只是先生,我可不會殺了你,我有一萬種折磨人的辦法讓你嘴軟,先生大可以試試。”
神醫:“……”
神醫看向一旁的昭昭,氣急敗壞道:“小丫頭,你看見了沒有?你這夫君,可是個這樣的人。我勸你啊,趁早離開他為好。”
昭昭看了眼賀容予,往他懷裡鑽,笑嘻嘻說:“可是我一早便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啦。”
但是她就是愛他,如命一般愛著他。
神醫吹鬍子瞪眼,無可奈何。他只能吃這個啞巴虧,雖說一次被捉弄,可若是死了,那以後就沒有捉弄人的樂趣了。
神醫臨走前,憤憤不平道:“你們夫妻倆,最好是長命百歲,無病無災,否則日後再有求我的時候,哼哼。”
賀容予道:“多謝先生吉言。”
神醫臉更黑了三分,不願再多說一句,一甩袖子,走了。
昭昭靠在賀容予懷裡,賀容予回抱住她,一雙璧人緊緊相擁。夕陽掛在身後的天幕上,映紅了半邊天。
“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先生的鬍子都氣歪啦。”昭昭掩嘴笑說。
她想起那位神醫試圖勸說自己,又想起沈羽也曾這樣以為,她是懵懂不更事的小丫頭。事實上,她沒有那樣純良。而她愛著賀容予,愛著他的外表,也愛著他的內裡。
賀容予又何嘗不是呢?君心我心,我心君心。
她踮腳親吻賀容予的嘴角,四目相對裡,柔腸百轉。
此心此情,萬古不改。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番外過兩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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