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滿臉寒霜地和人通話的俊朗青年,也柔和了眉眼,回應他一個微笑。
賀徵指指藍芽耳機,表示自己有工作要忙,商言塵理解地沒有打擾,而是靠著車窗,安靜地打量著他。
賀徵和他穿的是同款的西裝,寬肩窄腰,身姿挺拔,隱約能看出斯文裝扮下,極富力量感的肌肉線條。
他的五官比商言塵的立體,高鼻深眸,英挺中帶著侵略性。
瞳色很淺,褐色偏黃,冰冷而專注。因為特殊的眼睛顏色,有的時候商言塵會覺得,他長得很像狼。
但賀徵和狼是不一樣的,狼是會撕碎他的兇狠野獸,賀徵是……
他最信賴的保護者。
車向著生日宴的地點駛去。據說是哪家長期在外留學的千金難得回國,家裡給她辦了個盛大的宴會。商言塵和對方不熟,也不愛熱鬧,不過賀徵希望他去,他也就去了。
他和賀徵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在得病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賀徵可以說是他唯一的朋友。
在他謹小慎微,連嘴角的弧度和視線落點都要嚴格練習的年代,賀徵是他唯一可以不做任何偽裝,輕鬆面對的人。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親密無間,是死之後骨灰都要混在一起的那種親暱。
商言塵也這麼認為。
因此,賀徵希望他做的,他必定會答應。
車內開著空調,賀徵身上那股菸草烏木的味道,隨著空氣迴圈飄到他周圍,他嗅了嗅,全身的毛孔愜意地舒張,想睡覺了。
在見到賀徵之後,這隻電量耗盡的漂亮玩偶,終於找到了往日居住的玩具盒,一邊安心休憩,一邊充電。
他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卻突然多了幾分人的生氣。嘴角不再用力抿著,雙目安詳地闔上,全身的肌肉都放鬆下來,胸口隨著平緩的呼吸節奏,小幅度地起伏。
手背落了個柔軟的觸感。
他稍稍張開眼皮,瞥見賀徵一邊用冷得掉冰碴的聲音和人通電話,一邊細心地為他蓋上薄毯。
商言塵悄悄伸出手指,碰了碰賀徵的指尖。
賀徵指尖一顫,薄毯直接掉到商言塵身上。
商言塵馬上把手放好,裝成乖乖睡覺的好孩子。
沉默了幾秒,賀徵重新拿起薄毯,為他掖好,動作比之前更加細緻輕柔。
商言塵能感覺到,發燙的指尖從自己下頜擦過,勾起一串雞皮疙瘩。
薄毯之下的手指捏緊。
——
“照顧我?賀振廷要打我時按著我不讓跑的照顧?還是踩著我的背叫我給他下跪磕頭的照顧?”
不知道過了多久,商言塵被一道結著冰霜的低吼驚醒。他倏地睜開眼,看向賀徵。
青年的身體微微顫抖,淺褐色的眸子死死盯著前方。本就具有攻擊性的面孔,透露出濃濃的戾氣。
他脊背挺直,手在腿上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動。
“你和賀振廷,罪有應得。”他將這幾個字嚼碎了,一字一頓地從齒縫間擠出。
呼嘯的秋風敲打著車窗。
車內安靜得只能聽到他急促沉重的呼吸聲。
劉秘書屏住呼吸,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商言塵平靜地看著賀徵,忽然,將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賀徵身體一震,手也同時往後縮。
商言塵卻堅決地拉著他的手,柔軟的指腹,拂過手背緊繃的肌肉。
那隻手比他的更大,也更有力,隨時有可能掰折他的手指。
而他卻一點不擔心,還敢撓對面的手掌心。
別怕,有我陪著你。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永遠會站在你身邊。
那雙清澈的眼睛如是說。
賀徵垂下眼瞼。
白皙秀致的手指握著青筋暴起的大手,就像潔白的鳶尾妄圖束縛兇猛的野獸。
痴人說夢。
可是慢慢,奇蹟般的,這隻野獸不再顫抖,猙獰的青筋恢復原樣,血液流速變緩,肌肉鬆弛,呼吸平穩,連眼睛也快闔上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被馴服了。
通話物件還在大聲斥責,賀徵掀掀眼皮,毫無波動。
他反手握住商言塵的手,輕描淡寫地說:“別攀關係了,你也不過是賀振廷養的一條狗。你覺得賀振廷知道你挪了公司那麼多錢去外面賭,還會留你?”
他按下結束通話鍵,把聽筒內的咒罵攔腰砍斷。
賀徵整個上半身都轉向商言塵,認認真真和他解釋:“是公司的老員工,靠幫賀振廷做事爬到高層,平常沒什麼本事,只會指手畫腳,還偷偷挪用了公司款項去賭。賀振廷在的時候,我不好出手,現在賀振廷在醫院躺著,我不可能再讓他囂張下去。他資歷高,公司裡也有人脈,我不好直接叫他走人,只能先把他調到清閒部門去。他還不樂意,找我耍賴。”
他總結:“我沒有亂髮脾氣。”
商言塵也把半個身子都向著他,認認真真把他的話聽完,說:“嗯。我知道。”
說完之後,兩個人都笑了。賀徵似乎才注意到自己還握著商言塵的手,驟然鬆開,不自然地看向一旁。
商言塵也適時地把手收回去。
“沒捏疼你吧?”
“當然沒有。”
“試鏡試得怎麼樣?怎麼這麼久?”賀徵垂眸沉思,沾染著商言塵氣息的右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
“應該……沒問題。導演說因為我畢竟還是新人,想多試幾個場景,確認能力。”商言塵回憶起下午的經歷,輕快地說,“導演染了頭髮,看起來一點不像老年人。”
“是嗎?那太好了。”賀徵來來回回用唇瓣摩挲著指節,又問,“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沒有……”商言塵搖頭。
他的動作突然頓住。
賀徵側頭:“怎麼?”
“沒什麼大事,只是,導演說,過段時間要約我媽和我吃飯,還要把我介紹給我媽當公司新品代言人。”商言塵遲疑片刻,揚眉道。
他說得輕鬆,賀徵卻沒被他帶跑,而是娓娓把真相剖出來:“這是個大製作,有不少人盯著,肯定有人早早地預定你這個角色。但導演不想用他們推薦的人,又怕你沒有背景站不穩,所以想牽線搭橋,給你介紹後臺。畢竟按鹿阿姨的強勢,她中意你,那這個角色就不可能是別人的了。他是不是不知道你本名叫什麼?”
“是啊,”商言塵,或者說鹿遠塵,徐徐綻開笑容,“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嚇到他。”
“用真名太容易引來麻煩的人了,”他自言自語,“我也不是故意想瞞他。我想先看看,憑我的能力,能不能面得上,面不上算了,面得上,再說其他的。”
“我有個問題,”賀徵抬起一隻手,慢條斯理地問,“我也投了錢,為什麼不把你介紹給我認識,是我給的不夠多嗎?”
“可能他覺得你脾氣不好,怕我說服不了你。”商言塵歪歪腦袋,一本正經地猜測,“畢竟你看著就是一副只知道賺錢的樣子。我沒名氣,沒辦法給劇帶來流量。你又不近男色女色,連色相交易都免了,所以,我對你沒什麼價值。”
“不近男色。”賀徵喉嚨裡擠出一聲低笑,似是對這個說法很感興趣。
“塵塵,”他突兀地開口,“記得我們的約定吧,我們在外面要扮演什麼關係?”
商言塵眼神閃動。
他老老實實回答。
賀徵的嗓音低了一分,帶著誘導的味道:“你先叫我試試。”
商言塵膝蓋併攏,像去面試一樣坐得端端正正。
下一秒,他轉變到迥然不同的狀態,頭低垂著,手指絞在一起,白皙的指尖因為用力,泛起薄薄的粉色。
明明低著頭,那雙烏黑瑩潤的眼睛,卻拼命想偷看賀徵的表情。而一旦察覺到賀徵的注視,他的頭反而埋得更低。
他緊張而生澀地喚:“賀先生。”
賀徵眸色微暗。
他擺擺手。
商言塵調整了一下策略,他這次抬起頭,嘴角掛著恬然的笑容,眼神黏在賀徵身上,眷戀地追逐他的一舉一動。
他往賀徵那邊挪了一大步,抱住他的手臂,溫柔如水地說:“親愛的。”
賀徵手臂肌肉收緊,摸起來硬邦邦的。
但他還是沒有點頭。
商言塵這次花了長一點時間思考。
三分鐘後,他唇間逸出一聲輕慢的笑,握著賀徵手臂的手指收緊,五指卡著手臂的輪廓,描繪著手臂肌肉的形狀,慢慢下滑。
手掌和布料在昏暗的車內窸窸窣窣地摩擦。
賀徵呼吸稍沉。
時間被拖得漫長。終於,那隻手落到車座上,撐在賀徵腿邊的空位。
商言塵仰視著比他略高的賀徵,空閒的那隻手猛地抓住穿戴得整整齊齊的領帶,將它扯出西裝外套。
他用手指壓著領帶尖,強迫賀徵低頭,和他額頭碰著額頭。
漆黑的眸子宛如淬了毒的寶石,折射著危險而誘人的光澤。
聲音懶洋洋的:“賀先生,你不會是想讓我叫你——”
“老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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