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澤封現在也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很沒有腦子。
即便是非走不可，他也沒有必要什麼資訊都不留下就走。不管居安的選擇是什麼，作為多年的同學朋友，他都該給對方留下些隻言片語。
而不是逃避的這麼徹底。
一想到因為當初的逃避給居安帶來的傷害，想到居安在夢中的囈語，那卑微又絕望的語氣，嚴澤封便覺得心臟的疼痛無法止息。
然而居安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他只注意到一點。
“你那麼早就喜歡我？為什麼我在你走前給你發訊息你每回我？”居安盯著嚴澤封的眼睛問道。
嚴澤封一愣，茫然地問道：“你給我發過訊息？什麼時候？”
“就在你走你的前一天晚上。”居安記得很清楚。
嚴澤封是在高考結束就第二天就舉家搬遷，居安第二天一大早跑去找人的時候，嚴澤封家裡已經空無一人。房子也已經轉售出去。
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
對於居安來說猝不及防，但對於嚴澤封一家來說，應該是早就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嚴澤封高考結束直接出發。
前後時間太過巧合，以至於居安一直都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當年的那條訊息？嚴澤封不知道該怎麼拒絕自己，所以乾脆直接搬家遠離他？
即便居安的父母告訴過居安不止一次，嚴澤封一家是因為有事，早就已經有了要出國的打算，可居安就是覺得，是因為自己嚴澤封才會走的。
用一種決絕，又不傷體面的方式，拒絕他的表白。
可此時看嚴澤封的表情，居安隱約意識到，當年的事情可能有哪裡出了差錯。
“你……沒看到我的簡訊嗎？”居安猶疑地問道。
嚴澤封的表情不似作偽，眸中的神色幾經變化，最終化為一抹深沉，回視著居安的眼睛，聲音低沉道：“我不騙你，我沒有看到你的簡訊。”
居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原本一直耿耿於懷當年嚴澤封不回覆他的訊息，一聲不吭就走。
可如今聽到這個回答，居安也沒有絲毫的意外。甚至心底隱隱鬆了口氣，覺得這個答案才是正常的。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對嚴澤封太過相信，又或者對自己過於自信。
就像當年他也曾自信地認為，他跟嚴澤封會一輩子都綁在一起。可結果他們還是分開了那麼多年。
“你那時候，給我發了什麼？”嚴澤封問道。
居安不自覺的咬了一下下唇，撇開頭不去看嚴澤封，表情看上去有些窘迫，又像是覺得沒必要再提的無所謂。
“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內容。”
“不重要？”嚴澤封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如果真的是什麼不重要的話，居安沒道理會記得這麼多年都無法釋懷。
但看居安不想說，嚴澤封也沒有要逼他的意思。
就算真的要逼問，也絕對不是在這個時候。
況且，比起逼問居安，嚴澤封更像回去問問自己的父親。
他確實沒有騙居安，當年居安發給他的簡訊，他真的沒有收到。
或者說，他不確定那條簡訊是沒有收到，還是收到了以後被人故意刪除。
那段時間，因為他媽的病情，他除了學習之外，大部分時間都陪在他媽身邊照顧。
他記得高考結束那天，他回到家之後，就將自己的書包跟手機放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照例去了他媽的房間照顧。
一直到很晚，等他媽徹底熟睡後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當時因為高考，他本來就每天學習的很晚，又要照顧他媽，精力本身就不夠。所以那天晚上回到房間之後，他連洗漱都累得忘了，倒頭就睡了過去。
他也沒有想到，第二天天還沒亮，他爸就急吼吼地催著他起床收拾東西，然後一家人火急火燎的趕出了機場。
嚴澤封不是沒有想過要去跟居安道別，只是那時候他爸催的急，再加上當時天色都還沒亮，他也不好去吵醒居安一家人。
況且當時他爸還說過，已經代替他去跟居安一家人道過別了。嚴澤封當時對於他爸充滿信任，也沒有想過他爸是不是騙他的？
後來想著，等到了國外也能聯絡，所以當時就什麼也沒留下跟著家人一起上了飛機。
禍不單行，嚴澤封當時覺得是自己運氣太差，不然為什麼還沒上飛機手機就丟了？
現在想想，或許他的手機並不是被人偷了，而是有人不想讓他再聯絡居安。
這個人是誰，嚴澤封幾乎不做他想。
嚴澤封閉了閉眼睛，不想把責任都推給他爸，於是只對居安說：“抱歉。你知道那段時間我媽身體不太好，我每天晚上都在我媽的房間照顧她，等到他熟睡之後，才會回自己的房間。那天晚上我實在太累了，回到房間後沒想起來看手機，倒頭就睡了過去。結果天還沒亮，我爸就催我們去趕飛機。我當時想著你可能還在睡覺，就沒去吵醒你們，也想著到了國外還是有機會聯絡的。”
嚴澤封：“只是我沒想到，我運氣會這麼差。前一天晚上手機忘記充電，所以自動關機了，我想等手機充滿了電再聯絡你，可我沒想到，剛到機場，手機就丟了。”
居安傻傻地看著嚴澤封，不知道該不該信他的話。
嚴澤封又繼續說：“後來到了國外，又是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還要關注我媽的病情。等到我忙完想要聯絡你的時候，卻發現我根本不記得你的手機號碼。”
嚴澤封說這些的時候，沒敢去看居安的眼睛。
因為他說謊了。
首先，去機場的時候，他的手機是有電的。
其次，他並不是不記得居安的手機號碼，他一直都記得。只是他不敢聯絡而已。
那時候他不知道居安曾經給他發過簡訊，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機丟失可能是他爸故意的。
他只記得他爸跟他說，既然兩個人現在已經分開了，為什麼不給彼此一段冷靜的時間？也許幾年之後他自己就會發現，他對居安的不是愛情，只是超越了友情的一種感情。
他爸還說，如果幾年後，他還是喜歡居安，就允許他回國去見居安。如果那個時候居安還沒有物件，他爸就不再阻止他追求居安。
或許那個時候，他爸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也沒有想過他會這麼長情。
嚴澤封現在只有慶幸，慶幸這麼多年自己沒有放棄，慶幸居安一直都在等著自己。
雖然居安沒有說，但嚴澤封已經明白了，這些年他等著重逢的日子，居安也在等著他回來。
他突然好像懂了居安為什麼會討厭等待，每次等他的時候，一超過十分鐘就會變得很暴躁，甚至扭頭就走，不在等他。
因為那些年，他等得太久了。
在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的情況下，等待一個人迴歸，那樣的等待遙遙無期。也讓人逐漸感到絕望。
嚴澤封突然想到，如果他沒有及時回來，會不會居安就放棄等他，轉而投入別人的懷抱？
想到這種可能，嚴澤封就覺得心如刀絞，不甘與憤怒同時充斥心間。
他俯身將居安緊緊裹入懷中，力氣大的像是要把居安擠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這樣他們就可以永不分離，誰也不能把他的寶貝搶走。
老實說，這樣的力氣對於居安來說有些太大了，抱得他渾身骨頭都開始發疼。但他咬著牙沒有出聲提醒。
他覺得自己也需要這樣的疼痛來提醒自己，嚴澤封就在他的身邊，此刻正緊緊的抱著他。
許久之後，居安的聲音低啞地響起：“我不知道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我選擇相信你。”
嚴澤封沒有說話，但再次收緊的雙臂反映了他不平靜的內心。
“我只相信你這一次，下一次不管你是因為什麼理由離開我，我都不會再相信你，也不會再繼續停在原地等你了。”居安說著，喉頭一哽，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不會的，不會再有下一次！我永遠都不會在離開你！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就算死也會拖著你一起！”嚴澤封咬著牙，發狠般的說道。
居安抬起痠軟無力地手臂，回抱住嚴澤封，聲音哽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說過的話要算數，不能騙我。”
“嗯，不騙你。如果我騙你，你就去網上告訴所有人，我是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嚴澤封顫抖著聲音，眼睛通紅。
他微微抬起頭，一點一點地啄吻著居安臉上的淚水。
居安不想哭的，他覺得這種時候哭，顯得很不男子漢。可是眼淚有它自己的想法，他越是想止住，就越是止不住。
最後索性放棄掙扎，將臉埋在嚴澤封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把這些年的委屈和難過，盡數發洩出來。
嚴澤封乾脆坐起身，將居安抱在懷中，任由他在自己懷中發洩，將自己的衣襟全部哭溼。一邊不停低頭親吻著居安的額頭，一邊輕輕拍打居安的後背輕哄著。
到最後，居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哭著哭著就沒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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