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噁心。”鬱昕嫌惡地瞥了她一眼,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淚,從包裡拿出口罩和鴨舌帽戴上,“真虛偽啊。”
聲音變得沉悶。
路過溫雲霧的時候,鬱昕還捏緊拳頭。
溫雲霧喊:“昕昕。”
鬱昕頭也沒回地離開。
包廂裡只剩下了溫雲霧和程亦梨兩人。
程亦梨坐在上好的梨花木桌前,拎起茶壺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熱氣氤氳在她臉前散開。
頭髮是霧藍色,剛剛及肩,臉上有些嬰兒肥,圓圓的荔枝眼,就是典型的甜妹臉。
穿了件淺藍色的圓領薄針織衫,戴著珍珠耳墜,搭配了一條藍色項鍊。
在這靜謐的環境裡,服務員來給上了一次菜。
有不少都是溫雲霧愛吃的,程亦梨坐在那兒拆開筷子,沒喊溫雲霧,也沒有主動提起陳朝燦的死。
溫雲霧緩了好久都沒緩過勁來。
就感覺心口有什麼東西梗在那兒,整個人都麻木。
良久,她才木訥地坐到程亦梨對面。
“梨子。”溫雲霧親暱地喊她,“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而程亦梨卻因為她親暱的那句“梨子”,夾了一筷子的肉手一抖,掉在桌上。
程亦梨盯著那塊肉,覺得有點可惜。
不止肉。
“先吃飯吧。”程亦梨說。
溫雲霧搖頭:“我不餓。”
程亦梨一怔,隨後冷淡地低斂下眉眼,“但我餓了。”
也沒再管溫雲霧,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而溫雲霧沉浸她們剛才的爭吵中,回不過神來。
武欣雯她知道,她們從舞蹈學院畢業那年,鬱昕在酒吧邂逅了武欣雯。
比鬱昕大三歲,腿長,笑起來有個酒窩。
偶爾她們出來吃飯,溫雲霧不想落單就會喊陳朝燦。
四個人坐在那兒談天說地,溫雲霧常調侃兩人是“心心相印”CP。
要是鬱昕和她互懟起來,武欣雯便護著鬱昕。
若她手裡點著一支菸,一定會回過頭來呷著笑喊:“雲霧,別欺負我家小孩兒。”
溫雲霧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而陳朝燦會堅定地站在溫雲霧這邊兒,一笑起來露出梨渦,“欣雯姐,偏心了啊。明明我們小霧年紀最小。”
之後揶揄調侃,鬧作一團。
她們喝多了以後在京市的街頭餵過流浪狗。
凌晨翻過學校的圍牆去路邊攤喝酒,一起拿生日蛋糕糊過對方的臉。
那會兒的武欣雯常請她們喝酒、唱K。
但陳朝燦不是常常都有空。
她考上了國內TOP級的學校,京都大學。
儘管離舞蹈學院有些遠,但基本上溫雲霧給她打電話,她都會放下手中的事兒趕過來。
該怎麼形容跟她的關係呢?
溫雲霧想了許久,都覺得“形影不離”這個詞是最合適的。
她和陳朝燦一起長大,她們住一條巷子,上同一所小學、初中,她們當了七年的同桌,穿過彼此的上衣和裙子,在一張床上睡過覺,知道彼此最多的小秘密。
溫雲霧一直覺得,陳朝燦就像她的對照組一樣。
不過她從沒有因為陳朝燦的優秀就想過疏遠。
陳朝燦作為學校代表去參加夏令營,她會戀戀不捨地給陳朝燦準備零食。
陳朝燦考上京都大學,她拿著陳朝燦的錄取通知書跑遍整條巷子,高興到起飛。
陳朝燦談了戀愛,她坐在主桌審視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後來拿著筷子惡狠狠地警告對方:“要是對我家燦燦不好,我跟你拼命。”
後來陳朝燦分手,去國外做交換生。
溫雲霧在拍《辰星之約》,導演不給請假,她連軸轉了三天拍完自己的戲份,又連夜坐飛機去京都國際機場,只為了在陳朝燦出國前見她一面。
從醫院剛回家那會兒,她給陳朝燦發訊息,對方一直沒回。
她還以為是陳朝燦在忙,在微信上譴責了她好幾句。
可沒想到,是去世了。
溫雲霧無法接受這個訊息的衝擊。
包括剛才鬱昕說的那些。
她怎麼可能去搶武欣雯?
而鬱昕又為什麼跟她掰了?
剛醒來的時候她倒是查過,原本該她演的《隔著一個銀河的距離》早已播出,但女主角是鬱昕。
那部劇大爆,也成功讓鬱昕躋身成為二線小花,之後她開始活躍在大熒幕上,扛起了票房,成為萬眾矚目的影后。
溫雲霧能聯絡到鬱昕,是因為她記得鬱昕的郵箱號,給她發了一封郵件。
對程亦梨是直接找的她工作郵箱。
她太想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麼。
但與之比起來,更想重新回到娛樂圈。
昔日好友成為圈內一線小花,經紀人也成為了業內一流的經紀人。
怎麼說她想重新復出拍戲也不是很難的事吧?
但沒想到……
溫雲霧的腦子開始頻繁地轉,強迫自己想那些事兒,但越想腦仁越疼。
直到程亦梨吃完飯,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隨後瞟了她一眼,一針見血地問:“你發生了什麼事兒?”
溫雲霧的眼睛通紅,看上去駭人。
“阿梨。”溫雲霧看向程亦梨,聲音乾澀又喑啞,“你們剛才是說假的對嗎?”
程亦梨一怔:“你不記得了?”
溫雲霧手裡一使勁兒,那根筷子被掰成了兩截。
她忽然就明白,為什麼陳朝燦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陳朝燦的朋友圈封面還是原來那張,她拍下來的京市燈火昏黃的雪夜。
溫雲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前幾天出了車禍,忘記了很多事。”
程亦梨:“……”
“燦燦為什麼會死啊?”溫雲霧問:“她從來不闖紅燈,走路不戴耳機,也從來不跟人起衝突,身體一直都很好,為什麼會突然去世?”
“意外。”程亦梨說:“她出國做交換生的時候出了意外。”
溫雲霧忽地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試著伸縮手掌,蜷縮幾次後依舊還是覺得渾身冰冷。
程亦梨忽地從上邊摁住她的手,給她傳來一些溫暖。
“都過去很久了。”程亦梨說:“六年前的事。”
那一年的溫雲霧也不過二十歲。
而她的記憶也在那一年戛然而止。
程亦梨刻意轉開話題:“這些年過得還好麼?”
溫雲霧搖頭:“我不知道。”
程亦梨疑惑:“為什麼?”
“失憶啊。”溫雲霧輕吐出一口氣:“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突然有兩個孩子,還有老婆。我去找溫雲陽,他還罵我。”
程亦梨安靜地聽她說。
溫雲霧前幾天都很平靜,她在蘇覃面前裝不在意,在兩個小孩面前裝正常。
但沒有一天不惶恐。
她夜夜難眠,一閉上眼就強迫自己去回憶那些過去。
但根本想不起來,反而是整夜整夜的頭疼。
此刻似是終於找到了熟人,找到了情緒發洩的出口。
“我就像是闖進了異世界的人,我不知道我身邊的人都怎麼了。我上網查,問人,都沒有人理我。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我沒了你的微信,你還換了手機號,我只能透過你的工作郵箱來聯絡你,我不知道我家住哪兒,找不到我爸媽,也找不到我姐。我……”溫雲霧仰起頭,眼淚悉數倒回去,“阿梨。”
程亦梨深呼吸了一口氣,伸手輕拍她的肩膀,“忘記了也好。”
“為什麼?”溫雲霧問。
程亦梨愣怔,隨後笑了下:“那就說明上天想讓你重新開始啊。”
“我過去發生了什麼?”溫雲霧問。
程亦梨搖頭:“好多事我也記不清了。現在帶太多小孩兒,成天忙到沒時間想別的,好多都不記得了。”
“包括你跟我吵過的架。”程亦梨刻意提起:“還有你罵過我不近人情的那些話,以及你結婚當天我哭成狗的樣子。”
溫雲霧一下被逗笑。
“我們竟然會吵架?”溫雲霧詫異:“我怎麼忍心跟你吵啊?”
程亦梨嘖了聲:“那得問問你自己了。”
“那你怎麼捨得跟我吵啊?”溫雲霧嗔怪地看她:“我這麼好看,你怎麼吵得起來的?”
程亦梨愣住。
這一瞬間,她真的看見了十八歲的溫雲霧。
漂亮,天真,純潔。
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詞堆砌用來形容她都不過分。
因為那是十八歲的溫雲霧啊。
程亦梨低斂下眉眼,獨自消解了所有複雜的情緒,然後攬住她的肩膀,“嗯哼。可能那時候飄了吧。”
“不愧是大經紀人啊。”溫雲霧調侃她。
一時間彷彿時光倒流。
—
溫雲霧和程亦梨聊了會兒,起身時溫雲霧提出要去看陳朝燦。
程亦梨便帶她去了墓園。
她們步步往臺階上走,程亦梨給她指:“這裡的第三個。”
而此刻,陳朝燦的墓碑前站著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撐一把黑色的傘,戴著黑色皮手套。
被雨淋過的小雛菊更加嬌豔。
細密的雨線沿著他的傘落下來,他壓低了自己的傘,轉身離開。
在途徑溫雲霧她們面前時,溫雲霧忽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只見他鎖緊了眉頭。
溫雲霧卻只是很認真地問:“我們……見過嗎?”
對方冷聲道:“沒有。”
而在他走遠之後,電話響起。
他摘掉手套,慢悠悠地接起來,“什麼事?”
“今晚還要去蘇家。”對面是道嬌滴滴的女聲:“哥,你快點兒回來,我給你捯飭一下。”
那人淺笑出聲,但臉上沒什麼表情:“知道了。”
溫雲霧盯著他的背影出神。
程亦梨也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記不起來了。”溫雲霧說。
程亦梨走到陳朝燦墓前,忽地轉過頭去:“是周家失散多年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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