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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戾暴君,他低頭在我耳邊溫柔誘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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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浮雲流水(冷佚)

 我活了二十年,要了一個女人,愛過一個女人,我於柳若仙是浮雲,小夜於我是流水,最終我還是孑然一身,有緣相識,無緣相伴,獨看春花秋月,孤身走過寒來暑往。

 自跟小夜回了一趟家鄉之後,我再也沒有回去,不是不想念,而是沒有勇氣,近鄉情更怯,我何止是怯?

 小時候,每次夢到家鄉,我都會雙手抱膝蓋,獨自在黑夜中哭,長大後,我不會再哭,但夢到家鄉依然全身瑟瑟發抖,有好幾次,我已經回到半路,但最終還是背道而馳。

 我想念伊裡嬸的雞蛋和桃花糕,我想念一起打架的小夥伴。

 我記得小時候那個胖胖的阿童男,他自恃長得肥胖,以為打遍天下無敵手,結果與我對打的時候,被瘦小的我打得嘴歪臉腫,爬不起來,自這次之後他就認我做老大了,跟我出出入入,儼然我的小尾巴,如果他還活著,估計孩子也有小連藕那麼大了,可惜他死了。

 “族長回來了——”

 “族長回來了——”

 那一聲聲伴隨著驚喜,伴隨著希望的歡呼聲是那樣的飄渺,又是那樣的親切,在那一刻我最想做的是跨上馬背,遠遠離開。

 我怕看到他們善良的眸子,我怕我滿身的血汙會玷汙這塊美麗的土地,我怕我身上那濃濃的血腥味會讓他們無法呼吸。

 摩西,我的家鄉,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聖地。

 我看到了匍匐在我身下的族民,我看到了老淚縱橫的布吉里,他的背已經沒有當年那麼挺,他哽咽地說我終於回來了。

 一個少年興奮地接過我手中的韁繩,我已經認不出他是哪家的小子了,他們問我這次回來之後是不是不走了?

 胸口很堵很堵,我深深呼吸了一下,空氣有著別處沒有的香甜,依然是年少時的味道,抬頭天高地闊,碧空萬里,我愛這裡,我深深眷戀著這裡,如今我終於回來了,但我沒有振臂大吼一聲的力氣。

 人群散去,暮靄濃濃,家家戶戶炊煙裊裊,飯菜的香味在摩西上空縈繞飄蕩,心一片寧靜,但又說不出的感傷。

 布吉里說她過得很好,不負她所託,我鬆了一口氣,自到摩西之後,小夜就顯得特別安靜,東瞅瞅,西看看,既有驚歎也有疑惑。

 “我問過布吉里了,她現在很好,明日我們再帶她上路,現在陪我走走好嗎?”

 “冷佚——”

 “別說話,就陪我走走。”

 其實我是怕她拒絕我,沒有人知道我的心在顫慄,沒有人知道我手的冰涼,那一幕幕如流水一般漫過我的腦海,讓我無法淡忘。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如溺水的人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如掉進冰窟的人死命地握住那迎面而來的火把,但她卻掙開了我的手,讓我墜入無邊的黑暗。

 “我只是想牽著你的手在我的家走一圈,就一次好了。”

 我的聲音帶著哀求,這次回來,也許我這輩子再也不會踏足這塊土地了,我想好好走一圈,但我一個人沒有勇氣走下去。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掙開,她的手很暖,如一股暖流緩緩注進我的身體裡,如果能一輩子牽著她的手該多好,但我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妄想。

 水中月,鏡中花,多美也是虛假的,即使與她隱居那三年,我也知道他遲早會找到,而她終會回到他的身邊,我只是替他守護她三年,不過僅僅如此,我也覺得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摩西永遠沒有冬天的蕭瑟,它只有春華秋實,就連地上的小草也依然鬱鬱蔥蔥,彰顯著它的生命力。

 在這塊草地上,我小時候如小連藕一樣整天在這裡打滾瘋跑,但我的娘比小色鬼的娘要溫柔多了。

 娘從來不責怪我,她只會輕輕擦乾我身上的汗,然後疼愛地說我會是這個草原最俊俏的男兒,每次聽到娘這樣說,我都會昂首挺胸,以為自己真的是俊美無雙。

 每天娘都會將我打扮得漂漂亮亮,但我很快就會弄髒,族裡的小孩都稱我為老大,並不是因為我是族長的兒子,而是我用我的拳頭征服了他們,即使力氣比我大很多的二哥也是我的手下敗將,因為我比他狡猾,所以爹老是說我是草原那隻最狡猾的狐狸,爹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自豪。

 爹爽朗的笑聲依然在草原上回蕩,娘溫柔的眸子依然落在我身旁,放眼過去是大哥文雅爾雅的微笑,他在摸著我的頭,用藥塗我流血的傷口,無奈地勸我不要那麼頑皮。

 想起往昔,我禁不住微笑,這是我內心最溫暖的地方,只是藏在心底的最深處。

 我走得很慢很慢,因為每一處都有我的足跡,都有甜美的回憶,我們從炊煙裊裊的傍晚一直走到夜深,從草地走到果園,她很興奮,眸子散發著璀璨的光芒,驅趕夜的黑暗,也驅趕我身上的寒意。

 我摘了一個果子給小夜,還用衣角幫她弄乾淨,但她卻嫌棄我的衣服髒,這個女人不識抬舉。

 “我摘的,就是再髒,你也得吃。”我硬是塞進她的嘴裡,她惱怒地看了我一眼,但吃到好吃了就猛啃,這女人——

 “要不我忙你摘一個,樹頂那個最大最紅。”

 她將吃了一半的果子交給我,然後迅速攀緣而上,像一隻敏捷的猴子,這女人還有點良心,唇禁不住勾起,然後一口口啃起桃子來,這麼多年沒吃了,依然是如此鮮美。

 “這果子我吃了一半了。”

 她從樹上下來的時候,盯著我手裡的桃子,臉紅耳赤的,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如果我介意,當初就不會情不自禁地吻她了,那點點心悸,無盡渴求只能埋藏在心底。

 兩人一邊吃一點在果林裡穿梭,因為有她,我的心很寧靜。

 她說如果小連藕在這裡該多好,他一定樂壞了,如果他在這裡,我一定讓他騎在肩膀上摘果子,我一定教他爬樹,家家戶戶有什麼好吃的一定會送給他。

 “你太寵他了,再這樣寵著他,他真的會無法無天的。”小夜責怪我,心微微酸澀。

 我也想寵她,我想溫柔地吻她,我想一把將她摟在懷中,但我知道她是他的女人,一個我一輩子也不該去愛的女人,甚至連表白也沒有權利的女人,我只能將我對她的寵愛,對她的溫柔全給了小連藕,我太寵他了嗎?

 “你這個做孃的一點都不溫柔。”

 她的髮絲在風中有點亂,我輕輕地幫她攏了攏,兩人靠得那麼近,我聽到了我的心跳聲,如今站在面前的她是那樣的嬌小,嬌小得讓我想好好保護她,我很有衝動想一把將她摟在懷中。

 “小夜,不走了,把這裡當是家好嗎?我照顧你一輩子。”我衝口而出,讓我自己也嚇了一跳,但這些話自己不是在心底了說了無數次了嗎?我以為會爛在肚子裡,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會不受控制地說了出來。

 “冷佚你——”我看到她眼神的驚愕,而我也清醒過來。

 “沒見過你這麼傻女人,我跟你說笑的,你不是以為我說真的吧?”說完我快步離開,我怕讓她看到我眼裡的落寞。

 我在果林裡狂奔了一通,試圖找回童年的樂趣,狂奔過後人真的很放鬆,我扯著她的手往山下走去,那裡有一個美得如夢如幻的湖,我想與她分享所有摩西的美,山頂的風很大,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我閉上了眼睛。

 “冷佚,我們回去吧,太晚了,明天要起程。”但她並不願意與我再呆下去,我突然很害怕她抽手離開,我害怕這僅有的溫暖也離我而去。

 “我好些年不曾回來了,明日離開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你再陪我走走,有些地方我一個人不敢去。”

 “這個世界有你冷佚不敢去的地方?”聽到她的話,我的心一陣抽痛,的確這個世界有一個地方我不敢去,有一些東西不敢去面對,但這麼多年了,我該去看看他們了,我想他們了。

 “走吧。”

 我牽著她往下手,腳步有點輕浮,越來越近了,我彷彿聽到孩子的哭聲,我聽到鮮血噴湧而出的聲音,我看到了熊熊的火光,我聽到抽劍的聲音,一聲又一聲,我聽到劍插入皮肉的聲音,一下又一下,點點寒意從心漫遍全身,我打了一個哆嗦。

 冷,我真的很冷,身上所有的鮮血似乎已經凝固不會流動,那個玉石鑄成的高臺在月下發出幽冷的光,如妖魔的眼睛在窺視著我,即使經過風吹雨打,即使野草肆意地生長,但我還是聞到了那濃濃的血腥味。

 娘,我回來了。

 爹,我回來了。

 大哥,二哥,我回來了。

 我想起我手中鋒利的長劍,我聽到了劍刺入皮肉的聲音,我聽到了不到孃的慘叫,因為她不想我難過,心再次撕裂,血淋淋的,永遠不會結疤。

 “小夜,給我抱抱,就抱一下。”

 我攔腰抱住了她,我怕了,我不該來,我不該來,我不該來打擾他們的安息,我冷得全身顫抖,痛得渾身痙攣,全身無力地倒向她。

 我以為牽著她的手,我有勇氣回首,但她推開了我,撒腿就跑,我轟然倒塌。

 “小夜,別走——”小夜,求你,別走,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我說不出的絕望與恐懼。

 夜幽幽,風呼呼,如孤魂野鬼的哭泣。

 我將頭埋進腿彎裡,全身瑟瑟發抖,黝黑的蒼穹,無邊的黑暗,如潮水湧來的恐懼,就快要將我淹沒。

 我多想她能陪在我身邊,即使不摟著我,即使不牽著我的手,就讓我聽到她的呼吸也好,但她卻倉皇逃離,獨留我一個人,像當年那般,孤獨而彷徨。

 我支撐著自己站起來,一步一步朝高臺走去,但就是這短短的幾步,我似乎走了一輩子,斑駁的高臺早已經沒有當日的鮮血,但我依然能聞到撲鼻而來的血腥味。

 那一天我用鋒利的劍刺入了孃的胸膛,娘沒有吭聲,她朝著我笑,她用幾乎聽到不到的聲音對我說:“忘記一切,別報仇。”

 孃的笑容是那樣的甜美,她的眸子充滿了疼愛與遺憾,即使我的劍深深入她的胸膛,她都未曾痛苦吟叫一聲,她不想我難過。

 當我顫抖地走到爹的面前,當我用劍狠狠刺入他的胸膛時,當我的頭靠近他的胸膛,爹對我說:“小狐狸做得好,有多遠走多遠。”

 我每一劍都很狠,我每一劍都用盡全力,只求他們少受痛苦,一劍斃命。

 大哥是我殺的,他死前什麼都沒說,那雙眸子充滿憐憫,他似乎在對我說:“不要頑皮打架了,要多看書。”

 二哥也是我殺的,雖然我那一劍已經很用力,但卻不能一劍斃命,他死前還是痛苦地大叫,那撕心裂肺的嚎叫依然在我耳畔響起,讓我夜夜不得安寧,讓我天天處於烈火的烘烤當中,二哥,我以後不跟你打架了。

 那個做我認我做老大,做我小尾巴的阿童男也是我殺的,他死的時候大聲對我嚷:“阿童男,我是族長的三兒子,你這兔崽子竟然敢殺我?”

 他認我做老大,以為我能保護他不受人欺負,但最後卻是他保護了我,我看見高臺下木耶叔那猩紅的眸子,阿童男是他的兒子。

 那一天我不該帶他到我家玩,那天他不應該穿得那麼光鮮,他不應該長得那麼胖,那臉不應該長得那麼粉紅,一看就像小少爺,而我不應該那麼瘦小,我不應該弄得衣服那麼髒,讓人以為我是下人的兒子。

 摩西的富饒,摩西的美麗讓周邊的虎狼之族垂涎,多年來爹一直與他們友好相處,他們族發生天災的時候,顆粒無收,爹大力援助,而今日他們竟然貪圖摩西的財富,幾個族聯合在一起,將我摩西瓜分掠奪。

 他們說他們並不是貪圖摩西的財富,只是想讓摩西的族民走上更富饒的道路,但卻燒殺掠奪,他們說他們並不濫殺無辜,但他們卻將我們這個家族,包括族裡對他們有反抗聲音的人,全押在這個高臺上處死,他們說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託牟族長,這裡有年齡相仿的孩子,不知道哪個是他的三兒子。”

 “這個黑不溜秋,髒兮兮的一看就是下等人的兒子。”他們將阿童男扔上來高臺,我看到阿童男眼裡閃過恐懼,但最後他卻高聲地承認他是族長的三兒子,看到父母都綁在高臺上,我很害怕,但我不是孬種。

 “我才是這草原之鷹的三兒子。”我高聲的呼叫,我看到娘眸子的黯淡,爹的讚許。

 “阿童男,你胡說什麼。”木耶叔和嬸子衝過來,抱著我,說我是他們的兒子,現在神智不清亂說話。

 “那就兩個都殺了。”那殘酷的笑聲在摩西上空迴盪,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要不就讓這小子替我們行刑,他下不了手他就是假的。”他們扔了一把鋒利的劍給我,那劍的寒光讓我寒了一輩子。

 “去吧,活著,報仇。”阿木叔對我說,我看到娘黯淡的眸子閃過一抹亮光,那是生的希望。

 “阿童男,你過來吧,我不會怪你,你娘服侍了我二十年,如果我們的死能讓你活命,我願意,因為他們就只有你一個兒子。”

 娘那天哀求著我走過去,爹的眸子也盡是期盼。

 爹說得沒錯,我是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誰也欺負不了,因為他們都死了,我依然活著。

 我忘記那天我殺了多少人,他們似乎在看一場最精彩的戲,一個孩子拿著刀劍將高臺上所有人都殺光了,他們覺得比他們這一輩子看過的戲還要精彩,所以他們高聲呼喝。

 下面的人不敢哭,他們怕被抓上來被我殺了,鮮血濺在我的眼睛,整個世界變得如血一般紅,我看不清他們了,我看不見娘溫柔的眸子了。

 他們說如有反抗者,下場就如高臺者,為了警醒族民,爹孃他們的屍體一直在捆綁在高臺上,任由風吹雨打,日曬雨淋,這美麗的摩西竟然出現了鷲鷹,它們啄食著下面的屍體,滿足地在高空盤旋,發出讓我血脈噴張的嘶鳴。

 殺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我暈倒在高臺,被阿木叔抱回去,從那天之後我不吃不喝不說話,整個人痴了一般。

 年邁的額木奶奶撫著我的頭說不怪我,族人不怪我,爹孃不怪我,他們說我是可憐的孩子,我殺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他們還說我可憐?

 我半夜時分,會哭著叫娘,我會瘋一般朝高臺衝去,但我不敢走近,因為是我殺了他們,我不敢走過去,我殺了好多好多的人,娘,是不是很痛?二哥,我不想殺你,阿童男——

 我遠遠看著他們,在黑夜當中如一個鬼魅。

 那晚他出現在我的眼前,挺直的身軀如一座山一般,銀色的面具發出幽冷的光,但比那面具更冷的是他的眸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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