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一年的白如霜找到了。
但藏在凸苗泉中的秘密卻還是被一層薄霧籠罩。
在這層薄霧被揭開之前, 一切都很難解釋。
很難解釋為什麼當初在青柳寨後山失蹤的白如霜最後會在車程都要四五個小時的秋鹿庵裡找到。
也很難解釋為什麼當初那個善良樂觀的女老師最後會成為秋鹿庵裡被逼著接客的暗娼。
更難解釋為什麼她會在被解救出來之後還始終閉口不言,對自己曾經的身份和生活全盤否認。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繩索, 將相隔千里的青柳寨和秋鹿庵串聯起來。
事情變得複雜了, 卻又好像變得更清晰了。
“時矜哥,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嗎?”
於尤有些擔憂:“你的臉色看著好像不太好。”
這直接整張臉都白了。
時矜看著眼前因為淋了雨而溼濘的泥路,神色微沉。
一年前的白如霜就是踩著這條小路, 一步一步的走向未知的深淵。
或許她當時還是笑著的,想著第二天將項鍊帶回去時, 學生臉上的笑容會有多燦爛。
也或許她會累白了臉,卻咬牙堅持著, 心裡說定會還會念叨著“來都來了”來為自己打氣。
白老師多好啊。
她抱著支援山村的夢想來到寨子,她關心學生, 認真教課,對著未來充滿著樂觀和憧憬。
她曾經有多愛站在講臺上授課,現在被困在秋鹿庵裡接客時就會有多絕望。
她該有一個公平, 被困在秋鹿庵裡的其他人同樣。
時矜垂下眼皮, 語氣冷的像冰:“不用, 繼續走吧。”
鬱辭看了眼他的臉色,確定他還能堅持:“走慢些吧。”
他們現在在凸苗泉的路上, 走的是白老師一年前去凸苗泉的那條路。
根據阿諾的說法,無人廟後面的這條小路要更遠一些, 但是路程平緩, 曾經寨子裡的人去凸苗泉採割茅草的時候大多都是走的這條路,所以這條路也更寬敞些。
因此儘管在白老師失蹤之後就沒人再去凸苗泉採割茅草, 但這條路應該也不至於被生長出來的雜草堵塞。
事實上也的確是, 雖然道路兩旁的雜草紛雜的往泥路中央移了許多, 但最終還是留下了一條能容納一人行走的小路。
上山前鬱辭問阿諾借了他用來割茅草的鐮刀, 此刻他就走在最前方,用鐮刀割開擋路的雜草,為身後的時矜和於尤開路。
小路只有一人寬,鬱辭走在最前面,他有心放慢了速度,走在中間的時矜也無可奈何。
他抿了抿唇,知道鬱辭是擔心他的身體:“我沒事,你可以走快一點。”
去凸苗泉的路程並不近,按照現在這個速度,他擔心他們走到凸苗泉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天色暗了,再要找證據的難度就更大了。
如果事實真如他猜測的那樣,秋鹿庵那邊前天剛出事,自亂陣腳之下傳過來這邊的訊息未必會有那麼及時。
假設他們昨天就收到了訊息,到今天也就一天時間,他們急著清理現場,銷燬證據的時候不一定能顧忌的那麼全面。
所以他們現在過去有很大的可能效能找到被遺漏的證據。
他也不擔心現在去凸苗泉會碰到那夥人。
青柳寨的後山與X國接壤,且邊界線是一條長河,在清理完凸苗泉這邊殘留的東西之後,他們絕對不會繼續留在境內,更大的可能性是會藉著長河偷渡到X國。
——正如他們從X國將拐賣的女人偷渡過來一樣。
鬱辭聽到了他的聲音:“我知道。”
他沒有加快速度,依舊保持了一個平穩的邁步頻率:“該在的都會在的。”
他的目光掃過時矜蒼白色的臉,語氣微頓:“你要先照顧好自己。”
時矜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正在風頭上,那夥人清理完凸苗泉之後短期內不會再去第二次,如果有什麼被遺漏的線索,不論他們現在去的快或者慢,線索都會不會消失。
同理,如果線索被清理乾淨了,哪怕他們現在立刻到達凸苗泉,也會是什麼都找不到。
時矜撥出一口氣,垂下眼瞼:“是我著急了。”
鬱辭似乎說了句什麼,時矜沒聽清。
他的目光飄忽似的在道旁的雜草上停駐片刻,突然開口:“你說,他們的倚仗是什麼?”
“權勢和利益。”鬱辭眼也沒眨:“自古以來,財、色、權三者相互纏結,財色可以賄賂權勢,而權勢也需要財色。”
“在既得利益滿足之下,只需要偶爾閉上眼睛,就能獲得更多額外的利益。”
“這就是他們的倚仗。”
鬱辭生在鬱家,拜他三觀端正的父母所賜,他能隨著自己的心意生活,也不用跟什麼私生子女爭權奪勢鬥個你死我活。
但他從小到大在圈子裡見到的齷齪事那可就多了去了。
沒錢的人為了錢能把自己送上大幾十歲的人床上。
而有錢的人為了權,又會明爭暗鬥,什麼骯髒手段都能做得出來,爭權失敗的人缺只胳膊斷個手都是小事,更多則是來場車禍或是其他直接丟了性命。
這些事發生的頻率之高,時常會讓人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生活在法治社會。
鬱辭見多了這樣的事。
因而在結合已知線索,猜測出凸苗泉可能是人口拐賣團伙將從X國拐賣來的女人送往秋鹿庵之前的中轉地以後,他的情緒也只有短暫的波動,隨後又歸於平靜。
他不是不關心,只是相較於情緒上的波動,鬱辭更擅長的是解決問題。
秋鹿庵暗娼事件的背後藏著的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人口拐賣案件。
時矜:“我明白了。”
與此同時,凸苗泉到了。
鬱辭揮動鐮刀把擋住路的茅草砍斷,露出了籠罩在月色下的凸苗泉。
銀月如輝,清泉如鏡。
蒼綠色的茅草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擺著身子,稍遠些的草叢裡,甚至有閃著微弱熒光的螢火蟲。
茅草中央,不大的凸苗泉清澈見底,倒映著高懸於天際的銀月。
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樣子,正如被掩蓋在繁美景區下的罪惡。
——光鮮亮麗的表皮之下,是翻湧著惡臭蛆蟲的腐爛核心。
他們在凸苗泉找了很久。
久到昏沉的天際邊終於浮上了一絲光際,最後終於在一個隱蔽的山洞裡,找到了未被焚燒完全的幾縷頭髮。
天,該亮了。
——
繼一年前白老師失蹤以後,青柳寨再一次迎來了閃著紅□□光的警車。
時矜站在窗邊,目光平靜的看著樓下的警車。
許潛從吉普車上跳了下來,探著腦袋左右看了看,很快在客棧門口找到了人:“辭哥!”
跟鬱辭交談的特警將話題收尾,轉身指揮著隊伍進山。
鬱辭轉過身,目光略過一路小跑的許潛,在於尤身上短暫停留。
於尤識趣的進了客棧。
他收回視線,看向許潛:“怎麼說?”
許潛點頭:“一切順利,鍾家行動很快,陳震那邊剛收到訊息,他們就帶人把幾個有牽扯的人按住了,陳家自顧不暇,現在只能自斷臂膀。”
鬱辭抬了抬下巴,目光掃過身側的警隊:“這些呢。”
“我辦事你放心。”許潛拍了拍胸脯:“這些是鍾叔直接從上面抽調下來的特警,沒有一個隸屬B市,B市這邊的人要是想插手,別說門了,連條縫也沒有。”
“不過因為這件事牽扯了陳家,加上B市上面很多當官的手腳也不乾淨。”許潛皺了眉頭,向來不著調的臉上也染上了嚴肅:“這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下來。”
鬱辭點頭,隨即拍了拍許潛的肩膀:“辛苦你了。”
官商勾結,官官相護。
現在浮出水面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秋鹿庵,其他的齷蹉還埋藏在很深的地底。
將腐爛的樹根連根拔起不是一件短時間能做到的事,做到現在這樣已經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結果了。
至於其他,還得等凸苗泉的搜尋結果出來之後再下決定。
又大概問了幾個問題之後,許潛被人叫走了。
鬱辭踩著嘰噶作響的木板樓梯走上三樓,敲響了樓梯左側的門。
房門開啟,露出時矜冷淡的臉。
他掀了眼皮,鬆開門把手,轉身坐到了床邊。
鬱辭反手把門關上:“白如霜回家了。”
時矜握著水壺的手微微一頓,很快又恢復正常:“她有說什麼嗎?”
“說了。”
鬱辭靠在了窗戶邊上,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上山入口——那裡有一隊牽著警犬的特警正在上山。
“她之前不肯開口是因為綁她的人用她父母威脅她,聲稱如果她敢跑或是向人求救,就會派人把她父母撞死。”
時矜眉頭微蹙:“她信了?”
“信了。”鬱辭點點頭:“白如霜接待的第一個客人,就是B市市長張開印。”
連B市市長都是秋鹿庵的客人,白如霜只能選擇相信。
時矜將水杯遞給鬱辭:“那她為什麼又開口了。”
鬱辭挑了挑眉,接過杯子:“多謝。”
一晚上沒喝水,他的確渴了。
一杯水很快就見了底。
鬱辭將杯子放回桌上,揉了揉眉心,把未完的話接上:“因為白如霜的父母死了。”
“白如霜的父親是在工地幹活的,得知白如霜失蹤沒多久,就因為神思恍惚從工地的樓上摔了下來,當場死亡。”
“她的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接連遭遇女兒失蹤和丈夫離世,接受不了事實,在半年前打開了煤氣,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搶救的可能。”
“在得知父母死訊之後,白如霜痛哭一場,冷靜下來之後就把她知道的關於秋鹿庵的資訊全部交代了,包括了秋鹿庵這幾年接待的客人名單。”
“雖然名單不全,但依舊為警方減輕了很大的工作量。”
鬱辭停頓兩秒,最後開口:“秋鹿庵裡,除了白如霜,所有的受害者都是被拐賣的X國人。”
也就是說,白如霜的開口,成為了他們摧毀魔窟的最大助力。
作者有話說:
這部分的劇情收尾了,接下來就是甜蜜蜜的談戀愛了。
開始思考開車的可能性(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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