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
溫陌裳抬眼，還來不及反應，短短一瞬間，邁凱倫就在她眼前擦身而過，一個凌波微步，熄火。
“啊啊，戰神來了。“賽車女郎們抑制不住的興奮。
謝凌聲坐在駕駛位上，藍色的賽車服，拉鍊到鎖骨以下，他垂著眼，脫下黑色皮手套，扔到一邊。
容紳從車裡下來，先是看了眼手錶，繼而仰視溫陌裳，對她露了個陰森的笑，“我同他說，他要是遲一分鐘，我就在你臉上劃一刀，一點三十分，剛剛好。”
“你想贏他，就光明正大和他比，用這種手段還叫車手？哦，不…”
溫陌裳故意挑眉，繼續嘲諷容紳，“你連個男人都不是！我猜，你是他的手下敗將，之所以用這種手段，是不敢再上真正的賽道。”
溫陌裳的聲音冷靜而清冷。
容紳原來並不理會她說什麼，卻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目光黯了黯，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著，“繼續講，很快你就知道跟著那狂妄傢伙的下場了。”
隔著玻璃，謝凌聲抬起眼簾，見到她兩手抱膝坐在車頂上，一張蒼白的小臉，如那夜被襲後躺在病床上般，脆弱又孤冷。
她怎麼總是那麼容易出事？不是受傷就是被抓。
可這次…是受他牽連。
謝凌聲開門下車，從人群裡一步步向她走去，“放她下來。”
容紳嘴角抿成一道危險的弧度，目光在他和溫陌裳之間打轉，“沒帶你的車隊上來？單人匹馬果然有種啊。”
謝凌聲微歪頭，帶著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我就是隨便開輛出租，都能跑贏你這個殘疾人士。”
容紳看著他的眼睛掃過自己的手指，臉色一沉，隨後又哂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試試。”
他頓了頓，偏頭看向謝凌聲身後那輛邁凱倫，“計程車怎麼配得上謝三公子？公平起見，我們交換， GTR戰車給你，你那輛我來開。”
“誰知道你的車有沒有動手腳，這叫公平？”溫陌裳提高了嗓子，話落的瞬間，不知道哪位又鑽進了車裡，聽著發動機啟動的聲音，她知道又要來了，咬著牙緊握住兩邊。
謝凌聲看在眼裡，一雙眼睛如同被暴風雨吞噬前的海面，平靜又瘋狂。
“我和你比，讓她下來。”
歡呼聲四起，圍觀的飛仔，好似他們的老大此刻已經勝利般發出吶喊。
“謝凌聲你是不是傻，別跟他玩！”溫陌裳衝他大喊，滿腦子都是他跌墜山崖的畫面，他要是死了，要是死了，她要怎麼接近謝震麟，找到罪證？
謝凌聲沒聽見似的，掂著手裡的打火機，走近容紳那輛車，“說條件。”
“南城那個場轉讓給我，還有...”他舉起手掌，抬了抬眉，一字一句道：“留下你右手。”
“要是你輸了呢？”謝凌聲話裡帶著幾分冷笑。
容紳手一伸，攬了身旁的賽車女郎到懷裡，張狂回他：“任你處置啊，謝三。”
條件談妥，謝凌聲坐進車內的同時，溫陌裳被人放了下來，她顧不得腳還發軟，大步走過去，俯在車窗看向已係好安全帶的他。
“這車一定被動過手腳，你下來好不好？”
謝凌聲抬手，滑過她冰涼的臉頰，“聽話，在這裡等我。”
“不聽話，要是等不到你呢？我手機被他們收了，你別丟下我。”
—你別丟下我。
這一聲讓謝凌聲微怔了怔，他垂眸看向溫陌裳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微微傾身，在她唇上點了一個吻，“我不會有事。”
說完，他拂開她，右肘抵著車窗，單手握方向盤，在對講機報道所有彎道無異常後，裁判倒數計時聲中，兩輛車發動引擎。
清冷月光在車身勾勒出一抹暗影，來不及看清，一個漂亮的轉彎，已然消失在她眼前。
“放心了，阿嫂。”
方才鑽進越野車嚇她的那小子，突然走到她身旁，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比賽上，他將溫陌裳的手機塞到她手裡，壓低了嗓子：“我是聲哥的人。”
溫陌裳詫異看著這個頭上綁了條黑色頭巾的小子，打量了一眼，“他讓你帶我出去？”
黑頭巾小子將關閉的對講機放在嘴邊，“不，聲哥讓你留在這看戲。”
一旁有人走過，溫陌裳便收回目光，佯裝什麼都沒聽到，退後兩步，待人離遠了，她才開口：“你幫我把風，我拿電話報警。”
“容紳搞他不是第一次了，阿嫂你只管看戲就好了，別的不用你管。”
“別把我叫老了。”
溫陌裳將手機滑進褲兜，面無表情看著一幫群魔在夜色下隨音樂亂舞。
頭巾小子嘿嘿笑了笑，“大哥的女人，我不敢亂叫啊。”
深夜的山脊，龐大如蟄伏的巨獸，望不到盡頭的濃墨色，溫陌裳抱著膝蓋直接坐在野草上，黑頭巾小子偷偷塞給她一瓶水。
不知等了多久，聽見有人緊張地大喊：“回來了回來了。”
“紳哥贏了！！”
“不對，GTR謝凌聲的。”
“不可能啊。”
行車電腦晶片被限制了時速，剎車也失靈，怎麼可能還....活著回來。
夜色沉沉，音樂停止的瞬間，於暗夜裡衝出來的戰車彷彿一陣旋風，人們還未來得及眨眼，車子便疾馳衝過了終點。
兩位裁判同時舉旗。
容紳的人開始焦燥不安，“紳哥呢？”
“在...那。”
幾人同時望過去，見駕駛座裡的容紳黑著臉，藉著漂移後的加速發起衝刺。
萬年老二，他輸了。
溫陌裳坐在草地上喝水，目光透過人群，落在從駕駛位上走出來的謝凌聲。
夜影中，只見他手撐車頭一躍，直接坐在了引擎蓋上，他回頭，嘴角慢慢揚起，揹著車光，朝她招了招手，用唇形無聲對她說：“過來。”
溫陌裳撣了撣身上的灰，站起來時，肩膀被人摁住，“小姐姐，這麼著急走啊？”
又是那位氣球女孩。
“不然呢？”溫陌裳甩掉她的手，輕輕一笑，“留下來陪你在這荒山裡過夜？”
氣球女孩還想說什麼，只聽得一陣血脈膨脹的渾厚聲浪，貫穿整條山道。
溫陌裳抬起手，擋住刺眼的光，隱隱約約見著一隊車輛浩浩蕩蕩湧上來，在容紳踏出車門的那刻，將他團團包圍。
在一片混亂中，容紳的人見勢不對，立即四散奔逃。
氣球女孩腳剛往後邁了一步，頭髮便被人扯住，溫陌裳踩在一塊石頭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現在知道跑了？”
女孩開始裝柔弱，“小姐姐，放過....”
哽在喉間的話未完，胳膊刺疼，她看著溫陌裳，瞳孔驟縮，不過數秒便暈了過去。
車隊開著雙閃燈，圍著容紳轉個不停，溫陌裳掠了一眼，將手裡的迷你麻醉槍丟給黑頭巾小子，“謝了。”
謝凌聲悠然地坐在引擎蓋上，燈影映襯之下，那雙眼裡凝著寒光，卻是笑著望向朝他走來的人。
“剛剛那一句，可以再說一次嗎？”
“哪句？”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像是重複她的話，也像在對自己說：“不要丟下我。”
溫陌裳安靜地看著他，隨後一笑，“這話激發起你男人的保護欲？”
“說不說？”他手探向她胳肢窩，作勢要撓她。
“好好…我說。”溫陌裳笑著躲開，“不準丟下我，好了。”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到你了，謝凌聲，你究竟還有多少仇人？”
他將她拉近了些，一隻手摟上她的腰，動作狎.暱起來，“很多，我早讓你走的，又不肯。”
兩人以耳鬢廝磨的姿勢說著話，周煜從車隊裡走出來，輕咳兩聲打斷他們，“聲哥，怎麼處理？”
謝凌聲揚起下巴，看著被包圍住，一張臉慘白的容紳，默了會，抬手，捂上她的眼睛，“到那邊去，別看。”
溫陌裳的長睫落在他掌心上，微顫了顫，乖巧地回了一個字：“好。”
容紳被幾個人摁倒在地，以大字姿勢敞開四肢，在這一刻，他終於感到後怕，睜圓了眼大聲求饒，“謝三，你放過我，華僑谷賽道，我轉給你，啊不…送給你，送你…。”
打火機在謝凌聲的手裡掀起又合上，他頭都沒回地拉開車門，隨著咆哮聲浪，黑色戰車尾燈噴出藍色火焰，毫不猶豫的向前疾馳，精準的碾過那雙腳。
“啊……”骨頭斷裂的痛苦如萬箭穿心，容紳扭曲著五官，抬起一雙充血的雙眸怒吼：“謝三，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風吹來血腥的味道。
溫陌裳倚在山壁邊，月光牽著他的影子走過來。她抬起頭，沉默著凝視眼前的謝凌聲，那雙如漩渦般的眼睛。
“這麼看著我什麼意思？”他低頭，輕慢的問她。
溫陌裳微笑了笑，“沒什麼，我高估了你心狠手辣的程度。”
“你想看什麼？”謝凌聲低眸輕笑，隨後又抬起頭，“我去碾多幾下，再扔下去餵狗。”
他故意回頭，步子剛邁出，溫陌裳攥住他的衣角，釋然一笑，“夠了，我好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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