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牛彈琴◎
稻田邊吹來習習涼風,鍾晴清醒不少,她停下步子大口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
和齊津的重逢是她沒料到過的。
顯而可見的是他對她毫無印象,這讓她也放心不少。
指示寧致遠絆他的那腳,確實也只是因為玩心起來,想要報個私仇,出口壓在心頭鬱氣。
她來明村已經兩年了,那個圈子裡的人和事仿若隔世。
剛來的時候,她是不習慣的,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在這樣的地方活下去。
她是個適應性極強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習慣了這樣寂靜的日子,習慣了這樣的慢節奏,習慣了村子裡沒有壞心的那些人。
修復了這麼久,她覺得自己一點點好起來。
至少,她偶爾也會徹夜無夢。
至少,她不會再想起那些人,也不會再想起那些紛紛擾擾。
她像是給自己開闢了一個世外桃源,在這裡,她可以躲避所有煩惱。
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是她甘之如飴,她願意這樣欺騙自己。
平靜的生活突然闖進個不速之客。
鍾晴所有不好的回憶,隨著他的到來一點點地想起。
她固執的將所有的不滿全部宣洩在闖入者身上,她知道自己有偏頗,也明白改變不了什麼。
因此她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應該更寬容些,比如學會眼不見為淨,而不是像個刺蝟般捍衛自己的領地。
又或許,那句對不起應該真誠一點。
回去的路,並不遠,走路不到4分鐘,如果步子快的話,只需要花費3分45秒可以到家,她剛來明村的時候,為了放空大腦,走路的時候會默唸時間,所以她很清楚每一段路需要走多久。
鍾晴心情好轉,重新走上歸家的路。
沒走幾步路,她看到了不久前剛分別的人的。
倉皇身影映入眼球。
上躥下跳的身影引人注目。
那個被雞追著向她衝來的人,嗯,她很確定,是齊津。
鍾晴轉頭想走,雙臂被奔向她的齊津緊緊地鉗住,緊接著耳邊炸開的聲音:“雞,雞,雞啊,媽呀,活著的雞!”
齊津一個一米八好幾的大男人,絲毫不覺得怕雞是件多麼羞恥的事,理所當然地躲在了鍾晴這個一米六八的柔弱女子身後。
他虎口掐住鍾晴的胳膊,時不時帶著鍾晴轉換方向,毅然將她當成一個擋雞牌,試圖遮擋跟隨他飛奔而來的那兩隻母雞火熱的視線。
兩隻母雞圍著他們倆撲稜著翅膀,直往鍾晴腿上飛。
“咯咯噠,咯咯噠。”
伴隨著齊津跳腳的吶喊聲:“啊,啊,走開,走開啊!”
鍾晴覺得這一幕有些魔幻,身後的男人和身邊跟著的兩隻白色的老母雞,組成成滑稽的鬧劇。
她耳邊似是響起一陣鄉村交響樂,熱鬧非凡。
她告訴要沉穩,要沉穩,耳邊炸開的尖叫聲,讓她再也忍耐不住,她捏住拳頭,又緩緩放開,將心中的無奈演化成一股力量,她揮動著手裡的油壺,圍著她褲腳啄的母雞,瞬間受了驚,倉皇往路旁的灌木叢鑽去。
他身後的人明顯舒了口氣,胳膊上的力氣也小了不少,然後逐漸放手。
鍾晴就算不回頭,也能猜到,身後的人必定在整理衣物,試圖裝作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沒錯,她選擇了回頭。
果然身後的人,看了兩眼自己的胳膊,扯了扯衣襬,絲毫不知道自己頭頂還沾了泥灰,鍾晴也並不打算提醒。
察覺到她的目光後,齊津直了直背,輕咳了一聲,指著掩蓋在樹木中的屋頂,開始掩耳盜鈴:“我沒迷路,這不是快到家了。”
鍾晴不知道應該給他一個什麼表情算合適,只好木著一張臉往前走。
就這麼幾百米的直線距離還走不明白。
身後的人大概是又了心理陰影,加快步子跟在她的身邊,開始喋喋不休:“為什麼會有活的雞?”
怎麼能有人話這麼多呢?
圈子裡不是都說齊家大少最是高冷嗎?
她步子倏地停住:“農村有雞不是很正常嗎?不少人家裡年初養幾隻雞,全年都有蛋吃,過年就養得胖胖的,燉湯喝再好不過了。”
“可是,”齊津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劃,像是很難找到詞彙。
鍾晴提前回答了他的問題:“不怕,我們沒有人怕雞,必要的時候,我都是自己殺雞,在咽喉那裡來上一刀,喉管的血就拿個小碗接著,雞血雞雜湯喝過沒有,非常好喝。”
齊津徹底閉嘴,腦海裡浮現面前的人拿刀殺雞的畫面,一個寒戰,從頭頂涼到腳底,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還是完好無損。
齊津捂著喉結,探頭過去,問:“這裡沒有餐館嗎?”
“沒有。”
“超市也沒有嗎?”
“沒有。”
齊津面如死灰,又垂死掙扎:“或許,這裡會有...”
“都沒有,這個村裡一共8戶人家,其中兩戶進城打工了,隔壁村人多一點,餐館和超市,甚至學校都在8公里外的鎮上。”
鍾晴驟然說了這麼長一段話,齊津低頭沉默,就在鍾晴以為他死心了之後,聽到身旁的人開口:“8千米,我走1千米大概10分鐘,就等於說我如果想吃個飯,需要走80分鐘?”
鍾晴停下步子,歪頭看他,發現他沒有開玩笑,而是在認真考量這個問題時,也就不忍心再落井下石,點頭:“是的。”
“老頭子不是流放我,是想餓死我啊!”齊津醒悟道。
鍾晴知道他口中的老頭子是誰,柳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在鍾家經常聽到齊林庸的大名。
或許是有了準備,再想起過去的人,她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那般恨了。
鍾晴出神間,沒留意身旁的齊津偷瞟她的神情。
等她回過神,齊津長腿一邁,從她身邊往前走了步,擋住她的去路。
兩人對立著,都停下了腳步。
鍾晴立刻進入警戒模式,渾身細胞都準備好戰鬥。
面前的人,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表情。
不安好心。
“你覺得我怎麼樣?”
鍾晴警覺地看著他,齊津低頭看著她,他的眼睛是淺琥珀色的,他們之間離得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白皙臉上細小的絨毛?
兩旁的大樹輕搖枝椏,日光透過樹的縫隙,斑駁地印在他們臉上,陽光是有溫度的,臉上被風溫柔的撫過。
靜謐無聲間,齊津深情地看著她,繼續道:“你看我...”
鍾晴往後退了一步,一字一頓地開口:“我看你不怎麼樣!”
說完拎著油壺與他擦肩而過。
齊津愣在原地半晌,轉身看著鍾晴纖細的背影,同手裡的油桶完全不成正比。
他齊津,這是□□失敗了?
為了一日三餐,他不惜犧牲色相?
還失敗了?
誰他媽說的,必要的時候臉能當飯吃的?
鍾晴回到家中,倒了杯水,擦拭掉額角的細汗。
把拎回來的茶籽油倒進油壺後,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思考齊津反常的舉動,然後伸了個懶腰。
騙飯吃?
想什麼呢?
不要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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