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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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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應當是死了◎

 齊津當眾落了金源霖的臉, 周身氣氛一時間頗為尷尬。

 往日裡他雖然不耐,大多時候也懶於辯解,預設便是, 只讓趨炎附勢之人佔盡便宜, 這也是他一眾狐朋狗友的由來。

 齊津目光沉沉,冷著張臉,但凡有眼之人皆可看出他當下心情不佳, 縱千般想要討好, 也不願再此刻觸黴頭,原來熱鬧的一小塊地方恢復安靜。

 他身旁嬌俏的女伴像是看到出什麼好戲, 食指抵著下顎看了好一會,手肘撞了下齊津:“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齊津當她話作耳旁風, 連飲兩杯香檳, 視線在人群裡穿梭,最後落在主位的鐘鼎崇身旁,看得女伴眯著眼,咂巴嘴, 品味出些什麼,嘴裡沒得閒:“巴巴求了爺爺回來,”她臉上帶笑,似是回憶, “那天老爺子可是特意摁得擴音, 低聲下氣好生相求的不知是誰, 聽得我們一席人目瞪口呆, 我還錄了音, 要不要給你回憶一下。”

 齊津眼底寒意更濃, 整個人跟凍起霜的冰碴子般, 若是一般人也就識趣閉嘴了,但齊妙妙是誰,齊家孫輩唯一的閨女,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

 一個齊家么孫,一個齊家掌上明珠,兩人從小一起在鍾宅長大,一個羨慕對方承歡膝下,一個羨慕對方受盡偏愛,彼此不對頭二十餘年。

 逮著奚落對方的機會,絕不手軟:“還以為你回來會老實呢?嘖嘖嘖,跟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三天兩頭鬧點新聞出來,你等著過完這個年再被丟回去,這次是大伯也同你求了情,爺爺才首肯你回來的。”

 她越說越興奮,“你說你,闖禍的本事咋就這麼厲害。”

 “閉嘴。”齊津扭頭看向她,沉著臉,聲音壓得很低,齊妙妙剩下的話憋回了肚子裡,能說這些說,是掐準了齊津不會生氣。

 她身旁的齊津向來是家裡的闖禍精,小的時候闖小禍,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除了長個,漲的還有還有闖禍的能力。

 好在他認錯能力一流,每次都笑眯眯地跟個玩垮樣,替自己開解道,沒辦法啊,誰叫闖禍了自有人收拾爛攤子。

 齊妙妙說不嫉妒是假的,她但凡出幹一點出格的事,小則捱罵,大則家法,落在齊津身上輕飄飄幾句罵,這事便過了。

 就連前段時間大伯升職的關鍵時刻,齊津鬧出那麼大的事,老爺子也只是把他丟到鄉下去避風頭。

 他是回來抱怨鄉下這不行,那不好了,家裡一家人忙著給他善後,也雞飛狗跳了好一陣。

 她大了,不跟齊津硬來了,應該栽贓他,大的小的,反正能甩出去的鍋,全甩給他,他也不掙扎,大大的錯全都認。

 周圍的人看著一天天對他失望,他也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齊妙妙惱家裡人偏心,更恨他這副什麼事也不在乎的樣子。

 有恃無恐,被偏愛的人才能這樣天不怕地不怕。

 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今天齊津難得動怒,齊妙妙愣住了。

 小一些的時候,他見過齊津的七情六慾,再大點齊津就跟個假人似的,針扎都笑眯眯的。

 身邊的人怒了,齊妙妙不敢吭聲了。

 她沒見過,但聽過有多瘋。

 宴會廳倏地響起陣陣掌聲,她看到齊津一直盯著的身著黑裙的女生,走上舞臺,臺上有輛鋼琴,齊妙妙跟著齊津走過場的時候瞥了眼,是架斯坦威。

 鍾家在圈子裡最為有名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家子女丁,麻雀變鳳凰,枝頭鳳凰變野雞的故事,她聽身旁的人笑談過幾句,沒放心上。

 這種事,她向來不需要關注,齊家最重門風,即使這樣的事發生,家裡老爺子也會把這件事處理得妥當,讓外人說不出一句閒話。

 這鐘家倒是讓流言傳了不短的時間,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就搭對了,這個時候知道給兩個外孫女掙面了。

 齊妙妙面露嘲色,身旁的齊津放在酒杯,起身,齊妙妙跟著站起來,問:“走嗎?”

 她早就呆不住了,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

 原本這種場合,他們大可不必出席,鍾家有求於齊家,巴巴遞來帖子,老爺子懶於這種人際往來,本想拒了,齊津不知從哪裡蹦出來,拿過帖子看了兩眼,說願之代勞。

 他剛回來連上幾個娛樂頭條,身旁不是網紅美女,就是夜店喝酒,要不就是集體飆車,看得老爺子太陽穴一突一突。

 臨近年關,心疼孫子才把人接回來,回來依舊油鹽不進,老爺子乾脆禁了他足。

 接帖子八成也是為了出來透風,老爺子一時心軟,應了後,又叫了齊妙妙跟著,告誡她看著齊津,讓他別闖禍。

 齊妙妙無奈接了差事,本是跟小姐妹玩耍的夜晚,卻只能跟這個瘟神,眼都不敢眨巴兩下。

 齊津居高臨下俯視她一眼,眼裡寒霜未化,扯著唇角,吐出兩個字:“放水。”

 齊妙妙抱著胳膊,抿著唇,坐下,臺上傳來曼妙的鋼琴聲,她下顎衝著臺上,唇一掀,問:“不聽鍾家小姐一曲?”

 齊津轉變便走,齊妙妙對著他的背影,無聲吹了個口哨。扭頭看向臺上的鐘晴,眯著眼。

 有點意思哦。

 這兩個人要是不認識,她齊妙妙的名字倒過來寫。

 齊妙妙在大廳坐得無聊,等了半天也沒等回齊津,臺上的人一曲畢,當眾介紹了兩個外孫女。

 這些齊妙妙都不關心,她開始懷疑齊津是不是掉進茅坑了。

 等著時間長了,她突然懷疑,齊津不會是跑了吧。

 意識到這點的齊妙妙突然意識到了不妙。

 宴會廳找了圈,託人去廁所尋了半圈,她更確信了這點。

 齊津那個沒人性的王八羔子把她一個人丟這裡了。

 外頭天寒地凍,她穿的可是漏肩的禮服,包裡除了個玩沒電的手機,什麼也沒有。

 她起身走到門口,又給凍回來了,至少宴會廳還有暖氣。

 一來一回,落單的女伴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金源霖開罪不起齊津,欺負他帶來的女伴還是底氣十足的。

 他觀察了許久,確信齊津走了不會再回來,因為他也看到齊津鐵青著臉離開,齊妙妙一個人在那坐了很久,臉色變幻莫測好幾輪,他猜想是齊津把身旁的女伴拋下了。

 他湊近,攬上齊妙妙的肩:“美女,怎麼齊少丟你一個人啊?”

 他指腹搓了搓齊妙妙的肩膀,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齊妙妙還在氣頭上,驟然一個人過來對她動手動腳,有點沒反應過來,雙目還有點失神。

 在金源霖心底,拒絕都是欲拒還迎,這種沉默就相當於勾引了,他另一隻手剛想放上齊妙妙的大腿。

 齊妙妙反應過來了,“唰”的一耳光砸他臉上:“我日你大爺。”

 金源霖在同一天,被不同的人得罪,前一個他忍了,面前這種不知哪裡冒出來,想要攀高枝的女人他還不敢動手了。

 他起身,揚起手,嘴裡罵罵咧咧:“嗎的,給你臉是了吧,還覺得有幾分姿色就能勾得男人腿軟了是吧,幹你們這種勾欄的,老子見得多了,仗著有幾分姿色就夠覺得男人拜倒你石榴裙下了是吧,我跟你講,娘們在我們眼裡就是個玩物。”

 齊妙妙受寵,鍾家有權有勢又有,她在自己圈子裡常年受著眾星捧月,素日裡重話都沒聽過幾句,更別說這種話。

 她臉脹得老紅,憋了半天,找不出一個字罵人。

 她平視跟齊津鬥嘴,伶牙俐齒,遇到這樣的話,搜刮著腦子裡所有罵人的詞彙,最後只變成一句:“你再說一遍。”

 金源霖更斷定面前的人是個沒什麼身份的人,不然哪裡不敢回擊,鐘鼎崇幾個長輩宴席開場後也離開了,廳裡幾乎全是同輩,這讓他更肆無忌憚,今天受得窩囊氣全部發在她身上:“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怎麼了,以為自己很高貴是吧,站在齊津身邊是不是特別得瑟,人齊津不學無術,身邊的女生走馬燈般換,”他靠近,輕拍齊妙妙的臉,“說你們這些女的,就是給人玩的。”

 動靜越來越大,圍上不少人,金源霖要故意彰顯自己的身份,他話更難聽了:“齊津怎麼樣,外頭傳他不行嗎,要不考慮跟我,保準你滿意。”

 “哐”一杯香檳,一碗湯,金源霖從頭淋了個遍。

 齊妙妙眼眶紅了,她自詡身份,憋住眼淚,身子顫抖,握在身側的拳頭捏得老緊。

 香餅是梁雪婧潑的,烏雞湯是鍾晴潑的,金源霖頭上還掛了兩粒枸杞。

 梁雪婧率先開口:“金源霖,你是不是腦子又什麼問題,這是什麼場合,你在這鬧?”

 金源霖連中三發,不對,是四發,理智不負存在。

 他拉巴一下頭髮,手上黏糊糊的,開始口不擇言:“你們鍾家算什麼,你一個半道進門的,做什麼宴,平白惹笑話,”他看著鍾晴突然惡狠狠地笑,“你以為存什麼好心思嗎?你們家沒兒子,兩個女兒總比一個女兒好啊,多一個多換一樁生意,多美滿啊,一個當真小姐養大發現是假的,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是真的,真是叫人笑掉牙…”

 話說一半,臉上多了道青菜,鍾晴砸的,盤子砸到臉,撞到地上“哐次”好大聲。

 鍾晴站在不遠處,身姿筆直,明眉皓目,黑色的晚禮裙服,掐的人身段纖細,半縷秀髮垂至香肩,她紅唇輕啟,一字一頓:“金浩霖,我們家家事如何,不容你一外人說道,你身為男兒,受了辱氣,只敢找比自己更弱的女子發洩,這本就是你的自卑,用欺凌弱小來彰顯自己的偉大,不覺很可笑嗎?至於你對身旁的女子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今天宴席廳有專人錄影,”鍾晴看向不遠處的攝像機,“我相信金伯伯,金伯母看到一定很開心,教匯出這樣一個膽小、怯弱、齷齪的兒子。”

 燈華流轉,鍾晴像竹般立在那裡,眉目間滿是堅韌,身姿纖細卻彷彿有千般力量,“如果靠侮辱別人,你才能找回自信,那你真是可悲。”

 她面含鄙意,“也噁心。”

 梁雪婧叫了保安,同鍾晴對視一眼,鍾晴揮了揮手,叫人把愣在原地的金源霖拖了出去。

 鍾晴一一同現場的賓客道了歉,結束了這場鬧劇般的生日宴。

 人送得七七八八之後,梁雪婧和鍾晴軟在宴席廳的軟椅上,梁雪婧手墊在椅背上,看了鍾晴好一會。

 鍾晴許久不曾穿過高跟鞋,彎腰捶腿,察覺到梁雪婧的目光,疑惑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梁雪婧喃喃道:“只覺得你變了個人,你以前也很漂亮,像個櫥窗裡的洋娃娃。”

 鍾晴笑,梁雪婧又說,“你別不信,我剛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洋娃娃,還是上了發條的那種,叫你往東就往東,叫你往西就往西,美則美矣,毫無靈魂也,今天好像看到你活過來了,有血有肉。”

 “你是看我動手了吧。”鍾晴道。

 “早知道我也潑菜了,香檳好洗多了。”

 兩個人交談之中,聽到啜泣聲,鍾晴腳疼的厲害,赤著腳踩在地板上,尋找哭聲。

 齊津帶過來的女伴,正伏在椅子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鍾晴猶豫片刻,拍本想拍她肩膀,心底一陣煩悶,敲了敲桌子:“你還好吧。”

 語氣談不上好,甚至算得上冰冷。

 哭泣的人抬頭,原本精緻的妝容哭花,睫毛蹭到眼圈周邊,她髮絲凌亂,拼命搖頭:“不好。”

 鍾晴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梁雪婧走過來,柔聲詢問道:“需要我們的幫助嗎?”

 “要,”原本哭泣的人,開始打嗝,“能借我點錢打車嗎,順便給我找件衣服。”

 鍾晴眨了兩下眼,要求還挺多。

 她沒忍住問:“同你一起來的人呢?”

 “那能借手機給我打個電話嗎?”她詢問,梁雪婧掏出手機,鍾晴快她一步,遞過去,用我的吧。

 電話沒有接通,手機重歸鍾晴手裡,面前的人咬著牙道了句:“同我一起來的人,應當是死了。”

 鍾晴一時間有些一言難盡的感覺哽在心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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