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婚事。◎
角樓煙霞光華,天水一色。陰霾聚盡,籠罩於宮牆城頭。闔宮燭火高點,堂風吹過,將甬道口裝點得忽明忽暗。
宮門下了鑰,宮人僕婦腳下踩雪,在這寂靜夜色中來回穿梭。
丹青前晌從朝陽宮出來,一路返回清漪殿,冷得直打哆嗦。
清漪殿內燈燭璀璨,丹青推門而入,倏地暖意襲來,她撣撣肩頭的雪,轉入內室。
只見矮几爐上咕嚕沸著水,茶香四溢。妝奩前擱著三兩支赤金瑪瑙流蘇和紅珊瑚耳串,紫檀屏架上搭著隨手脫落的霞帔外袍。
“公主,陛下喝了參湯,現下已就寢。”丹青望著窗欞旁的美人回話。
側臥在軟榻上的美人緩緩將話本子闔上,長睫輕抬,漫不經心問道,“當真睡了?”
丹青點頭,“奴婢親眼瞧著陛下飲下參湯回了寢殿。”
姜姒斟了盞茶,淺啜一口,緩緩抬眸。
她有張清冷脫俗的面容,傲然冷豔,宛若翠羽明壋的明珠。偏生得雙桃花眼,眼尾輕揚,盛氣凌人間添了幾分嬌媚。
姜姒沒應聲,只她微蹙的眉心,隱隱透著幾分煩擾。
“陛下近來多有長進,已不似先前那般貪玩,公主毋需太過憂心。”丹青見狀寬慰道。
姜姒聞言勾唇輕笑,兩頰梨渦倏顯,淺淡盈盈,乍眼看格外明媚瑰麗。
“咱們這位陛下但凡聽話些,本宮也懶得管他。”
打小一塊兒長大的親姐弟,姜姒哪還有不明白的。
先帝薨逝,傳位於太子姜寒,只姜寒年幼,由太傅孫尚雲輔政。姜寒登基不足一年,朝堂局勢已是波詭雲譎,姜姒到底存了幾分心焦。
“今兒個雲陽侯夫人送了張世子新打來的皮子,奴婢拿來給公主瞧瞧?”丹青笑著岔開話頭。
誰知談起雲陽侯世子,姜姒臉上的笑意頓時淡了許多。
“本宮乏了。”
丹青一時愣怔,可到底是伺候姜姒的,當即會意,命人將那張皮子壓到了庫房底下。
沐浴更衣後,姜姒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燭火熄滅,混沌霧氣繚繞,姜姒彷彿回到了雲陽侯府。
那個專門為她打造的“牢籠”。
夢裡的姜姒下降到雲陽侯府的第二年,皇帝姜寒失蹤,世子周慎不日就抬了自家表妹這位貴妾進門,妄圖同她平起平坐。
表妹仗著有孕恃寵而驕,成天同姜姒作對,一日推搡間肚子不慎撞到桌角,落了紅。
姜姒瞬時成了眾矢之的,被關在了雲陽侯府偏院,日夜受辱。
“不,不是我,放我出去……”
姜姒陡然驚醒,床榻玉枕間盡是淚,冷汗涔涔浮在後背。屋裡地龍正暖,竟也生出一股寒意。
“公主可是又夢魘了?”丹青來到床榻前,擔憂道。
姜姒近來多有夢魘,連著精神氣兒都散了些,成日憂心忡忡。
“可要奴婢前去召太醫院?”
進了幾口熱水,姜姒撫兩下汗,輕輕搖頭。
“不必了,什麼時辰了?”
“五更了,公主再睡會兒,外頭冷得緊。”
姜姒自然沒了睡意,起身梳妝,膳房備齊朝食,皆是些清淡爽口的。
只等著那雞絲煨粥熱氣散盡,姜姒都沒用上幾口。
待朝食撤去,清漪殿外便有人匆匆喊門,殿前守著的內侍瞧天色未明,一時不敢將人召進來。
直等著姜姒用完膳,那道聲音終是攔不住。
“外頭怎的吵吵嚷嚷,什麼事?”
丹青出去片刻,很快又返回內室,面色凝重。
“公主,是朝陽宮內侍來稟,說是陛下忽起高熱,太醫院值守的御醫皆被召去了雲陽侯府,眼下……”
話音甫落,矮几腳下便碎了一盞茶杯。
姜姒臉色難看,紅唇緊抿,清漪殿一時奴才婢女跪了滿地。
披上柔白狐氅,姜姒邊走邊道:
“取我令牌,去雲陽侯府請人。”
清漪殿離朝陽宮不遠,只雪路難行,到朝陽宮到底是比平日裡慢上許多。
皇帝姜寒年僅十三歲,眼下正面色彤紅,渾身顫慄的躺著。
姜姒上前,見狀便問:“怎麼回事?陛下昨兒夜裡不是還好好的?”
貼身照料姜寒的內侍早已抖如篩糠,低著頭不敢回話。
“再不說實話,本宮便將你們統統丟出去。”她眸光凌厲,睥睨著滿殿的奴才道。
內侍見兜不住,老老實實道:“昨兒夜裡鎮國公世,世子謝大人被陛下留在宮中,陪著陛下練了半宿的劍法……”
姜姒閉了閉眼。
很好。
會跟她玩兒聲東擊西了。
姜寒幼時身子便不大好,平素裡眾人皆是小心照料,何時在冰天雪地裡捱過凍。
這廂姜姒還頭疼著,那頭便有人通報太后駕到。
姜姒不禁冷哂。
周氏這麼快就坐不住了。
周太后年僅三十,保養得宜,著一身絳紅色金絲鸞鳥朝鳳宮裝,頭戴鳳冠,氣度雍容。
見著姜姒,她也只淡聲道:“溫憲來了。”
姜姒行禮:“參見母后。”
周太后是繼後,並非姜姒姐弟生母,他們姐弟乃先皇后所出。先皇后早逝後,先帝又立了雲陽侯府幼女周氏為後。
這隔著肚皮的母子,面子上過得去已是體面,平日裡碰著也算尊重且疏離。
“陛下如何了?”周太后問,臉上卻無半點急色。
“陛下高燒不止。”
姜姒說完,抬眸對上週太后那張仍極為年輕的臉:“只是不知太醫院值守的御醫都去哪兒了,喚了一個時辰竟還沒來,母后可有聽說?”
周太后同姜姒對視半晌後,柔聲一笑。
“昨兒夜裡,雲陽侯夫人突感頭風,疼痛難忍,來哀家這請旨,差御醫去府中瞧瞧,哀家不曾細想,著急忙慌便遞了牌子。”
“誰成想……”周太后頓了頓,朝身後的掌事姑姑問道:“人還未回來?”
“奴婢已經差人去請,想必已經在路上了。”
周太后聞言,加深了笑意。
“說到底,雲陽侯也是溫憲你將來的夫家,拋開哀家兄嫂這一層不說,同咱們更是親上加親,雲陽侯夫人有事相求,哀家也不好不應。”
姜姒心中冷笑,周太后這般斡旋,是鐵了心要拖她一同下水了。
可她到底按住了心思,笑道:“原是這樣,兒臣還當是侯府恃寵而驕,一時僭越失了體統。”
周太后聞言,臉上笑容微頓。
可姜姒很快接道:“想來是一場誤會,丹青,去取些上好人參,替本宮送去侯府。”
她話音甫落,幾名御醫終是匆匆趕來。
御醫一來,倒是緩解了周太后與姜姒之間的那股子暗流湧動。
直到御醫開了藥方,宮人僕婦進進出出,一時忙碌不止。
這時,周太后轉身,拉起姜姒的手輕聲道:
“你也及笄數月,哀家覺著同雲陽侯府的婚事也該提一提了,你父皇臨終前最遺憾的,便是沒能看著你出嫁。”
周太后面帶哀傷,眼角泛紅。她本就生得柔美,示弱起來總能惹來旁人的憐惜。
“二郎前兒個還同哀家提這事兒,那小子,怕是有些等不住了。”
周太后邊說,邊觀察著姜姒的反應。
往常只要提起周慎,姜姒總是一副羞答答的樣子,臉頰坨紅,緩緩斂眸。
姜姒心沉了沉。
須臾,只見她不動聲色地抽出手,淡然道:“父皇喪期未滿,兒臣總不好這時候辦喜事。”
豈料周太后不緊不慢,“算著日子也快了,哀家已命禮部提前操持起來,不妨事。”
她說完,拍了拍姜姒的手,在掌事姑姑的攙扶下離開朝陽宮。
姜姒臉色陰沉,望著她的背影出了許久的神。
直到前來送藥湯的內侍匆忙跑過,姜姒這才回神。她繼而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姜寒,眸光堅定。
從朝陽宮出來,因著來時雪路難行,姜姒回程備了轎輦。天已大亮,暖陽和煦,雪勢漸停,風一吹,比昨兒個還要冷。
抬轎輦的宮人腳下沉穩,繞過太極殿,行至永昌門。
正逢內監通報,皇帝風寒,朝會取消。大臣們三兩結對,手持笏板,晃晃悠悠朝宮門口去。
公主儀仗至此,朝臣們只得紛紛停下腳步,頂著寒風側身行禮。
姜姒坐於嬌輦之上,睥睨著下方,並未打算停留。
只一眾老臣間,姜姒還是眼尖地瞧到了個年輕挺拔的身影。
男人身著暗紫色直裰官服,戴著官帽,身形偉岸頎長,墨髮束冠。黑靴沉沉,腰封上佩著的玉飾泛著光,瞧著便價值不菲。
姜姒挑眉,只見男人的側臉輪廓清晰,下頜線條分明。
她眸光流轉,這不正是那位矜貴的鎮國公世子——謝凜。
要說謝凜,他打小就生得周正,及弱冠後更是愈發清雅冷峻。眼下他削薄的唇輕抿,略顯肅雋。
鎮國公就這麼一個嫡子,鎮國公府幾代皆有從龍之功,且謝家嚴謹,從不結黨營私,一心效忠朝廷與國家,數年來未曾動搖。
可想起皇帝,姜姒又忍不住將這筆賬算在了謝凜頭上。
她輕哼一聲。
而粼粼波光下,姜姒彷彿看到謝凜微微抬頭,那雙黑眸深邃淡漠的同她對視。可一眨眼再看,卻見他仍是微微垂首,並未逾矩。
姜姒甩甩頭,是她精神不濟了。
轎輦很快透過,留下姜姒纖穠的背影。
眾臣繼續前行,人群中自有人愛碎嘴,議論起天家之事。
“聽說禮部已在準備溫憲公主大婚的一應事宜,這雲陽侯府快要辦喜事咯。”
“嗐,雲陽侯府如日中天,尚了公主便更是皇親貴胄了。”
“可不就是麼。要我說那雲陽侯世子也是一表人才,同溫憲公主實乃絕配,小老弟你說是不是?”
那臣子不知怎的,竟轉身問起走在旁側的謝凜。
只他一眼瞧見謝凜那張冷峻的面容,頓時訕笑兩聲,自討沒趣地快步朝前走去。
望著眾人的背影,謝凜緩緩停下腳步。他的目光落在漸行漸遠的姜姒身上,直至那抹倩影逐漸消失,他才垂眸。
半晌,只聽得他冷嗤一聲。
作者有話說:
開文啦,首章評論落紅包喲~
下本開現言《失算》,表面溫順內心反骨的芭蕾女主和浪蕩肆意的大佬男主,前期校園後期都市,文案如下,感興趣的記得收藏呀,麼麼噠~
文案:
1、
紀也身段輕盈,柳腰細腿,是名動杭大的舞蹈系芭蕾公主。小姑娘文靜乖巧,情書禮物收到手軟,公認的難追。
舍友都以為紀也沒有心,實則她心底早藏著人。
杭大外語系校草江讓,矜貴浪蕩,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紀也親眼看著他身旁女人不斷,且從未超過三個月。
某日杭大校慶,紀也一出芭蕾舞跳得輕柔似蝶,下臺後便被江讓要了聯絡方式。
高冷校花終是掉下神壇。
眾人都在猜測,紀也能不能打破江讓三個月分手的慣例。
誰知三個月還未到,紀也主動向江讓提了分手。
江讓指尖掐煙,桃花眼在煙霧中格外迷人。他盯著紀也,半晌漫不經心嗤道:“你確定?”
紀也點頭。
江讓:“行。”
2、
再見面時,紀也是杭市芭蕾舞團主舞,□□是她此次巡演的贊助商。
男人坐在第一排中間,舞臺燈光影影綽綽閃過他的俊臉,紀也腳尖倏頓。
演出後推杯換盞,有人向紀也介紹江家這位太子爺。
江讓懶散地蓋住酒杯,挑挑眉,“老熟人了。”
卻見紀也輕笑,“您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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