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盤算今日這個局。◎
霜雪催寒宵,白鶴委地,盛京城階平庭滿薄暮皚皚,徹夜未停。
縱然如此,還不到五更的天,市井街巷早已人頭攢動,流言紛飛。
“昨兒夜裡平康坊的動靜,你們可聽說了?”
“嗐,誰還能不知道,崔家婆娘勢大,那嗓子喊的在巷尾都能聽到。”
眾人皆笑。那人又道:
“那你可知,聽說崔家婆娘捉姦,捉到的可不是她家官人……”
那人說著聲音漸輕下來。
“那是何人?竟也能鬧出這般大的動靜。”
“聽說是那雲陽侯世子。”
市集上人圍的越來越多,百姓們津津樂道,對這些高門大戶裡的陰私事多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雲陽侯世子,那不就是溫憲公主未來的駙馬嗎?”
那人點頭。“誰說不是呢,聽說崔婆娘掀開幔帳時,世子正抱著兩個姑娘顛鸞倒鳳呢。”
又一人接話:“還聽說呀,其中一個正是世子的表妹。”
此話甫落,眾人瞠目結舌。沒想到世家名門的公子哥,私下竟如此會玩。
見訊息逐漸散開,原混在人群中的二人勾唇緩緩退開,朝著宮門口而去。
清漪殿。
徹夜的鬧騰令姜姒頭疼不止,可想到周慎此時定如坐針氈,她只覺全身舒爽。
雲陽侯府這回可不是用難堪二字就能收場的。
少女躺在床榻上,青絲垂洩及腰滑過頸間,櫻唇微翹,清傲昳麗。她雙眸微闔,丹青順著肌理將凝露劃過她的細腰,細細按摩揉搓。
姜姒舒服的輕吟一聲。
瞧著天色不早,也當是要散朝了。
果不其然,有內侍來請,讓姜姒移步朝陽宮,說太后有要事相商。
丹青停手想為姜姒梳妝,姜姒擺擺手示意她。
“繼續,別停。”
此時焦心的應是雲陽侯府,她著什麼急。且讓他們候著就是。
姜姒細細盤算著今日這個局。
從一開始周慎送她回清漪殿,路上她刻意釋放出表妹的流言,讓周慎忌憚著不敢亂來。
可憑著她對周慎的瞭解,周慎是個極度重欲的男人。既不能碰表妹,亦不敢找府中通房,自是憋得慌。
這個時候姜姒又命劉庸前去撩.撥他,心癢難耐的周慎自然立馬上鉤,畢竟大晉官風所向,縱使傳到宮裡,姜姒也不好多說什麼。
至於表妹和崔氏,自然皆在姜姒掌握之中。只要放出風去給崔氏,憑著她的性子,怎可能忍耐。
就是連著今日市集上散播訊息的那兩人,也是姜姒早早安排好的。要的就是將此事鬧大,雲陽侯府沒了臉面。
只是在這其中,唯有一點她算漏了。
那就是謝凜。
謝凜究竟為何踏進平康坊,姜姒至始至終都沒想明白。
不過不妨事,左右也還算順利。只是平白無故欠了謝凜一個人情,真真令人心煩。且看他是否會守口如瓶,當個真君子了。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姜姒才緩慢起身,由著丹青打理妝發,動身往朝陽宮去。
姜姒到時,朝陽宮內侍宮女皆被屏退,唯有小皇帝姜寒,周太后,以及雲陽侯父子。
周慎此時跪在殿內一言不發。
姜姒收起笑意,將雪白大氅取下,露出纖薄身姿。她今日穿得單薄,軟綢緊貼在身上,纖穠姝色。髮髻也不如平日裡熨貼,有幾縷散在瓷白鬢邊,多了幾分病態美。
姜姒向來以清冷姿態示人,陡然這般,倒是令殿中某些人心下咯噔。
親疏有別,小皇帝自然捨不得姜姒這個姐姐受委屈。難得不見他溫吞模樣,臉色板緊,頗多了些帝王之相。
周太后一見到姜姒,便上前來緊握住她的手,道:
“溫憲,委屈你了。”
姜姒垂眸不語,朝著周慎望去。
只見周慎背上已是血跡斑斑,皮開肉綻,好在朝陽殿燒著地龍,若是在殿外,恐怕周慎早凍死過去。
周太后見她望著周慎,連忙道:“阿慎做出如此醜事,險些毀了皇室顏面,阿兄已做主家法伺候,半點沒留情面。”
說著,雲陽侯也尷尬地轉過身來,朝姜姒作揖賠禮。
“都是臣教導無方,還望公主恕罪。”
姜姒心頭不禁冷笑,周家此舉亡羊補牢,是鐵了心要將這門親事走到底了。
尚公主,抓太傅,再想控制姜寒和朝中局勢便是易如反掌。
姜姒瀲灩雙眸硬生生擠出兩滴薄淚,她的臉頰鼻尖凍得發紅,秀眉緊蹙,那管素來清冷的嗓子眼下也有幾分啞。
應是來前就哭過。
“陛下。”姜姒雙膝跪地喚道。
公主軟著聲兒喊,一時令姜寒更為心疼惱怒。
“皇姐無需如此多禮,快起來說。”
姜姒搖頭,微微抽泣道:“本宮同世子的婚約原是父皇所賜,御賜姻緣不可廢,這是規矩。可本宮前陣子同世子說過,若世子心儀府中表妹,本宮亦不願強人所難,定成全了他。”
說著姜姒適時流下兩行清淚。
周太后見狀同雲陽侯對視一眼,皆沒出聲。
“可,可世子為何這般打本宮的臉,現下不僅鬧的盛京人盡皆知,置本宮臉面於不顧,置皇室乃至先帝臉面不存,這就是雲陽侯府的禮數嗎?”
雲陽侯頓時被姜姒說的臉色青紅不接,就是周太后也隱隱蹙眉,瞥了周慎一眼。
豈料周慎還有力氣辯解。
“不,不是的,都是那人胡亂說的,我只是同劉庸吃酒,並不知道為何表妹會出現在那裡。公主相信我,我真的喝多了……”
姜姒聞言沉聲道,“世子去平康坊招.妓,本宮也不想管。可令府表妹乃良籍,眼下委身於世子,世子難不成想在成婚前納妾?還是要在同本宮成婚後,將她抬為良妾?”
夢中的周慎,便是在姜寒失蹤沒多久,就將有孕的表妹抬進了府裡。
“不是這樣……”
周太后無力閉了閉眼。當真是個蠢貨,放著好好的前程不要偏生愛給她惹事,她深深地看了雲陽侯一眼。
雲陽侯明白她的意思,作揖行禮道:
“陛下,公主,今日之事皆因臣平日太過縱容,導致他失了體統。只公主也道,此樁姻緣乃先帝所賜,就此作廢於理不合。”
“臣回去定多加管束,至於公主所說的納妾一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今日一早臣已命人將林氏女送出盛京,此生不得再踏入盛京半步,望陛下和公主寬心。”
姜姒緊咬下唇,瞥了眼上首的姜寒。
周太后為人圓滑,自她繼位之後,對姜寒姐弟不說多貼心,但事事做的也算周全,故而姜寒對她並未存有疑心。
且雲陽侯乃肱骨之臣,德高望重手握重兵,這門親事不止於周家有利,於皇室亦有助力。
見姜寒猶豫,姜姒的心緩緩沉了下去,她抬起頭問道:
“照雲陽侯的意思,此事本宮合該忍了?”
周太后聞言拍了拍姜姒的頭,溫聲道:
“溫憲吶,這男人在官場上免不得要逢場作戲,阿慎自小是哀家看著長大的,他什麼樣哀家最清楚。這回定是著了那劉庸的道,才會頭腦不清,做出此等蠢事來。”
“哀家向你保證,這類事情不會再發生,否則哀家第一個不饒他。”
姜寒同周慎平日裡走的近,向來傾慕這個表哥能文能武,聽了周太后的話一時心頭怒火澆了大半。
姜姒知道,今兒個這婚,怕是退不成了。
見她不說話,雲陽侯趁勢道:“臣會將這逆子帶回去,再打五十鞭,而後扔進周氏祠堂跪著思過。”
直到雲陽侯帶著周慎退下,姜姒的臉再也繃不住。
姜寒打量著姜姒臉色,緩步從案几後走來,嘆了口氣。
“皇姐莫怪,朕只是覺著表哥是遇人不淑,才會出了這樁事。”
姜姒睨他,皇帝到底只有十二歲,分不清好壞實屬正常。
可沒成想姜寒又道:“自從孫太傅入獄,朕常常覺著在朝中孤立無援,唯有云陽侯替朕頂著,朕才有了幾分底氣。”
這是姜寒第一次對姜姒吐露心聲。
姜姒往日只覺得姜寒還小,什麼都不懂,今日一見,確實從姜寒臉上瞧出了疲態。
“若朕早知道做這個皇帝這麼累,還不如當個閒散王爺來的痛快。”
“休要胡言。”姜姒沉聲道。
姜寒臉上的失意很快揭了過去,依舊換上了沒心沒肺的笑顏。
姜姒心底卻是莫名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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