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做二不休。◎
殿堂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內侍接連而上,頃刻桌案上便擺放著數道精緻美味的佳餚。
姜姒興致不高,原本的好心情因著方才幾位臣子的揶揄陡轉直下。
她抬眸,發現謝凜就坐於她對坐下首些。
男人眉眼淡淡,有同僚來敬酒,他也只是淡然點頭,舉杯飲盡,彷彿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感受到姜姒的注視,謝凜朝她望過來,四目相對,男人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眉稍。
姜姒轉開眸子,眼神掃過他的唇。男人薄唇緊抿,瞧著就是個涼薄清冷之人。
可姜姒卻清晰的記得,他親自己的時候,那雙唇溫熱柔軟,全然不像表面看到的這樣。
而那頭。
雲陽侯府的席位本來因著周太后的緣故,每回列席都比較靠前。
可侯爵人家到底不比皇親貴胄和眾位國公府,眼下週太后自罰在佛堂抄經,周家的列席也跟著一落千丈。好在還位列殿內,沒跟著旁人連殿堂都進不去。
雲陽侯的臉色不太好,崔氏參加了這麼多回宮宴,還從沒坐過這麼寒磣的位置,不禁瞥了眼身旁的雲陽侯。
“這內務府今兒個是什麼意思,竟將咱們家擺在這樣的席位上。”
雲陽侯沒吭聲,倒是一旁的周慎冷哼一聲。
“還能是什麼意思,牆倒眾人推唄,瞧著咱們周家失勢,誰都能來踩一腳。”
他的話令雲陽侯眉心微蹙,心頭那股煩躁更甚。
哪隻崔氏還在拱火,“照我說就是被你姑姑害的,她那表哥當真是個沒腦子的莽夫,竟連一點事兒都辦不好……”
這廂崔氏還想說,頓時被雲陽侯呵斥住。
他厲聲厲色道:“住口。”呵完又故作姿態地環顧四周。
“你們當這是什麼地方,能隨意胡亂說話?”
“但凡你兒子爭點氣,咱們還至於落得如此田地?”
周慎見這火無端燒到他身上,連忙放下酒杯道:“阿爹好端端的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了?”
他今日可什麼都沒做。
雲陽侯輕哼,下巴朝著上首姜姒的列席抬了抬。
“今日公主可有正眼瞧你一眼?”
說罷,周慎臉色倏變。
他方才主動給姜姒敬酒,姜姒也只當作沒看見地撇開了眼,這股氣周慎還憋在心裡沒地兒出。
眼下被雲陽侯揭穿,更覺沒面兒。
“這事可不怪我,前幾日阿爹讓我進宮探病,兒子來了,是公主不召見,我也沒法子。”
雲陽侯恨鐵不成鋼。
崔氏眼見兒子受怠慢,也朝著上首席位去瞧。只見姜姒蛾眉皓齒,玲瓏有致,縱是坐在那兒不說話,身上也散發著出塵脫俗的氣質。
若說身份地位、相貌才氣,公主實在沒得挑。盛京貴女眾多,沒幾個能比得上姜姒的容貌的。
可若談娶兒媳,姜姒絕非是崔氏心中理想的人選。
且不論姜姒性子清冷驕傲,又是陛下嫡親的姐姐,她往後恐怕也很難能擺婆婆的款兒。再說瞧她這些日子對慎兒的態度,也不難看出她頗為漫不經心,並無半分殷切。
他們周家都坐這兒許久,姜姒愣是連半分眼梢都沒賞。
若她能開口同他們寒暄兩句,周家何至於淪落至此,就連眾臣都唯恐避之不及。
崔氏真是越瞧心中越是不滿。
雲陽侯見周慎不以為然,忍不住道:“你就不會使使法子?”
周慎:“兒子能有什麼法子……”
這廂周慎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傅相傅冗喚了聲雲陽侯。
他淺笑盈盈,撫了撫白鬍子道:“老夫說今日怎不見雲陽侯,原是在那呢。雲陽侯可別因著坐得遠,就忘了賀陛下新春之喜。”
這坐得遠,許多事情做起來就變得極為不便。
尤其是敬酒,雲陽侯方才幾次三番要起身,總有人捷足先登,只因著旁人距離比他近。
這不還沒尋著合適的機會,就被傅冗給擺了一道。
雲陽侯起身,持起酒杯走上前,朝著姜寒行禮問賀。
姜寒揚起笑,但他性子直爽,慣不會做戲,前晌的事雲陽侯府雖未參與,可楊翼怎麼說也同周家沾親,姜寒心裡到底有些不待見。
故而他的笑容格外寡淡勉強,同雲陽侯客套兩句,就命他退下了。
雲陽侯為官數年,就沒受過如此冷待。當他再度退回列席時,臉色已然更為鐵青。
周家苦心經營數年,怎可因為楊翼的魯莽行為而毀於一旦。
他心底暗自有了思量,再瞥一眼身邊只顧飲酒的周慎,心下的主意不禁堅定了幾分。
他喚來內侍,耳語幾句,又踢了踢身旁的周慎。
“阿慎,去給陛下和公主敬酒。”
周慎方才自然瞧見了,陛下對自個兒阿爹的態度,不冷不熱的沒個好臉子,他何苦再去貼冷臉。
索性不動。
雲陽侯知道他向來清高,除了對床榻之事外,任何事做起來都是漫不經心的。
故而他傾身,湊到周慎耳邊,輕聲道:“阿爹給你個機會,今日便讓公主上了你的榻。”
雲陽侯自個兒雖也不算什麼正人君子,可在一眾兒女面前卻是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他陡然轉變,令周慎端酒的手都抖了抖。
可雲陽侯向來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
周慎眼底一亮,興致被挑起,又看了眼上首明豔高貴的姜姒,一時心裡發起了癢。
“阿爹的意思是?”
雲陽侯冷哼,“你也瞧見了,這次的事情對咱們周家影響有多大,阿爹懷疑,就連你的婚事可能也要廢了。”
姜姒上回就提了要解除婚約的事,當時因周太后在上頭壓著,姜寒便也沒允。
可如今形勢不同了,周太后潛心蟄伏,雲陽侯府一下被架在了刀尖上。姜姒同姜寒又是親兄弟,可謂是有求必應。
可週家同姜家的婚事絕不能廢,否則要擺脫眼下的困境就會難上許多。
他在內務府的親信悄悄同他吱了聲,操辦溫憲公主和世子婚事的人已減了半數,美其名曰為了除夕宮宴忙活,實則亦是在等風向標。
說不準哪日這婚事就沒了,豈不是白忙一場。
雲陽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這名份坐實了,以免夜長夢多。
周慎挑眉,“我與公主婚事乃御賜,怎可說廢就廢。”
雲陽侯渾濁的眸子緊盯著他,“眼下還有什麼不可能?為父也沒想到你會在平康坊整那一出。”
說起平康坊,周慎臉色微沉。
平康坊這事兒,不止雲陽侯嗅到了一絲不尋常,周慎也不是傻的,他雖重色,可到底是在雲陽侯身邊養大的孩子,心思縝密,稍一盤算就有所察覺。
雲陽侯更是派人查了,果真是被人設了套。
可再糾此事也無濟於事,還得先下手為強。
“阿爹打算如何?”
雲陽侯瞥向姜姒,公主好酒世人皆知,只要她喝下自己安排好的酒,就成了一半。
周慎聽出了雲陽侯話裡的意思。
高門間慣愛使些陰私的手段,雲陽侯門下養著的那些西域婢子,就擅長制香製毒。
更會做些陰陽調和之物。
周慎笑,“阿爹都安排妥了?”
“一會兒自有人將你帶去合適的地方,動靜大些也無妨。”
左不過今兒個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周慎和姜姒已有夫妻之實。
周慎聞言嘖了聲,便隨著雲陽侯的意思,起身朝姜姒姐弟走去。
他先敬了姜寒一杯,講了幾句賀歲的話。姜寒平日同周慎走得近,故而同他稍顯熱絡些。
敬完姜寒,周慎再轉到姜姒跟前,舉杯道:
“今日除夕,臣敬公主一杯,願公主歲歲安康。”
姜姒面上無甚表情,她壓抑著內心的反感,牽了牽唇角。
她杯中酒空了,偏頭想喚丹青,卻見丹青不知去哪兒了。
正巧有一內侍經過,見狀走上前。
“奴才替公主斟酒。”
姜姒沒多想,眼梢瞥過他偏白的臉,不禁皺了皺眉。這內侍瞧著身量偏小,可宮中內侍大多都不高,姜姒只覺得他有些眼熟,多看了兩眼便輕“嗯”一聲。
周慎心頭格外得意,尤其是見姜姒一副清冷又高高在上的模樣,他笑得更為開心。
姜姒端酒杯的手倏頓,低頭聞了聞杯中酒。今日宮宴供的陳釀味道偏甘烈,可姜姒眼下聞著的酒有絲絲甜味。
再去瞧周慎,他緊緊盯著她的臉,轉而快速瞥過她的杯中酒。
姜姒倏地瞭然,一抹諷意劃過她的眸底。
她不禁在心頭嗤笑,不是隻有他雲陽侯府才知道養西域藥師,她清漪殿也有。不光研製各種秘藥,還配備了各種解藥。
姜姒倒要看看,周慎打的什麼鬼主意。
不如順了他的意,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穫。因此她按住沒發,配合著周慎,仰頭將杯中酒飲盡。
周慎見她並未察覺,也沒再逗留,回到了雲陽侯列席。
宮宴繼續,歌舞昇平。殿堂上一派祥和,殊不知數道暗流浮動,就像利爪般將人握入股掌之上。
姜姒飲酒不足片刻,便覺得渾身湧上一股燥熱,她的腦袋也逐漸昏沉起來,支在矮几之上。
連著心跳也不由快了許多。她臉頰坨紅,頃刻間便涔出薄汗。
她擰緊掌心,若沒估錯,周慎給她下的,是西域最為媚.色的禁藥——半池春.水。
作者有話說:
我們的公主,總是自認為自己很聰明。沒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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