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會兒想起臣了?”◎
除夕後便迎來新年,宮中一片喜氣祥和,尤是清漪殿更甚,從上到下闔宮都笑得合不攏嘴。
伺候公主的奴才們平日裡得的賞賜本就不少,新年裡姜姒還會再給每人封個紅包。
今年眾人以為姜姒退了婚,理應心情不好,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誰知第二日,公主喜氣洋洋,絲毫沒有半點不快,連著臉色也比往常更顯紅潤。
她出手大方,紅包也封得比往年大了些。
過完春節,就到了先皇后的忌日。
姜寒與姜姒一早去了□□廟祭拜,隨後就要啟程到法緣寺齋戒兩日。
自打先皇后仙逝,姐弟二人每年皆會如此。
今年是姜寒登基的第二年,姜姒原勸姜寒留在宮中,以國事為先,可許是宮中日子太過無趣,姜寒說什麼也不肯依。
為著讓姜姒同意他一起去,小皇帝甚至還搬出了擋箭牌。
他義正嚴辭道:“不如讓阿凜哥也去,有他盯著朕總不會荒廢了國事。”
“……”
法緣寺離盛京不遠,是皇室御用寺廟,平日裡嫌少有人駕臨。
那些個皇親國戚就更是難得會來一趟了。
馬車循著嶙嶙之聲,緩緩駛出宮門。
但凡出宮,姜寒就顯得比誰都興奮。只今日天公不作美,他們的儀仗剛行駛至長街,天空就飄起了鵝毛大雪。
姜寒掀開簾帳瞧了一眼。大雪並未沖淡他的愉悅,相反他還伸出手去感受,顯得要比在宮裡輕鬆許多。
姜姒呷了口清茶,垂眸睨了他一眼,淡聲道:“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了,這個樣子被百姓瞧見了成何體統。”
她話說完,姜寒便悻悻地收回手。
“別不愛聽,過了年你也十四了,多少也該穩重些。”
對於姜姒的唸叨,姜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夠了阿姐,再念叨朕的耳朵都要生繭了,早知道朕還不如同阿凜哥一道騎馬來得暢快。”
姜姒被他的話堵的微愣,緩緩擱下茶杯,狀似不經意地勾起車簾,朝外望去。
男人身穿黑色常服,威風凜凜地坐於馬背之上,挺拔肅雅。他面容冷雋,目視前方,拉著韁繩的手掌控著馬匹的速度,緩緩跟在他們的馬車旁。
雪花漫天飛舞,落在男人的頭頂與肩頭,他卻渾然無謂。雪花將他的黑色衣裳逐漸染白,而後又緩慢化成雨水,儼然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樣子。
他這般模樣,行於盛京街頭,自是惹得不少未出閣的姑娘側目。
可謝凜似乎早習以為常,他眼神淡漠,並未四處張望,對於姑娘們的注視一概不理。
姜姒輕哂。
自打除夕夜後,她同謝凜便沒有碰過面。與其說是沒碰面,不如說是姜姒單方面的拒絕與他碰面。
每每想起謝凜,姜姒都會想起那晚求.歡的自己,還有那些被他逼迫著說的話。
有了上兩回的經驗,姜姒這回堵住了清漪殿的所有進出口,謝凜沒了突破口,自然只能在不遠處吹冷風。
前幾晚姜姒每回都能在就寢前聽到石子敲擊窗欞的聲音,她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謝凜,她只當沒聽見,絕不能給那人有機可趁的機會。
這樣的情況連續了兩三天,後來姜姒便再也沒聽到過這樣的聲音。
許是寒風凜冽,謝凜也不願再來自討沒趣。
察覺到了姜姒的注視,男人偏頭望了過來,他凝著姜姒國色芳姿的臉頰,並未說話。
陡然四目相對,姜姒有些後知後覺,半晌才反應過來,無聲地瞪了他一眼,而後“啪”得一聲闔上了窗戶。
“……”
姜姒輕哼一聲,全然忘了車廂裡還有姜寒的存在。
姜寒不解,又不敢問,生怕姜姒一會兒又將怒氣撒在他身上,那他可不得被唸叨死。
只能祈求這一路行得快些,早日能讓他解脫。
天遂人願,雖遇大雪,好在隊伍仍是在預期的時辰到達了法緣寺。
法緣寺住持早已在寺前等候多時,他迎了姜姒姐弟進門,旋即命小僧帶他們去客房歇息。
待晌午小憩後再去聽經。
寺裡的環境清寒,自然不好與宮中相比。這兩日天兒又極為陰冷,還下著雪,客房的窗戶就像用紙隨意糊著般,在風中顯得不堪一擊。
丹青摸了摸溼冷的被褥,皺了皺眉。
“此番出宮倉促,早知道就該備了棉被帶來。”這可怎麼睡。
姜姒瞥了眼,淡淡道:“本也不是來享福的,出家人哪還講究這些。”
她倒還好,就怕姜寒遭不住,說不準明兒就嚷著要回宮。
這廂安頓好,姜姒剛打算小憩會兒,就被敲門聲給吵醒了。
來人是個小沙彌,他抱著兩床棉被,恭敬中略帶正色道:“施主,這是西次間的施主讓小僧拿來的。”
寺廟裡不分尊卑,不喚君臣,來者皆是與佛有緣的信眾。
姜姒看了丹青一眼,丹青上前收下。
“多謝。”她點頭道謝。
小沙彌徑直離去。
她同姜寒佔著東次間的兩件客房,西次間住著的便是謝凜了。
姜姒摸了摸棉被,確實比寺廟裡準備的要軟和乾燥許多。
她撇撇唇,吩咐丹青重新換上,一時也沒了睡意,便託著腮望著窗外的雪。
直到前去聽經,又跟著住持方丈一同唸了幾個時辰的超度經文,再從大殿走出時,已是暮色時分,不覺有些腰痠背痛。
經堂通往客房的必經之路上,有一棵青松,碧綠高聳,矗立於院中,常青蜿蜒著整個法緣寺,瞧著便生機勃勃。
姜姒停留在松柏下,抬頭望了望,只見柏樹上掛滿了黃色紙符,隨著清風來回四擺。
適時走來一位小沙彌,小沙彌手掌合十,朝姜姒行禮。
“施主可是要求願?”
姜姒每年來的時候,並未注意到這棵松柏,今兒個走這一遭,卻是發現這上頭的紙符相較往年多了不少。
法緣寺青煙繚繞,香火供得足,皇親貴胄鮮愛踏足,尤是這棵松柏最為出名。
姜姒以前不信,可自打她夢魘以來,再加上前晌成功退了婚,原本不信邪的她如今倒也有些信命起來。
她命丹青去取了紙筆,握著黃紙思索片刻,用著她的簪花小楷緩緩寫下兩行字。
寫完後,姜姒想起方才那位小沙彌說的,唯有這紙符系得越高,就越是靈驗。
松柏樹枝幹上搭著一架木梯,姜姒思忖片刻,決定親自上去系。
丹青驚道:“公主,這怕是不妥,奴婢瞧著這梯子不是很堅固。”
誠然不怪丹青害怕,姜姒這剛踩上一截,木梯就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小姑娘低頭看了看,“沒事兒,本宮很快就下來的,你替本宮扶著點兒。”
丹青見勸不住,連忙應是,“公主小心些。”
姜姒爬這梯子時,彷彿還能找著些小時候玩耍的樂趣。
她幼時貪玩任性,宮裡頭的東西都能拿來作為樂子,別說是樹,就是屋頂也爬過的。
姜姒尋著感覺便不覺得害怕了。
松柏枝頭上已掛了不少紙符,她走到梯子的最頂端,伸長了手要去夠。
丹青瞧著就害怕,“公主您慢點兒。”
“怕什麼,本公主小時候可是時常爬樹的,你忘了,就是那梁晗也不是本公主的對手,啊——”
姜姒話還沒說完,沒留神腳下,左腳不慎踩了右腳,直直朝下栽。
“公主……”丹青嚇得六神無主,不知還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識伸手要接。
這般衝擊力,怎可能接的住。
姜姒緊閉著眼,心裡想的是糟了糟了,今兒個要折在這寺裡了。輕則屁股開花,重則腿腳摔斷,說不定還會搭上這條小命。
就在姜姒以為自己今日鐵定完蛋時,耳邊傳來一道異響。
疼痛感並未如期而至,姜姒緊閉的雙眸顫了顫,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有熟悉的松木香味。
姜姒睜眼就看到謝凜的俊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底還有幾分淡淡的嘲弄。
姜姒臉頰倏紅,才發現自己的手緊緊攥住了男人的衣袖,她鬆手,不太自在地動了動。
“放本宮下來……”
好幾日沒見了,兩人陡然見面竟還有些彆扭。
謝凜穩穩地將她放了下來,哂道:“公主這是在做什麼?”
姜姒回神,將黃色紙符收回到身後,不願意被他看到。
“本宮只是想系符罷了。”
謝凜垂眸睨了她一眼,又看到倒在一旁的梯子,輕按了下眉心。
“哦,那公主自便。”
說完男人就要走。
姜姒睜圓了眼。
這人怎麼這樣?
正常男人這時候不應該說“既然如此那臣幫公主吧”。
可謝凜呢?竟敢漠視她。
姜姒忍無可忍。她雖原也不想喊他,大不了隨便喊個士兵過來替她弄下,可謝凜越是這樣,她就越要使喚他。
讓他再敢無視自己。
“你站住。”姜姒喊道。
謝凜轉身,黑眸幾不可察地閃過一抹笑意,對上姜姒的時候又恢復了往日的淡漠。
“公主還有事?”
姜姒板著臉,對他的態度極為不滿。她伸手將紙符折上,遞給謝凜。
“你替本宮系。”
謝凜挑眉,見她將紙符折起,彷彿許了什麼不能讓他看到的願望。
“公主這會兒想起臣來了?”
姜姒愣怔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當是這些日子她將謝凜拒之門外的事。
她不禁撇唇。
這男人也忒小心眼了點。
小公主冷聲問:“你弄不弄?”
誰知謝凜輕笑,輕聲道:“弄。”
“……”
不知為何,姜姒聽到他這樣的回答,臉頰倏地紅了,連著耳根子也泛起了粉色。
這話怎麼聽都有點兒像自己被下藥那日。
姜姒沒再接,只瞧他轉身,輕點腳尖,很輕鬆地就躍到了樹上。
謝凜站在松幹上,還聽到姜姒站那指手畫腳。
“你係高些,要比那些都高。”
“……”
謝凜又輕點腳尖,往上一截。
他原本也沒想看姜姒寫了什麼,豈料系的時候一陣寒風,將紙符吹了開來,只見那上頭娟秀的字跡寫道:
一願國之昌盛,陛下康健。
二願歲歲年年,靜覓良緣。
那兩行字順著風左右輕飄,落到了男人的眸底,尤為刺眼。
謝凜當下沉了臉。
作者有話說:
明天更新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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