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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劍人間斬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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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同

 土地公哪裡不明白道人話外的意思,急忙為他解釋道,“他是兩年前隨著別人逃難來的,當時他才三歲,來的時候渾身瘦弱,一副皮包骨的樣子。況且世上神奇的事情那麼多,多他一個不算奇怪。何況,他比很多人都很善良,這麼善良的人,我不覺得會跟他有干係。”

 “難道就因為他始終沒有放棄過供養你?”道人玩味道。

 土地公神色肅穆道,“仙師大人,雖然小老兒只是個卑微的土地,但卻不是那等不辨是非的。我信他不是因為他供養我,而是因為他比很多人都像人。”

 道人對他的肅穆不在意,繼續問,“此話何解?”

 土地道,“大旱剛開始的時候,村裡只走一部分人,可當山精鬼魅出來後,那些所謂的孝子賢孫能跑的都跑了,自己家裡如果有老弱病殘,帶不走的話就留他們在這裡等死。原本,那個小孩也能跟著大部隊走,可他沒有,他寧願留在這裡陪著她等死,一直悉心照顧,找到吃的喝的了,也是先讓老婦先吃。這麼一個有人味的人,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才發生的。”

 兩人默然一會後,道人見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便道,“想說就說。”

 土地公這才道,“即使真跟他有關,我也相信他不是故意這麼做的,希望仙師調查的時候一定要秉公處理。”

 話至此處,道人也明白了土地公的意思,土地公為了避免他是那種為了應付交差的人而故意把小孩推出去當替死鬼,所以才說了這麼大一堆話為他開脫。

 不過,道人也沒什麼在意,畢竟活到他的歲數,該見的事也都見過了。只是兩相比較之下,還是對這世道有些失望。

 中年道人沒再說什麼,從他土地公嘴裡聽到的只是一部分,可以用來作為佐證,但卻不能盡信。他讓對方先走,然後施展道法,只見四周景象猶如倒退一般,往時間的後頭流去。

 以那座茅屋為空間座標起點,時間為橫向軸,一直往後拉。那些日子一天天的都在倒退,從小孩拿來食物為他阿婆的畫面;再到小孩發現阿婆生病了,身體日漸孱弱,能看到他臉上充斥著無助與害怕;再到旱情剛開始村裡開始有人走了,唯獨小孩不離不棄的陪著阿婆;再到之前小孩被四周的人排擠,只因他的雙目不正常;一直持續到小孩第一天到這裡的時候。

 中年道人見此才停止了追溯,手掌輕輕往前一按,時間便開始用正常的流速在行駛。

 道人細細觀察了小孩的骨相,與之前對比,發現從身體發育,還是時間流速上看都能一一對應,也就是說,小孩起碼在身體上是普通的小孩,沒有被人為的更改歲數,或者自己是什麼變態的老怪物變化而成。

 這段時間是兩年前,小孩那時候才三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跟著逃難的人們一路乞討過來。衣衫破爛,渾身不是淤青便是傷疤,瘦弱的只剩一層皮包裹著骨頭,風一吹就要散架般。可想而知,在他逃難的時候,受到過多少的苦楚。

 人們對於逃難來這裡的人們都不會有多少好感,他們或多或少都會認為也會給他們帶來災難,所以,在面對那些逃難的人們時,村裡的人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往往都是驅趕著儘快離開那裡。但由於也怕過於激烈的對待,讓那些逃難的人奮起對抗,故而也會給一部分食物他們,好讓他們儘快離開。

 可這個小孩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睛與常人不同,逃難的人群不容納他,村裡的人見小孩不容於大眾,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臉色,連吃的也不想多給他一份,村裡的小孩們見了他,也在他身後拿石子,拿菜葉往他身上扔,一直到被驅趕到老婦的門前。

 周遭的人沒有看到中年道人,中年道人也就在一旁默默的觀察一切,他突然發現,即使小孩不被別人所接納,被欺負,被傷害,他的眼神裡也永遠都蘊藏著一種漠然,仿若對此毫不在意,而那小孩只是低著頭,一直往他能夠退避的地方躲去,在躲開前,有顆石子正好打中了他的額頭,許是因為吃痛,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石子射來的方向正好是道人站立的方向,這一眼,正好掃過了道人。

 兩人目光交匯的時間極短,道人心中有點疑問,但見小孩沒有再往他的方向看一眼,以為是他多想,也就放下了。

 直到小孩退到茅屋的籬笆前,老婦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推開籬笆便看到有個小孩倒在籬笆前,見到幾個小孩在不停的欺負地上的小孩,老婦人溫和卻又冷硬道,“都別扔了,你們趕緊走。再不走我把你們爹孃叫來。”

 其中一個大個小孩大聲道,“李婆婆,這是外面逃難來的人,而且你看他的眼睛,好嚇人啊,說不定是妖怪變的。我們把他趕走也是為了村子好啊。”

 被稱作李婆婆的老婦人道,“他要是妖怪變的,還會讓你們這麼欺負他。你們學堂的先生就是這樣教你們的?欺負一個比你們弱小的人?趕緊給我走。”

 說完,便要去扶地上的小孩起來,哪知道,小孩身體反而往旁邊縮了縮,似乎是不想讓老婦人扶他起來。他就靠在籬笆上,緩緩的呼氣,恢復點氣力。

 這邊的響動驚動了周圍的大人,那些大人聞聲趕來,起鬨的孩子見到了自己家的大人,心中有了底氣,便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自己家大人。

 “李嫂子,不是我們為難他,而是你也知道我們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如果不快點把他趕走,要是被後面的難民知道了,難保不會讓他們也有樣學樣,到時我們自己可怎麼辦?我看啊,還是趕緊把他趕走吧。”其中一個跟李婆婆差不多歲數的老婦這樣道。

 還不及李婆婆的答話,便又有人道,“是啊,李大娘,這個小孩不能幫,幫了就後患無窮啊。”

 “誰說不是啊,你要不想活了,別拖我們下水啊。”

 “自己想做好人就去啊,幹嘛要為難我們。”

 。。。。。。

 。。。。。。

 這樣話不絕於耳,小孩雖然只有三歲,但大概是聽懂了。李婆婆之前就是想搭一把手,不想讓他們太為難這個小孩,也打算讓他進門休息一會,就為他準備點乾糧送他離開。可剛她去扶小孩的時候,看著小孩的樣子很是熟悉,加上看到了他的雙眼,頓時確定了是在哪見過這個小孩。

 此時,小孩起身後轉身向李婆婆行了禮,只是這禮不是很規範,但還是認認真真的做了個揖,然後也沒再多說什麼,便一步一步的挪著步子往外面走,大概,他是不想再讓這名好心的婆婆為難。眾人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似是心裡終於安定。

 李婆婆見小孩的樣子,心裡一酸,似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加上之前與小孩的緣分。剎那間立馬做了個決定,只見她快步的走到小孩身邊蹲下,然後牽起他的手,在眾人錯愕的目光與小孩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溫柔的對小孩說,“小娃娃,以後跟阿婆過,好不好?”

 小孩似是沒聽到她說的話,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回過神來後急忙想把手抽回來,但手被李婆婆牢牢的牽著,溫柔且堅定的看著小孩似是驚獸的眼神,像在告訴他,“別怕,阿婆沒騙你。”

 這種目光小孩不知道多久沒見過,或者說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見過,給他的感覺像是冬天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也像是以前喝過的一碗熱湯,暖到了心裡,然後似乎有什麼從心裡融化,想要從眼眶裡跑出來,小孩不知道這是什麼情緒與感受,只好低下頭,不發一言,手卻沒有再想從阿婆手中抽出來。

 李婆婆見此,知道小孩是放心且同意了,也就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眾人面前,道,“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李王氏的孫子。”

 這下子,立馬就有很多人大吵大鬧了。

 “李大娘,你不能這麼害大家啊。你現在是收養下他,可是以後會有多少麻煩,你到底有沒有為大家考慮過?”

 “就是啊,自己不想活了別害了咱們啊!”

 “誰說不是呢,平時和和氣氣的,沒想到心腸這麼黑!”

 。。。。。。

 小孩見大家憤憤不平的樣子,有些害怕,也許也是為了不想連累她,便拉了她的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且輕輕的道,“阿婆,我還是走吧。”

 李婆婆原本還在冷眼看著她對面的那些人,見他對她說話,聽完後,有些高興的道,“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是個小啞巴呢!會說話就好,以後可以陪阿婆多聊聊天。”然後又繼續道,“你別怕,阿婆不怕他們。”

 眾人吵了一會後,見李婆婆還是對他們一言不發,漸漸地,聲音也就小了下來。

 突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村長來了。”

 只見人群如河流分了流,村長從中踱步而出。

 “李王氏,你何必要跟大家對著幹呢?”

 李婆婆不卑不亢的道,“就憑你,還有他們欠了我們老李家一條人命。現在我只是要你們還回來,你們說,過分不過分?”

 眾人聽後沉默了,村長良久後,嘆了口氣道,“原來,你還記得啊!”

 李婆婆冷漠道,“我不想記得,可你們非要提醒我。”

 村長見她絲毫不退步,繼續道,“可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李婆婆冷笑道,“別欺負老婆子年紀大了就什麼都不懂,你們說是說怕讓其他的難民有樣學樣,但咱們村是什麼情況他們會不知道,就算他們死皮賴臉非要留下來,咱們村這些老少爺們又是幹什麼吃的,還會真的眼睜睜看著難民佔了自家的水田。你們就是怕麻煩,就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眾人見她把他們的心裡話都捅出來了,臉上都不好看,但還是有人不服氣,繼續問道,“胡說八道,我們明明是怕他們難民身上不乾淨,先不說身上有沒有病,萬一身上不乾淨,帶了什麼髒東西進來,你說怎麼辦?”

 李婆婆道,“他要是有病,也是先把我毒死,到時你們把我們兩個用席子一卷,放火燒了就是。至於你說他乾不乾淨。”還不及她繼續說下去,李婆婆先冷笑了一下,接著道,“還能有誰比你們更不乾淨?!”

 有人不服氣了,急紅白臉的道,“你個老婆子胡說八道什麼?”

 似是說到了什麼傷心事,阿婆神色悲痛的道,“難道不是嗎?當年我兒子是老李家單傳的香火,你們為了保住自家的小孩,夜裡把他給綁了交給那等黑心肝的活活當做祭品給燒死了,還說什麼是為了大家著想,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們私下跟那黑心肝的商量好的。這些年你們以為我活著容易嗎?要不是為了。。。為了。。。”話說到這裡,她也就慢慢的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因為老婦的話戳中了他們的心窩,他們無法否認,當年山精作亂,村民苦不堪言,後來來了一個遊方道士,便為他們出謀劃策道,說是隻要獻祭,便可解燃眉之急。但是,誰去獻祭呢?這便是難題了。道士說必須要三歲的小孩當祭品才行,有三歲的小孩的幾家人,誰忍心把自己家的小孩交出去,其中一家人道,“李家不是有個三歲的小孩嗎?”

 眾人目光相互試探了一下,有人猶豫道,“不太好吧!他出去隨軍的時候還讓我們好好照顧她們的。”

 這時候又有一人道,“都快兩年了,也沒有什麼回信,誰知道他還活沒活著?何況,如果把他小孩交出去了,那個李王氏也趁此自殺的話,不是正好送他們一家人下去團聚?!”

 眾人都在為自己作惡想出合適的理由,似乎找到了藉口便能心安理得。人要是壞起來,沒有程度之分,只有時機之分。

 後來,他們看中這家人的孤苦,家裡也沒個能說話的男的,便私下偷偷的跟那道士打了個商量,讓道士出面說獻祭之人是李王氏的小孩。

 可李王氏哪裡肯,拼死不從,可奈何那幾家人鐵了心要把那小孩交出去,好保住自己家的小孩,其他人也奈何現實情況而裝傻充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就在一個夜晚,那幾家人偷偷的把李王氏的小孩綁了帶走,李王氏在掙扎過程中被他們推倒在地上撞在櫃子上暈了過去,等到她醒過來趕緊過去的時候,只看到儀式結束,廣場中央的火也燒的差不多,裡面有具燒焦的屍體。

 這是段不堪的過去,也因為愧疚或者是害怕,大家對李婆婆都客氣且疏離,對她平時做什麼,說什麼,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唯有此不同。

 村長在他們爭吵的時候也在思考該怎麼辦,見眾人都沒說話了,便出來打圓場,道,“你要留下他也可以,但我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他有問題,他的死活跟你的死活我們不會再管,甚至於,如果他真的帶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進來,我們會把他跟你一起趕出村子。”

 話至此處,村長蓋棺定論,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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