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齊明乘雪離去的背影怎麼看都覺得荒涼。
雪地裡的腳印一深一淺,積雪已經沒過他的腳背,但是他好像渾然不知。
蘇禾吃了藥總算是好了不少,此時緩緩直起了身子,把手中緊攥的藥重新放回了床榻的夾層。
心口還有餘痛,但是蘇禾還能忍,算著樊齊明應該是快要回來了,所以又緩緩的掛上了笑意,步履蹣跚的找出來了針線盒。
做戲就要做足了,方才在門口看蘇禾情況的時候耽擱了點兒時間,所以樊齊明去拿布匹的時候是跑著去的,省的讓他阿禾等急了,也省的惹起了他阿禾的疑心。
片刻,門口處傳來動靜,此時蘇禾除了有些虛弱,心口已經不那麼疼了。
見樊齊明回來蘇禾重新揚起笑意:"快來快來,針線盒我都拿過來了。"
樊齊明看著蘇禾臉上燦爛的笑意,胸腔泛著痛意,似乎要喘不過來氣兒了。
"這匹布還不小呢,應該能坐兩個裡衣,你來教教我,我也給你做一個,正好咱們兩個的一樣。"雖然樊齊明心裡難受,但是他不想讓這個情緒暴露出來,所以此時揚起笑意和平常無異的跟蘇禾說話。
蘇禾笑著看了樊齊明一眼:"你那大手能不能捏得住針啊,不過你要是給我做的話也不是不能教你。"
樊齊明笑著湊近了蘇禾:"阿禾最好了,快教教我,我想看阿禾穿著我做的衣裳。"
蘇禾坐在貴妃榻上,指揮著樊齊明把布抻開要開始裁剪了。
樊齊明沒有做過這裁剪什麼的事,此時也是笨手笨腳的,雖然被他阿禾罵著,但是心裡卻眷戀開心。
心疾這個病來的突然,就現在這個情況,說句難聽的,蘇禾這是已經大半個身子都跨進鬼門關了。
就連蘇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去,明天?又或者明年?
但是蘇禾現在不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死去了,蘇禾覺得與其每日的提心吊膽,倒不如現在安心快活一些,把每一天都當作是自己的最後一天。
時間過的很快,而且是冬日,整日的窩在屋裡就顯得時間更快了。
現在耳邊傳來砰砰砰的炸響,今兒個便是年夜了。
現在煙花已經普及,每逢過年幾乎家家都會放些煙火慶祝。
蘇禾此時和樊齊明就在行宮最高的角樓上,看著萬家燈火以及漫天煙火。
"阿禾,明年的煙火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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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今年的更好看,到時候我買來好多好多來放怎麼樣?"
樊齊明眼中倒映著絢爛的煙火,就這麼期待的看著蘇禾。
蘇禾有些心虛,只是盯著樊齊明的眼睛看了一瞬就移開了:"到時候一定很好看。"
蘇禾不想承諾,因為她怕她做不到。
樊齊明眼中的光退散了些,不過還是揚起了笑意,緊緊的攥著蘇禾的手:"嗯,一定很好看。"
蘇禾看著漫天煙火,眼眶紅紅,她有些恨老天了。
為什麼要兩個人明明特別相愛的人臨死前都不能說一會兒話。
心疾來的快,去的快,來的時候要人命,根本沒有機會臨死前說說話,這也是蘇禾恨的原因。
但是蘇禾也不是那麼的恨,她自認她這一生絢爛多彩,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是樊齊明一生的摯愛,是樊齊明永遠寵愛和偏袒的物件,是兒孫滿堂的人。
她好像從沒有受過太大的苦,她的一生可以說是非常順遂。
可能人生就是沒有十全十美吧,這樣想著,蘇禾多少也能釋懷一些。
角樓上兩個人站的筆直,一個個的都抬頭望天,但是心思卻都沒有在絢爛的煙火上。
良久,樊齊明靠近了蘇禾:"阿禾,咱們回去吧,越到晚上天兒越涼。"
蘇禾點頭,神色已經恢復如常,但是並沒有開口說話,她怕顫抖的嗓音暴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心情。
這一夜蘇禾滿心憂慮的睡去了。
樊齊明睜著眼睛看著床帳,心裡思緒翻騰,隱隱的痛著不安著,怎麼都睡不著。
樊齊明緩緩坐起身,看著旁邊已經睡著的蘇禾更覺得滿心疼痛了。
不待樊齊明多想,榻上的蘇禾兇相橫生。
蘇禾死死的皺著眉頭,似乎是心悸,但是卻怎麼都不睜眼。
蘇禾覺得自己好像夢魘了,在夢中她心疾又犯了,但是她身上沒有藥,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去。
做了噩夢卻驚不醒自己,蘇禾現在是真的害怕了,她想睜開眼,想動動身子,但是那眼皮和身子就如同萬斤重,她無論怎麼努力都睜不開眼睛抬不起手。
難不成真要的跟夢中一樣,要自己看著自己離去?
樊齊明看著蘇禾緊皺著的眉頭嚇壞了,連忙叫著蘇禾。
蘇禾迷離中好像聽到了樊齊明的聲音,但是她睜不開眼,也動不了手。
樊齊明的叫聲驚動了外頭的奴才,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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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蘇禾和樊齊明的院子燈火通明。
外頭的掌事在外頭急急的喚著太上皇。
看著蘇禾痛苦的模樣不知何時樊齊明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樊齊明這一生哭的次數屈指可數。
先是先帝喪事,然後是孝至賢皇太后的喪事,再是恭順皇太后的喪事,再後來就是蘇禾生病,蘇禾趕他出去自己獨自一人承受痛苦的時候。
這兩年蘇禾雖然生病,但是樊齊明的痛苦並沒有比蘇禾少多少,在看著蘇禾痛苦的時候他也抹過幾次淚,所以就算是屈指可數的裡面蘇禾佔了一大半。
榻上的蘇禾仍然在痛苦,樊齊明滿臉淚水,顫抖的手一邊往床榻的夾層摸去,想給蘇禾喂藥,一邊大聲的讓外頭的人去請太醫。
"去找太醫!!找太醫!!!"樊齊明喊出來的時候額間的青筋暴起,帶著濃濃的鼻音,顯然已經痛心到了極致。
外頭的人聽見樊齊明這個聲音也知道事情不好,連忙請太醫去了,不過多時,行宮每也燈火通明瞭,各處都是凌亂的腳步聲。
樊齊明倒出了藥丸,顧不得灑在腳下的,便顫顫巍巍的往蘇禾的嘴裡塞去,塞進去了,但是卻在蘇禾的口中咽不下去。
樊齊明本就老態的臉上現在淚水縱橫,看著漸漸沒有聲息的蘇禾只覺得心都要被痛意生生扯爛了。
樊齊明手抖的不行,但卻努力的輕輕的抬著蘇禾的下巴,想讓蘇禾把藥丸嚥下去,但是無論樊齊明怎麼努力,蘇禾都無動於衷。
外頭等的焦急的奴才猛然就聽見了太上皇顫抖悲痛的叫喊。
"阿禾,阿禾,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你不能丟下我,你不能丟下我,明年我還要買菸花給你看呢。"樊齊明跪在地上,極其輕柔的晃著蘇禾的手臂,像是一個被丟棄的孩子。
良久,樊齊明頹廢的跪坐在地上,腳邊都是倒藥丸的時候不小心灑出來的藥丸。
啪嗒!啪嗒!
樊齊明的眼淚一下一下的打在地上,狠狠的碎成了好多瓣,堅挺的肩膀慫拉著,不停的在顫抖。
蘇禾聽著那遙遠的聲音,只覺得這次的心痛比以往痛一萬倍,但是她卻只能聽著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卻做不了任何事。
樊齊明看著榻上眉頭已經舒展,但是卻已然沒有聲息的蘇禾,眼中一片木然。
只是緊緊的攥著蘇禾的手,也只能緊緊的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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