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急著投懷送抱?◎
那就還是當個啞巴吧。
蘇墨一想到昨晚姜蕪說的那句話,心底就忍不住去想,若是姜蕪這輩子當真是個啞巴,說不定還能多討他喜一些,至少比現在的這副樣子強。
此時蘇墨在一個小亭閣樓上,一抬眸,就能看見下邊正在做活的姜蕪。
他不出聲,一旁站著的龔遠自不答話,老老實實地垂首站於一旁。
蘇墨喜享受,這處小亭閣樓當初還是一個風景不錯的湖,最是候府夏季吹風賞荷的好去處。
修閣樓在哪兒修不好,蘇墨就還非得在此處修,定下想法後,立馬差人去尋工人,下令要在一月之內填湖造閣。
老夫人通道士、信風水,這處侯府在一開始買來的時候,湖就是有了的,湖與侯府後山自成一體,結果蘇墨這一改造,別說平陽侯,就連老夫人都攔不住,氣得生病,病好了,閣樓卻也才修好了。
一侯府的人與這閣樓便結下了樑子,這麼三四年裡,除了蘇墨邀蘇尋雁上過來,候府裡別的主子,路過了誰不說一句揮霍,甚至快到了看一眼,心中的悶氣就要多積一些的地步。
可蘇墨才不管這些,怎麼舒服暢快就怎麼來,絲毫不顧別人的眼光,就差再請個戲班子來唱唱戲好助興。
就像此時,美酒果盤擺在小几上,蘇墨整人又往著身後的一個圓柱上靠去,特別是那一雙上挑的鳳眼再一微眯,著實慵懶散漫。
小亭閣樓下沒人發現上面有人,該是怎麼做事還是怎麼做事。
姜蕪今日穿了件水青綠色的衫子,隨著天氣的變熱,所穿的衣裳也逐漸變薄,不像冬日穿得那般厚,將身子的曲線完全遮住。
她的腰間繫了一根衣帶子,無意勾勒出腰線,從蘇墨那看去,更是顯得纖細,不免想起昨晚自己掌心下的溫軟觸覺。
蘇墨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直接甩給龔遠,“給她送過去。”
“是。”龔遠本就是話少的,現下這種情況,更是不可能多問。
龔遠走下小亭閣樓,將手中的小瓷瓶遞給姜蕪,道:“公子讓我給你的。”
青白色的小瓷瓶靜靜躺在他的掌中,還沒有半個巴掌大。
姜蕪在看到那個小瓷瓶時,耳尖騰地變紅,下唇也被自己咬得沒有血色,若是細看,還發現就連她的睫毛都在發顫。
龔遠愣住,多問了一句不該問的話,“怎麼了?”
姜蕪怕他發現自己的異常,低下頭小聲地說:“沒什麼。”
話說完後,她正準備伸手去接過那個小瓷瓶,一個瓷玉做的杯子卻忽地從上空砸下,正正落在兩人中間。
啪的一聲,瓷玉杯子碎了個完完全全,瓷渣子彈起又落下,不少落在姜蕪的繡鞋上。
在杯子落下的瞬間,姜蕪下意識皺眉側過臉躲避,再回過頭時,才發現那堆瓷渣好像是上回蘇墨從外邊和別人下注時,贏回來的一套茶具,聽說還是價值幾十兩。
姜蕪臉色又刷地變白,左右四看,卻未發現人,最後想起往斜上方處小亭閣樓的方向望去,才注意到一角模糊的黑色背影。
腳如千斤汞,姜蕪腦海中第一時間想的是跑,往回跑,最好不過跑得遠遠的,可自知不現實,只能硬著往小亭閣樓上面走去,藏在袖子裡的雙拳捏了又散,散了又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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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蕪走到小亭閣樓上面,蘇墨面上並無任何的惱氣,相反,還很是愜意,該是怎麼樣的,就是怎麼樣的。
他見姜蕪上來,甚至故作出疑惑的模樣,問:“你怎麼上來了?”
姜蕪抿唇呆在原處,卻不知到底該如何開口。
蘇墨見她不說話,彎起的唇角倏地平下,不再去管她,收回目光後便自顧自地品酒,看也不再看一眼。
姜蕪大氣不敢出,更別提離開,就這麼和蘇墨乾耗著。
兩人一站、一坐,就是兩個時辰。
最後蘇墨起身打算離開,走到姜蕪的身邊時,終才捨得給了一個眼神,意味卻不明。
姜蕪不明白,察覺他又要走,原本是伸手想要攥他衣角,卻不想自己方才站了這麼兩個時辰,枉地一動,腿腳早就發麻,整個身子往前撲去。
蘇墨往旁退了半步,冷眼看著姜蕪倒在自己面前,格外大方地拍了拍自己衣衫上被姜蕪這麼一摔粘上的灰塵,蹲下身,開金口道:“這麼急著投懷送抱?”
“我沒有。”姜蕪垂眸,繼而卻聽蘇墨又道:“姜蕪,你說,如果我把你從這兒摔下去,你猜會怎麼著?”
姜蕪抬起頭,杏眼因恐懼睜得圓圓的。
他話雖說得悠悠然,可她卻是相信的,相信蘇墨真的會將她給扔下去,就像那個瓷玉杯子一樣,他是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
見姜蕪害怕成這樣,蘇墨心情大好,重新坐下,挑眉問她:“方才我讓龔遠給你的東西呢?”
姜蕪磨磨蹭蹭從懷中摸出那個小瓷瓶,緊緊攥在手心裡,“在這兒。”
“不想用?”蘇墨似欲看她玩笑。
姜蕪因太過用力,掌心被小瓷瓶烙出紅色印子。
“說話。”
姜蕪咬了咬唇,奢求他能別在想起這事兒了,豁出去一般答道:“我月事來了。”
蘇墨輕哼了一聲,起身不再停留,路過姜蕪身側時,只留下輕飄飄的一句。
“那就繼續挨著吧。”
直至蘇墨走遠後,姜蕪才鬆了一口氣,低頭看著那個小瓷瓶,手心都在發著燙。
第一次時,還有後來蘇墨沒有忍著時,第二日,蘇墨就會將這個小瓷瓶甩在她身上。
她不好意思用,蘇墨就站旁邊看著,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頗有一種若是她不用,他就幫她。
最後她急得差點直接哭出聲,兩眼紅透,蘇墨甩袖離開,摔門而出時,留下的話,就和今日的一模一樣,一字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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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黑,姜蕪才磨磨蹭蹭地從小亭閣樓上走下來,沒想到,還能再遇見龔遠。
龔遠依舊是她離開時的樣子,步子半點也沒有移過。
姜蕪猶豫三番,小心問:“公子讓你在這兒站著的?”
龔遠暗暗嘆了聲氣,只希望姜蕪能別再說話了。可一對上她的眼,偏偏什麼都說不出口,最後他放緩了語氣才道:“公子他哪兒也沒去,就在書房內。”
姜蕪抿唇,思索了一小會兒後,略僵硬地點了個頭。
說實話,龔遠覺得自己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姜蕪再怎麼還是能懂得他的意思。
龔遠想的無非就還是姜蕪先跟公子服一些軟,公子只是看起來脾氣倔,若是別人先給他低頭,給他找臺階,他還是會下來的。
卻不想,姜蕪到底沒能懂得他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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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蕪去了蘇墨書房後,第一句問的,便是關於龔遠的。
姜蕪站在書房門口邊上,半步也沒有再往前邁,她試探著小聲開口,“你,是不是讓龔遠一直在那兒站著的?”
蘇墨頭也不抬,如聽了多大般的玩笑,嗤笑一聲,“你是在指責我?”
姜蕪扶著門邊的手不自覺收緊,但卻依舊不改口,諾諾小聲道:“龔遠他,並沒有做錯什麼的。”
蘇墨的好脾氣不是一直都有的,聞言,整人的慵懶氣勢立地忽變,眉頭微蹙,語氣一冷,“這麼說來,剛才你在小亭閣樓上面站了這麼幾個時辰,也是我讓你站著的?”
“沒有。”姜蕪察覺到一幕寒光落在她頭頂上,不敢和蘇墨對視,先行斂下眉目,所說的話也沒有了底氣。
蘇墨低頭重新做著自己的事,過了半晌,覺這口氣怎的都咽不下,又對著外邊喊了一聲龔遠。
不明所以的龔遠趕過來,還以為公子終能讓他離開,心口的大石剛想放下,卻不想聽見負手站在他身前的主子直接冷嗖嗖問他:“是我讓你一直在那兒站著的?”
不需抬頭,龔遠就知道若是自己敢如實說一個“是”字,那麼他就不用見著明日的太陽了。
龔遠頭垂得更低,中氣十足道:“沒有,是龔遠自己站著的。”
“你現在聽到了?”蘇墨側過頭,面無表情問姜蕪。
姜蕪僵硬而又緩慢回答:“聽到了。”
“那現在就繼續站著去。”蘇墨冷眼對龔遠下命令。
龔遠在轉過身之際,瞥了一眼姜蕪,頭大了,心裡頭嘆氣的聲音也就更大了。
待龔遠走遠後,姜蕪想了想,薄唇剛一啟,話還未到喉嚨邊,蘇墨倒像是知曉她會開口般,比她先一步道:“你若是敢再說一個字,一起去外邊兒站著去。”
姜蕪立馬將唇抿得緊緊的,這下是一個字也不敢再多說,步子也不敢再動,和白日裡在小亭閣樓上面一模一樣。
過了會兒,察覺她還是這樣,蘇墨掃了一眼她的腳下,“當門神?”
姜蕪只好走過來像往常那般替他磨墨。
蘇墨掀了掀眼皮,只覺紙上的畫又活了過來,他擱下筆提了提唇角。
“姜蕪,你記著,如果你從一開始什麼話都不多說,什麼事兒也都不做,今天也就沒有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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