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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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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合歡散◎

 那位姑娘的笑容僵在臉上,強撐著服了服身後才離開,一轉過身,眼淚瞬地就如掉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她好歹也是這煙雲樓裡排得上號的人,哪個達官貴人不是求著要見她?她何時受過這委屈了?

 其他幾位還未來得及離開的姑娘們個個臉上都是露出一副難堪的神色,生怕蘇墨又再說出一些傷人臉面、捅人心窩子的話,在必須得維持的那一點禮貌基礎上,皆是搶著往外走。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姜蕪和方才那位被蘇墨指到的名叫韶毓的姑娘。

 姜蕪眼觀鼻鼻觀心地坐下,想著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蘇墨把玩兒著手中的摺扇,掃視一眼他與姜蕪中間的空隙,淡淡收回目光,“你會什麼?”

 韶毓還未回過神來,愣然無措,更不知他這下又問的是誰,悄悄打量過一旁沉默的姜蕪後,她才放心開口,“我會彈琵琶,還會唱小曲兒,跳舞也都是會的。”

 蘇墨單手撐額,摺扇在小几上一點一點,漫笑道:“還有呢?”

 只要有外人在時,他皆是平常的那股子風流意,絲毫叫人看不出他發脾氣時也會有的暴戾,還有沉下臉來時的寒漠,宛如重新換上一張皮,變了一個人。

 就像現在,不僅眸裡帶了絲玩笑的不明意味,和煙雲樓裡別的來此處尋歡作樂的達官貴人們並無不同,低沉嗓音裡更是帶了一絲的莫名的惑感。

 半點兒看不出一個時辰前,他冷下眉攥著姜蕪走的模樣。

 現下分明他只是問了三個字,卻好似將該在煙雲樓裡發生的事情擺到明臺上來,再輕輕拋給別人,非叫別人一個姑娘家將這種事情到底是什麼,講得明明白白、清楚露骨。

 韶毓絞了絞手中的月色繡帕,再次看了眼面如冠玉的蘇墨,飛速低下頭,嬌羞道:“公子想要的,我都會。”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想要什麼?”

 瞧,蘇墨便是這樣,出口說話傷人不算,還非得叫你更是無地自容,自己卻是不沾上半點渾水,跟個無事人一樣。

 韶毓放在小几下的雙手緊張得將帕子都浸溼了些,想起前幾日裡自己曾遇到過的怪癖客人,心一橫,直接而又小聲地道:“奴家還會撫琴。”

 這下連自稱都變成了奴家。

 蘇墨唇角邊的玩笑意味就沒變過,他低頭看向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盞空酒杯,立馬有一雙小手握起酒壺替他斟滿。

 也不知是她到底聽懂了這兩個字的意思沒有,蘇墨將摺扇拍在她手背上,問:“沒聽見?”

 姜蕪雙眸如清澈小溪,她坐直身子,聲音小得可憐,“聽見了。”

 嘴上說著聽見了,面上還是那股呆勁兒,蘇墨嫌棄地撇了撇唇,抿了口杯酒釀,看了一眼韶毓,只道:“你,教她。”

 韶毓睜大眼睛,驚恐萬分,尬色顯露,支支吾吾道:“公子,這,這怕是不合適吧。”

 姜蕪這時才莫約猜測到那兩字應該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在這風塵煙雲樓裡,哪兒還能輪到正經的風雅之趣。

 瞬地,她脖子和耳朵尖徹底紅透,斂下眉,始終不答一字。

 半晌,蘇墨著實覺沒意思,意有所指地又問:“你們這裡有沒有能讓人聽話的法子?”

 “法子?什麼法子?”

 韶毓這下是欲哭無淚,之前聽媽媽說起今日來了貴人時,她還以為眼前這個公子爺是個財大氣粗的,倒時定能從中拿不少銀子,誰知道哪兒能是這麼個不好伺候的主。

 蘇墨低頭又抿了口酒釀,不答反問道:“你說什麼法子?”

 韶毓到底是在煙雲樓裡呆了好幾年,什麼樣的事情沒有見過,再次看了眼蘇墨身後的姜蕪後,才試探道:“合歡散?”

 “合歡散”三字落入姜蕪耳,又是激起一番千層浪,她雖全然告訴自己不要聽不要信,可心中到底還是極怕。

 韶毓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蘇墨神色,見他全程未變,心中的膽子也大了兩分,從懷中拿出那包東西后,就放在小几上,緩緩推到蘇墨的那邊。

 蘇墨兩指捻起看了眼,把它倒於一個裝滿美釀的杯中,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未加任何東西的酒,左右轉換幾次,叫人分不清到底哪杯是哪杯後,才開口,“你們,誰先來?”

 說罷,他就笑問韶毓,“這個是你出的主意,要不你先?”

 韶毓自知這合歡散的威力,懷裡放著一包僅只是為了不時之需,但她一次也未用過,只見過樓裡不聽媽媽話的姑娘們被灌過,眼下她舌頭都已捋不直,“要,要不,這位姑娘先。”

 姜蕪抿緊下唇,也不敢伸手。

 兩個人都不選,蘇墨若有若無地嘆了聲氣,而後隨意遞給姜蕪一杯,挑眉問,“這個?”

 姜蕪默默掐了下大腿,終還是接過蘇墨的遞過來的那杯酒,仰頭一口喝下。

 她沒喝過酒,如今第一回喝,捂著胸口咳嗽了好久。

 “就剩你了。”蘇墨又對韶毓輕飄飄道,好似在他這裡,小几上的兩杯酒就真的只是普通的酒。

 韶毓鼓足底氣,也學著姜蕪那般仰頭悶下。

 -

 合歡散來得快,勁兒頭足,沒一小會兒,就會功效散開。

 韶毓一直悄然打量著姜蕪,整顆心一點兒也不敢放下,砰砰砰的,她自己都能聽見聲響。

 姜蕪也不好受,自喝下那杯酒後,喉嚨處一直火辣辣的疼,眼淚也止不住,可一對上蘇墨的視線,又不得不將其盡數都給憋回去。

 蘇墨手握摺扇柄,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小几上,似耐心等待,無疑於給姜蕪她們兩人多增加了層心理壓力。

 忽然,韶毓覺胸口如火燒,渾身熱得發燙,燥熱難耐,難受得要命,只想有什麼東西來輕撫。

 “公子。”韶毓眼巴巴地喚蘇墨,才出口兩字,聲音酥得她自個兒都被嚇了一跳,但比起體內的燥熱,這根本算都算不得上是一回事。

 蘇墨抬眸過來,眼神冷得嚇人。

 韶毓委屈地將後面的話咽回去,想著先強忍一會兒,怎知根本忍不下去,身上似有一千隻螞蟻在那裡爬,在那裡咬,比煎熬還煎熬,再這麼下去她會死的。

 韶毓雙膝跪於地上,往蘇墨的那個地方爬去,雙手扒上他的腿,唉聲求道:“公子,是你讓我喝的,你不能不管我的。”

 她這麼一毫無形象的爬行過來,身上本就少得單薄的衣裳越不好好地掛在身上,露出大片大片的如玉香肩。

 姜蕪無措地蹭地站起身,杏眼睜圓,被眼前景象嚇得後退兩三步,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合歡散的威力會這般的大。

 她之前確實是聽說過合歡散三字,可到底沒有見過,如今倏地讓她親眼見著,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小腿軟得半步也邁不開。

 她再側眸過去看蘇墨,卻見他用摺扇挑起韶毓的下頜,冷冷吐字:“你也配?”

 玉製摺扇捱上肌膚,韶毓只覺那一處的難受感少了不是星點半點,但蘇墨的話落於她耳中,整人又如直墜冰潭,身子瞬間地塌下。

 可體內的難耐感沒幾下便再次如潮水般灌來,她只能揪住自己大大敞開領子的衣裳,再次求道:“公子,你就救救我吧,是你讓我喝的。”

 蘇墨站直身子,勾了勾唇,無比清晰地給她解釋:“是你自己不先選的,別人先把你那杯未加任何東西的酒喝了,怎麼能怪到我這兒來了呢?”

 果不其然,正如熱鍋上的螞蟻的韶毓在他的這一席充滿蠱惑的話下,轉頭看向姜蕪時,眼神裡都淬上了一抹毒意與怨恨。

 韶毓朝著姜蕪的方向撲過去,嘴裡喊著,“對,就是你,是你把我的那杯酒喝了的,本該這樣的人是你才對。”

 姜蕪沒有防備地被她一推,摔到在地上,後腰擱上身後的櫃子角,立馬淤青一片,她手腳並用地往後退著,渾身止不住地發顫,內心無望到了絕處,“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還是誰,若沒有你,我能挨這麼一遭嗎?”韶毓被合歡散折磨得神志不清,說話不管不顧,全然沒了初見時的那般溫柔雅意。

 眼見著她帶了指甲的十指將要落在姜蕪臉上,蘇墨終於發話,他將那把玉製成的摺扇扔在韶毓身上,宛如謫仙格外開恩,“賞你了。”

 玉製摺扇落於韶毓背上,又滑落在地,發出啪的一聲清脆響。

 姜蕪被方才的情景嚇壞,不停地往後退去,直至退到牆邊兒上,再也不能移動一分。

 她抱住雙膝,嘴裡還在唸著,“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

 蘇墨走過去,打橫抱起她,越過處於昏迷邊緣躺倒在地上張著嘴直喘氣的韶毓。

 姜蕪耳邊恰靠在蘇墨胸膛處,雖擱著衣裳,她依舊能聽見他胸腔內的心跳聲,一聲又一聲。

 她攥緊他胸膛處的衣衫,五指又緩緩散開,終垂於身側,認命般地閉眼,小聲問他:“蘇墨,不是我對不對?”

 作者有話說:

 每晚的更新時間變成晚上9:00到9:05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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