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也沒有想到, 竟然還有這種事兒。
他慢慢的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腿，好好的棉褲, 生生被他二嫂扯壞了, 棉褲掉下去，露出腿, 冷風吹過，冷到了心裡。
顧凜呆滯低頭, 紹文紹武動作倒是挺快的, 一個趕緊捂住妹妹三丫, 另一個則是捂住了看熱鬧的寶丫。女娃娃可不許看這個。寶丫：“唔，誰矇住了我的眼睛？”
她好心的說：“他有穿褲衩子的。”
“那你也不許看, 女孩子不能看這種醜東西。”
顧凜呆滯的很, 這個時候大蘭子啊了一聲, 捂住臉趕緊轉身，說：“三哥你趕緊進屋穿條褲子啊。”
飛快的往屋裡跑，彷彿是被欺負了的大姑娘，受盡了委屈, 他嗖嗖的進屋，二驢子一抹鼻子, 一甩頭, 驕傲的說：“我大獲全勝！”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胡來，媽看看你剛才摔到沒有, 你說你沒事兒幹這個幹啥！”
顧二嫂抿了抿嘴, 一旁的吳阿婆這個時候倒是來了氣了，老太太直接抄起掃帚，直接就衝過來，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兒媳婦兒身上，說：“你個敗家娘們，我們家怎麼就找了你這麼個東西，不守婦道，你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兒，你竟然扒老三的褲子，你個不要臉的，看我不打死你。”
顧二嫂被打蒙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就叫嚷起來：“這事兒那能賴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說如果不是他打孩子……啊！”
“你還敢犟嘴，走，你給我回孃家，我得好好問問你爸媽，怎麼教的女兒，竟然教出這麼個不要臉扒小叔子的賤人，你給我走！”吳阿婆歇斯底里的，氣的不行，罵道：“你個賤人，平日裡就不是個好的，我算是看透了，滾，你給我滾。”
別看顧二嫂平時挺硬氣的，但是顧老頭吳阿婆要是真的發火，她反而是不敢對著幹的。平日裡敢說話那是有男人撐腰，知道自家男人是站在自己這邊，但是如果自家男人不站在自己這邊，她倒是根本不敢跟公婆作對。
她求助的看向了顧二哥，只見他表情不是很好，嘴角繃的緊緊的，對她扒了顧老三這件事兒十分不滿意，她求助的說：“孩她爸，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我真是不小心啊……”
她委屈極了，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捱打了，這就是個意外啊。
再說他們難道還覺得她是故意的不成？還是說覺得自己真是能看上老三？這不可能的啊。
顧二嫂不知道他男人生氣的點，但是事實上，顧老二確實是因為這件事兒生氣，因為村裡好幾個女同志都對顧凜有意思，所以即便是意外，顧老二也一下子警惕，就怕自己帶了綠帽子。
老三招人喜歡啊，他不能不防。
所以他任由吳阿婆打人，擺明了要給顧二嫂一點教訓。
王家三兄弟趴在牆頭上看熱鬧，也是一點也沒懂吳阿婆為什麼要打顧二嫂，這要是真的有一個人該捱揍，那也是炸人的二驢子啊，他們家倒好，根本不覺得二驢子有問題，反而是盯著顧二嫂打，下手那個狠哎。
吳阿婆打人，一旁的大蘭子看的樂呵，嘴角都翹了起來，說：“就該這樣，媽，我看你早該教訓一下二嫂了，不然二嫂還以為這個家是她當家呢，整天給我臉色看，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這都有男人了還要盯著我三哥，真是噁心，不守婦道。”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這就是一個意外啊，大蘭子你怎麼說話呢。你怎麼這麼賤啊！家裡有你這種小姑子才是家門不幸。”顧二嫂不敢跟婆婆硬氣，還不敢跟小姑子嗎？這個小姑子好吃懶做不幹人事兒，她是最不待見的。
“你嘴巴那麼臭，是吃大糞了嗎？”
“好啊，你還敢罵我，我饒不了你！”
大蘭子捱了罵可不能忍，一下子就衝上來，母女兩個打顧二嫂，沒一會兒顧二嫂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頭髮更是亂成了雞窩。這時顧老頭終於開口，他咳嗽一聲，說：“行了，你們這是幹什麼？大過年的，這樣做多難看，不是讓人看笑話嗎？孩子小不懂事兒鬧著玩兒，你們大人跟著摻和什麼？老伴兒你也是，你動手幹什麼，你看給兒媳婦兒打的，這讓人看了，以為我們家多苛待兒媳婦兒，我就說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一定要動手嗎？還有你，大蘭子，你趕緊給你二嫂道歉。這是你二嫂，那些烏七八糟的話你怎麼就能說得出口？你二嫂不是這樣的人，老二媳婦兒我是曉得的，頂頂的好媳婦兒，幹活兒顧家都是一把好手兒，對你二哥更是死心塌地，你不要汙衊她，這樣別說你二嫂寒心，我都寒心。”
顧老頭髮話，吳阿婆和大蘭子自然停了手，表情都不是很好。
但是顧二嫂倒是很感動，這個家裡，就老頭子最像樣了，說話辦事公道，不像是婆婆，就是個瘋婆子。
她抿著嘴，看向了大蘭子。
顧老頭：“大蘭子，趕緊給你嫂子道歉。”
大蘭子不樂意，但是瞅著老爹那臉色，期期艾艾的說：“對，對不起。”
顧二嫂哼了一聲，說：“大蘭子不是我說你，你這樣以後可嫁不出去。”
大蘭子不服氣，不過顧老頭倒是點頭：“你別不高興，你嫂子說得對，你這樣是不行的。老伴兒你也別總是想著看著兒媳婦兒，也得多帶帶閨女，教教她過日子的道理，不然是真的不好嫁。”
“知道了。”吳阿婆點頭。
顧家的硝煙總是這樣，來得快去的也快，要是吳阿婆當家，能打到天翻地覆，但是顧老頭當家，顧老頭這個人最是精明，差不多的時候就會裝好人收個尾，讓事情不會擴散。
像是今天就是，明明這麼大的事兒，這麼亂糟，倒是很快就消散了。
顧凜羞恥的進了屋子，顧二嫂捱了打，大蘭子捱了罵，別的事兒竟然沒有了。
不過吧，顧老頭說精明是真的精明，他站在院子裡，看著門口圍觀的小孩子，含笑問：“二驢子，你來爺爺這裡。”
二驢子：“爺，咋了？”
顧老頭“慈祥”的開口：“二驢子啊，你怎麼想到炸你三叔那裡了？是誰教你的？”
他說話的功夫，還瞟了眼牆頭，意味深長。
這是懷疑王家兄弟幾個啊。
這幾個小子就不是個好的。
不過二驢子倒是不能體會他爺爺的心思，一拍胸脯，說：“我的鞭炮最好，我當然要證明一下。”
顧老頭：“證明啊，那是誰提議的呢？”
他繼續問。
香織這時軟綿綿的開口：“是我。”
一人做事一人當。
顧老頭一愣，不可思議的看向了香織，香織站在不遠，扭著手說：“是我說的，不，不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真的敢！爺爺，我也沒想到的，要不然我也不能說我爸啊，我肯定就說二叔了。”
顧二哥黑臉：“我謝謝你沒說我啊。”
香織彷彿是嚇到了，捂著臉哭哭啼啼：“我就是以為二驢子是吹牛逼，才這麼說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說我爸啊。我隨便說家裡一個人都比說我爸爸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她抬頭：“大哥，大哥也聽見了啊，你問大哥，大哥也沒攔著呀，我們都沒當真的。”
大驢子心裡一慌，趕緊說：“我也以為是開玩笑。”
他當時恨不能是真的，讓二驢子捱揍，不過這話不能說。
他說完了又怨恨的看了一眼香織，這賤丫頭竟然拉他下水！
顧老頭倒是不怪大孫子，他這孩子憨厚老實，為人真誠，不是那種人。
他微微眯眼看著香織，香織捂著臉哭，肩膀一抖一抖，好半天，顧老頭說：“你也太不懂事了。”
香織哭聲更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啊，我爸爸對二驢子很好的，還偷偷給二驢子錢，我沒想到他真的會動手，嗚嗚嗚……”
“給錢？”
“什麼給錢？”
這時大驢子立刻問了出來，三叔給錢怎麼沒給他？還差別對待？憑什麼啊。
而大蘭子也不樂意了：“三哥給他錢？憑什麼啊？三哥還沒給我呢，他算老幾啊，香織你說，你爸給他多少錢？怎麼回事兒？”
香織捂著臉哆嗦，小聲：“我不知道……”
大蘭子：“我找三哥去。”
“好了，大蘭子你這是幹什麼，你三哥對誰好管你什麼事兒，你給我老實點，這個家裡就因為你上躥下跳，都不得安寧。”顧老頭對這個女兒是有些嫌棄的，本來覺得這姑娘有幾分福氣，看著能嫁個好人家，就連王一紅這長得不如大蘭子的都能嫁到城裡，他閨女憑什麼不行。
所以他才扶持閨女，但是沒想到這閨女倒是爛泥扶不上牆，真是沒用，還不如王一紅有手段。
“你給我閉嘴。”
大蘭子跺腳：“爸！”
“你趕緊跟你媽拾掇午飯去，大年三十兒，這福氣都讓你們敗掉了。呸呸呸！把不吉利的事兒散去，從現在開始不許給我鬧。行了，香織你也去幫忙，少摻和男娃兒的事兒，一個女娃兒，要賢惠安靜。”
香織：“我知道了。”
她垂著頭進屋，嘴角卻偷偷的揚了起來。
大驢子憤怒：“三叔偏心。”
二驢子也傷心：“三叔竟然要打我。”
香織聽了，嘴角揚的更厲害，她爸爸喜歡的孩子，都討厭她爸爸，真好呀。
這樣沒有人喜歡他爸爸，她爸爸就只能喜歡她。
香織帶著喜悅，主動說：“奶，我來幫忙，我能幹很多活兒。”
吳阿婆氣兒不順：“你燒火。”
“好的。”
王一城目瞪口呆：“二驢子犯了這麼大的錯，這都不打一頓？”
這事兒是二驢子乾的啊。
不過很顯然，顧家人可不捨得打男娃兒。
王一海更能扯，說：“他今天敢炸三叔，明天就敢拿刀子，這孩子咋能不管啊。以後保準完蛋蹲笆籬子。”
王家幾個兄弟紛紛點頭。
顧家的事故，哦不，故事結束，王一城從牆頭跳下來，意猶未盡，說：“他家的事兒比看電影還有意思。”
“可不。”
王一城：“他家都開始做飯了，不知道咱媽什麼時候回來。”
“你想著老孃就是讓我做飯是吧？”田巧花從外面回來，喜滋滋的，她已經逛遍了全村，現在全村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現在已經全都知道，今年田巧花穿了一件新衣服，還是頂頂鮮亮兒的大紅色。
田巧花這麼一宣揚，這訊息都跟漲了翅膀飛一樣，田巧花是得意了，但是村裡其他老太太倒是不怎麼愉快了。大家都是一樣的農村老太太，憑啥你就穿的這麼好。
更可氣的是，這衣服還是她兒媳婦兒給她買的。
這自家的兒媳婦兒怎麼不這樣啊，一時間看著自家兒媳婦兒都有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田巧華得意了一場，給別人可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不過田巧花能不得意嗎？
不能！
她是不管咋樣都要炫耀的，當初她男人走了，自己一個人拉扯五個孩子，多少個人看她笑話呢。她現在過得好，自然的顯擺。
哼。
田巧花心滿意足的回家，瞅著兒子說：“你就會指揮老孃幹活兒。”
王一城舉手投降：“我可不是哈，這不是您不許我們做飯嗎，要是你允許，我親自來啊，我不介意的，給老孃做飯，我樂意。”
田巧花呵呵冷笑：“你是樂意的，但是我可不樂意。”
她實在的說：“你做一頓飯得浪費我多少調料？那東西不得花錢買？你可給我一邊兒去，老大媳婦兒老二媳婦兒老三媳婦兒，你們幾個來幫忙。”
幾個兒媳婦兒很快就位，唐可欣也上前：“媽，我幹啥？”
田巧花：“你今年是第一年，這裡人多也忙道不開，就不用你了。”
唐可欣高興：“好。”
果然送了衣服，她婆婆田巧花同志的態度都不一樣了。
田巧花喜滋滋的摩挲著衣服，田秀娟說：“媽，你這衣服可真好看。”
她羨慕的看著新衣服，真真兒羨慕，她結婚都沒穿這麼好的。
田巧花抬眼：“我這是我兒媳婦兒買的，你也彆著急，到時候你幾個兒子長大了，讓你兒媳婦兒給你買就是了。”
田秀娟失笑：“那我可不一定指望的上。”
三丫蹦蹦跳跳：“媽，我我我，我給你買。”
她探頭：“我長大掙錢給你買。”
田秀娟沒放在心裡，笑著說：“那媽可等著啊。”
三丫豪氣的說：“放心吧。”
田巧花：“你看，我就說女娃兒一樣孝順。”
陳冬梅還有柳來弟都撇了撇嘴。
他們可不贊成，不過田巧花也沒理她們，徑自回屋換衣服，這麼好的衣服，可不能穿著做飯，弄髒了怎麼辦，她換上自己常穿的一件帶補丁的衣服，帶著套袖出來做飯。
“媽，今天做什麼啊？”
田巧花：“今天蒸條鹹魚，再來一個的雞肉，另外還有肉，素菜再搞三個，六個菜，六六大順。”
大家瞬間喜氣洋洋，六個菜呢，真不少啊。
“不用做的太多，夠吃就行，晚上包餃子，白菜豬肉的。今晚的餃子，可是管夠兒。”
“啊！”
“這也太好了吧。”
“奶，真的嗎？你沒騙人？”
小孩子們看到奶奶回來了，也不放鞭炮了，都往屋裡跑，想著能不能蹭點吃的呢。別看平時不行，但是現在是過年呀，只要是過年，好像是什麼都會發生。
田巧花：“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等一會兒煉油渣，也給你們點吃。”
“啊。好！”
寶丫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小辮子跟著甩來甩去，她最喜歡吃油渣了，可香了。寶丫搖擺：“油渣油渣，好吃的油渣。”
田巧花：“這給你嘚瑟的。”
她專門叮囑寶丫，說：“你這衣服可是新的，你別跟著他們到處竄，上山下河的，弄髒了不行，曉得嗎？”
寶丫：“知道呀。”
誰不喜歡新衣服呢，寶丫也很寶貝的呀。
寶丫樂呵呵：“我會好好的，奶你放心吧。”
田巧花呵呵一聲，也不是很能放心。
不過大過年的，她也不找晦氣說有的沒的，反倒是很快的就從櫃子裡拿出一塊豬肉，他們今年收成好，不僅冬獵隊收穫頗豐，村裡的大肥豬養的也不錯，年底分豬肉，又分了一塊肥肉，頂頂不錯。
她拿出來一塊肉，差不多有半斤了，給切成小塊兒，隨即放進了鍋裡。
鍋裡很快的就滋啦起來，香味兒轉眼就飄出來，小孩子們一個個趴在門上都不想走了，口水直下三千尺。田巧花得意一笑，她就曉得，誰都抵擋不住這個美味。
很快的，一盤子肥肉就慢慢的變成了油，肥肉脫水之後變成了香香脆脆的油渣兒，田巧花數著個數兒來，說：“一個小孩兒五塊，自己過來領。”
大家火速排成一排，小不點在前邊，大個子在後面。
寶丫很快的領到了油渣兒，就見她爸對她勾手指，寶丫小小嘆息一聲，說：“我會分給你噠。”
王一城：“這還差不多，你說，我什麼時候沒分給你？”
寶丫：“我懂，我懂。”
田巧花不用回頭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每年都這樣，就沒見過誰家當爹的跟孩子搶嘴，他家這個真是獨一份兒，最關鍵是，寶丫也樂意！
寶丫：“我們一人兩個，還多一個……一人一半。”
王一城：“行。”
剛說完，寶丫就拍頭：“我們把唐姐姐忘了。”
唐姐姐每次都給她好吃的，她不能這麼不仗義。
寶丫：“唐姐姐，你……”
還沒說，唐可欣就搖頭，笑著說：“你吃吧，我不吃。”
寶丫：“可是爸爸跟我都吃，只有你沒有，你不饞嗎？”
唐可欣：“不啊，你們吃，我真的不要。”
寶丫深深的看著唐姐姐，發現她不是應付，點頭：“那好。”
小姑娘按照原來的分法兒，立刻跟親爹分了，兩個人各自吃掉，美滋滋。
柳來弟嫌棄的看了王一城一眼，吃孩子的東西，真可恥。不過很快的，她就看向了自家的三個閨女，她們都是女娃兒，一個人竟然有五塊油渣兒，吃的完嗎？
她這當媽的還沒吃呢，她吃了好的才能生兒子啊。
柳來弟使勁兒盯著閨女，想要他們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三個女孩子都很快的吃掉了油渣兒，氣的柳來弟嘴歪眼斜。要不是婆婆也在嗎，她早就直接要了。
柳來弟就是覺得自己命苦，命太苦了。
她低頭，覺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她怎麼就養了三個這麼不孝順的女兒，所以說還是得生兒子啊。柳來弟如是想，陳冬梅掃了一眼柳來弟，她自認為自己是最瞭解這個弟妹的，哼了一聲，嘲弄的看她。
別看唐可欣是最後來的，幹活兒還不行，但是陳冬梅最煩的妯娌卻不是唐可欣，而是眼前的柳來弟。就是會拿出一副可憐樣子襯托的她凶神惡煞，其實這女人才不是什麼好東西。
怪不得生不出兒子。
陳冬梅惡意的想，她巴不得柳來弟一輩子不能得償所願呢。
她跟柳來弟是前後腳進門的，他們攀比最多了，她真是頂頂看不上這個貨，她故意大聲說：“紹勇，別往外跑了哈，等會兒要吃飯了。”
紹勇迷茫：“我也沒有想往外跑啊。”
陳冬梅：“反正你別出去。”
呵呵，她有兒子，羨慕死你柳來弟。
果然，柳來弟表情更悽苦一點了。
她怎麼就沒有兒子，遠處的王一城看著柳來弟，輕輕地笑了一聲，他不跟小孩子見識，但是可不是那種不跟大人見識的，管她什麼嫂子不嫂子的，惹他就不能算了。
王一城看向孩子們，小朋友們都在一起放鞭炮，就算是在院子裡也一樣能玩兒，一個個高興的不行，紹文咚咚咚的跑到王一城身邊，說：“小叔，我能問你一件事兒嗎？”
王一城：“你問唄。”
紹文立刻說：“我昨天出去玩碰見小偉了，他說城裡牙膏皮也能換錢，是不是真的啊？”
小偉就是田建國家的孫子，這是回來過年呢。
王一城：“能啊，牙膏皮當然能，廢品收購站都收的，那玩意兒還不便宜呢，幾毛錢一斤，不過想要攢夠一斤可得挺多牙膏皮的。”
紹文驚訝的睜大眼，說：“這個也值錢啊。”
王一城笑著說：“你個憨貨，你就沒發現嗎，咱家的牙膏用完了都被你奶收走了？”
紹文：“……”
好像是這樣。
他們村裡人用的可省可省了，可是每次用完都不見了，原來是被奶奶收走了。
“那等我上公社上初中，閒著沒事兒就去街上撿牙膏皮。”
王一城：“你可真出息啊。”
他“讚賞”的說：“你咋不說你去撿牛糞呢？大隊還給你工分呢，你會不會算賬啊，你以為啥樣人家會丟掉牙膏皮？一百家都沒有一家，你撿個屁啊。這要是偶然看到，你可以撿，專門去撿那是蠢蛋。”
紹文：“……哦。”
王一城眼看這小孩兒財迷的樣子，說：“你要是想賺點零花錢，不一定要盯著公社，你可以採一些草藥什麼的。”
“可是我不認識啊。”
王一城：“有幾種比較常見的，你可以去衛生所看一眼，藥匣子會讓你看的，到時候你如果遇到就採了，這機會可比去共涉及撿牙膏皮大多了。”
紹文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是這樣的啊，他小叔撿了個蛇皮都能賣錢呢，搞得那幾天村裡好些人上山扒拉，不過都沒有小叔好運。
王一城：“不過你可不能往山裡走，別是要錢不要命啊。”
紹文：“我知道的。”
田巧花：“吃飯了！”
她叫了一聲，一家子立刻哇的一聲衝進屋子，雖然他們家分餐不用搶，但是吃飯不積極就是對食物的不尊重！
還別說，田巧花一年一度的大方還真是一點也不假，今天竟然每個人都有一個白麵饅頭，大人還多了一個二合面的，不是棒子麵，是二合面，白麵多那種。
至於菜色更是平均，不像是平常，說幹得多誰吃好的位置。
就說這燉鹹魚，每人都有一點好的一點差的，小孩子倒是沒有魚頭魚尾，相比於別人家吃飯爭搶，他家是一人一個盤子一個碗，上面都寫著名字的，個人吃個人的，幾個菜都在一個盤子裡，六個菜各佔一塊兒。
田巧花拿出自己藏私的酒，上一次小五子辦喜事兒搞的，雖然又兌水了，但是有酒有肉就是好生活。
她說：“誰來點？”
王一城不喜歡喝酒，一般是不沾酒的，倒是其他幾個哥哥都一人要了一杯，就連田秀娟和陳文麗都要試一試了。唐可欣：“那我也要一杯。”
柳來弟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唐可欣，她一個新媳婦兒怎麼敢？
她這當嫂子都不要呢。
柳來弟是不要的，她沒個兒子，哪敢要？
她以為唐可欣也不敢要，沒想到人家根本沒在意，她心裡這個難受啊，又後悔覺得自己虧了，又心裡憎恨唐可欣膽子大。真是不知所謂的城裡女人。
她表情不怎麼好看，王一城是看的真真兒的，他沒理嫂子，調侃：“幾個小孩子要不要喝一點啊？紹文紹武，你們過了年可就十一歲了。”
兩個男孩子看向他奶，就見田巧花死魚眼盯著他們，兩人果斷：“不要不要。”
奶可太嚇人了。
別看田巧花兌了好多水，可是在大家的心裡，這還是很好的好東西呢。
王一山低頭品味了一下，高興得很：“好味道。”
田巧花：“等一下再來一杯。”
王一山震驚的眼珠子都要出來了，真是喜出望外，想不到啊，他老孃竟然這麼捨得。他趕緊點頭：“好好好。”
寶丫：“好吃！”
她吃著白麵的饅頭，夾了一口肉肉，大聲說：“真的好吃。”
田巧花：“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誰做的，奶可不是沒有手藝，那就是不捨得放材料，但凡是捨得一點，做出來的東西那是山珍海味。”
“是了是了，奶做的好吃。”
田巧花：“吃魚小心點哈，有魚刺，不過好在這個鮁魚魚刺不多。”
“魚也好吃的。”三丫吃的滿嘴都是，嚷嚷：“太好吃了，如果每天都能吃這麼好就好了。”
大人們都笑了出來：“你想的倒是挺美，這好日子，那不是比地主老財還好過了？”
“地主老財也未見得有我們現在日子好，現在我們是人民當家作主。地主老財那會兒，上面還有二狗子壓著薅羊毛呢。”
“是的是的。”
“照我看再早年的皇帝日子也不一定好，讓人看著不當回事兒。不過你們說做皇帝的是不是早上啃個大肘子，下午吃個燒雞啊？”王一林感嘆。
王一城：“噗！”
這幸好沒喝酒，但凡是喝一點都得噴了。
王一林：“他們肯定是這麼吃，這沒有比豬肘子更好吃的。”王一林說。
王一海：“這話讓你說的，人家皇帝老兒還能吃的這麼差？”
王一城點頭：“我也覺得不能。”
那是肯定不能啊。
王一林：“那你們說呢？”
王一海：“當皇帝的肯定一天三頓酒，吃飯就吃大米飯！”
王一城：“噗！”
田巧花：“……”
她嫌棄的說：“小五子你怎麼跟個噴壺似的？噴個沒完了，我看老二老三說的挺對的啊。不然還能吃啥？不過皇帝老二吃雞肯定是人參燉出來的。”
“對對對，我覺得也是。”
一家子吃喝倒是樂呵，不過他們家的左鄰右舍就不是這樣了，不管是左林還是右舍，氣氛都不算好。
何四柱兒一個人形單影隻，只是給自己燉了一隻雞，吃的倒是不錯，但是他的心情卻沒有多美妙。畢竟，自己一個人總是悶的。往年哥幾個一起喝酒，那多痛快，都是幾個嫂子不好啊。
果然這男人娶了媳婦兒，就忘了兄弟。
他現在不埋怨兄弟，就是看不上幾個嫂子，覺得都是他們沒安好心，才坑害了自己。
何四柱兒使勁兒貼在牆上，想要聽著隔壁的動靜，隔壁有一道山牆，聽不見，但是即便是聽不見，何四柱兒彷彿也聽見了隔壁的歡聲笑語，他的臉色更是難看，媽的，人家都是團團圓圓，只有他日子過成這樣，不爽快啊。
再想到早上王一城還挑釁他，他就更生氣了。
他夾了一口燉雞，又自己幹了一杯，喝的醉醺醺的，罵道：“王一城你個癟犢子，你看我今天非給你點顏色看看！”
他吃得好，心情不好。
而王家的另外一個鄰居就是正好相反，他們家倒是還有過年的好心情，雖說上午打了一場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不像話，臉色難看，但是到底是過年，大家也沒耷拉個臉，反倒是很快的恢復了心情。
真恢復假恢復不好說，但是倒是熱熱鬧鬧的。
但是吧，他家午飯吃的不好，家裡人就不開心了，雖然只是三十兒中午，但是他們本地習俗是晚上吃餃子。那中午這頓跟年夜飯也沒啥區別。
辭舊迎新，誰家不吃的好一點。
但是他們家的飯菜就很馬馬虎虎了。
這辛苦工作一年，年夜飯都不吃個好的，還能像話？
再說，他們家勞動力多，每年工分都有剩餘，其實條件不差了。別看他家算錢的時候沒有隔壁多，但是其實他家日子更好過，因為孩子少，孩子多又不能上工壓力才是最大。
但是他家孩子不算多，又不上學，開銷很小的。
可是就這，吳阿婆也不捨得做什麼好的。雖說也是有魚有肉，但是肉幾乎看不見，魚只有魚頭魚尾，魚身子生生沒了，沒了……就很離譜。
不過吳阿婆倒是單獨給爺們做了一個麻辣兔子下酒。這是冬獵的時候買的。
這個純純肉菜，女同志和孩子都不能動，吳阿婆自己都不動，只有顧老頭領著四個兒子還有兩個大孫子可以吃。
就連主食也三六九等了，爺們都吃白麵饅頭，其他人還是吃棒子麵饅頭，大過年的都讓人不痛快，家裡幾個女的都沒什麼好臉色，大蘭子也想吃肉吃細糧，可是她媽這次一點也沒慣著她，她心裡委屈的摔摔打打。
大蘭子摔摔打打的，家裡氣氛哪裡能好得了？
幾個女孩子倒是不敢說話。
倒是香織最老實，安安分分的吃飯，不過大家也曉得，她也不敢惹事兒，今天這一齣兒都是她鬧出來的，沒看她爸顧凜對她態度都不是很好？
不過大家也沒覺得香織是故意的，雖然賊看不上這個死丫頭，但是屬實也想不到二驢子真敢動手啊，但凡是知道二驢子真敢，她也會說別人，不會說親爹。
所以大家沒覺得她故意，但是也沒理她。
香織低頭吃著棒子麵窩頭，跟不上被人搶菜的功夫，就夾著面前的清水白菜吃。
大家都盯著有點肉丁的菜，清水白菜那是最後選擇。
一家子吃飯吃的很沉悶，香織最早吃完，瞅見她爸不善的眼神兒，趕緊說：“我出去轉轉。”
家裡可沒人在乎她，香織一個人出了門，她根本沒在村裡停留，一路出了村子，差不多走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隔壁大山村，她悄麼悄的摸進了村裡，熟門熟路的找到一家門口，這家人酒席還沒散呢，屋裡傳來嗚嗚渣渣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嗓門賊大，吹牛逼外面都能聽見，香織翻個白眼，眼瞅四下無人，躡手躡腳的蹭進院子，屋裡的人根本就沒看到外面進了人，她貼著牆壁，平定一下心神，很快的貓打牌雞窩，兩隻老母雞，香織動作賊快，一手掐住一隻老母雞的脖子，直接撒腿就跑。
她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雞，跑的可快了，根本就不敢在村子裡久留，嗖嗖嗖的出村，嗷嗷的往回跑。
這過年喜慶，家家戶戶都開著門，財源廣“進”麼，雖然這是老話兒，但是架不住大家都這麼幹，再說也不覺得大年三十兒還能出什麼事兒，可是就沒想到，還真就有人大年三十兒竄出來搞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家的女人出來上廁所，走到門口，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雞窩，沒在意的往前走，沒走幾步，突然反應過來，啊的一聲尖叫出來。
她飛快的衝到雞窩，隨即到處找了起來。
明明過年，卻發出慘叫：“當家的，咱家兩隻雞被人偷了！！！！”
而此時，香織都已經跑出村子了，她沒走大道，走著山路的小道兒，一路往山上繞，她偷得，也不是旁人家，而是她二舅，親的，二舅。
也是上輩子對她見死不救的親二舅。
香織早就想教訓她二舅了，但是她來了幾趟都沒有機會，主要是她舅媽這人看家嚴，今天大年三十兒，香織一大著就打定主意了，反正看到這缺德的人很糟心，她就覺得很開心。
香織一路順著山路上山，轉到了山神廟，直接開始生火烤雞。
去你媽的清水燉白菜。
今天是大年三十兒，她要吃烤雞！
她也不管顧家人找沒找她，反正找不到是他們沒用，她才不管，她一個人烤著燒雞，生生的吃了個大半兒，她也沒停下來，繼續忙活潑，最後找了兩個葉子給烤雞收起來。藏在了山神廟後頭的一個石縫裡，這才又找了一塊石頭堵上。
嗯，明天來吃！
香織吃了雞，心情不錯，一路溜達下山，不過她倒是想多了，顧家根本沒人找她，她跑了一下午，這天都已經擦黑了，也沒人管她去哪兒，她爸都沒有過問，香織自己一個人坐在家門口，看到寶丫蹦蹦跳跳的出來，她招招手。
寶丫：“你幹嘛？”
她現在看見香織說話都客氣很多，香織，是個狠人啊！
香織：“我家有人問過你關於我的去向嗎？”
她還想再確認下。
寶丫歪歪頭，疑惑的看著香織，說：“為什麼要問你？你去哪兒了？沒有人問呀。”
香織嘆息一口，說：“我知道了。”
她耷拉肩膀回家，寶丫看著她，很不解。
“寶丫，別往外跑了，天都要黑了。”王一城高聲，寶丫：“知道啦。”
王一城出來，站在門口，他看一眼隔壁，又高聲說：“你看你下午又髒呼呼的，等一下洗一洗手，幫你奶包餃子。”
寶丫：“我奶才不用我呢。”
她噠噠噠的回家，王一城站在門口，這時柳來弟出來了，她掃了一眼王一城，沒當回事兒，徑自往前走，眼看就要踏進廁所了，王一城突然說：“哎臥槽，肚子疼，想上廁所。”
他今天嗓門倒是挺大的，柳來弟生怕王一城跟她搶，趕緊竄進廁所。
哼，她可不會慣著小五子，之前還坑了她洗一個月的衣服，她柳來弟就是那麼好欺負的？還不是看她沒兒子，她男人也是的，就是不硬氣。不然還能怕了這個弟弟？
她撇嘴，心裡不爽快。
不過想到自己搶在了小五子前面進來，又覺得高興，他還以為自己會讓著他？
做夢！
看來小五子也沒有什麼厲害的，她……突然間，一塊石頭從外面直接砸破了小木頭窗戶，直接砸進來，柳來弟倉皇一躲，又是一塊石頭。
她還來不及叫罵，突然間一個搭話兒，整個人就嘩啦一下踩塌了掉下去，整個人都卡在了廁所上，柳來弟瞬間發出震耳欲聾的叫聲：“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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