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來弟卡在廁所上, 上不去，下不來，啊啊的尖叫。
趴在牆外的何四柱兒一聽是女人的聲音, 頓住了, 嘀咕：“不是王一城嗎？”
他這一說，好麼, 一下子就被柳來弟聽見了，柳來弟破口大罵：“何四柱兒你個王八蛋, 你喪盡天良你缺德冒煙你不得好死, 你害我！”
她嗷嗷的叫罵, 這下子何四柱兒是確定了, 廁所裡真的是柳來弟，他一時有點迷茫, 怎麼的廁所裡不是王一城呢？他蹲在院子裡聽得清清楚楚, 王一城肚子疼要上廁所啊。
他因為中午喝得多, 人多少有點呆滯，不過他呆滯，其他人不呆滯啊，柳來弟在院子裡慘叫, 王家人直接就衝出來了，他高聲：“所有孩子都別出來！”
田巧花也趕緊攔著孩子們別出去, 誰曉得外面怎麼了, 可不敢讓孩子出去。
寶丫一干小孩兒都立刻趴在了窗戶上，眼巴巴的盯著外面看，十分好奇。
王一城動作快, 喊完了就直接就衝出院子了，正好拿住還在發呆的何四柱兒, 大吼：“好你個何四柱兒，你故意害人！”
這時王一山王一海也都跟著衝出來，何四柱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三個人一下子按住了。
何四柱兒：“你們幹什麼，我沒幹，我什麼也沒幹，你們別冤枉人。”
王一海一拳頭過去，直接打在了何四柱兒的臉上：“你說，你是不是偷看弟妹。”
何四柱兒：“臥槽，我又不瞎，我才沒偷看，我就是扔個石頭……啊不，我沒扔！”
“好啊。你還望廁所裡扔石頭，你個缺德玩意兒。”
幾個人薅住了何四柱兒，他可別想跑。
幾個人抓住罪魁禍首何四柱兒，王一林倒是沒出來。
王一林則是衝到了廁所，同時跟著的還有家裡的其他女同志，大家都懵了，王一林給廁所一開啟，就看到柳來弟這個慘樣兒，他一愣，說：“媳婦兒啊，你咋卡這兒了。”
上去就要拽，柳來弟委屈的哭：“何四柱兒往廁所裡扔石頭！我躲不開踩塌了。”
王一林伸手想要抓住柳來弟，就聽王家兄弟說：“三哥，我們把何四柱兒抓回來了。”
何四柱兒被拽進來，他不斷掙扎：“你們幹什麼，我就是喝多了鬧個玩兒，誰知道里面有人？你們怎麼還打人，怎麼的你們……唉我去~”
他掙扎個不停，王一城好像沒勁兒，一下子被他掙脫開了。他正要再掙脫，一下子沒站穩，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前撞過去。正正好，撞到了王一林，王一林往前一竄，不僅沒抓住柳來弟，還生生的撞了她一下——啪嘰！
這一幕，王一城似曾相識，是的，他見過，他真的見過。
當初顧凜卡在馬葫蘆蓋兒裡，就是何四柱兒一屁股坐下去把人撞下去的。如今又這樣了！
想了想，似乎覺得眼前的場景不是很安全，又退了一步。
所以說啊，有時候人算不如天算，他預見到了開頭，沒有預見到結尾。他是想著利用何四柱兒故意教訓一下柳來弟，但是也沒說想要看到柳來弟真的掉進廁所。
真的，太噁心，這晚上還吃不吃飯了？
就在王一城尋思要不要再退一步的時候，傳來了他三哥撕心裂肺的叫聲：“柳來弟掉糞坑裡了！！！！”
本來還在周圍的田秀娟和陳冬梅動作飛快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這下子是不敢上前了，王一城更是已經退到牆邊了，簡直堪稱最遠距離。
柳來弟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撲通撲通。
這時何四柱兒也懵了，他愣了一會兒，轉身就像逃，不過這時王一林倒是氣瘋了，直接一把薅住了他，咣噹就是一腳：“你個混蛋，要不是你，我媳婦兒怎麼可能掉進廁所！”
何四柱兒嘴硬：“是你撞她才掉進去的，又不是我……”
“你不撞我，我就撞她了嗎？你個混蛋，你還敢狡辯！”
何四柱兒是個獵戶強壯能打，王一林也不是吃素的，他氣的咣咣的又是兩腳，直接給何四柱兒踹到在地。
田巧花：“行了，你還有功夫打人，趕緊救你媳婦兒。”
這個家，還是得她。
田巧花推開家裡幾個沒用的廢物兒子，問：“柳來弟，你要不要緊？”
柳來弟泡在糞坑裡，這時終於嚎啕大哭：“媽，救命啊！”
她剛才怎麼都沒有想到，本來都要得救了，咋的一下子就落到這個地步了，她撲通一下子掉進來，灌了好幾下，撲通掙扎著終於站起來，好懸沒有太深，淹不死，可是，可是太噁心了啊！
柳來弟欲哭無淚，石化了！
“柳來弟！”
“我在，嗚嗚嗚，救命啊！救命啊！”柳來弟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嗷嗷的，簡直是像魔音穿耳。
田巧花：“好了，叫什麼叫，總也不能不救你。”
她立刻吩咐：“這邊往上拽人不方便，老二老三，你們去門口把糞坑的蓋子開啟，從那頭兒拽人。”
頓了一下，她說：“扔個繩子下去，讓何四柱兒第一個拽。”
媽的，這混蛋倒的亂，就得他來承擔。
何四柱兒：“憑啥？”
田巧花氣極了，上前就啪的一個嘴巴子扇過去，怒道：“憑啥？就憑你扔石頭，你說你是不是想故意殺人！”
何四柱兒不可置信的睜大眼，不敢相信田巧花這老太太這麼歹毒，竟然要給人扣這麼大的帽子。他嗷嗷的：“我沒，我沒有我不是！”
田巧花：“不是就趕緊的拽人，你等我們給人拽上來的，你別以為這事兒完了！”
田巧花咬牙切齒。
何四柱兒生生被嚇到了，縮了縮脖子。
廁所的味道一言難盡，大冷天也覺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怪味兒，二丫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率先跑出了門，田巧花看見了，叮囑：”別靠邊兒，你們跟著瞎胡鬧在掉進去，我還得再救一次人。”
二丫趕緊點頭。
二丫出來沒有捱罵，其他的小孩子也出來了，不過一出來就聞到味道了，平時還不覺得，這廁所被撲通了一下，這味道倒是濃郁了很多。
寶丫默默的捂住了鼻子，惦著腳尖兒想要從縫隙裡擠一擠看看外面的情況。
紹勇回頭，認真地說：“寶丫不要擠了，很臭的。”
寶丫抬頭，脆生生：“在屋裡也臭的。”
紹勇：“……”
這倒也是。
寶丫捂著鼻子，說：“讓我看看嘛。”
“大家都出去了。”
寶丫：“那我們也出去。”
小孩子們互相面面相覷，猶豫了一下，說：“我們也去。”
雖然很臭很臭，但是小孩子們沒有見過這種事兒，第一次見啊，好奇的不得了。
六丫連連詢問：“是我媽媽掉廁所裡了嗎？是她嗎？真的是她嗎？”
紹文紹武：“是你媽媽沒錯了。”
六丫：“……”
“走，去看看吧。”
雖然很噁心，但是小孩子們還是忍不住出了門，想要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個個躡手躡腳出了院子，平時都沒有感覺到這麼臭呢，但是今天好臭呀，真的好臭好臭呀。
小孩子們一個個溜溜兒的來到院子門口，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這不奇怪啊，別看傍晚家家戶戶都要準備做飯，但是柳來弟撕心裂肺的叫聲那是響徹雲霄，但凡是耳朵好使點的，都能聽見。耳朵不好使的，鼻子好使點的也能聞到啊。
這濃郁的味道，平時不覺得，但是人掉下去之後，好像一下子味道就散出來了，空氣中的味道的說不清道不明瞭。
王家人整天看別人家的熱鬧，但是，這個時候，這個關鍵的時候，他家的熱鬧也少不了觀眾啊。隔壁老顧家都傾巢出動了，一個個抻著腦袋跟長頸鹿一樣。
輪到他們了，終於輪到他們圍觀了！
不僅僅是隔壁的顧家，整條巷子，但凡是有人，都出來了，整條街瞬間火熱起來。上一次這麼熱鬧，還是大隊放電影呢。可那個時候熱鬧可不是他們的。
“這咋了？好端端的人怎麼掉下去了？”
“聽說是何四柱兒乾的，沒看嗎，王家人都扯著他不放呢。”
“何四柱兒乾的？他為啥啊？這是閒著的吧？大過年的，這也太噁心了啊。”
“可不是啊，哎媽呀這個味道，晚上吃不下飯了。”
“就是。”
“喪盡天良啊。”
別看大家議論紛紛，嘴上十分痛心，但是面兒上可是快樂的不得了，這樂呵的表情啊，就跟過年一樣。哦，不，現在就是過年。總之，大家又噁心又愛看，一個個激動的都要了竄天。
田巧花組織人手把繩子扔下去，說：“大家一起用力，我給大家喊號子，讓一讓，都讓一讓，怎麼的？你們還想靠近了濺一身？弄髒了我們家可不管哈，我也不是沒提醒你們。”
呼啦！
本來還人頭攢動的圍觀人群瞬間退後三米，王一城：“濺身上不管哈！”
他又補充了一句，說：“你們想看清就上來幫忙啊。”
大家一看這噁心的勁兒，瞬間就忍不住，紛紛再次退後三米。
幫忙是不可能幫忙的，什麼都可以幫忙，從糞坑裡掏人不可以，打死都不可以。一定不可以！
“小五子，不是我不想幫忙，我今天剁菜扭傷手了。”
“我砍柴的時候閃了腰了。”
“我是扭傷腳。”
“我崩了牙……”
周圍的人立刻起鬨：“你崩了牙算什麼事兒，又不是讓你吃一口。”
嘔~
王一城沒忍住，自己後退了一步：“你們能不能不要說這麼噁心的話。”
大家紛紛點頭。
田巧花：“行了，趕緊救人。”
何四柱兒站在第一個，拽著繩子，後頭是王一林王一海王一山。
什麼，你說王一城？
王一城早就躲在人堆裡了，他堅決不上前，堅決不出力，堅決不！
嗚嗚！
王一城反正是覺得，自己可受不住這個。
他就是自私，但是掏人是不可能掏人的，嘔！
好在，田巧花也沒有強迫王一城，畢竟四個壯漢拽一個女人，這要是拽不上來，那就不是女同志太沉，而是幾個爺們是廢物了。田巧花：“何四柱兒，你給我好好救人，你要是不出力，我就豁出去臉面也要找公安，好好問一問這故意往廁所裡扔石頭砸人，算不算是謀害生命。”
何四柱兒臉色通紅的辯解：“我、我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沒想到……”
田巧花：“你別說想沒想到的，你就給我好好的救人。”
何四柱兒耷拉腦袋：“知道了。”
大家的視線齊刷刷的掃著何四柱兒，眼神兒鄙夷，這鄙夷是多方面的，不僅因為他幹了這件事兒，也是因為何家這樣找茬兒王家就是實打實的白眼狼。
別看大家平日裡也不會提這個話茬兒，但是誰不知道何家打獵的手藝是跟著人家田巧花她老爹學的，當時那還是幾個孩子呢。老爺子也沒嫌棄就教了，可是這人不在了，他們家倒是立馬翻白眼。
別看何家條件好，男丁多，可實際上在村裡人人緣兒十分一般，大家都不怎麼靠邊兒，畢竟，誰知道這家子下一次會不會坑自己呢。不是好打不平，是怕被白眼狼反咬一口呢。
這玩意兒誰不怕？
一聽這事兒是何四柱兒乾的，自然是鄙夷的不行。
這男的不僅人品低劣，還沒有自知之明。
何四柱兒中午喝了快兩瓶酒，腦子都有點遲鈍，小冷風一吹都沒清醒，人還是迷迷瞪瞪的，腳步有點發虛，可是他倒是也怕田巧花這老太太真的發飆給他送派出所，低頭耷拉眉，往手上吹著熱氣兒。
“大媽你就瞧好兒吧，我肯定給人好好拽出來。”
何四柱兒用力鼓起勇氣，柳來弟：“快點快點！”
她倒是不怎麼叫喚了，她柳來弟還要在這條街做人啊，越是叫喚的歡大家越看她，柳來弟受不住啊。不過這個時候倒是急了：“你們快點啊。”
繩子已經扔下去了，柳來弟拽著一頭兒。
田巧花站在幾個兒子身邊，扎著馬步指揮：“一二，一二，加油！”
圍觀群眾顧凜表示，這很似曾相識啊，敢情兒他家祖傳的加油吧。
田巧花還在用力喊：“大家快一點，加油！”
她吼了出來，幾個男人瞬間用力。
“一二，用力！”
雖說柳來弟的衣服已經吸了“水”，人格外的沉，但是四個爺們還真是很快就給拽出來了。
“大家用力一點，快，對，再用力一點！”
柳來弟就這樣出了廁所，整個人一身髒乎乎亂七八糟的東西，直接趴在了地上：“我終於，我終於出來了……”
“嘔！”
“臥槽！”
“尼瑪太噁心了。”
大家忍不住，又開始後退，真的扛不住啊。
唐可欣捂著嘴巴乾嘔，但是堅決不走。是的，堅決不走。
作為一個城裡姑娘，她從沒看過這麼“慘烈”的情形，第一次，這是第一次，她以前是真的沒見過，估計以後……以後也見不到了吧？所以這個時候她能退嗎？
不能！
能走嗎？
不能！
只要不濺到身上，她要站在第一位，永不退縮。
這樣的熱鬧，以後一定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她探頭張望，又嘔了一聲，覺得自己今晚一定是吃不下飯了，別說餃子，龍膽鳳髓，也吃不下。她踮著腳尖看著柳來弟，掃了一圈，她這個樣子，真的沒眼看了。
柳來弟：“嘔，嘔嘔！”
她自己也在乾嘔。
田巧花：“老大媳婦兒老二媳婦兒，你們給她燒水。快去。”
她又叫：“小五子，你去請大夫，趕緊找藥匣子來。”
“老三你看著你媳婦兒，老大老二你們按住了何四柱兒，動起來！”
大家一愣，隨即立刻按照吩咐忙碌起來，田巧花：“你們看什麼看，都散了，趕緊散了吧。”
“田大媽，具體是咋回事兒？”
“就是啊！”
“人要不要緊？我們看一看，關心一下，不給你們添亂，且放心吧。”
雖然大家差不多知道了，但是總想知道的更詳細一點。
田巧花：“去去去。我哪有功夫跟你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們這麼愛看過來幫忙的，幫我把人抬進院子。”
“臥槽！”
“打死也不幹。”
“大媽我不行，我受傷了……”
受傷黨再次出現……
柳來弟趴在地上，只覺得人都要瘋了，她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她也太倒黴了吧？嗚嗚，這個該死的何四柱兒啊。
柳來弟覺得渾身都難受，剛才在“>
田巧花抬頭，高聲：“諸位老少爺們，我家這出了點事兒，大家也看到了，這人這麼下去也不行啊，勞煩大家都回家幫著燒點熱水，讓她衝一衝，麻煩大家了，我田巧花不讓大家白幫忙。”
朱嬸子：“嗐，你說這個幹嘛，不就是幫忙嗎？我這就回家。”
“就是啊，鄰里鄰居的這算啥，互相幫助應該的。”
吳阿婆正要回家去燒熱水幫忙，就見自家老頭子給她使了一個眼色，她停下了腳步，她有點納悶老頭子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慣常是聽老頭子的，既然他不讓動，那就不動好了。
省了。
不過吳阿婆也是真的很高興，往常都是王家看他們家的笑話，現在報應來了吧？
這是實實在在的報應啊。
他們家的笑話更大，看他們家丟不丟臉，這村裡十年八年沒出過這種事兒了，這下子他們家可要揚名了。吳阿婆憋著笑，但是臉都要扭曲了。
其實她心裡倍兒高興。
比她更高興地是家裡其他人，大家都不走，全都湊在外面看熱鬧，倒是根本沒有發現，香織一個人都已經默默回家了，她眼瞅著沒人關注她，直接來到廚房，廚房裡是包好的餃子，他家包餃子還是比較早的，嗯，一樣是兩種餡。
女同志吃二合面純白菜，中午水煮白菜，晚上還是白菜。
這就跟白菜乾上了。
不過男人們倒是純白麵的，裡面還放了不少肉呢。包了整整兩蓋子，這都是爺們才能吃的。香織瞅著外面無人關注，又摸進她小姑大蘭子這邊，哼，他們這些人過年都是什麼也沒有，但是她姑姑大蘭子就不是了。
大蘭子磨著家裡，過年非要添置點東西，一直磨蹭到昨天，家裡才鬆了口。她買了一個新頭巾，結果回來嘚瑟掉水坑還是她洗的呢。她一下子就看到今天上午才晾乾頭巾，直接拎著去廚房，外面還在鬧騰，臭氣熏天。
香織直接把頭巾一鋪，所有的餃子都倒上去，一個也不剩，吃個屁！
她直接給頭巾打了兩個結，摸著出來，趁著無人在意，竄進柴房，踩著柴火，鼓搗開柴房的頂兒，用力使勁兒，把包袱往廁所頂上一扔，完活兒！
她忙道好一切，很快的再次出來，大人小孩兒圍觀的熱情依舊不減，人不僅沒有少，還更多了，一個個簡直是熱鬧的很，大家也在紛紛發表意見。
“這要是夏天就好了，下河衝一下，怎麼都比這麼折騰強。”
“這也不能這麼說，這要是夏天，這味道不是更大，那整條街估計都是這個味兒了。咱還過不過了？”
“那這麼衝也不行啊，你看衝了兩下屁用沒有啊，只是更臭了。”
這個話是不假的，明明人都救上來了了，但是巷子裡的味道更濃郁了。小寶丫他們這些小孩兒都捂著鼻子，縮在角落裡，一副就要昏過去的樣子。
可是，就這，也絲毫沒有耽誤觀看。
寶丫覺得超級噁心的。
可是不能不看啊。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田巧花瞅著這熱水是真的不行，確實是讓味道更大。她想了想，說：“老三媳婦兒，要不你去河裡衝一下吧。”
柳來弟抻著脖子抬頭，委屈巴巴：“媽，水涼……”
田巧花：“我知道，可是你這麼衝也不是個事兒啊，什麼時候能衝乾淨？老三給弄個簾子，讓你兩個嫂子圍著，你下去給這髒東西都洗掉，徹底洗乾淨了，然後包著棉被回來，再泡一個熱水澡，喝點驅寒的湯藥，這樣成不？不然的話你說咋辦？你就這麼衝，衝到半夜也不會乾淨啊。”
“我看這樣也行。”
“是的，你這麼熬到半夜更容易傷寒，不如徹底點。”
“是了是了，現在天黑了，你快點衝也沒人能看見。”
大家又七嘴八舌起來，紛紛出主意。
柳來弟：“嗚嗚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我還沒有兒子，我還……”
田巧花最不樂意看她這一齣兒，直接說：“你趕緊的，別又是給我念那些有的沒的，能不能有點正型兒？現在哭有什麼用！你不怕冷是吧？”
柳來弟：“不是……”
她咬著唇，說：“那，那好吧。”
“你還能走吧？”
柳來弟猶豫了一下。
田巧花呵斥：“能就能，不能就不能，這個時候你自己不想著快一點處理完了，怎麼的還想著作妖兒？你是活夠了是不是？真是分不出輕重緩急，我怎麼就有你這麼個拎不清的兒媳婦兒。”
柳來弟一看田巧花生氣了，趕緊說：“我能走。”
這人屁事兒是真的很多的。
柳來弟沒敢磨蹭，趕緊站起來，也虧得他們這家裡的茅房，糞坑不深東西不多，但凡是換一個，她都能“飽餐一頓”，更加狼狽。現在已經算是還好了。
大家火速的忙活起來，田巧花：“行了，別拖著這個狗東西了，看著他把這地面都給收拾了。這麼噁心怎麼走路，讓他都給鏟了，另外給廁所蓋上。哦對，還有裡面，裡面踏板都被踩踏了。讓他換一個，幹完了給他綁樹上，到時候讓紹文紹武他們盯著別讓人給他們放了。趁著他收拾，小五子，你先領幾個孩子回家燒火。”
“保證完成任務。”
何四柱兒：“別綁我啊，你們放開我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他嗷嗷叫，田巧花：“你給我閉嘴！趕緊給我幹活兒！”
她瞪了何四柱兒一眼，大家火速的忙活起來。唐可欣都趕緊跟著一大群女同志往河邊去了，雖然她也不能幹啥，但是她好奇。別說她好奇，就連周圍鄰居都一起呢。
像是隔壁顧家，他們家所有女同志都跟著過去了，簡直比撿了錢還興奮，
這個時候男同志倒是沒啥事兒了，不過不包括老王家，老王家王一山王一海兩個跟兩個凶神惡煞的門神一樣盯著何四柱兒，何四柱兒認命的回家拿了鐵鍁，開始剷土。
這都是柳來弟帶上來的，嗚嗚嗚，這個柳來弟，怎麼能這麼噁心呢。
他是被連累的，他可真的還是被連累的啊，他委屈他無助他可憐啊。
何四柱兒覺得人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如此，他耷拉腦袋幹活兒，王一城：“走。你們先跟我回家。”
他搓著手，跟老母雞一樣領著一群小雞仔回家，大家還躍躍欲試不想走呢。
王一城：“你們還看的挺樂呵，這味道好聞是怎麼的？”
“沒有。”
“那還不走？”
王一城領著大家進屋，很快的指揮大家幹活兒，他自己則是偷懶的坐在板凳上，這個天兒，這個味道，這個……王一城覺得，果然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啊。
一點點小計策都能出岔子，可見就是一個普通人，說直白點，還是一個丑角兒。
這岔子出的……
完蛋，膈應到自己了。
他憂愁的嘆息，寶丫湊到爸爸面前，說：“爸爸是擔心三伯母嗎？”
王一城直白：“不是，我是覺得這滿院子臭味兒太噁心。”
寶丫點頭：“我也覺得好臭哦。”
“那肯定啊，那是粑粑！”紹勇直白。
王一城：“嘔！”
“小叔你還噁心啊，我都不噁心了。”紹勇覺得自己有點棒。
王一城：“我能跟你一樣？我是金貴人。”
紹勇：“……”
這就是吹牛逼了，一個飯鍋裡吃飯哪有金貴人。
寶丫搬了一個板凳坐在爸爸身邊，嘟囔：“太噁心了，真是太噁心了啊。”
王一城睨她：“這還用你說？我不知道噁心？你說何四柱兒怎麼這麼沒用，你三伯母怎麼也這麼沒用。”
他無語，只覺得以後就算是要幹啥，也真是要好好的推演，不然真是……唉呀媽呀，太醜了，他傷害到自己了啊。王一城：“我跟你們說……”
“啊！！！！”
男人撕心裂肺的叫聲響起，生生打斷了王一城的話，王一城：“臥槽，又咋了？”
這個大年三十兒，是一個十分十分熱鬧的三十兒，熱鬧到什麼地步呢，一茬兒接著一茬兒，王一城趕緊出了院子，好麼，是隔壁叫的。
他疑惑的自言自語：“他家又幹啥？難道是不滿我們家掉進廁所的熱鬧搶了他們家炸-褲-襠的風頭，所以想要再搞點事兒證明一下自己才是這條街最熱鬧的人家？”
還沒來得及回家，正在外面三三兩兩吃瓜，又聚集到顧家門口的眾人聽了，紛紛黑線。
這種風頭，不搶也罷。
王一城：“咋回事兒啊？”
他好奇的問。
慘叫的好像不是顧凜啊。
這要說起來，慘叫的確實不是顧凜，而是顧家的大孫子大驢子，話說一身髒兮兮的柳來弟離開，那女同志就跟走了大半兒，不管出於啥原因，大家都去了。
男同志看何四柱兒幹活兒總是沒什麼意思的，這不，三三兩兩就回家了。
顧家人就是這樣，大驢子就是走在第一個。
雖然這外面的味道是有點一言難盡的，但是大驢子看熱鬧還真是有點看餓了。於是他快步回家，他可是記得，他奶還包了餃子放在灶臺上呢。
這煮一煮就能吃了，他們都是男人，先吃也是可以的啊。
大驢子這麼想著，走的也快，只是剛一回家，整個人就懵了，灶臺上，空空如也，除了面板子，啥也沒有，竟然啥也沒有了。剛才還滿滿當當的兩蓋子餃子，不翼而飛了！
“啊！我的餃子！”
大驢子的慘叫驚動了家裡人，幾個爺們趕緊跑回來，這沒一會兒功夫，上上下下就翻遍了，家裡，沒有啊！
他們家的餃子，不見了。
王一城聽了事情經過，目瞪口呆：“兩蓋子，都沒了？”
“可不是，都沒了，不知道誰偷的，估計是趁著剛才出了事兒，大家都在外面圍觀，所以有人渾水摸魚了。”
王一城點頭，很贊同。
不過吧，他們這條街，講真啊，除了上次顧家丟雞，談們這條街，已經好些年沒賊了。
其實也不止他們這條街，附近這一片兒都好久沒見過賊了。
而且這賊不偷貴重的東西，偷餃子，這就……
這還是個嘴饞的惡賊。
不知道怎麼的，王一城突然就想到了顧香織，他很快的就在順著人群看過去，想要找到顧香織的身影。男人也講直覺啊，王一城直覺就是顧香織乾的。
畢竟，這小姑娘有點怪異。
不過她看了好幾圈，沒找到顧香織，他好奇的問：“他們家其他人呢？”
沒直接問小香織。
“都跟著去河邊了，還不知道呢。”
王一城點頭，說：“他家孩子也跟著去看熱鬧了啊，可真有勁頭。”
“可不。”
寶丫在一旁咋咋呼呼：“香織他們都去啦。”
著小不點不知道什麼時候擠過來了，看熱鬧倒是不在話下，王一城心說還是自己閨女啊，知道自己想問啥。他把女兒抱起來，說：“怎麼的？你也想去？”
寶丫點頭，她是想去的。但是爸爸不讓啊。
王一城：“這麼多人這麼亂，你一個小孩子跟著去讓人踩扁了怎麼辦？”
寶丫：“……”
她明天就七歲了，她爸還把她當成三四歲的小孩兒忽悠呀。
王一城揉揉女兒的頭，說：“餓不餓？”
寶丫搖頭：“不餓，不想吃。”
這種味道，誰還能想到吃東西呀。
寶丫表示自己不想吃。
她說：“我不吃。”
王一城：“好。”
他們父女才說了幾句，就看顧家的人一個個陰沉臉出來，顧凜語氣十分不善：“你們誰偷了我家的餃子，趕緊給我說出來。不然讓我們發現了，我們顧家可不是好欺負的。”
顧老四咋呼：“對，竟然還偷到我們家的頭上了，真是該死的。”
他們是直接衝著圍觀群眾撒氣，這都不用王一城說什麼，其他人就不幹了，怎麼的你家丟東西就要誣賴群眾？你們家咋這麼能呢。
“顧老三顧老四，你們嘴巴放乾淨點，別以為自己長了一張嘴就能胡說八道，怎麼的想冤枉別人也得有點證據，你家丟了東西確實很值得同情，但是也不是你們誣賴人的理由。”
“就是啊，誰知道你們家包餃子了，我們怎麼知道你們包的這麼早，還想賴我們？該不會你們家自己賊喊捉賊吧？”
“誰說不是，大過年的，誰家還不吃一頓餃子，怎麼的就要偷你們家的了。怎麼的？二驢子炸的不是那裡，是腦袋吧？怎麼蠢成這樣。”
“可不！”
大家一個個義憤填膺。
顧家人的臉色更難看了，顧老四眼看就要發作，顧老頭趕緊按住這小子，他們家總歸不能給所有人都得罪了，他說：“好了，你上躥下跳的幹什麼，東西丟了再找一找，你這樣平白無故的冤枉人，往後咱們家跟鄰居們怎麼處？”
他衝著門外圍觀的人說：“諸位老少爺們，我家小子年輕氣盛，對不住了。”
這話說的大家熨帖。
“大叔，沒事兒。”
“嗐，丟了東西也能理解。”
王一城心道怪不得顧老頭在村裡風評還挺好，這人真是能裝啊。壞人都是別人做了，好人是他自己。一看事情不妙，他就會衝出來做一個大好人，真真兒絕了。
他翹著嘴角笑了笑。
顧老頭：“大驢子，你趕緊去河邊叫一下人，讓你奶他們回來，看看是不是她給餃子收起來了，如果不是，這就是徹底進賊了啊。”
王一城：“顧大叔，你家要是進賊了，你就去公社找一下公安唄，別看今天三十兒，肯定也有人值班的。這進賊的事兒可大可小的。咱也不能就想著自己吃虧，最好還是把賊找出來，不然以後我們鄰里鄰居的被你家兒子懷疑不說，我們自己還擔心，這偷完了你家，不能來偷我們吧。這想想也害怕啊。”
他這話合情合理，大家都點頭：“也是啊。”
王一城“真心”的說：“雖說咱村也沒找過公安，但是其實公安最值得信任，有事兒可以找公安的。畢竟人家比咱厲害多了，說不定來看一看就抓到人了，也省的我們提心吊膽。”
這於招娣給大家開了個頭，現在大家都是張口閉口找公安。
顧老頭心裡一梗，差點破口大罵，雖然王一城是好心的樣子，嗯，從他的話來說，真是好心的，不像是有心，但是還是給顧老頭氣個倒仰。
找公安？他家的事兒是能找公安的嗎？
這公安要是真的厲害，一下子看出他們家雞圈是金磚蓋的怎麼辦？
到時候他們家才是雞飛蛋打，不僅要丟了金磚，怕是進去，畢竟，這麼多金磚總是要說清楚來歷的吧？他越想越慌，但是卻又撐著說：“我還是問問我家老伴兒，看看情況吧，不過這找公安雖然好，我就是怕影響村子的名聲。”
“這影響啥名聲，小偷又不一定就是咱們村裡的人。”
“對對對。”
顧老頭：“呵呵。呵呵呵。”
該死的，真是該死的，怎麼就顯出你了！
你說這丟東西怎麼不丟你家的！讓你還叭叭叭！
媽的！
顧老頭：“還是叫我老伴兒回來……”
大驢子：“我這就去。”
大驢子正要擠過人群跑開，就見一群人正在往回走。
此時已經天黑了，倒是不怎麼能看清楚。
“是不是他們回來了啊？”
“這還挺快的。”
“這……”
還沒說完，就聽到吳阿婆的哭喊聲，她大叫：“老頭子啊，大蘭子掉水裡啦！”
顧老頭：“！！！”
其他人：“！！！”
王一城：“！！！”
哎不是，今天到底怎麼了！
到底是，怎麼了！
果然是除夕夜嗎？不熱鬧不過年？
大家都看向了歸來的人，這一看，就見大蘭子趴在她大嫂的悲背上，顧大嫂都被壓的臉發白了。大蘭子自己更是哆嗦著：“嗚嗚嗚。”
顧老頭：“快回家！”
頓一下又叫：“藥匣子，快叫藥匣子！”
“這好端端的怎麼掉水裡了啊？”
“這姑娘也是的，看熱鬧還給自己搭進去了……”
“趕緊進屋把，這大冷天的……”
也有是跟著吳阿婆他們回來的鄰居，趕緊跟身邊的人分享：“大蘭子掉水裡，是二賴子給救上來的。”
“嗬！”
“媽呀，這不得以身相許？”
“二賴子正好找不到物件。”
“他以前就相中大蘭子了，二賴子娘還想相看大蘭子呢……”
大家正議論紛紛，最先頭說話的那個大嬸子表情一言難盡起來。好半天，她說：“那個……”
大家都看她。
王一城：“大嬸，你說啊。”
這咋還停了？
繼續八卦啊！
他們男同志可是沒有看到第一手現場的。
大嬸子猶豫了一下，說：“二賴子救了人，二賴子媽當即就放話，他們家救人，給他們家送點好吃好喝補一補，這就是真心的感謝了。千萬別賴上他們家，搞什麼以身相許的戲碼，這不是報恩，是報仇！”
現場，又又又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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