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安若沒有絲毫猶疑。
張家姨母來得如此之快, 只怕未曾經過定國公府。如定國公知曉,怕是如打他的臉一般。
另一端,定國公安向淵很快便得知了這一訊息, 他幾乎是指著張氏的鼻子痛罵:“三皇子復位,滿城震驚。你瞧著上去示好的眾多,可要緊的大人物都在觀望,你們張家簡直……”
安向淵咬牙, 太過難聽的話到底忍了忍。他重重嘆道:“現在可好, 這事落入太子耳中,咱們這算什麼, 兩頭下注?”
張氏囁嚅著不敢吱聲, 這事她那個愚蠢至極的妹妹擅自便做了, 眼下耳光打在臉上,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我自然希望咱們蓁蓁是未來的皇后, 可是老爺,這事難道還能有意外不成?”
三皇子忽然復位,張氏縱不知自個妹妹前去同那丫頭示好,心下卻也是慌的厲害。太子之位多年穩固, 皇后娘娘的位子同樣不容置疑。難道這太子之位還能換了人?
安向淵緊擰著眉:“陛下此舉實在突然, 只怕這京城的風向真要有所變動。”
“那咱們蓁蓁?”
“這都什麼時候了, 惹惱太子, 咱們兩頭不得力。”說著, 又極是嚴厲地看向張氏, “你親自回一趟你們張家, 切記切記,斷不可與三皇子來往。還有你那個妹妹,上趕著送死不成。”
“現如今, 咱們只得繼續賭。船頭將要靠岸,哪有掉頭之理?”
張氏低聲應下,心裡對安若的厭憎又添了一層。憑什麼她的女兒要成婚就如此一波三折,那小蹄子就平白被陛下恩寵?難不成死了爹孃這運道就全添在她一人身上?
……
被反覆咒罵的安若困守在臥房,直等到夜幕降臨,方等來石竹從外頭回來。坊間流傳的各式流言,人們各種揣度亦傳入她的耳中。
“你們說,這三皇子復位如此突然,能是什麼因由?難道是陛下又念起了骨肉親情?”
“我看未必,當初貶庶那可是下了狠心,那紅倌人依舊在三皇子府上,陛下就這麼不計較了?要我說,即便是復位,當初因何貶庶之事也得先解決才行,否則不就成了兒戲。君無戲言哪!”
“三皇子是不成器,奈何人家命好啊,定國公嫡女入嫁。這定國公嫡女是什麼人,當初人家的親生父親可是捨命救過陛下,我瞧啊,多半是陛下顧惜恩人之女,才勉強將三皇子復位,免得落一個苛責恩人的名聲。”
“不不不!”一人又道,“我猜啊,多半是那位紅倌人有了三皇子的子嗣,陛下對兒子心狠,可這孫兒還是頭一個吧!不捨得孫兒受苦,自然要先將父親的身份抬一抬。”
“這話可不在理,陛下眼裡何曾裝得下一個娼妓?若說是三皇妃有了身孕倒還說得過去。”
安若一一聽著,後來漸漸沒了耐性。“可還有別的?”
石竹道:“倒也沒什麼,除卻揣測您與蘇姑娘有了身孕,更多的還是以為您是旺夫的命格,才會成婚不久就令三皇子復位。還有極少數人,揣測或許聖意有變,太子的地位或許不穩。”
“這話可不能說。”她忙阻斷石竹。這個家裡頭連孔姨娘都能是太子的人,可謂處處有耳,需小心才是。
而後又是擰著眉,流言的走向出乎她的意料,卻也更符合事實。是她自己從未置身其中,因而一直忽略這層定國公嫡女的身份。她一直以為只是虛名,不想落在人們眼裡,這會是楚元逸復位最有可能的籌碼。
難道她的身份果真有用?
念頭倏忽而起,安若仍覺得不可置信。轉念一想,難道那一世楚元逸復位的方式便是迎了一位高官嫡女為妻?
那他迎的人是誰,才令陛下心意回轉?
現如今,她是否算是佔了那位小姐的位子?那可是原本命數上既定的皇后。
其間因由還未探明,安若忽然生出些心虛的意味。好一會兒才顧自安慰道,罷了,若楚元逸日後遇著,她讓出位子便是。
只是安若尚且不知,楚元逸忽然復位的訊息流入當朝宰相府中,宰相膝下唯一的千金一貫溫柔嫻靜,這回卻是頭一回發了好大的脾氣。
女子跪在廳內,聲淚俱下:“敢問父親,三皇子復位可是真的?”
吳相眼見女兒滿臉淚痕,雖心有不忍,卻仍是什麼都沒說。
女子又道:“現在滿城皆知,父親又何必瞞我?”她聲聲嘶啞,泣血般無望地說著,“當初您說三殿下被貶為庶民,不堪匹配。事到如今,父親可有覺得自己做錯?”
子女怎可言父母之錯?
吳相猛地站起:“為父還不是為了你?!”頓了頓,又是放輕聲音,寬慰道,“我不否認,他當初做出那樣的事,如今還能復位,自有他的本事。可是嘉惠,他身無倚仗,至多也就是個皇子,難道你甘願只做一個皇子妃?”
“好!”吳相道,“為父只當你沒有母儀天下的心氣,甘願居於人下。可往後新帝上位,難道就能容下他的這些兄弟?更不必說三皇子本就非良人,堂堂皇子竟被一個紅倌人勾住,難道你嫁過去還要受這等窩囊氣不成?”
女子死死地抿著唇,半晌終道:“父親為何不能相信三殿下也可走到那個位置?”
吳相長嘆一口氣:“你信?”
“女兒知道此為萬一。”女子逞強道,“可女兒從未如此喜歡一人。”
“嘉慧!”吳相愈是語重心長道,“你是要做皇后之人,至多一年,一年後五皇子及冠為父便令你們成婚。你要相信為父,太子不是成器的咱們不指望,也不與定國公爭。”
“將來這帝王之位必將歸於五皇子。”
吳相說罷,見女兒眼珠含淚卻是不再掙扎,遂擺擺手令人將女兒扶下去歇息。他心下明瞭,早晚有這一鬧,鬧了也就消停了。
……
是夜。
安若一人用過晚膳,石竹終於帶來楚元逸回府的訊息。她起身便道:“公子可是去了書房?”說著便要提步出門,側身見石竹卻是一動不動。
安若頓住步子,一個靈光忽然反應過來:“又去了聽竹軒?”
石竹緊抿著唇,不情願地點頭。
“哦。”安若淡淡應聲,復又坐回位子。這事亦不算稀奇,實在是她著急想問一問楚元逸可知其中因由,才忘了於楚元逸而言,當是要先見著心尖上的女子才來與她這位明面上的皇子妃言說。
“對了石竹,”安若忽又想起,“我這皇子妃的身份已定,其他姨娘呢,仍按原先的身份,還是各抬一級?”
“夫人是想問蘇綰綰吧?”石竹嗓音裡夾雜著怨氣。
安若嗔她一眼:“石竹。”
石竹這才緩緩道:“章姨娘復位側妃,蕭姨娘仍是滕侍。蘇綰綰……”她說著,到底頓了頓,“旨意上只點明瞭您為三皇妃,入宮中玉牒,其餘女子復先前位份。蘇綰綰應是同先前一樣無名無分。”
“那倒是可惜。”她隨口嘆道。
“這有什麼可惜的?”石竹愈是扁著嘴道,“她雖然是無名無分,可手裡攥著殿下的一整顆心,比什麼名分都要緊。”
倒也是這個理。
然安若顧自咂摸了下,忽然意會出別的什麼。她眸中含笑道:“石竹,你這麼清楚,可是自己動了春心?你說,可是有了心許之人?”
言罷,便見石竹方才還萬分心疼她,這會兒氣得一跺腳,當即打簾出門。
安若愈是忍俊不禁,心下思索著石竹是將心思落在了何處,不覺間便見圓月高懸。遂囑咐石榴將躺椅抬到院中簷下,她自個拿了把先前買的團扇。近來日子愈發有些燥熱,這院中通透的涼風可是尤其愜意。
躺了半個時辰,她逐漸有些睏意,迷糊中聽得微弱的腳步聲近前。她撐著眼皮瞧見來人,沒打算起身,只扯起嘴角喚了聲“殿下”。
來人似乎怔了下,拎過一把短凳在她一側坐下。“皇妃稱謂改的快。”
安若默了默,這不是從前他說的要注意稱謂麼?當初改口夫君,今日改口殿下,都是一樣。
“殿下找我有事?”她勉強打起些精神,忽而又想起眼下這時辰。遂又道,“殿下不會是要宿在這裡?”
“不可?”來人輕飄飄反問。
“怎會?”她只是有些驚奇罷了,轉而便坐起身囑咐石榴去收拾臥榻。囑咐過又不忘做得體貼入微的模樣,“只是殿下如今已經復位,倒也不必再為難自己。蘇姑娘那邊……”
她原想說,你睡在哪裡都行,不必勉強自己。既已復位,就不必假做情深。
不想被人搶了白,聽他道:“她昨夜病了我去探望。”
呃……
倒也不必解釋。
“我有一問,恐有逾矩”。她略沉吟了會兒,“蘇姑娘可是有了身孕?”
言罷,便見楚元逸看怪物似地盯著她,遂悄然嚥了咽口水,徐徐道:“殿下忽然復位我實在琢磨不透其中因由,因而揣測些坊間流言。”
“即是流言,為何不信多數人的想法?”
啊?
她又是怔了下,難以置通道:“果真是因我定國公嫡女的身份?”
“是。”楚元逸沒有猶疑。
安若愈是覺得不可思議,她的身份竟真的有用?然既是有用,那一世的她怎輕易就被人替嫁?難道是因為安向淵選了最好的時機,他與太子趕在大婚當日李代桃僵,即便陛下知道又如何,婚事已至,總不能忽然撤了這樁婚。
她琢磨不出因由,只好先顧著眼下。
楚元逸凝著眼前的女子秀眉緊鎖,知她心有疑慮。可具體緣由,偏是半個字不能說。不放不過一會兒,女子前一刻還略帶倦意的眸子忽然亮晶晶地望向他。
“既是我幫了殿下,那殿下可否也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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