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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君(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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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吳相

 “皇妃, 您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一隻手在眼前輕晃,安若瞧一眼已然西斜的日頭,才恍然回過神, 她在這簷下已經坐了半晌。手指摸過放在旁邊的茶壺,觸感微涼。

 她仰臉看向一直為她撐傘的石竹:“去換壺茶吧!”

 石竹忙擱下傘,將桌上的茶壺拎走。待她迴轉身,正見姜嬤嬤到達雲間院。心下閃過一瞬的詫異, 莫非皇妃知曉姜嬤嬤要來?尤其, 皇妃開口便是,“嬤嬤請坐吧!”

 石竹倒上兩盞茶, 姜嬤嬤這端卻是並未坐下。褔身後略有遲疑, 眸光掠過一側的石竹, 似又要她避開。

 安若未如上次一般令石竹迴避,直接道:“嬤嬤有話直說, 石竹不是外人。”

 姜嬤嬤仍是一臉糾結,安若心知,看來這次比著上次更是令她難以啟齒。安若沒心情這樣靜候,索性自個先說道:“吳相來訪, 可是冊立殿下為太子的詔書快要下了?”

 姜嬤嬤愕然抬眸, 未曾料到明明深在後院的皇妃竟將一切都料得那麼準確。

 安若依是神色淡淡:“嬤嬤既是一切為了殿下, 便也沒什麼說不出口。”更何況, 當日請她入宮好成全楚元逸的話也說了出來。

 姜嬤嬤垂下頭, 終是緩緩道:“奴婢自知今日所言皆是大不敬, 便是他日殿下要了奴婢的腦袋, 奴婢也不後悔。”

 安若低低地“嗯”了一聲,仿似沒幾分驚詫。

 “吳大人願助殿下一臂之力,有一個條件。”姜嬤嬤道, “吳大人要他的女兒做正妃,做未來的皇后。”

 “嗯。”安若依舊低聲應著,眸光平靜無波。

 吳大人此人安若曾聽楚元逸說過一兩回,他原本是堅定站在四皇子既瑾貴妃一派,如今倒戈轉向楚元逸,倒也不算驚奇。畢竟前些日子她便聽聞,皇后娘娘同貴妃一併被禁足在各自宮中。

 聽聞是犯了不大不小的錯,安若卻是知曉,這是陛下在借題發揮,懲戒兩人先前給他下藥。下藥便罷,偏偏最後事情沒成。安若出了宮,這口氣發洩而出自然要落到她們身上。

 “奴婢知道,殿下絕不肯如此,皇妃您……您心智堅定,更不會因此就妥協。是以有些事,奴婢不得不告訴您。”

 “嬤嬤請說。”

 “殿下自一開始便見過令尊令堂的畫像,殿下由此便知道,陛下若見了您,定會待您與眾不同。其餘種種,皇妃回覆以往自然明白。”

 安若微怔,那張畫像暮霄曾拿在手上,是以楚元逸見過也不算稀奇。至於旁的,她尚不肯深思,只道:“嬤嬤何必逶迤婉轉。”

 “您歸寧那日,忽有聖旨招您入宮為淑妃娘娘侍疾,您入宮前殿下便知道,您極有可能被陛下……”

 “皇后娘娘壽宴,您被人設下陷阱,誘您入昭陽殿。此事雖非殿下所為,殿下卻也知道。”

 所以說,那時的楚元逸,本打算以她來換皇子之位?

 眼前朦朧的景象,漸漸變得清晰。那些從前不解之事,亦忽然有了解釋。

 陛下曾鍾情於她的母親,後又想將她收下。是以她退太子婚如此順利,是以皇后娘娘壽宴那日,陛下莫名發問,她為何不敢坐在他的另一側。

 原來很早之前,陛下就想過讓她成為後宮中的一員。

 而這些,楚元逸統統知曉。且他不止知曉,還加以利用。

 姜嬤嬤繼續說著:“您往天泉寺被太子所擄,殿下同樣知道。”正是知道,後來種種才能設計的環環相扣,令太子為陛下所不喜。

 安若心底驚駭過後,又是鎮定下來。

 “哦。”她淡淡道,“互為棋子,如此也沒什麼。”

 姜嬤嬤抬眸悄然瞥過安若的神色,見她仍沒什麼大動靜,只得深吸一口氣,將最後的殺手鐧亮出。

 “陛下是害死令堂的兇手,皇妃也覺得沒什麼嗎?”

 “你說什麼?”

 安若再是無法鎮定,她猛地起身,雙手緊緊地抓住姜嬤嬤的肩膀。這念頭她並非沒有起過,可從不敢深究。如今姜嬤嬤一語道破,頃刻截掉她最後的逃脫之路。

 哪料姜嬤嬤緊接著便道:“殿下查出令尊死因時,一併查了出來。此事殿下一早就知道。”

 他知道……

 安若滿身力氣忽然被洩了乾淨,她雙手無力地垂下,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作何感想,還是什麼都不想。

 她後撤一步,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石竹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姜嬤嬤卻仍舊徐徐地說著。

 “當年陛下看上了您的母親,彼時令尊剛剛過世,令堂本就悲痛欲絕,陛下意欲強求,安夫人便是撞牆自盡。”

 姜嬤嬤瞧見安若滿目荒涼,縱是再為殿下所想,終是存了一些心軟,輕聲補充:“殿下或許是不想讓皇妃您傷心,但這些事終歸是發生過,還望皇妃細細考量。”

 “……你走!”安若喘著氣,艱難發出聲音。

 姜嬤嬤看著安若的臉色,隨即轉身離去。

 安若呆呆地坐在椅上,過了會兒,忽而冷聲笑了。

 原來啊,原來如此。怪不得她逼問周媽媽之時,周媽媽寧死也不肯多說一個字,卻原來,不是不肯,是不敢。

 這天下,誰敢指認陛下殺人?

 有些秘密,終究是要帶到墳墓裡。

 石竹在她身邊早被嚇得不輕,這會兒忙是收斂了情緒,溫聲寬慰著她:“皇妃您別相信她,她就是想讓您給吳家小姐騰位子,這些一定都是她胡說的,您別相信她。”

 安若不吱聲,亦不回應。

 她目光空洞地等著天黑,等著晚膳不知何時上來又何時被撤下。直等到她腿腳發麻,她才在石竹和石榴兩人的攙扶著身子虛脫著起身。

 她坐到床上,僵硬地躺下,將要闔上眼時忽然望向一側的石榴,“幫我收拾行李。”

 “皇妃?”兩人一道急促開口。

 石竹又道:“皇妃您不要相信姜嬤嬤說的,這事應該問過殿下才是啊!”

 “我會問他。”安若已然恢復清冷鎮靜的模樣,唯眼底晦暗,無一絲光亮可言。她又是凝著石榴道,“今日於觀南前來,亦問了我你現下如何?你與他……”

 “奴婢與他再無可能。”石榴堅定道。

 “那你可願跟我走?”

 “奴婢願意!”

 “皇妃!”石竹猛地跪在床前,聲音瞬時沙啞起來,“您要將我丟下嗎?”

 安若沉沉地閉上眼:“石竹,我太累了,讓我歇會兒。”

 石竹與石榴相攜來到兩人居住的耳房,方才猛地抱頭痛哭,可哭聲壓在喉嚨裡,亦不敢太過放聲。

 今日裡,吳相登門,皇妃的臉色便開始不大好,她們兩個也隱約覺得定有事情要發生。隨後於觀南求見。

 石榴是極不願見於觀南的,也沒那個見的必要,姜嬤嬤來稟時,皇妃本是要將他隨意打發了,免得惹石榴不開心。可於觀南也說,他不止想見石榴,還想見一見皇妃。

 石榴與石竹以為,於觀南或是想要求得皇妃的原諒,至少以後能免去石竹的拳腳。皇妃的眸色卻在聽聞此事後略深了幾許,令石榴退下,而後讓於觀南進門。

 哪料,於觀南開口不過一句問詢,緊接著便是旁的要命之事。

 “小生前來,是要替人傳一句話。”於觀南道,“景公公託小生告與皇妃,速速離開京城。”

 景公公?

 安若擰了擰眉,於觀南竟與宮中之人有所牽連,且還是這樣的牽連。

 於觀南隨即道:“景公公言道,陛下欲傳位於三殿下,為保江山穩固,三皇妃不可留。”

 安若愈是不解,她於這江山有何妨礙?若非只是陛下求而不得,生了殺心?可若真是如此,景公公既是派人傳話,當也是如實說來才是。

 安若顧自沉吟了會兒,緩緩道:“我為何信你?”

 “景公公乃小生早年失散的兄長。”於觀南迅速做解,“皇妃不妨想想,三殿下緣何為了困住一個舞姬而大動干戈?那是因為三殿下知道,此為環環相扣,兄長看重我,我看重綰綰。”

 這……

 安若又一次細細凝著於觀南的面目,曾經景公公的面目亦在眼前閃過。景公公常年躬身垂頭,她幾乎從未認真瞧過景公公的樣貌,然而也是瞧過那麼一次的。

 那一世,景公公送她入皇陵,她曾無意間看過一眼,當時還有微弱的念頭閃過,那是一張標緻的面頰。怪不得,怪不得先前她見於觀南竟有熟稔的念頭閃過。

 “那蘇姑娘為何甘願留在這裡?”

 於觀南略有遲疑:“這是我和綰綰之間的事。”

 “景公公為何幫我?”這事她從前便得了解釋,然眼下仍要問一問於觀南。那時景公公親送她去皇陵,她在迷濛間看見他完整的面目,亦問了他一句,為何救她。

 景公公道,“令尊曾與我有恩。”

 於觀南道:“我問過他,他說有些恩情要報。”

 安若終於徹底信了他,然信歸信,她也並未做出什麼抉擇。陛下要殺她,只是陛下的意思。在楚元逸退縮前,她不會輕易後撤。

 然而她怎麼都不曾料到,於觀南走後,她尚且如此堅定。這堅定不過半晌的功夫,姜嬤嬤前來,三言兩語便如同一巴掌揮在她的臉上。

 那堅定頃刻破裂個稀碎。

 安若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聽著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她知道是他。

 腳步聲停止在兩步之外,他默然站立了許久,久到安若先發出聲音,“你可以解釋。”

 他終於開口:“若兒,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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