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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君(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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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完結

 沙啞的聲音傳入耳朵, 卻似驚雷乍響。安若蜷著的手指緊繃,希冀一瞬起,一瞬滅。身子墜入無邊黑暗時, 她忽然反應過來,那一瞬,她希望他隨便說些什麼,哪怕隨意扯個謊。

 安若掙扎著坐起身, 抬手撫過床前帷幔, 又是緩緩落下。

 若是看見他的臉,有些話, 怕不能說的堅決。

 “我不怪你。”她輕聲道, “楚元逸, 我心裡有你,也不怪你, 你是帝王啊!”

 他所做的一切皆情有可能,她只是難受罷了。

 “若兒……”楚元逸愈是沉沉地喚。

 “我明天就走,還請殿下將休書備好。”

 “若兒!”

 凜冽的風聲捲過帷幔,一隻大手帶起一側, 他直直地站在那裡, 滿目愴然。

 安若只看了一眼便是垂下頭, 繼而輕聲道:“或是殿下備一場假死的葬禮。”

 “若兒, 你不能走!”他語聲堅決, 眸光卻沒幾分底氣。

 安若不欲與他糾纏, 事實擺在眼前, 她連逃避都沒了力氣。只掙扎著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他的眼底。

 這一刻,像極了最初。

 她站在矮凳上, 目光足以與他平視。只是這一刻的她,沒有一身嫁衣,沒有繁複的髮髻,亦沒有滿頭朱釵會不小心碰到床梁。

 她只是靜靜地凝著他,而後一字一句道:“你知道阿孃的死因,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說過,她便拉下帷幔,又是靜靜地躺下。

 直到這一刻,淚水方順著眼角簌簌而下。

 浮生偷得半日歡,她偷了將近月餘,也該知足了。可為什麼心裡還是這麼難受?她終於還是在床上縮成小小的一團,心下轉過的不知是恨意還是懊惱。

 若他早些告訴她,她便可那時就抽身離去,免去今日難堪相對。

 他錯了,她也錯了。

 這一夜,漫長又短暫。天未亮時安若便是起身,她眼下掛著烏青,可見是一夜未眠,同樣醒了整宿的是在外間枯坐的楚元逸。

 安若扮做尋常的夫人,衣著簡便,很快便收拾妥當。石榴亦拎了個包袱打外面走來,這事來得過於倉促,遂只多收斂了些銀票和幾日內的換洗衣裳。

 眼見得女子就要從眼前離去,他驀地想起她出現的最初,那時是在深夜,現在是黎明。

 “若兒,我錯了,不要走。”聲音沉悶幾近哀求。

 安若步子微頓,面色卻是異常平靜:“殿下曾要我允諾,待你龍登九五方可離去,如今便算是幫了殿下最後一回。”

 興許那一世,最後成為皇后娘娘的也是吳相的千金。

 “若兒……”

 他伸手便要去拉她,卻是剛剛觸及袖口便被人猛地甩開。安若手上力道大,說出口的話卻是依舊溫和輕微,聽不出幾分怨氣。

 “殺母之仇,殿下要我怎麼面對你?”

 “我幫你。”楚元逸幾乎是不假思索道。

 安若倏地笑了:“弒君?弒父?”

 她從不敢這麼想,亦沒有這般想過。她一直堅定父母之仇非報不可,否則怎堪為人子女。是以,定國公流放死亡,她心下平靜無半分波瀾。然聽聞那人是陛下,她沒有生出妄念,更沒想過怎樣籌謀方可取下陛下的性命。

 她知道不行,便一開始就斷了念頭。

 身後之人終是無話可說,她提步向外走去,耳邊掠過的風與來時極為相似,都帶些涼意,刮在臉上卻不覺得疼。

 那時尚未入夏,這時深秋已過,轉眼將要入冬。

 後門外,一輛馬車正在等候。安若與石榴先後上去,馬車行至城門,正趕上清晨城門開啟。石榴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後頭灰塵滾滾,這樣早的時間,這樣寬敞的官道上甚至沒有多餘的人。

 石榴猶豫再三,終是小聲道:“皇妃……”

 “往後叫小姐。”安若輕聲打斷她。

 “小姐,咱們真的就這麼走了,或許,或許殿下真的能幫你報仇?”哪怕她自己也知道這話說得沒幾分重量,更不可能有人殺害自己的父親,尤其那人還是陛下。可總像是不甘心似的,才這麼一問。

 安若沒有應聲,石榴在一側仍是遲疑著:“小姐,你真的那麼恨他嗎?”這事來得太急,令她們每一個人都極其無措。

 安若終是微微搖頭:“只是無法面對。”從前的種種心機,她縱是心底有些難過,也可用兩人本就是互相利用來做說辭,可他喜歡上她,仍舊如此。

 大約這便是帝王的本能,最先是權衡利弊,而後才是個人感情。他沒有錯,她只是不適罷了。

 石榴到底沒有再說話,她自個不也是徹底看清了現實方才離開於觀南嗎?或許小姐也是如此。

 此後數日,每到黃昏時便趕在一個客棧落腳,偶爾路過繁華之地便修整兩日。一路行來,倒有幾分清閒。可這姿態清閒,耳朵卻沒閒著。

 第一日,店小二將將把晚飯送來,安若與石榴將要將長箸拿起,便有人敲響房門。石榴前去開門,看見來人便是愣在原地。

 來人徑自躬身一拜,直接道:“啟稟皇妃,殿下整日不吃不喝,求皇妃回去看一眼。”

 安若眼皮微抬,眸間彷彿沒有任何波動,只平靜地轉向石榴:“送客。”

 第二日,暮霄照舊前來。說辭與前日一致。

 這一回,安若連抬頭都懶得抬了,石榴咂摸著安若的神色,徑自與暮霄道:“小姐早已與三皇子府沒有任何干系,也不想再見你們任何人,還請你日後不要再來。”

 此後,果真清淨了兩日,除卻石榴心下真的擔心,三殿下真餓出個好歹可怎麼好?且小姐這面目平常,心底到底有沒有過擔憂?

 可也真就只清淨了兩日。

 暮霄又來了。

 只不過這次,暮霄牢記先前石榴所說,不曾進門,只在門外稟告:殿下仍舊餓著,水米不進。

 安若端坐的模樣終是微不可查的受到一絲顫動,她又迅速斂去,彷彿那一息的慌亂不曾存在過。

 “去請掌櫃來。”

 一扇門相隔的石榴與暮霄俱是愣了下,好端端的怎要去請這店裡的掌櫃?待石榴將人請來,安若一語出口,兩人頓時懂了。

 安若瞧向那掌櫃的,敘家常話一般問道:“敢問掌櫃的,這人若是三兩天不吃東西,可會餓死?”

 掌櫃的自不知為了何事,只趕忙道:“客官可是還需要點什麼,我馬上讓他們送來。”

 “不用,只是小女子見識少,與我這丫鬟說起不小心起了爭執,我說三五日不妨事,她非要說至多三日否則人命不保,是以才請掌櫃的前來。”

 掌櫃的仍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依舊照實說道:“那是客官說對了,尋常人餓個三五日不在話下。咱們這呀,頭幾年趕著災荒,有些個身子壯實的,生生捱了十多天呢。”

 安若莞爾:“多謝掌櫃了,稍後再送些茶水來吧!”

 “好嘞好嘞!”掌櫃隨即離去。

 敞開的門,暮霄與石榴面面相覷。都道皇妃不必尋常女子,他們往常也這麼認為,可遇著這樣的事還能這樣冷靜自如,委實令人震撼。

 石榴瞧見安若遞來的神色,忙正色與暮霄道:“你可聽著了?你去回話,往後也不要再來。”

 暮霄身子微僵,到底是轉身離去。信鴿自手中放飛,他琢磨著自個在上頭落下的筆墨,想著已是足夠委婉。

 然再是委婉,皇妃仍如磐石。

 兩個時辰後,信鴿落在三皇子府沉院。正在屋內徘徊行走的四公主一把奪過下人送來的紙條,紙條上只工整地落了四個字。

 皇妃不願。

 信鴿每日一回,日日如此。

 楚顏看著滿地狼藉徹底斷了心思,揮手令人進屋收拾,待收拾妥當,眼下終於恢復往日的利落整潔,方提步進入內間。

 內間倒是整潔,無需人特意打掃,只是越過屏風一進來便嗅見一股腐朽的味道。楚顏擰眉開啟窗,新鮮的空氣吹進來些許,她才轉頭去瞧坐在床簷的男人。

 他在陰暗處,只可見身姿動不動,整個人枯坐在那裡像靈魂被抽離,只留下一具屍體。

 楚顏走近,細細辨認才瞧見他的眼睛仍舊睜著,只是往日的光輝半點不剩,唯餘下經年乾涸才成的荒蕪。他的臉頰早已凹陷下去,不見分毫血色,下頜的鬍渣卻是細密地生長。

 楚顏本一肚子怨懟牢騷,瞧見他這副模樣話到嘴邊還是轉了口,放輕了聲音道:“三哥哥,你何苦這樣懲罰自己,嫂嫂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她既然走了,便無論如何都不會回頭。”

 “三哥哥……”

 楚顏一聲聲喚著,那人呆坐著卻是沒有半點反應。楚顏無奈終身起身向外行去,她緊蹙著眉,與身側之人道,暮雲,難道是我錯了?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搓合他們。

 此事與您何干?沒有您,皇妃為了復仇為了查清當年真相照舊會登門,殿下動心不過是命定之事。

 楚顏扶額輕嘆,我是真沒想到這八竿子打不到的兩人竟還隔著血海深仇。一條命夾在中間,再深的感情都得出了問題,更何況他們之間本就不夠堅固。

 暮雲沉吟許久,思慮道,此事也並非無解。

 楚顏望向他,目光由不解漸漸變為驚駭,餘下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

 又幾日後,安若終於到達風景毓秀的江南,她買下一座宅子,雖未在繁華之地,卻是毗鄰山水,推開門便可見湖水盪漾青天一色,這宅子也太適宜用來荒廢餘生。

 然也不過舒緩的半日,石榴打外頭將一人引入。

 她凝著暮霄素未有過凝重的面色,下意識,轉瞬又覺他的出現實在不算意外。

 自離開京城到今日已有十二日,十二日自有一個結果。可她明知不會如何,還是雙腿發軟,心口一陣陣發虛。

 她屏氣凝神,照舊坐著等暮霄將這最後一道訊息帶與她。

 “殿下撐到昨夜,只餘下最後一口氣。公主殿下及時將殿下救下,並命屬下同您帶句話。”

 “事已至此,您可消氣了?”

 一側的石榴本與安若般陷在深深的震憾裡,這時聽這話頭乍然回過神來,氣勢都添了幾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事已至此?事已至此難不成是我們小姐錯了,這裡頭血海深仇你們難道是不知道?難道讓我們小姐留在京城,再想法子去殺陛下才算?”

 “暮霄,事已至此,是你們殿下欺瞞在先,是他明知不可為為而為知,如今他情願做這不知是苦肉計還是贖罪的舉動,與我們小姐何干?”

 暮霄的臉色頓時僵硬下來,起初他自是站在自家殿下的立場,想著一個人活生生險些要餓死,這誠意無論如何是夠了,有這一問自然也無妨。可面臨石榴劈頭蓋臉的質問,他只覺恨不得遁地而逃。

 如今這場面,實在是理虧。

 安若這端卻是未如石榴般生出怒氣來,縱然被指責是有些不適,然她腦中反覆迴響皆是暮霄那句,只餘下最後一口氣。

 飢餓是什麼感覺,她年幼受人挾制時曾切身體會過,額上虛汗眼冒金星身子發抖,也不過是餓著頭兩日的模樣。

 後來徹底乾枯腦中漸漸會生出可怕的念頭來,管它什麼,管它能不能下嚥,求生的本能會激發出許多東西。起初,她吃些甘甜帶些澀意的石榴籽,後來甚至連裡面青色泛白的內裡也會放入口中阻嚼。那是一段極漫長又恐怖的時光,亦是由此,張氏徹底拿捏住她,讓她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錯。

 可那段時光似是無比煎熬,卻是不過五日罷了。楚元逸卻是足足捱了十一日,他要怎麼剋制求生的本能,怎麼抗過那些令人崩潰的虛脫。

 十一日,他的靈魂或許都要從身體抽離。

 巨大的悲愴自心底洶湧而上,她沙啞著嗓音,艱難出聲:“他現在可好?”

 暮霄愣了下,應聲:“殿下被公主救下,想來不會有大礙。”

 是啊有公主在。安若明知如此,心下卻未有半分鬆緩,下句關切之言幾乎就要脫口而出,隨即又是強力嚥下。

 她別開眼,盡力使自己看來冷清些。

 “既是無礙,那便回話給公主,自此兩清,兩不相干,也請你們再不要打攪。”

 “是。”暮雪應聲離去。

 石榴看著安慘白的臉色,小聲喚道:“小姐?”

 “我一個人呆會兒。”

 這院子裡頃刻只剩下她一個人,周遭寂靜得只聞掠過耳畔的風聲。她無聲輕嘆,明白自今日起,便是真的舍了從前。

 時光飛逝,大半年光景倏忽而過。她亦在一日日空寂裡漸漸變得平和愜意,院中甚至沒有如從前要特意移栽棵石榴樹,甚至夜半驚雷需要有人相陪。

 不管雷雨如何作響,她都不再驚駭而起。那些天氣不再是她的夢魘,甚至無數次令她想起那人疾奔而來的模樣。

 她以為,這樣各居一地互不打擾,已經是彼此最好的結局。直至那日忽有一人遞上拜帖。

 江南府衙攜夫人求見。

 她所居的地段風景極好,距離江南繁華之地卻是極遠,她這地界當是那位大人管轄之下極偏僻的小鎮。且她一貫低調,怎忽然驚動了府衙?

 “可知這位大人的來歷?”

 石榴道:“聽說是打京城下派來的,前幾日方到。”

 京城內她識得的人委實不多。罷了,既是不能不見,那便見了再說。

 “堂姐。”來人開口便是一聲清脆地喚。

 她坐於主位,且隔了一層紗簾,這聲音卻未有半分遲疑。她透過朦朧的白紗去辨認那女子的樣貌。

 石榴這端已是先一步歡喜地走到她身側:“小姐,是安歌小姐。”

 喚她堂姐的只能是安歌,只沒想真的是她。滿目驚詫中,如何料想她與安歌竟會在江南相見。

 安若疾步越過紗簾,正見安歌與一男子立在廳內。

 安歌滿是笑意地握住她的手,一時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

 安若側身去望同安歌道來的男子。安歌微怔,面上不自主便飛上團紅暈,稍傾方才走到那男子身側,大大方方與她道:“堂姐,他是我的夫君。”

 “府衙大人?”

 “不敢當。”男子躬身一拜,“歌兒曾與我說,堂姐於她曾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敢忘,堂姐亦是下官的恩人。”

 安若忙道:“大人是江南父母官,怎可向我行禮?”

 安歌卻是將她攔住,又與那男子道:“你先出去吧,我與堂姐許久未見,許多話要說。”

 男子忙撤身退去。

 安若瞧著安歌面上掩不住的幸福之色,不由也是笑道:“我離開京城許久,不知你早已成婚,這是從哪尋來的良緣佳婿?”

 安歌靦腆一笑:“還是多虧了堂姐你。”

 “嗯?”

 “你救我於水火,也讓我知曉除了出家為尼六根清淨我還有旁的選擇。”

 “其實堂姐尚在京城時,我那新進門的嫡母便開始為我張羅著婚事。花宴雅集領著我參與了不少,後來去的多了,不知怎麼就開始有人上門提親。”

 “那你怎麼瞧上了他?”安若忍不住打趣,那男子眼瞧著便是忠厚憨實,她還以為安歌會尋一個模樣清俊的夫君。

 安歌抿了抿唇掩下羞赧之色:“堂姐可是覺著他胖了些?”

 呃……這話說得。

 安歌卻是無謂笑著:“他現下是圓潤了些,我們成婚時他比現在好看得多,只是為了調養我的身子,哄著我多吃些,他自個也進補了不少,這才愈發圓潤了。”

 “他待你一定極好。”所以才能養成這樣滿面幸福的模樣。

 “是啊!當初堂姐離京,我家的門庭也不似往哪般熱鬧,唯有他堅定不移地要娶我。”

 說著,安歌臉色略顯凝重,沉吟片刻後目不轉睛地望向她:“堂姐,你可知為何我會來到江南?”

 答案呼之欲出,安若下意識閃避:“妹丈下派江南,你與他同行。”

 “我又怎知你在江南?”

 安若索性起身向外行去,音色不覺間都沉了些:“安歌,京城之事我不想再聽,你也不必告訴我。”

 安歌忙上前跟上:“哪怕皇位更迭,堂姐也沒有半分關心?”

 皇位更迭?

 她這宅子僻靜,雖也買了些下人做日常灑掃,可石榴將得她的令將下人們管得緊,無人敢在她面前議論外頭之事。皇位更迭雖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可他們這幽靜之處,無訊息入耳亦是尋常。

 安若平靜道:“他會是個好皇帝。”

 安歌凝著安若的神色,緩緩吸一口氣:“堂姐,你離開後京城發生了許多事。先皇駕崩,先皇后也沒了,貴妃娘娘也變得瘋瘋癲癲,朝堂似乎也險些大亂,是陛下平息一切力挽狂瀾。”

 “堂姐,我不知堂姐與陛下到底怎麼了,可我記得陛下滿眼是你的樣子。堂姐,你知道嗎?陛下貴為九五至尊居然來請求我,他請求我與夫君一路同行,請求我與你作伴。”

 先皇駕崩,陛下?

 安若忍不住心下感嘆,他果真已經是陛下了,也不知可有娶吳相的女兒為後?

 “堂姐,陛下讓我務必帶句話給你。請你等他一年,待朝堂安定,他更親自下江南迎你入宮。”

 “我不會進宮。”安若毫不猶豫道。那個地方像個黃金鑄就的籠子,且許多不好的回憶都曾發生在那裡。

 “堂姐?”安歌愈是不可置信地凝著她,“你與陛下究竟生了何事?”說罷趕忙又道,“這原也不是我該問的,可是堂姐,那是多少女子想要而不可得的尊位啊?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你為何不願呢?”

 “你說什麼?”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陛下迎你入宮,自是要你做皇后。”

 安若緊擰著眉,愈是不解:“吳相的千金呢?還有原來府上的章側妃?”府上眾女子,各有來歷,唯有這位章側妃似乎從頭到尾都是乾乾淨淨的。

 “吳相的千金我臨行前不久嫁於了五皇子,不,如今是王爺了。至於那位側妃,我只聽說她失蹤了,旁的便不大清楚。”

 她與夫君被召入昭陽殿,旨意下達,她哪敢質疑?

 如此說來……

 “後宮空無一人?”安若難忍驚詫。

 “對啊!”安歌一派理所當然的模樣,說著忽的一頓,“不對,太后太妃們還是在的。”

 安若徹底怔住,久久回不過神來。縱觀史書,從未聽說哪朝皇帝會將後宮空置?楚元逸,他怎麼能?

 只為求她一人心,便要做到如此地步?

 安若不能不震撼,這事艱難史無前例,她下意識便覺得此事怕是最終不能成,可心口早已出現裂痕的寒冰還是一寸寸融化。

 “堂姐?”

 安歌小心探著她的神色,絮絮道:“堂姐可是也覺得此事艱難?倘或陛下只是尋常男子,如我夫君般,他曾立誓一生只要我一人,可他父母早逝無人干預他的抉擇。但陛下實在不同,堂姐,我覺著此事即便最後不能成,陛下此心亦天地可鑑。”

 安若低低應聲:“我知道。”

 甚至後來,她同樣知曉,緣何章側妃如她一般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章側妃自初始便是同她一般,與楚元逸合謀而為,且心智從未更改。她嫁於三皇子府,看似是楚元逸無意間瞧上了她,其實是章側妃暗中所求。

 章側妃出自尚書府,母親為府上姨娘,母女二人過得一貫艱難。是以明面上,是楚元逸看上了尚書府的庶女,尚書大人也樂得多踩一條船。實際卻是,章側妃因母親被人挾制,自己亦不得不往尚書府傳遞訊息,為太子所用。

 亦是因此,方有當初她為先太子傳遞訊息,先太子精準設伏,令安若險些以命做賭保自身清白。然這些不過是太子與尚書大人自以為,章側妃始終是楚元逸盟友,方有暮霄前來相救。

 乃至後來,楚元逸被設計出徵,軍營中自有皇后和貴妃娘娘的內應,卻也需要章側妃將每日家書的內容遞入宮中,才使她們徹底信了楚元逸凶多吉少。

 ……

 一年後。

 安若如往常般坐於亭下,夕陽灑下落在湖面泛起橘色的漣漪,也將她籠罩在光暈之下。前幾日安歌便與她說過,陛下南巡,御舟將至。她姿態慵懶地歇在此處,心口卻未有一日平息。

 一葉扁舟自山水盡頭朦朧出現時,她明知是尋常漁船,心下還是沒來由地一跳。他是陛下,自是坐在盛大豪華的御舟之上。然那小船一點點逼近,直至停在岸邊,來人幾步走來來到她的亭下。

 他未曾擋住她的日光,隻立於一側,一字一句道:“若兒,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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