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柳柳是被餓醒的。
她直挺挺地坐起身，雙眼還帶著噩夢過後的驚悸。
“你醒了。”
冰冷的聲音傳來，順著聲音望過去，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坐在旁邊，濃眉大眼，五官還算周正，薄薄的嘴唇緊抿著，目光中帶著些許厭惡和嫌棄。
少年不知從哪裡端來一碗藥，重重地摔在床邊的小木桌上，碗裡黑乎乎的藥汁灑出來了近半。
“把藥喝了。”
師柳柳眉頭微皺，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哪兒？”
“還能是哪兒，秋水殿唄，你以為是二長老的鑄劍峰啊。”
“鬱明哲帶我回來的？”
“你竟敢直呼五長老的大名！”
少年滿眼的不敢置信，氣到跳腳：“你……五長老是你師尊，你竟然這般目無尊長……”
“還沒習慣，口誤而已。”
師柳柳打哈哈將這件事略過，隨即她又問道：“師尊呢？”
少年平息了一下憤怒，冷聲道：“五長老他去小樹林練劍去了，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就可以。”
“正好有個問題。”
師柳柳摸了摸肚皮，然後慢悠悠道：“我餓了，有吃的嗎？”
少年愣了一下：“沒有，秋水峰禁菸火。”
“哪裡可以找到吃的？”
“玄清峰的內門食堂，不過我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了，現在剛過午飯時間，還有等三個時辰，食堂才會開門提供晚飯。”
“那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餓著唄，挨唄，你一個修真者，還能被餓死不成？”
可惜，師柳柳的字典裡，沒有忍飢挨餓這一詞。
就在她眼珠子溜溜地轉，想著去哪裡弄點吃的時，少年有些不耐煩了：“既然醒了，我就不用再守著你了，你可以在殿內四處轉轉，記得不該動的東西別亂動。”
“我叫李華，平日裡負責五長老的起居，有什麼事叫我一聲就好了。”
“玉環？”
“什麼玉環，我叫李華！”
李華咬牙啟齒，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隨即又道：“如果只是小事，就別來煩我了，我也是很忙的。”
李華冷哼兩聲，便起身去忙了。
師柳柳從床上爬起來，三兩下穿好了鞋子，邁著還沒怎麼好利索的腿溜了出去。
秋水峰楓樹林。
陰陽二氣石臺上，劍花攪動滿地紅楓。
鬱明哲做出收劍之勢，飛舞的楓葉瞬間四分五裂，最終飄落在他潔白的衣襬上。
緊接著他使出了一個清潔術，將陰陽二氣石臺給清理乾淨。
就在這時，空氣中飄來一股烤肉的香氣。
“什麼味？”
鬱明哲朝著空氣嗅了嗅，隨即他轉過身去，望向望向秋水湖彼岸的樹林，樹林上方冒著煙，香氣正是從那裡傳來的。
心底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鬱明哲踩著湖水趕到對岸。
然而鬱明哲還是來晚了。
他從苗疆帶回來的五隻紅腹錦雞，已經被師柳柳放在火架上烤著了，滿地都是華貴又靚麗的雞毛，可見之前這裡經歷了多麼慘烈的殺戮。
他好不容易培育出的紅舞姬楓樹，已經被師柳柳砍了當柴燒，木樁子都被她坐在屁股下了。
他在秋水湖裡放生的幾條龍鯉，正在拿刀的師柳柳手中使勁掙扎。
鬱明哲腦門一黑，差點氣暈過去。
師柳柳還沒發現近在咫尺的鬱明哲，她現場給鬱明哲表演了八秒殺魚的絕活，一刀將活蹦亂跳的龍鯉拍暈，十分利落地將魚鱗和內臟處理好。
又用削尖的木棍把整條魚撐開，最後再放到燃燒後的火堆上。
因為馬上可以吃到烤雞烤魚，師柳柳此刻的心情顯然很不錯，甚至哼起了輕快的曲子。
直到鬱明哲跟幽靈一樣來到她身前。
“……鬱……師尊……”
師柳柳著實被嚇了一跳，手中的烤雞都差點掉在地上，不過她眼疾手快又給接住了。
鬱明哲眼睛直勾勾地，那眼神看得人心裡發毛。
師柳柳看了看鬱明哲，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手中的烤雞皮肉緊緻，雞皮呈現出油亮的棗紅色，還散發著一陣陣勾魂的香味。
師柳柳趕緊將烤雞藏在身後：“這些都是我的，想吃你自己去抓！”
說罷，師柳柳便低頭大口朵頤起來。
在這期間，師柳柳還充分發揮了一個護食人的精神，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鬱明哲，生怕鬱明哲過來跟她搶上一口吃的。
少女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眼中盡是警惕，嘴角還泛著油光，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鬱明哲突然就不那麼氣了。
不出一會兒，五隻紅腹錦雞，三條龍鯉，盡數進了她的肚子。
“吃飽了嗎？”
一直沒有發聲的鬱明哲，突然幽幽地開口問道。
師柳柳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這樣的表現，比任何話語，都能回答鬱明哲的問題。
“既然吃飽了，就跟我過來。”
鬱明哲轉身離開，師柳柳拍了拍手上的骨頭渣子，也趕緊跟了上去。
“我們現在要去做什麼？”
鬱明哲停下腳步，耐心回道：“不管怎麼說，你現在也是我的親傳弟子，我總不能讓你一直都是這身三腳貓功夫，免得出去歷練時丟我的臉。”
“哪裡是三腳貓功夫，你都沒見過我打架有多猛，打人有多疼。”
見師柳柳一臉的不服氣，鬱明哲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又問道：“你平日裡用什麼兵器？”
“槍。”
說罷，師柳柳右手紅芒一閃，手中便多出了一把長槍。
只見這把槍長七尺，槍柄火紅，還散發著絲絲熱氣，梭形槍頭鋒利無比，槍頭下墜著紅纓，可見血過不留痕跡。
鬱明哲不禁感慨一句：“修真者多用劍，用槍，倒是少見。”
“那是你見識少。”
師柳柳哼哼一聲，隨即又道：“漠北那邊的男修普遍用刀，女修普遍用鞭，還有戟、斧、鉞、鉤，十八般武器應有盡有。”
“遇到這些千奇百怪的武器，劍可沒槍好使。”
說罷，流火槍在師柳柳手中飛舞，挽了一個漂亮的紅色槍花。
鬱明哲愣了一下，心底有些哭笑不得。
竟然有人說他見識短？
“用槍也好，槍乃百兵之王，一寸長一寸強，應付大多數武器都有優勢。”
“那是。”
“我平日裡多用劍，槍並不算擅長，不過，藏經閣裡有幾套高階槍法，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帶你去找找。”
師柳柳心底激動，面上卻裝作漫不經心：“倒是有點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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