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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殺手的哭包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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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你來哄哄我

 紅裳被秦凌染嚇得快要閉過氣去,所幸她還算機靈,頭也不回,提腳就朝屋外跑。

 但她畢竟是個弱女子,那氣力哪比得上練家子出身的男人,還未跑到屋門口,便被身著一襲中衣的秦凌染堵在跟前。

 瑩瑩的黑暗中,秦凌染面色冷峻,渾身透出壓人的氣勢,“原來紅裳姑娘並非是迷路了,而是特意來接近在下的。”他說著“啪嗒”一聲將身後的木門栓死。

 紅裳往後退了兩步,心怦怦亂跳:“你……你要幹什麼?”

 秦凌染一聲輕笑,“這句話,不是該在下來問紅裳姑娘嗎?”

 紅裳驚懼地垂下頭,一時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凌染轉身行至燭臺前,用火摺子點燃了燭火,橙色光亮霎時灑滿屋內,給這冷清的夜注入了些許暖意。

 其實從紅裳推門進他的臥房起,他便瞬間驚醒了,他故作入睡狀,不過是想看看這個叫紅裳的女子究竟想幹嘛,沒想到竟是偷他的藥瓶。

 紅裳瑟縮著身子,面色張皇,微低著頭,不住地拿眼怯生生地瞟秦凌染,不知他會將自己怎樣。

 秦凌染卻不慌不忙地在屋內的官帽椅上坐下,盯了一眼紅裳衣兜裡那些鼓囊囊的藥瓶,嘲諷一笑:“不知紅裳姑娘費盡心機偷在下的藥瓶是做什麼,那裡面裝的可都是致命之物。”

 紅裳嚇得手臂一抖,攥住衣兜的手本能地緊了緊,嘴裡卻一聲不吭。

 “若是紅裳姑娘不如實交代,在下又怎能幫到你呢?”秦凌染說完淡然一笑。

 紅裳聞言這才將頭輕輕抬起來,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若是紅裳姑娘信不過在下,也大可將這些藥瓶拿回去,只是若吃出了人命,可與在下無關。”

 紅裳聽他這樣一說,霎時心裡沒底了,猶疑了片刻後低聲問:“你……真的會幫我?”

 秦凌染嘴角噙笑,定定地看著紅裳:“那得看究竟是何事了。”

 紅裳抿了抿唇,一張清秀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愈加招人憐愛,看得秦凌染的眸中無端地生出許多柔軟來。

 “說出來聽聽吧。”他輕聲鼓勵道。

 紅裳終於放開了絞在一起的手指,抬頭看向他:“我一個朋友中毒了,需要你的萬能丹藥解毒。”說完她仍是有些不安心:“此事,你能不能保密?”

 秦凌染眼眸翕動,沉默了片刻,答非所問:“屋外可有人接應你?”

 紅裳的頭又垂了下來,不吭聲。

 秦凌染看著垂下頭的姑娘,眸底顫了顫:“我可以將萬能丹藥給你。”隨後又話鋒一轉:“不過,有個條件。”

 紅裳心裡一喜,驀地抬起頭來,小聲問:“什……什麼條件?”

 “你留下來。”秦凌染語氣乾脆,“用你來換回你朋友的性命。”

 紅裳胸口一緊,腦袋裡亂得“嗡嗡”響,不知要不要答應。

 她還是怕死的,不然不會在被流放後吃盡苦頭地跑回怡春樓,可其實每個人都是要死的呀,若能用自己一條性命幫助李公子救回嬋兒姑娘,她倒是死得其所了。

 這樣想著時,心裡的怯意又減了幾分。

 秦凌染盯著一聲不吭的紅裳片刻後,起身行至她身前,抬臂將她攥緊衣兜的手拿開,繼而將那些藥瓶一瓶瓶從兜裡掏出來,擺回到木几上,“這些都是毒,不要亂碰。”

 他說著頓了頓,“我給你時間考慮,考慮好了……”

 “我願意。”紅裳打斷了他的話,堅定地說道。

 秦凌染倒是一愣,面上隨後浮出一抹喜色:“紅裳姑娘可要說話算話了。”

 紅裳怯怯地後退兩步,福身行了一禮:“只要公子能將萬能丹藥送於我的朋友,紅裳自此隨公子處置。”

 秦凌染眉間舒展,面色溫柔地打量了一眼清秀的紅裳,心底隱隱覺得,是母親在冥冥之中將這位姑娘送到了他面前,他自然不會再放她離開。

 “屋外可有人接應?”秦凌染再次問道。

 紅裳這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秦凌染微微一笑,從貼身的衣兜裡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在紅裳面前晃了晃:“以後你得記著,我最珍貴的丹藥都是貼身放置的,哪怕睡覺也不會解下。”

 以後?他還會讓她有以後麼?紅裳的一顆心懸得高高的,提著膽子低聲問:“你……不會殺我麼?”

 秦凌染勾了勾嘴角:“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他不過是想讓她陪在身邊而已。

 紅裳聞言整個身子都鬆了下來,暗暗舒了口氣,尋思著這秦凌染留下她莫非是想要個伺候茶水的婢子?反正她在怡春樓也是幹這些雜活,倒是輕車熟路。

 “在下這便陪你去給你朋友送丹藥。”秦凌染說著瞄了一眼紅裳身上薄薄的衣衫,又補了句:“還是將我母親的衣裳穿上吧,外頭冷。”

 紅裳福了福身,回屋穿上了大氅,這才與秦凌染一起出了宅子。

 屋外的冷風小了些許,雪卻越下越大,秦凌染特意拿了把雨傘,罩在紅裳的頭頂。

 雖是半夜,但有雪光映著,倒也能將那道路看得一清二楚。

 兩人往西邊的出口行去,剛走出宅子的地界,蘇尚恩便持劍跳了出來,劍鋒抵在秦凌染胸前,嘴裡大喊了一聲:“紅裳你快過來。”

 他滿以為是這個秦凌染將紅裳挾持過來的。

 秦凌染面上掛著淺笑,將手中的傘向紅裳那側偏過去,目光淡然地看了蘇尚恩一眼,似乎並沒要反擊的意思,隨後又扭頭看向紅裳:“你會說到做到吧?”

 紅裳抿了抿唇,呼了幾口白氣,喃喃著:“你……你把那個丹藥給我。”

 秦凌染眼睫顫了顫,低聲道了句“好”,隨後將瘦削的手掌伸進衣兜,緩緩掏出那個瓷瓶,遞給了紅裳。

 紅裳接過藥瓶時觸到秦凌染暖暖的手指,她心裡也跟著一暖,隨後凝視了他一眼,拿著藥瓶走向蘇尚恩。

 積雪漸厚,紅裳每走一步,腳底都會發出“嘎吱”的一聲響,每一聲響,都像鼓點一般擊在秦凌染的心上。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徐徐與自己拉開距離的紅裳,直到紅裳行至持劍男人的身側。

 待紅裳走近,蘇尚恩才收回了手中的劍,“你沒事吧?”

 紅裳淺淺一笑:“多謝蘇公子關心,奴家沒事。”說完將手中的瓷瓶交到他手上,“這便是萬能丹藥,你趕緊給李公子拿回去吧。”

 渾身落滿雪花的蘇尚恩拿著藥瓶瞄了幾眼,隨後塞進衣兜裡,嘴角也露出淺淺的喜色,隨口道:“行,你與我一起去東邊出口找雲飛兄吧,咱們一起回去。”

 “蘇公子。”紅裳福身行了一禮,面上露出歉意:“奴家已答應秦公子留下來,換取這個丹藥,所以……就不跟你們回去了。”

 蘇尚恩面色一愣:“你用自己換的這個藥?”

 “你們還是趕緊回去救嬋兒姑娘吧,別在這耽誤時間了。”紅裳也不想多說,轉身就往回走。

 “紅裳,你不用理會這個秦凌染了。”蘇尚恩叫住她,“既然已拿到丹藥,我與魏雲飛對付他都綽綽有餘。”

 紅裳停下步子,看了看蘇尚恩,又看了看站在對面的秦凌染,天寒,兩人身上皆覆上了白雪,站在夜色下恍如兩根樹樁似的。

 她只猶疑了片刻,“你們……別傷害秦公子,是我答應要跟他回去的。”隨後仍驅身向前,走向秦凌染。

 蘇尚恩的話雖也不無道理,可人活一世還是要說話算話的,這秦公子能信任她將丹藥交給她,她自然也不能辜負他的信任。

 蘇尚恩在背後喊著:“江媽媽還等著你回去呢。”

 紅裳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吭聲,繼續朝前走。

 秦凌染定定地看著走向自己的姑娘,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待紅裳行至身側,他再次將手中的傘罩在她頭頂,嘴角浮出一抹欣慰的淺笑。

 他半生淡泊,所有精力都花在瞭解毒研毒的事情上,哪怕身為端王的毒師,也從不關心或過問朝廷俗事,也許正是這一點,端王才放心地將他安置在身邊。

 他一向覺得,除了毒,這俗世與他無關。

 可以後就不一樣了,他身邊有了一位姑娘,他想為這位姑娘創造更安逸更美好的生活,這俗世便從此與他有了關聯。

 秦凌染這樣想著時,嘴邊又浮出了笑意,哪怕行走在這漫天大雪裡,心裡卻依然暖融融的。

 紅裳悄悄瞟了一眼身邊的秦凌染,瑩瑩的夜色裡,他挺立的五官與李公子越發相象,看上去倒也是俊俏的。

 罷了,只要他不殺自己,做牛做馬她紅裳也都認了,以後的日子總會比被流放時要好吧,這樣想著時,她也便心安了。

 另一廂,蘇尚恩拿到丹藥便去找守在東邊的魏雲飛。

 魏雲飛一聽紅裳被秦凌染扣下了,當下就要去救人,“江媽媽若是知道咱們弄丟了紅裳,還不把咱們罵出幾個窟窿來。”

 蘇尚恩一把拖住他:“你別一天到晚江媽媽長江媽媽短的,她有什麼可怕的,再說了,是紅裳自己要留下的,我讓她來她不來,這能怪咱們麼?”

 “真就這麼……不管紅裳了?”魏雲飛仍有些心虛。

 “當然得管,但眼下咱們先得把這丹藥拿回去,待李少主救出嬋兒了,再看他怎麼去管吧。”蘇尚恩說完便轉身往回走。

 魏雲飛諾諾地朝秦凌染的宅子張望了兩眼,繼而也轉身跟在了蘇尚恩的後頭。

 兩人到達怡春樓時李允仍在昏迷,蘇尚恩拍了拍李允的肩,沒拍醒。

 魏雲飛嘀咕著:“怕是你那藥下重了。”

 “我哪能想到咱們這麼順利拿到丹藥。”蘇尚恩說著有些急:“怎樣才能將他弄醒?他須得趕緊醒來進宮救嬋兒,若是等明日秦凌染告知端王有人偷他的丹藥,指不定那端王又會想出什麼損人的法子留住嬋兒呢。”

 “你起開。”魏雲飛推了蘇尚恩一把,繼而提腿上床,將李允扶著坐起來,給他輸內力。

 不一會兒,李允終於悠悠醒轉過來,見到蘇尚恩的第一眼便是下床揍他。

 蘇尚恩撒腿就往方桌旁跑,一邊跑一邊叫嚷著:“你別急你別急,丹藥拿到了。”

 李允微眯著眼看他,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蘇尚恩將萬能丹藥從胸兜裡掏出來,拿在手裡晃了晃:“看,從秦凌染手裡拿到的。”

 李允向前走了兩步,看了看那白色瓷瓶,又看了看蘇尚恩與魏雲飛,沉聲問:“你們怎麼拿到的?”

 “唉呀,你暫時別管怎麼拿到的,趕緊拿著藥進宮救嬋兒吧。”蘇尚恩打斷了李允的問話。

 李允冷冷看了蘇尚恩一眼,伸手接過丹藥後提劍出了東套間。

 時間已到了寅時,雪紛紛揚揚在屋頂覆上厚厚的一層,李允越雪而過,直朝皇宮的方向飛撲而去。

 宮中甚是靜謐,聞不到丁點人語聲,重重疊疊的宮殿裡除了守夜的婢子太監,大部分人都正在安歇。

 李允直接落到了東宮的屋頂,先在他常待的那個角落觀望了一會兒,確認好時機後便縱身往翠香閣的方向飛撲過去。

 翠香閣屋外是層層守衛,李允縱身躍下,守衛們還未來得及看清來者何人,便被李允揮掌一掃,齊齊暈倒在了地上。

 端王是絕不會想到,自己精心挑選的護衛竟會如此不堪一擊。

 翠香閣屋內還有守夜的婢女,前前後後將嬋兒的寢殿守得嚴嚴實實,李允揮了幾道迷煙,便將她們通通迷倒,繼而以最快速度入得殿內。

 嬋兒正躺在暖暖的被窩裡睡得正香呢,也不知做了什麼夢,嘴裡還喃喃地喊著“哥哥”。

 李允聞聲在被窩外頭輕輕拍了拍她:“嬋兒,哥哥來了,醒醒。”

 小姑娘平日裡睡覺就沉,何況如今體內還有殘毒,渾身發軟,一旦睡下去就更不容易醒來了,她蜷著身子在被窩裡翻了個身,繼續睡大覺。

 李允警惕地朝殿外張望了一眼,繼而連人帶被子將小姑娘抱起來,如經無人之境一般走出了翠香閣,繼而縱身一躍,飛往城南的“心悅客棧”。

 端王發現嬋兒不見後,首先必會帶人去搜查怡春樓與清風宅,這兩處地方已然是再回去不得。

 心悅客棧的老闆紀玄乃是天龍寨暗樁,與李允早有聯絡,眼下躲在此處自然是安全許多。

 李允剛抱著嬋兒入得客棧,紀玄便立馬迎上去,“李少主請隨我來。”說著匆匆穿過前廳,拐入後面的一處暗道,進入了一間僻靜的屋子,“此處暗室很安全,可先讓阮家姑娘住著解毒。”

 “多謝了。”李允將嬋兒放回到床上,朝紀玄抱拳道。

 “別客氣,都是自家人,紀某已在客棧四周佈防,李少主可安心住著,在下還有事在身就不打擾二位了。”紀玄說完抱拳回了個禮,轉身出了屋外,並輕輕拉上了屋門。

 屋內光線昏暗,李允擔心嬋兒怕黑,趕忙掏出火摺子點燃了燭火,瑩瑩的火光下,被窩裡的小姑娘睡得正酣,長睫如刷子一般垂下來,擋住了那漆黑如墨的眸子,粉嫩的雙唇輕啟,往外悠悠地呼著熱氣。

 李允伸出手指探了探小姑娘撥出的氣息,那熱度仍是比尋常人要高出許多,心裡不由得對端王又多了幾分怒意。

 他掏出衣兜裡的瓷瓶,倒了顆藥丸出來,繼而伸到小姑娘的唇邊,當指尖觸到那片柔軟時,他的手微微一頓,心也彷彿頓了頓,隨後才將藥丸輕輕塞進小姑娘的嘴中。

 小姑娘粉嫩的嘴唇抿了抿,腦袋在軟枕上擺了擺,悶哼了一聲,全然不知自己已換了張床睡覺。

 李允滿臉眷念地看著沉睡的姑娘,長長舒了口氣,嬋兒終於又回到他身邊來了。

 接連幾日,他只能遠遠地蹲在屋頂看著她,接近不得、觸控不得,連聲音也聞不到半句,弄得他恍如失了心魂一般寢食難安,如今再次看到她安然無恙地躺在面前,他整顆空了的心才真正圓滿起來。

 “哥哥。”小姑娘閉著眼呢喃著。

 李允輕撫著小姑娘光潔的額頭,柔聲道:“嬋兒,哥哥在呢。”

 嬋兒眼睛還沒未來得及開啟,舌頭便吐出來,蹙著眉:“好苦,好苦呀。”

 李允彎唇一笑,估計是剛剛那粒解毒藥丸落下的味道,他起身在一旁的木几上倒了杯茶水,端到床前:“嬋兒,來,喝口水便不苦了。”

 小姑娘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來,眨著惺忪的眼,低頭埋在杯中咕咕地喝了幾口水,熱水下肚,迷迷糊糊的腦袋才慢慢清醒過來。

 待李允放回茶杯轉身時,嬋兒正坐在被窩裡,四下裡打量了幾眼,繼而眨著撲閃閃地眼睛看著他,“哥哥,我怎麼……到這兒來了?”明明昨晚睡覺時還在那端王的殿中的。

 “哥哥把你救出來了,剛剛還給你服用瞭解毒的藥丸。”李允柔聲解釋道。

 “可……不是因為我生了病,哥哥將我送到宮裡讓太醫治的嗎?”

 李允一聽便知這是端王糊弄小姑娘的謊話,眸中不由得溢位一抹戾色,“是端王給你下毒,繼而又裝好人一般給你治。”

 小姑娘愣了愣,眉眼垂下來,兩個男人在她面前彼此詆譭,且都說得頭頭是道,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自然是相信哥哥的話,可瑞王的話也不是全無影響。

 李允見嬋兒不吭聲,上前一步行至床榻前,想要去握住她的手,但當他骨節分明的手掌觸到嬋兒溫潤的肌膚時,嬋兒卻輕輕一縮,將小手縮了回去。

 李允心底一沉,怔怔地抬眼看著她:“怎麼了,嬋兒?”

 小姑娘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陌生地看著李允。

 那陌生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從小到大,她何曾用這樣的目光看過他,她才離開他不過幾天而已啊。

 “幾日不見,你就不相信哥哥了是嗎?”李允的面色霎時黯了下來。

 小姑娘搖著頭,“我沒有不相信哥哥,可是有些話,我想向哥哥問清楚。”

 李允垂下眉眼,低聲應了句:“嬋兒你有什麼話,就問吧。”

 小姑娘看著哥哥失落的神色,胸口也微微發痛:“哥哥是個殺手,專幹殺人的事,是不是?”

 李允心頭驀地一緊,頭垂得更低,面色隱藏在燭光的陰影裡,沉聲應了一個字:“是。”

 小姑娘的眸中溋出淚光,放在被子上的小手卷起來:“當年,是哥哥殺了杜家兩百多口人,還包括我那個小娘,對不對?”

 李允的手也霎時握成了拳,氣息微顫,低聲地應道:“是。”

 小姑娘的淚滑下來,聲音有些哽咽,嘴唇扁了扁:“哥哥沒殺我,是因為……我的血,能成為給哥哥供血的活肉對不對。”

 李允站在床前的身子一軟,差點踉蹌著倒在床上,他低著頭,抬手捂了一下胸口,又黯然地鬆開,繼而轉過身去,背對著嬋兒,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咬著牙再次應了個“是”。

 床上的嬋兒哽咽著哭起來。

 那哭聲起起伏伏,每一聲都揪得他的胸口生生髮痛。

 可是他不敢轉過身去安慰她,他難堪,害怕,恍如一棵被折斷的樹,迅速地頹了下去,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他極力掩飾起來的那些骯髒、腐朽、不堪、殘暴,此刻盡數被嬋兒翻了出來,他恍如被抽筋剝皮,無處遁形。

 那個小姑娘嘴中“最好的哥哥”、“最大的好人”,瞬間坍塌、沒落,消散殆盡。

 李允的眸中也溋滿了淚,他覺得自己彷彿要窒息一般的難受;他覺得這一刻在嬋兒心裡他怕是已經死了,或者,比死還可怕。

 這麼多年了,他從來不敢在嬋兒面前談她的身世,從來不敢與她提起杜家,便是害怕自己的這一面被小姑娘發現,害怕她心裡那個“最好的哥哥”會令她幻滅。

 他本就不是個好人。

 可是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李允吃力地站直了身體,心又開始空了,空得他喘不過氣來,彷彿整個屋頂都在壓著他一般。

 直到小姑娘的哭聲漸漸低下去,李允才喃喃地開口,“你若是害怕哥哥傷害你,哥哥現在便出去,在門外守著你。”

 他說完便提著沉重的步子踽踽朝門外走,才行至屋子的中間,便聽到小姑娘在身後可憐巴巴地喚著:“哥哥,你回來,不準走。”

 李允的淚也從眸中滾落,身體仍背向小姑娘,低聲問:“你不怕哥哥嗎?”

 小姑娘哽咽著,答非所問:“哥哥,我今天一點也不開心,你快點來哄哄我。”

 李允胸口驀地一鬆,這才抬起泛紅的眼眸看向床榻上的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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