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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恰似你[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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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138、滿座衣冠朽14

 殿內鴉雀無聲,不知何時,這裡只餘下他們二人。

 聲聲句句,皆如重錘一般砸在心上,將那沉迷已久的幻夢驚醒。

 香爐的安神香靜靜嫋嫋,唯有那隨著空氣漂浮而起的青煙方能彰顯此刻並非凝固。不知從何處吹來的一縷輕風,將桌上攤開的書拂開一篇,如一道劍影寒光,劃破沉寂的天空。

 他知道!

 他知道了!

 楚珩幾乎控制不住想要往後退,他渾身顫抖,緊繃著的肌肉令他的身體和表情都幾近僵硬!

 腳下輕晃,楚珩顫抖著唇,幾欲張合,然而終究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鬱止卻並不因他此番情態而心軟,他上前一步,踏過那片酒水碎瓷,來到楚珩面前,帶著一股令人畏懼,卻又不敢的氣勢。

 “回答我。”

 楚珩眸光震顫,心中滋味百轉千回,緊張不已,然而他卻並未又半分悔意。

 對於從前諸事,他並不後悔,在他看來,他做的一切都沒錯,他的選擇沒錯。

 自己的愛人和愛人父親之間,他自然更偏心前者,只要能讓對方好好的,他做什麼都行。

 哪怕是將這件事明明白白攤開在鬱家主面前,相信對方會和他同樣的選擇,既然如此,他有什麼錯?

 非但沒錯,反而還幫了他一把,讓愛人父親為了兒子犧牲,還不必面對自殺時的恐懼和怯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家好。

 唯一的漏洞,便是事情沒那麼隱蔽,亦或是鬱止太聰明,知道了一切,這讓他原本的苦苦隱瞞一切泡湯。

 當然,心裡雖這麼想,說出口的卻又是另外一番話。

 “懷桑……這件事不能怪我,當初我也是被逼無奈,你可知……若是我不這麼做,那死的人將會是你!”

 鬱止苦笑一聲,深深嘆道:“我倒寧願是我……”

 原主寧願是他,若從一開始,死的就是他,或許便不會有後來那些事,也不會有楚珩的一步錯步步錯,雖然他死了,可他在意的人都還好好的。

 然而一切都沒能如他所願。

 聞言,楚珩心中那本就不多的愧疚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先前被壓制,此刻因為鬱止的話,都成倍翻湧而來的委屈憤怒。

 “鬱懷桑!”他咬著牙恨道,表情似痛似恨,似悲似惱,顫抖著雙唇,良久才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真就這麼狠心?”

 “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去死,什麼都不能做?”

 “你愛你的家人,寧願為他們賠上性命,可我呢?!你考慮過我嗎?!”

 “他們生你養你,我這個半路出現的人,沒資格和他們爭,和他們比,是不是?你心裡可是這樣想的?”

 楚珩眸中閃動著淚光,赤紅的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鬱止,似要在他臉上看到歉疚,看到心疼。

 然而沒有,什麼都沒有。

 鬱止的表情沒有變過,一如他的想法。

 楚珩心中狠狠一沉!

 “我不需要。”

 鬱止淡淡道:“我不需要你自以為是,自作主張,我的家人,我從未將他們當成你的責任,即使當初,你也應該將一切告知於我,讓我自己做選擇,而非替我做了你以為是對的決定。”

 “可我……可我愛你啊!”楚珩一眨眼,一滴淚毫無預兆地從眼中滑出,在臉頰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你瞭解我,我瞭解你,你讓我將選擇權交給你,何嘗不是讓我將兇器交給你,親手將你推去死亡深淵,這樣,你問心無愧,你永生不悔,心滿意足地去死……”

 “……可我呢?”

 “鬱止,說得那麼好聽,你不也是個自私自利,不為別人考慮的人?”

 楚珩眼中浮現恨意。

 他恨這個男人。

 從前,他被他的光風霽月所吸引。

 如今,他卻又因此而深恨。

 他想要的太陽,只屬於他一個人,而非光芒普照,照顧著每一個人。

 “你說得對。”

 鬱止不做辯解,只深深看著楚珩,一如既往的眼眸中毫無波瀾,語氣淡淡道:“所以,我們一開始便錯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可以做陌生人,可以是普通朋友,不該相愛,便不相害。”

 楚珩趔趄倒退幾步,整個人彷彿受到重擊,臉色慘白,面無人色,顫抖的雙唇泛著死氣的白,他不敢置信,手撐著桌子,才勉強支撐住身體,沒有倒地。

 “……害?”

 “你說我害你?”

 鬱止並未迴避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反而鎮定回望,平靜道:“你不利我,我不利你,如何不算害?”

 “你誤我親人生死,我誤你千秋大業,你只求私慾,我貪念圓滿,我們從未相同過,你不應愛我,我亦不該回應你。”

 “所以,楚珩,既然你已知曉,那我們便攤開說明。”

 “從今往後,請你莫要再愛我,鬱懷桑受不起。”

 請你莫要再愛我……

 原來連他這份愛,都是錯的。

 你心中珍而重之,對方卻只覺得疲憊不堪,感情本該令人愉悅歡喜,可他的感情,帶給鬱懷桑的只有負擔,原來或許有喜歡,然而在經歷種種過後,餘下的,只有避之不及的倦怠疲憊。

 哪怕楚珩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親耳聽到的一切。

 於他而言,即便鬱止恨他,都比方才那番話更好。

 有愛才有恨,而疲憊的背後,有的只有滿滿的嫌棄,若是有選擇,想必鬱止一定恨不得從未遇見過他。

 這是對他曾經所做一切的否定。

 他為他擯棄良心,背離恩義,到頭來,原來只換來一句“請你莫要再愛我”?

 哈!哈哈哈哈……

 楚珩深深看著眼前的男人,心已經麻木不知痛,他永遠知道,究竟怎樣才能傷他最深。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看見那雙無心無情的眼睛。

 “鬱止,你不想殺我嗎?”

 他輕笑一聲,“如你所說,我殺了你父親,你不想殺我報仇嗎?”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隨身匕首,強行將刀柄放在鬱止手中,帶著他的手便要往自己的方向捅。

 “來,你殺我啊!”

 “我就站在你面前,只要一刀,你就能為你父親報仇,你就能擺脫我,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糾纏你,也不會有人阻攔你。”

 “你可以娶妻生子,繼承香火,你可以忠君愛國,得清白名聲,名垂青史,再不會與佞幸二字沾邊。”

 “只要捅下這一刀,你來啊!”

 行動間,他竟是半點也不顧自己會不會傷到,幾次被匕首劃傷也不管不顧,非要抓著鬱止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捅。

 鬱止手上一個用力,將匕首丟去老遠,金屬在地上撞擊摔打的聲音格外刺耳。

 “夠了!”鬱止沉聲呵斥。

 他雙眼微含著怒氣,似對眼前的一切格外不滿。

 “楚珩,適可而止。”

 視線落在遠處的匕首上,雪白的刃上還流著絲絲鮮血,在微弱陽光的刺激下,竟顯得分外明亮。

 楚珩不怒反笑,大笑幾聲過後,他篤定地看著鬱止,“你還是不忍心下手,懷桑,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你雖然嘴硬,卻也知道我的苦衷和身不由己。”

 “懷桑,就算你不肯原諒我,也請你不要再說方才那番話可好?你貶低嫌棄我的感情,我也會很傷心。”楚珩面上露出幾分委屈之色,伸手便要不顧手傷,握住鬱止的手,以慰心靈。

 然而鬱止躲過了。

 楚珩看著那隻手,良久,復而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嘴硬心軟。”

 “你不願傷我,哪怕想用移情別戀來懲罰我,你都沒能真正做什麼。”

 “我從未將謝辭放在眼裡,沒有謝辭,還有沈辭,陸辭,他不過是你用來報復我的工具,你故意在我面前露出馬腳,故意勾起我的恨意,卻又不願意我傷及無辜,才在危急時刻非要救他。”

 “我聽你的,我不傷他,此事過後,我便讓他官復原職,只要你肯回來,只要你肯同我和好,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好嗎?”

 聲音小心翼翼,幾近哀求。

 若是有人瞧見,必然會咋舌不已,身為天子,楚珩竟也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然而即便這樣的低聲下氣,也是他人不屑一顧的。

 鬱止將他伸過來的手拂開,毫不留情道:“你錯了,我不殺你,並非心軟。”

 不過是因為楚珩身份特殊,多有不便,且正如楚珩所說,鬱家主的死,罪魁禍首並非楚珩,而是先帝。

 至於原劇情中的鬱聽瀾的悲劇,如今也尚未釀成,這些,都不足以讓楚珩去死。

 “我不殺你,卻也不再愛你。”

 “你說得對,謝辭是故佈疑陣,但誰又能確定,未來沒有其他人能真正取代原來的你,走近我心中?”

 “楚珩,你未免太自大了,這世上,沒有誰是離不了誰的。”

 楚珩望著他寧願拂開,也不願意讓自己再碰觸的手,心中無限悲涼,如寒風過境,狂風席捲而來,吹來重重白雪,將天地覆蓋,讓他的心照不到半點陽光,雪越積越厚,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像一條被迫離開水,擱淺在地面上的魚,水流無情離去,將他拋棄在岸上,讓他無法呼吸,只能大口大口喘著氣,試圖從不適合他的空氣中汲取氧氣,令他枯竭的心再獲生機。

 “鬱懷桑……你當真……這麼狠心?”

 楚珩死死抓著桌面,乾澀的雙眼除了紅,再看不見原來的水光,好似鳳凰泣血後痛苦的悲鳴。

 鬱止靜靜看著他,沒說話。

 楚珩哈哈大笑,“好!很好!”

 “既然如此,那朕再為了你那所謂的道德良心而委屈自己,豈不是辜負了你的好意?”

 鬱止稍稍皺眉,“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楚珩剋制住身體,他緩緩直起身,整個人彷彿瞬間注入了力量,讓枯竭的身體再度充滿生機,然而與以往不同,所說從前維持它的生命靈氣,如今支撐它的,便是深淵之魔。

 黑暗,肆意,剝去衣冠楚楚的人皮,內裡只有任性妄為惡魔。

 “我想想,我可以做什麼。”

 他裝模作樣想了想,你隨後眸中一亮,似笑非笑道:“你覺得我殺了謝辭怎麼樣?”

 “反正你不是真心喜歡他,他卻是真的惹怒了我,我殺一個他出氣,你應當不會生氣吧?”

 “之後呢,我再讓你妹妹和離好不好?她是你妹妹,是你在意且保護的人,怎麼能嫁給別人,做別人家的人呢?有你這樣為她好的哥哥,她應當永遠留在鬱家,回報你的感情和付出才對,你說呢?”

 “還有你弟弟,雖說比不得你聰明,可他到底是鬱家人,你今後無子嗣,他揹負傳宗接代的責任,我賜給他無數妻妾,命令他早日成親,並且一年至少生一個,你覺得如何?”

 “至於你母親……”他輕笑出聲,走到鬱止面前,悠悠道,“既然她對你父親情深一片……又怎麼忍心讓你父親一個人在地下?我賜她毒酒一杯,白綾一條,讓她早日下去見你父親,也好讓你父親黃泉路上不寂寞,你覺得如何?”

 鬱止微微皺眉,抬眸靜靜與他對視,良久,久到楚珩臉上佯裝出來的笑容都支撐不下去,顯露出他真實的心情和表情。

 “得不到,便毀掉,不愧是你,陛下。”

 “你要如何做,我阻止不了,但我要做什麼,你也無法阻止。”

 楚珩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他聽出來了,鬱止這是在說,若是他敢這麼做,他就能破釜沉舟。

 他心中驟然浮現無限無力,他重重閉上眼,他很想大吼,很想發洩,很想問問鬱止,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回到從前!

 同時他也明白,鬱止不會告訴他,或許,也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世上沒有忘情水,更沒有後悔藥。

 他悲憤地想,就算他放過鬱家人,可謝辭呢,一個小小的謝辭,總不值得鬱止破釜沉舟吧?

 既然如此,那他拿對方來開刀發洩又如何?鬱止不能拿他怎麼樣。

 思及此,楚珩才稍稍放心一些。

 然而他睜開眼,看見的便是鬱止鎮定自若的面孔。

 他為什麼永遠這麼鎮定?

 哦對,他是百年世家精心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如今更是當家人,手中握著連皇室朝廷都要忌憚的力量,有鬱家在,鬱止永遠都有底氣。

 一道亮光自心頭劃過,楚珩頓時心中一頓,心頭一跳。

 不,並非沒有辦法能夠讓鬱止重新回到他身邊,還是有的,雖然不那麼好看,可只要結果就好了。

 他只要結果。

 哪怕是囚禁,強取豪奪,毀了鬱家,將鬱止變成圈養他身邊的金絲雀,只要能達到目的。

 他沉了沉眼眸,故作不耐地轉過頭,“我不想見到你。”

 “懷桑,你正在氣頭上,我不想讓你我在不理智的情況下做出衝動的決定。”

 “幾日後,和親隊伍要去衛國,你擔任主使,暫時離開京城,我們都冷靜一段時間。”

 鬱止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眼中並沒有絲毫意外,有的不過是一道輕笑。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陛下,我很理智,並不衝動。”

 “所以,方才我說的話也都是真的。”

 他雙目定定看著楚珩,眼裡的平靜和認真令楚珩恨不得衝上前摔碎,說出的話更是彷彿在冰天雪地裡凍過了千百年,不帶半分感情,沒有悲傷,沒有怨恨。

 “我不愛你了。”

 直到鬱止離開後許久,楚珩才醒神暴怒,撿起手邊的一切,將它們狠狠砸在地上、牆上……

 一個又一個,一個接著一個……

 小林子在外面探頭探腦,還沒進來,就見一支筆朝著自己飛來,伴隨著楚珩沙啞的一聲怒吼悲鳴,“滾!”

 和親一事板上釘釘,無論那位長公主如何不願意,她還是被下了軟骨散,被人扶上了和親車隊。

 鬱止被認命為和親大使,領著隊伍前去衛國,臨走前,他安排好了一切。

 離開京城那一日,他並未回頭。

 有人在城樓久久遙望,而他心中所念卻不在此,既然如此,那他也沒有回頭的必要,只是心中嘆息,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會再相見。

 看著送親隊伍離開,許久,直到看不見他們半點身影,楚珩都沒能等來一個回頭。

 他悽然而笑,伸手狠狠抹了一把臉!

 “走,回宮。”

 心中怒火滔天的楚珩急需發洩,他針對鬱家的計劃還沒有完善,不宜在此時展開,數來數去,也只有天牢裡那個讓他久久不順眼的謝辭可以隨他處置。

 雖說鬱止並未喜歡真心謝辭,可在楚珩心中,有被鬱止拿來充作藉口,佔了移情別戀的物件這一點,謝辭就該死。

 他是皇帝,有任性的資格。

 於是在他的一聲令下後,許久沒有進展的案情終於有了進一步發展。

 有人查出謝辭作假的證據,完全可以證明許家那份賬冊是假的。

 楚珩正要親自提審謝辭,好對著他發洩一番心中的情緒,誰知刑部突然來報。

 真的賬冊找到了。

 看著那本突然冒出來,並且呈現在眾多官員面前的真賬冊,楚珩都顧不上生氣,他腦子裡閃過許多事,一楨楨一幕幕,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哈、哈哈哈……

 謝辭如往常一般盤膝坐在床上,他手邊撫摸著那捲因為怕弄髒,許久沒再開啟的畫卷,腦子裡不知在想著什麼。

 忽而聽見開門聲。

 一道熟悉的玄衣出現在牢房外。

 “謝辭?”

 謝辭抬頭看著楚珩,卻意外在對方眼中看見了隱隱的幸災樂禍和憐憫。

 “謝卿,真是委屈你了。”

 “都怪懷桑,他與朕賭氣,才任性地將你牽扯進來。”

 “雖然他讓人誣告你,害你受了這麼久的牢獄之災,還欺騙你的感情,但他也不想這樣,你看,怕朕濫殺無辜,他甚至親自來陪你,如今我們誤會解開,他便又讓人將證據交出來,還你清白。”

 “他已經知道錯了,朕也罰了他,今日朕代他向你賠罪,你可莫要生他的氣才是。”

 楚珩笑容得體,吩咐牢頭,“來人,將牢房開啟。”

 “朕的謝卿公正廉明,未曾冤假錯案,先前不過是誤會。”

 牢頭快步跑來開啟牢房,楚珩親自走進去,將一言不發的謝辭扶起來,面上帶著驕矜穩重,活像寬宏大量的原配面對工具人小妾。

 “謝卿,這是真正的許家賬冊,給你看一眼真假,稍後便要收回刑部歸檔,你且看看,可是真的?”

 謝辭沉默地接過,將它仔細翻閱一番,似要將每個字都認真辨別。

 良久,終是不知滋味地一錘定音。

 “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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