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婼第一次受到這樣強烈的外界心理刺激，心臟病發的突然，小姑娘窒息的昏了過去，讓聞彥庭一瞬間慌了神。
男人一把接住江婼，一時間手足無措。
就那麼幾秒，聞彥庭連忙拉回理智，抱著江婼往別墅裡跑。
心臟病人都常備有硝酸甘油。
江灣的大腦一片空白，手慌亂地連藥瓶都拿不穩，聞彥庭攥著她的手腕安慰著她別害怕。
他掐著江婼的臉頰迫使她微微張口，可她休克的厲害，藥吞不下去。
小喬反應最快，拿著自己的小天才電話手錶撥通了急救電話。
這樣的場面她見過很多次，在很多年前，聞彥庭常有心臟病突發的情況，這些流程都是聞雅教她的，她記得很牢。
急救車來的很快，臨走前江灣的手還一直在顫抖，聞彥庭表面上還撐得住理智，脖頸上的青筋卻凸的厲害。
別墅灣內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只留下了聞嶼珩和小喬在家裡。
聞嶼珩還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手裡攥著一塊樂高積木往嘴裡塞，嘴唇邊上掛滿了晶瑩的口水，垂涎而下，滴到了胸前的口水帶上。
小喬看著他，臉上露出微微嫌棄的表情。
別的孩子這個年紀都懂事了，就聞嶼珩還像個傻子。
什麼總裁良好基因遺傳兩歲看天才，都是唬人的。
小喬心念著，再也不偷看什麼言情小說週刊了。
她坐在沙發上蜷著雙腿，還在為剛才的場面感到後怕。小喬雙手抱臂，皺著眉頭看著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聞嶼珩，小臉皺巴巴的。
“為什麼大舅舅有心臟病，婼婼也有心臟病呢？”
別墅空曠，回應她的只有聞嶼珩一臉呆滯天真的表情。
醫院裡，江婼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小手還緊緊攥著胸口，一行人急匆匆的將擔架推進了急診室。
大門緊閉，將聞彥庭與江灣隔絕在外。
江灣嚇壞了，什麼都反應不過來，只能站在醫院的走廊裡喘著粗氣，眼前回蕩的還是剛才江婼那副痛苦的表情。
她沒想到聞彥庭對江婼來說竟然那麼重要。
護士從急診室走出來，聲音沉靜：“小孩家屬簽下字。”
江灣這才回過神，她垂在兩邊的手沁出了汗，用力在身上揩去後才急匆匆開口。
“我籤，我籤。”
握著筆的指尖止不住的顫抖著，像是脫了力，寫出來的東西歪歪曲曲看不清楚。
聞彥庭望著江灣，沉默著沒說話，只是抬手接過了江灣手裡的筆。
“以前有過什麼病史沒有？”
江灣手中的東西被抽走，懸著的手還停頓在半空中。
“她有遺傳性心臟病，以前在墨爾本接受過治療，但醫生說年紀太小不建議做手術……”
聞彥庭握著筆的動作一頓，猛然抬頭看向江灣。
耳間轟鳴，好像什麼都聽不真切了，只有那一句‘遺傳性心臟病’映刻在腦海中。
直到護士轉身進了急診室，聞彥庭才堪堪開口。
“遺傳性心臟病？”
江灣愣了一秒，知道有些事瞞不住。
她承認，說：“是。”
聞彥庭怔在原地，背脊僵硬，還有些不確定：“婼婼的生日是多少？”
醫院走廊內陷入到一片沉寂。
江灣沉默了半晌，如實回答。
聞彥庭徹底愣住，他計算著日
：
期，江婼是誰的孩子，不言而喻。
“你不是結婚了嗎？你說她的父親死了……”
江灣打斷了他的話：“我不那樣說怎麼辦？婼婼年紀小吵著要爸爸，我該怎麼辦？帶著她來找你嗎？”
“為什麼不可以？只要你回來，只要你告訴我……”
聞彥庭喉管處的青筋都暴起，一雙眼猩紅。
江灣說：“我已經做過一回你的累贅了，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空氣再次陷入凝滯。
聞彥庭靠在牆壁上看著對面坐著的江灣，他雙眼滲著血絲，一時間難以消化。
“鍾遲呢？你回了墨爾本之後他有陪在你身邊嗎？”
他垂著的手指尖顫抖，迫切的需要一根菸來讓自己保持理智。
“沒有。”
“你在墨爾本一直都是一個人……那你懷孕的時候呢，有沒有人照顧你？”
“我習慣一個人了。”
“婼婼小的時候也像現在這樣可愛嗎？有沒有淘氣惹你不開心，一個人帶孩子辛苦，江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沒有，她很乖很懂事。”
聞彥庭問了江灣很多她們在墨爾本時的生活，江灣回答的平淡，將那些難熬的日子輕描淡寫的帶過，聞彥庭聽著只覺得心痛。
他的小姑娘沒有結婚，一直都是一個人，還和他有了孩子。
可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難怪他和小江婼一見如故，他那麼喜歡小江婼，原來是他的女兒。
聞彥庭詫異著，雙眸呆滯，倏地笑出了聲。
那個小小的軟軟的，那麼漂亮的小女孩、會和他撒嬌，會說喜歡他的小女孩，居然是他的女兒。
聞彥庭笑著笑著，眼眶又開始泛酸。
他笑的淒涼，自己這糊塗荒誕的四十年過去，竟撈了個女兒。
周圍寂靜無聲，聞彥庭抬了手遮掩住雙眸。
江婼一醒來就看到聞彥庭坐在自己的床邊，一雙大手緊緊包裹著自己的掌心。
男人見她醒了，抬手撫著她的額頭，摸著她柔軟細碎的發，聲音溫柔寵溺。
“有沒有不舒服？想不想吃小熊軟糖？我把你的小挎包帶來了，你想吃什麼都有。”
聞彥庭沒有再自稱自己是叔叔，知道江婼是自己的女兒了，佔有慾也跟著升騰。
江灣一切都如實說了，只有一個要求。
她祈求聞彥庭暫時不要告訴江婼他是她的親生父親，她和江婼都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刺激。
聞彥庭明白，答應她會等到她願意江婼和他相認的那一天。
畢竟是他虧欠了她們母女倆，他哪來的資格什麼都佔。
江婼見自己喜歡的聞叔叔還在，鼻尖一發酸，鑽進了聞彥庭的懷裡抱著他的脖子，小嘴一癟就哭了。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聞叔叔了。”
聞彥庭心頭一緊，伸手抱住江婼，一點點順著她的背：“怎麼會呢，我一直都在這守著婼婼呢。”
江婼小手抱得緊緊的，語氣委屈：“我這裡又好痛，媽媽不讓我哭的，我又哭了，媽媽又要擔心我了。”
她指著自己的小胸口，一張臉紅撲撲的，說話有氣無力。
聞彥庭一陣心疼，抱著江婼的手又緊了幾分，兩人貼著說了好一會的話。
江婼把耳朵貼在聞彥庭的胸口，靜靜聽著他胸膛內的跳動。
“我很喜歡你，因為我們是一樣的
：
。聞叔叔，你這裡和我一樣，跳的很輕很慢。”
江婼還小，話說的天真又戳人心窩，聽得聞彥庭心頭一顫。
“我帶小婼婼回去好不好？給你搭的小涼亭還沒有做完呢。”
聞彥庭低下頭，薄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江婼垂著眼，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搖了搖頭：“聞叔叔，我不回去了。”
她的聲音又小又細，她知道這樣的話說出口可能會傷害到聞叔叔，所以心虛的不敢大聲講。
聞彥庭一頓，雙眸微微震顫。
“為什麼，你不喜歡聞叔叔了嗎？”
江婼趴在他的肩頭，小手緊緊抓著他背部的衣服，小聲呢喃著。
“我很喜歡聞叔叔，很想跟在你身邊讓你做我的爸爸，可是我媽媽不喜歡這裡，我不能讓我媽媽不開心。”
聞彥庭抱著江婼的手微微顫抖，他吞嚥著喉嚨，好幾次才發出聲來：“只要你說想，你媽媽會留下的。”
小女孩搖著頭，細軟的頭髮摩挲著聞彥庭的臉頰。
“我媽媽已經很累了，我不能那麼自私的。”
“這不是自私，婼婼，我喜歡你，更喜歡你媽媽。你們留在這裡，我會好好照顧你們補償你們，我們一家三口……”
聞彥庭腦海空蕩，幾乎是脫口而出。
話出了口才方覺不對，他猛然頓住，竟再也說不出話來。
江婼鬆開聞彥庭，那雙黑漆漆的水眸望著聞彥庭，眼裡寫滿了認真。
“聞叔叔，我只有一個媽媽了，我不想讓她難過。”
她還小，什麼都不懂，但她看的出來江灣留在這裡不快樂。
聞彥庭剎那間紅了眼，恍然回首這四十多年，忽的覺得自己很失敗。
喜歡的人留不住身邊，自己的女兒也留不住。
他輕拍江婼的背，無奈失語。
他這一輩子到底活了個什麼啊。
江灣帶著江婼飛回了墨爾本，江婼說想去看愛麗圖塔。
機場臨別的那一天，江婼什麼都沒帶，唯獨背上了聞彥庭送的小挎包，聞彥庭把幾袋子的小熊軟糖拼命往裡塞，塞得小挎包鼓鼓的，塞到眼都紅了動作也沒停下來。M.Ι.
江婼低著頭看著他的動作，輕聲說：“聞叔叔，其實我很想把你也塞到我的小挎包裡帶在身邊。”
聞彥庭低著眸子，沁出的水霧模糊了眼。他塞著，低聲呢喃：“怎麼就塞不下了呢。”
他起身看著江灣，心尖刺痛著疼：“上次在機場送你還是七年前，我們好像總是在離別。”
聞彥庭自嘲般的輕笑一聲：“我真的很後悔，從你走的那一天開始，你讓我看到了我自己有多失敗……江灣，我真的後悔了。”
江灣垂著頭，攥緊了江婼的小手。
“我們的人生都已經過了大半了，不會再重來了。”
糾糾纏纏了十六年，哪還有時間再重來。
她晃了晃江婼的手：“跟聞叔叔再見。”
江婼仰著頭不捨地看了聞彥庭一眼，揮手在空中擺了擺。
再見的話她說不出口。
航站樓裡的廣播響了一次又一次，江灣帶著江婼離開，小姑娘一步三回頭地望著他，終於在快要消失在安檢口時，轉過身揮舞著手，聲音稚嫩高昂——
“你要等我長大哦，我以後都不要別的爸爸，你是我自己選的爸爸，是我最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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