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不要說，我救他，沒你想得那麼複雜，別忘了，我也還欠了他的人情。”嚴華故作雲淡風輕。
林姝的眼睛忽然就又溼潤了。
搞不清楚是因為對嚴華愧疚，還是擔心墨子白。她起身，胡亂地擦掉眼淚，把手插進嚴華的胳膊說道：“師父，我扶你去休息吧！”
他輸了那麼血，臉色也不大好看。
嚴華把手抽了出來，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能走。”
何院長把隔壁的左右兩間VIP病房都騰了出來，特地給他們休息用的。何院長說，他們這一行人，受傷的太多，輕不算輕，重又不算重，與其一人安排一間病房，不如都住到這裡來，VIP房空間大，可以多安排兩個床位，還能讓他們之間有個照應。
嚴華恭敬不如從命。
畢竟VIP病房私密性高一些，沒有普通病房那樣人多眼雜。
嚴華開了門，自行走了出去。
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為何，這一秒在林姝的眼裡，顯得有幾分蕭肅和單薄了。
“師父。”她喃喃地喊，想說點什麼，又沒說，最後回到椅子裡，疲憊地把臉埋在掌心。
半夜的時候，窗外突然起了風，呼呼地拍著玻璃，一股股涼意跑進來，把打盹的林姝給凍醒了。京州城就是這樣，地理位置偏北，別的城市溫暖如春的時候，它還放慢腳步，慢慢地戀戀不捨地從冬天裡抽出身來。
白天還好一些，陽光灑在身上，看著樓下花園蝴蝶翩飛時，春景正盛，到了晚上，仍能捕捉到冬天的影子。
這就是俗稱的乍暖還寒。
林姝起身去關窗戶，把窗簾一併拉上。屋裡始終開著燈，等她做完這些，轉身的走向病床時，忽然看到躺在床上的墨子白的手，動了下。
食指輕輕地勾了勾，幅度很小，幾不可察。
林姝以為自己看錯了，擦亮眼睛，狂奔過去，彎腰緊盯著那隻動作過的手，發現等了幾秒後，他又動了。
“墨子白，墨子白，你是不是要醒了？你快醒醒，快醒醒。”林姝喊他，喜不自勝。
墨子白做了個很長的夢，彷彿置身火海，又彷彿掉入冰窯，全身冷冰冰的，沒有一個舒適的地方。他想離開這兒，茫茫空間，卻找不到出口。
聽到有人在叫他，便順著那聲音找去。
忽然看到有束光在盡頭亮著，他驚喜若狂，飛奔過去，身子一激靈，竟是看到了一頂白花花的天花板，然後和一張熟悉的臉。
“小姝。”
是小姝，是他的小姝。
“是我，你終於醒了。”林姝喜極而泣。
“這是哪兒？”墨子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這屋子，熟悉的很，又陌生的很。
“我們回京州了，現在在醫院。”林姝回答。
墨子白眼珠子轉了一圈，視線掃過那門那窗戶，還有對面掛在牆上的電視機，是的，是何院長的醫院，他們回來了。
想起那驚心動魄，死裡逃生的一晚，他下意識地問：“你還好嗎？”
“我很好，我沒受傷。”
“他們呢？墨炎呢？還有你師父他們？”
林姝知道他是想問林子琛上車後，後來發生的事，說道：“林子琛跟我師父做了交易，我們舉報羅長生的兵器庫，他就送我們回京州。這是筆交易，他沒有耍花招，所以大家都安全的都回來了。”
“墨炎就在外面守著，他受了點輕傷，我讓他休息，他不肯，執意要在外面等你醒來。”林姝一個一個地詳細介紹這次共同參戰的成員情況，“其他人只要是都還活著的，何院長都做了安排。我師父也在隔壁……”
墨子白抿了下喉嚨，林姝趕緊結束話題，問道：“是不是口喝，要不要喝水？”
“好。”他確實嘴巴幹得厲害。
墨子白趁林姝倒水時，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奈何一動，傷口就疼得厲害，他咬牙嘴裡直吸氣。林姝連忙端水過來，把他扶她，用一隻手撐在他後背，另一手給他喂水。
一杯滿滿的，墨子白一口氣見了底。
林姝問他還要嗎？
他搖了搖頭。
林姝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下，又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去看他的傷口，紗布上面有新的血滲出，她眉頭立馬皺起：“以後要做什麼，可以跟我說，能不動，最好不要動。”
他這條命能撿回來，實在太不容易！
“如果我要上廁所呢，你也能幫我嗎？”墨子白故意拭探。
“……”林姝道，“我可以幫你叫護士。”
“我不習慣外人碰我。”墨子白目光定定地看著她，“我只要你幫我。”
“……”
墨子白想表達什麼，她大約知道了。但她不確定，她能不能做到。
畢竟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那樣了，現在也不是做那種親密事的關係。
“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感覺這具身體好像被困住了一樣，想走走不了，想逃沒法逃，但我腦子裡一直有個念頭，就是去找你，無論天崖海角，無論我在哪兒，你在哪兒，我都要到你身邊去。”墨子白剛剛醒，聲音還有些沙啞，聽著隔外脆弱，與平日裡的霸道冷硬完全不同，“小姝，你心裡是不是有嚴華了，你願意跟他同生共死，願意把命交給他，看他死你不願獨活，我想你心裡是有他的。在你最難最無助的時候，他幫了你，給了你所需要的一切，無微不至地照顧你，關心你，以至於他漸漸地在你心裡也有了一定的位置，是不是？那我現在只想問一句，你心裡可還有我？”
有，一直都有。
可她說不出口。
因為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恩怨糾葛，她不確定她有沒有放下，能不能徹底放下。
墨子白忽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往懷裡一拉，林姝猝不及防地撲在他胸口上，他單手牢牢禁錮她的身子，另一隻手抬起她下巴，吻了上去。
剛才的話題，是他一直在逃避又一直徘徊在腦海裡的。他做事向來不計後果，因為任何後果他都承擔得起。可嚴華和林姝之間微妙的感情，他卻懼如蛇蠍。
但人很奇怪，死了一遭，又忽然什麼都敢面對了。而且他還發現，說出來之後，心情也沒有想象中那般沉重，反而輕快得很。
彷彿面對了，這件事就會過去。
這個吻，來得毫無預兆。
林姝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被動地被他深吻過後，驀然想起他身上還有傷：“你的傷口肯定又流血了。”
說完她就要爬起來去檢查，被墨子白死死的鎖在懷裡，只見他目光灼灼地道：“這個時候還只關心我的傷，看來你心裡是有我的。你不答，就是預設。只要你心裡還有我，我就不會放棄。我可以跟你師父公平競爭，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再放開你了，生命不止，競爭不息，我一定要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來。”
大不了，他也跟嚴華真刀真槍的幹一場。
“墨子白……”林姝張嘴。
話還沒開始，就被墨子白強行打斷：“你不用拒絕，也不用擔心，我不會耍陰招，也不會用不堪的手段。即是公平競爭，就會光明正大的和他較量。”
“墨子白……”
“小姝，我困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墨子白總怕林姝一開口，就告訴他，她已經和嚴華私定過終身這類的話。誰讓他們兩個平日裡走得那麼近，在遼州又曾經以夫妻身份處事。這是道陰影，一輩子都會陰霾著他。
畢竟，他跟林姝相識多年，哪怕有了一一，他們都沒有以夫妻示人過。
“我現在若不好好休息，就會死。所以你想讓我活著的話，就上來，陪我睡覺。”墨子白挪了下身子，讓林姝躺在他的臂彎中，扯起被子讓她睡了進來，就像曾經他們熱戀時，他抱著林姝睡覺一樣。
林姝很是無語。墨子白虛弱歸虛弱，霸道還是一樣的霸道，讓她陪睡覺的命令竟是張口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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