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襲有點開心,挺酷啊。
是的呢,跑鞋,白色的跑鞋!
這鞋是他小舅帶著他去買的,因為林阿姨邀請姜襲上門做客,不能太寒磣。
因為林阿姨是那個經常會寄昂貴補品的貴客,所以更不能寒磣!
這年頭衣服都比較經穿,相比之下,姜襲腳上那雙姥爺在世給他買的球鞋,已經岌岌可危了,必須要換了!
小舅頭一回沒和小舅媽打商量就帶著姜襲來到了鞋店。
說實話姜襲走進鞋店的時候他還有點懵,不知道要幹嘛,鞋店他不是沒進來過,但從來他都是站在一邊,看著小舅媽給他兩個寶貝兒子挑鞋,笑眯眯的抱怨著:“哎呀小孩子的腳啊,一天長一寸啊,愁死人了!”
姜襲一直沒能習慣小舅媽誇張的說辭,他想,一天一寸,那不是比赤腳大仙還厲害?
幸好他的腳很聽話,三年了好像也沒什麼變化。
他並不知道這是姥爺的先見之明,給他買的鞋是大一碼的。
小舅不知道他腳的尺寸,姜襲也不知道,店員走過來給他量了之後,推薦了幾款店內最熱賣的鞋子。
小舅摸著下巴看了一圈,姜襲知道他看的不是鞋子,是價格牌。
他看完之後問姜襲:“你有喜歡的嗎?”
姜襲還沒來得及說,小舅又說:“我看都不怎麼好。”
他在鞋店裡又轉了一圈,然後勉為其難的拿下了打折架上的鞋子,“這種吧,拿他的碼給他試試。今天忙著呢,沒那麼多時間挑。”
-
“??”
江晝在名為“三個臭皮匠”的群裡冒了個泡。
很快——
周曉東:??
李戍:??
周曉東:???
李戍:???
江晝:你倆有病啊,要你們彙報情況,四肢都還在嗎?
李戍:在呢,我爸先是嚴肅批評了我,然後下廚給我做了一桌好吃的。
周曉東:我爸媽也在路上給我買了吃的,但一回家就被雙胞胎搶了。
江晝笑起來,周曉東那對活寶妹妹啊,比江魁可怕多了。
李戍:哎哎,我知道老於頭辭職要幹什麼了,開早餐店!
在成功點燃全校學生的怒火之後,老於頭便有了拍拍屁股走人的打算,這訊息不知道怎麼傳開之後,想揍他的人都排著隊,主要以江晝這一批中考完的學生為首。
江晝:不在學校就行,管他去哪兒呢。
李戍:嘿嘿,以後上學見不著他了,我連逃課都少了個理由。
李戍:不過咱們搶佔了先機,出了名,有人要嫉妒嘍。
周曉東:怕什麼
江晝:就是,誰讓他們屬烏龜的那麼慢,要不然就只會耍嘴炮,慫蛋
李戍:好的,明白了
李戍:有尺旦在,什麼都不怕!
江晝:······你給我閉嘴!
周曉東:哈哈哈jpg
周曉東:拆字不是你先開始的嗎尺旦?
江晝:週日日你欠抽是不是!
周曉東:······
江晝:李憨憨你也面壁思過去!
李戍:我他媽就是搞不明白我為什麼是憨憨,叫木木不好嗎,或者子子
江晝:留著你媳婦兒這麼叫吧,我叫不出口
······
瞎聊了一會之後,江晝把手機放在一邊,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準備下床去洗漱時,突然感覺肚子不太對勁兒。
-
姜襲慢吞吞的刷著牙,腳上的小老虎拖鞋是林阿姨下午給他買回來的。
不過是住幾天而已,一次性拖鞋就可以對付過去,林阿姨居然還擔心這雙小老虎不得他的喜歡。
他們統共就見過幾次,還都是在醫院裡,但林恩對姜襲表現的喜歡和善意,不僅讓姜襲的那些親戚們驚訝,就連姜襲自己也不明白。
為什麼會有人對他這樣好。
就算,姥姥是她的恩師,這樣的理由,也時常覺得單薄。
自從姥爺去世之後,姜襲再沒有感受過家裡人對他的重視和喜歡,在幾個姑姑和小舅家裡,在姥姥面前,他就像是透明的。
所有他作為一個“人”該有的需求和感受,他們都看不到,也不在乎。
也許就是這樣巨大的反差,姜襲對林阿姨的善意,才時常覺得受寵若驚。
刷完牙,他很小心的踮腳把牙杯放好,擦乾洗手檯上的水漬,才關燈走了出去。
路過惡犬,不是,江晝的房間時,他聽到了裡面不太尋常的動靜。
在瞭解江晝並不是壞人之後,姜襲敲門就顯得從容許多,“你,沒事吧,你還好嗎?”
沒有得到回應,姜襲轉動把手擰開了門。
地上有個人,在爬。
沒錯,就是上午那個被揍得臉上跟塗了水彩一樣,卻吭都沒吭一聲的好漢,此刻虛弱的像條可憐蟲。
他已經快爬到了門邊,爬到姜襲腳邊,抓住了他的腳踝,“呃,疼死老子了,快,快點救我······”
這場景,似曾相識,又誇張得不太真實。
就那麼幾秒鐘,姜襲就想到了狗血電視劇裡私奔不成被打個半死的男主角,配上小舅媽一邊剝橘子一邊搖頭感嘆,“哎呦,假的很假的很!”
是很假哦,這位大哥哥的演技也不怎麼樣。
但姜襲還是很認真的問他,“你,在表演什麼?”
靠!
江晝心裡咒罵一聲,這孩子是個傻的吧!正常人見了一定會尖叫幾句或者趕緊來關心他才是。
居然覺得他在演戲?
江晝一手捂著肚子,朝他招招手,“······你蹲下身。”
姜襲蹲了下來。
“看到我腦門上的汗了嗎,那是,疼出來的。”江晝說,“你還不去叫人,你想看著我疼死嗎?”
果然,臉色好蒼白啊,好多汗啊。
姜襲陡然反應過來,起身要跑,還一腳將江晝的手踢開,“叔叔!阿姨!”
江秉林和林恩屋子裡燈還亮著,聽到聲兒很快趿著拖鞋出來了。
“西西,怎麼了呀這是?”
林恩跟在江秉林身後問了一句,看到倒在地上的兒子又驚叫了一聲,“江晝!我的天你別嚇媽媽,老公,孩子這怎麼回事啊?”
“不清楚,先送醫院吧。”江秉林皺著眉把江晝抱起來,“你準備一下。我先去把車開來。”
他把江晝抱下樓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又飛快的跑出門去。
姜襲跟著下樓的時候,林阿姨慌慌亂亂的跑進了房間。
“靠,疼死了。”江晝倒在沙發上哼哼唧唧,“這回不行了,我頂不住了,這回我死定了······”
姜襲在一邊安慰他,“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操,小爺頭一回犯胃病,這氣勢太嚇人了。”江晝的聲音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姜襲卻盯著他的手,“你這可能,不是胃痛,大部分胃痛都是在上腹部,你捂著的,是右下腹。”
“你還是個醫生啊?”江晝痛得又嚎了一聲,“不管是什麼都快要了我的命了,要是我不能活著回來,有幾句話,你要幫我記著······”
姜襲:“你真的不會死——”
“第一,別讓人動我的電腦。第二,別讓人碰我的吉他······”
江叔叔已經停好車走進來,江晝被他爸扛起來的時候還在死死盯著姜襲:“第三,千萬千萬,別讓人打掃我的房間,記住了!”
江晝被扛出大門的時候,姜襲才想起來回他一句,“哦。”
“西西,西西!”林阿姨匆匆趕下樓,“阿姨現在要去醫院,你在家,幫忙照看一下江魁好嗎?她還在睡覺,等江晝好一點了阿姨馬上就回來!”
“好。”姜襲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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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一番檢查折騰之後,確定江大少爺的確不是胃出了問題,而是急性闌尾炎。
還好並不嚴重,做了手術之後,江秉林在醫院陪著兒子,林恩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家。
一進門之後,竟然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此刻是凌晨兩點,她家客廳的燈還亮著,餐桌上兩個小孩並排坐在一起。
“西西,這是?”林恩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看到兩人在吃麵,“你煮的?”
姜襲點點頭,“江魁說餓了,我也有點,所以煮了點熱的,阿姨你吃嗎?”
他又想到江晝的病,“江哥哥他——”
“已經沒事了,放心吧。”林阿姨笑著說。
江魁喝了一口麵湯,砸吧著嘴:“哥哥煮的面比媽媽煮的還好吃。”
“是嗎?”林恩笑著說,“好啊,那我也來嚐嚐。”
說完她準備去廚房的時候,姜襲已經快了她一步。
很快她面前放下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邊堆著幾棵青菜。
姜襲有點不好意思,“荷包蛋跟火腿腸,都被我們吃完了。”
“我看,是都進了江魁的小肚子吧。”林恩說。
江魁只是吃吃的笑。
面的味道很好,很香。
林恩給予肯定之後,看著安靜吃麵的姜襲,內心有些酸澀。
有些問題根本不需要去問,比如你小小年紀怎麼就會做這些?
她心裡有答案,因為她也是一樣。
無父無母的孩子,沒有庇護,在親戚家裡討生活,自然得什麼都會。
不一樣的,是姜襲這孩子,比她小時候遲鈍的多。
不懂得如何為自己爭取,也因此,會吃更多的苦吧。
“西西。”林恩叫了他一聲。
姜襲抬起頭,筷子已經放下了,吃了一半的麵條飛快的吸溜到嘴裡,神色有些茫然。
林恩笑著遞紙巾給他擦嘴,“沒什麼,吃完了就去睡吧。”
有些話,現在似乎不太適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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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進去怎麼說啊。”電梯門開了,李戍的手搭在周曉東的肩上,“都快出院了才來,尺旦他會不會把我們給咔擦——”
“他住了幾天院?”周曉東問。
“三天啊。”李戍說,“林阿姨說情況不嚴重,我堂哥去年割闌尾住了兩天就出來了。”
“尺旦要是你堂哥,我們不早就過來了。”周曉東嘆了口氣。
要說江晝這個人,和別人打架受再大的傷也沒事兒,關鍵他要是身體自己主動出了些毛病,比如感冒發燒這點小事,就能把身邊的人折騰得生不如死。
所以江晝到底惜不惜命這件事,一直是個未解之謎。
“尺旦呀。”李戍來到某人病床前,一臉笑嘻嘻,“好點了沒,你受苦了。”
“你們找誰?”江晝面無表情的吃著粥,“走錯病房了吧。”
李戍有點尷尬。
周曉東點點頭道,“能吃東西了,看來屁已經放過了。”
“滾!”江晝恨不得上來咬人。
李戍忍著笑,“好好好,是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江晝,你要的——不是特別甜還帶一點鹹味的粥。”林恩走進來,把吃的擺在他面前,“最後一次了,你愛吃不吃。”
“媽你怎麼能對病人這個態度呢?”江晝說。
李戍問道:“林阿姨,江晝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沒發燒沒噁心,已經排氣排便,血常規正常,沒腹痛,切口癒合。”林恩複述了一大堆醫生的話,“情況良好,隨時都可以出。”
“那出啊,”李戍說,“尺旦,在醫院待著有什麼意思啊,趕緊出吧,回家養著。”
“醫院沒意思,但這裡安全。”江晝喝了一口媽媽買來的粥,微微皺起眉頭,“有點涼了,也不夠甜。”
林恩:“······”
現在斷絕母子關係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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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多的休養加上醫生百分之百的保證之後,江大少爺總算放心的出院了,他悠哉悠哉的回到家,看到自己房間一如既往的雜亂一絲也沒動過之後,十分滿意。
溜到樓下,他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想了想母親大人這幾日實在是辛苦了,於是又多加了一杯。
端著兩杯咖啡走到父母房間,沒手敲門,準備上腳踹的時候,聽到母親在裡邊嘆氣。
“哎真是,本來說好帶這孩子來這邊好好玩一玩的,結果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姥姥病情又加重,什麼都沒玩成。”
孩子?哦,是那個姜姜姜襲吧。
而且這家裡出事的源頭,不就是自己嗎?又是打架又是生病,小朋友的遊樂場也沒去成啊。
江晝喝了一口咖啡。
“沒事兒,下次還有機會嘛。”這是爸爸的聲音,“不過,我怎麼瞧著那孩子有點不一樣呢?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就是見著生人,躲得特厲害。”
“西西姥爺去世之後,他就不愛說話了,頭幾年特別自閉,現在還好一點了。可是我看,他家裡那些人也根本沒把這個當回事兒······”
聽牆根有點累人,江晝也沒敢往下聽。
那麼可愛的小孩,卻好像有著很糟糕的故事。
他不想太知道。
他討厭那種聽著心焦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那樣,一點兒也不酷。
江晝端著兩杯咖啡慢悠悠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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