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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鬢楚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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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第 205 章 第 2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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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著一段距離,陸致便不再靠近,停下步子,一派溫和朝江晚芙道,“你那刁奴之事,我已寫信給江姑父,著人送去蘇州,他定會為你做主的。”

  江晚芙哪裡料到陸致這樣細心,還專門寫信去蘇州,聞言忙感激道,“謝過大表哥了。阿芙給表哥添麻煩了。”

  因陸致比她高出不少,她同陸致說話時,便下意識微微仰著臉,她規矩學得極好,聽人說話時,總抿唇微微笑著,注視著說話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那樣子,既乖又溫順。

  原本是沒什麼的,但陸致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不自在地頓了頓,緩過來後,才接著道,“表妹太客氣了,不過一封信而已。”說罷,又道,“京城雖不比蘇州山水靈秀,但也算得上熱鬧,你若在府裡悶得慌,可邀了阿瑜一同出去。”

  江晚芙並不是沉不住氣,喜歡四處玩的人,但還是謝過了陸致的好意。

  一番話說完,陸致微微頷首,神情依舊是一派的正人君子模樣,溫和有禮道,“倒也沒旁的事了,表妹回去吧。若是有什麼事為難,差身邊人來說一聲便是。我住在明思堂,離二弟的立雪堂不遠,不過幾步路。”

  江晚芙應下。

  “好,那表妹慢走。”陸致便不再說什麼,本朝男女之防不算太森嚴,並不限制日常往來,但總還是有些的。

  江晚芙福了福身,領著菱枝,朝迴廊原來的方向走去,走到剛才看到雪白織金衣袍的拐角,卻是空無一人,什麼都沒看見,只一條長長的廊道,青蔥酸棗樹枝從鏤空廊窗中鑽進來,落下一片陰影。

  清晨的日光下,迴廊上一片金燦燦而寧靜著。

  大概真的是眼花了,江晚芙自顧自想著,不再惦記著那驚鴻一瞥的衣袍,帶著菱枝回了綠錦堂。

  回到綠錦堂,江晚芙便叫纖雲給自己拆了髮髻,惠娘正好進來,見狀接過纖雲手裡的梳篦,輕柔攏過江晚芙的發,輕輕梳著。

  菱枝纖雲見狀,自然明白惠娘是有話要說,便退了出去,將門關上了。

  惠娘取過素青綢緞,將江晚芙攏在背後的發鬆松束做一束。江晚芙不由得靠在了惠孃的手上,低低道,“惠娘,我累了。”

  是真的累。

  她不是長袖善舞的性格,雖然常常能靠著討喜的臉和溫和柔順的性情,討長輩的喜愛,但似今日這樣從頭至尾提著心,還是很累。

  縱使陸老太太待她和氣,陸家諸位夫人也和顏悅色,但她也不敢放肆,旁人看不出,她自己卻知道,她連腰背都是僵直的。

  高門難攀,聽上去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唯有身處高門之中,才能覺出幾分真切。ノ亅丶說壹②З

  惠娘見她這幅沒精神的模樣,心疼極了,卻又幫不上什麼忙,只得道,“奴婢知道您累,可這不是都過去了麼?奴婢瞧著,老夫人是極喜歡您的,有她老人家心疼您,您總能鬆快些的。”說罷,又如江晚芙幼時那般哄道,“今日膳房進了些菱角,難得的鮮嫩,奴婢給您燜菱角吃好不好?又軟又粉,保準您愛吃。”

  江晚芙聽得失笑,睜開眼,笑望著惠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惠娘真是把她當小孩兒了,居然還用吃的來哄她。

  話是這麼說,可惠娘說要去剝菱角的時候,江晚芙倒沒說什麼,等惠娘走後,便去了書桌前,打算給蘇州寫幾封家書。

  因是給家裡寫的,江晚芙寫的十分仔細,等擱下筆,已經是用午膳的時候了。

  用過午膳,歇了個午覺,等江晚芙一覺睡醒,綠錦堂就忙碌起來了。

  方才是她給各房長輩送見面禮,如今各房則都來送回禮了,像是說好了一樣,一個接著一個,不過幾盞茶的功夫,惠娘已經進進出出好幾回了,忙得連菱枝纖雲都被喊去了。

  比起江晚芙的薄禮,陸家長輩們的禮,卻是極大方的,出手之闊綽,看得惠娘等人都咋舌不已。

  折騰了小半個下午,總算送走了最後一人,惠娘捧著擬好的禮單進來,遞給江晚芙看。

  什麼南海珍珠、紅珊瑚、織金雲錦,都不算出挑的了,出手最大方的,便是永嘉公主。

  她贈了一副頭面,純金、鑲玉、綴珠,滿滿一盒子,從花鈿、掩鬢到頂簪、挑心,一一齊全,金燦燦的光芒,紅綠寶石、大大小小光澤細膩的珍珠,絲毫不顯俗氣,反而只叫人覺得價值不菲。

  這樣一副頭面,若是放在官宦人家,用作嫡女出嫁壓箱底的寶物,都稍顯奢靡了。

  惠娘被晃花了眼,低聲感慨,“這……這怕是做傳家物,都做得了。永嘉公主這禮,是不是太重了些?”

  江晚芙倒還算冷靜,想了想,道,“大舅母大約是為了二表哥的事情,才刻意送這樣重的禮。收下吧。”

  她若不收,大舅母反倒不安心,誰都不願意欠人情,尤其是身份貴重的人,往往怕旁人拿著這人情做筏子。推來推去的,反倒沒意思,倒不如坦坦蕩蕩收了。

  惠娘聞言略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了,捧著盒子下去了。

  江晚芙收了這樣重的禮,卻是開始琢磨還禮了,想了想,她倒也沒什麼送的出手的東西,唯有一樣,倒既顯心意,

又還算合適,不顯得過於突兀。那便是她做的糕點。

  她自小嗜甜,尤其喜歡糕點,嚐到喜歡的,總會琢磨琢磨是如何做的,試著自己做一做,後來祖母見她喜歡,也不攔著她往膳房去,反而請了師傅來教她,故而她學的一手好手藝。

  後來祖母病逝,繼母進門,對他們姐弟磋磨算計,最難熬的時候,江晚芙甚至還生出過“索性出去開糕點鋪子養活自己和弟弟好了”的荒唐念頭。

  當然,那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過後她便擦了眼淚,對外又是一副溫溫柔柔的笑臉了。

  鋪子是沒開,但手藝還是在的,江晚芙打定了主意,便叫惠娘去準備食材,打算好好忙一下午了。

  綠錦堂熱鬧著,旁的地方卻不是如此了。

  陸則離了福安堂後,沒回立雪堂,他出了國公府,乘了馬車,進宮了。

  宮室顯煊,高高的宮牆遮住了日光,陸則坐在圈椅上,位於一片陰影之中,不遠處是冒著寒氣的冰鑑,不管宮外如何灼日炙烤,宮內永遠如此。熱時供冰,冷時用碳,永遠保持在一個適宜的溫度。

  陸則微微垂著眼,有一搭沒一搭掃著雪白錦袍袖口蜿蜒的金線。內侍弓著腰進來,請他去暖閣,道,“世子,陛下醒了,詔您過去說話。”

  “嗯。”陸則淡淡應了一聲,起身出了偏殿,入了暖閣。

  暖閣內亦清涼如春秋,梁宣帝坐在八仙圓桌前,身著青袍,身前繡著一隻仙鶴,舒展雪白翅羽,做振翅欲飛之姿,仙氣邈邈。

  宣帝孱瘦,裹著這寬大青袍,不像個坐擁天下的皇帝,倒更像個訪仙問道的修士。

  陸則入內,眼睛掠過那隻仙鶴,微垂下眼,拱手行禮,“微臣見過陛下。”

  梁宣帝抬眼,仔仔細細上下打量陸則,見他容色如舊,才放心道,“瞧著倒像是沒事了。”

  陸則沉聲道,“讓陛下憂心了,微臣已無大礙。”

  “坐罷。”梁宣帝頷首示意,又道,“一口一個陛下,朕想聽你一句舅舅,就這麼難?”

  這話顯然不是君臣之間該有的,而是舅甥之間的語氣。陸則自小在宮中唸書,當時若不是永嘉公主不捨得兒子那樣小便要離家,進宮求了宣帝,陸則本該住在宮裡,同皇子同住一室的。但雖沒住在宮裡,卻是日日要進宮的,所以,他幾乎是梁宣帝看著長大的。

  宣帝那時還不似如今這般沉迷丹藥道術,時常會去文華殿,考較太子和陸則的功課,陸則同自己這位舅舅,的確要比一般舅甥,更熟稔親近些。

  “舅舅”,陸則倒是改口了,可下一句便是,“禮不可廢。”

  梁宣帝無奈搖了搖頭,“罷了罷了,說不過你。你小時候可不是如此的,從來都是一口一個舅舅,長大了,倒是生分了。”

  宣帝也不過隨口抱怨幾句,很快便提起了正事,道,“你的事,皇姐著人進宮遞了信,說是想留你在京師養病,不去宣同了。朕應了,你留在京師無事,也給舅舅分分憂。六部各監多有空職,你中意何處?”

  陸則沉吟片刻,道,“刑部。”

  “刑部?”梁宣帝皺皺眉,不大明白陸則怎麼選了刑部,倒也沒深究,點頭道,“倒也行。最近朝上因著樁殺人案,吵得不可開交,朕頭疼得緊,你既去了刑部,這案子便交你主辦。”

  陸則抬眼,眸色幽深,“可是浙江首富之子薛紹殺妓一案?微臣倒是有所耳聞,鑾儀衛和刑部就這個案子,吵了足有半年了。”

  梁宣帝皺眉點頭,神色有些不耐,“就是那個,吵得朕頭疼。胡庸忠心倒是忠心,只是能力上到底差了幾分,區區一個殺人案罷了,如何就鬧得不可開交了。”

  陸則站起身,撩起袍角,緩緩跪下,肅聲道,“微臣願效犬馬之勞,為陛下分憂。”

  梁宣帝見陸則這幅模樣,倒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比起不著調的太子,陸則這個外甥實在勝出不少。

  若是陸則是太子,他哪裡還需如此操心?

  宣帝心裡劃過這個念頭,也沒在意,抬抬手,道,“起來吧。得空去尋你表兄說說話,兄弟手足,不該生分了去。”

  陸則應下,又陪著梁宣帝下了盤棋,下到一半,就有內侍進來,低聲道,“陛下,仙丹要出爐了。”

  梁宣帝聞言,立即放下棋子。

  宣帝先天不足,體弱多病,七八年前起,便痴迷於修道,前幾年還打算親去南邊尋蓬萊仙道,朝中為了這事吵得沸沸揚揚,宣帝才打消了這念頭。卻扭頭在宮中修築了道觀,最近還迷上了親自煉丹。

  陸則見狀,也起身,主動告退。

  出宮後,回到立雪堂,陸則進門,正在接待菱枝的紅蕖和綠竹見他回來,匆匆福身行禮,恭恭敬敬道,“世子。”

  陸則嗯了聲,看了眼菱枝,不待他問,紅蕖忙道,“回世子,這是表小姐身邊的菱枝,奉表小姐的吩咐,來送糕點的。”

  陸則瞥了眼那食盒,想到這食盒的主人,不經意皺了皺眉,伺候他的紅蕖綠竹等人,當即一顆心提了起來,屏息看著他。

  陸則卻什麼都沒說,只點了點頭,道,“我記得私庫還有盒瑪瑙,取來送去綠錦堂。”說罷,便徑直走開了。紅蕖和綠竹兩個人面面相覷,彼此

看了眼,還是紅蕖對菱枝道,“菱枝妹妹,你稍等片刻,坐會兒喝口茶,我這就去取。”

  於是,菱枝去立雪堂時,帶著一食盒不值幾個錢的糕點,回來時,卻揣了一盒子價值不菲的瑪瑙。

  江晚芙看著一整盒色澤豔麗、光澤細膩的瑪瑙,默默地發愁了。

  難道大舅母和表哥母子倆,是有錢沒處花,喜歡到處撒錢嗎?

  還是,她看著就很窮,母子倆很想接濟她?

  纖雲端著晾涼了的溫水進來,道,“娘子起了?娘子早膳想用點什麼,奴婢叫人去傳。”說著,便灑了幾滴花露在盆中,擰了帕子,將帕子遞了過來。

  江晚芙接了帕子,擦過面頰,又用過玫瑰茯苓脂搓臉,纖雲正要替她梳頭髮,詢問著道,“娘子,今日用這支排珠釵可好?”

  江晚芙看了眼,點了頭,就見菱枝進來後,整理好被褥後,抬手將關了一夜的窗戶推開了,略帶一絲寒意的清晨氣息湧入,江晚芙側眼望過去,入目便是一株高而大的梧桐。昨夜疾風驟雨,梧桐葉被打得掉了滿地,傲立枝頭的,則愈發青綠,像水洗過一般。

  江晚芙看得一怔,腦中忽的如走馬燈一般,劃過昨晚的夢。

  夢裡,不知為何,她爬上一株好高好高的樹。

  樹很高很高,她彷彿回到了自己孩童時候,坐在樹幹上,垂著雙腿,青白的裙被枝丫勾得起了絲,碧綠的枝葉籠著她,遮住了她的視線。有人攀著樹幹上來了,小心翼翼伸手過來,很明顯是雙男人的手。

  那人喚她,“阿芙,我們下去,好不好?”

  那人的臉很模糊,彷彿攏在一團光裡,她很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長相,嘗試了很多次,還是沒有看清那人生得什麼模樣。

  再然後,那人抱著她下了樹,有丫鬟湧了上來,卻不是她熟悉的惠娘纖雲菱枝等人,是全然陌生的臉。

  “娘子?”纖雲見江晚芙怔怔看著窗外,低聲喚她。

  江晚芙被叫得回神,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覺得自己只怕是憂思過度,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夢,從前在蘇州的時候,她很少做這些亂七八糟的夢。

  江晚芙搖搖頭,甩開腦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畫面,朝菱枝道,“去問問惠娘,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嗎?”

  菱枝出去傳話,過了會兒,惠娘進來了,道,“都準備好了。只是給老太太準備的那扇屏風大了些,只怕還要使喚婆子搬去才行。”

  江晚芙點點頭,道,“等會兒也不必搬進屋,聽老太太屋裡嬤嬤如何吩咐便是。”

  她第一次見長輩,自然是要有所準備,這倒也不是單方面巴結或是諂媚,不過是禮尚往來的事情。就如她等會兒見了老夫人和各房夫人,她們也會給她見面禮。

  也無需她掏空家底送什麼奇珍異寶,不過是晚輩的心意罷了。

  惠娘應下,江晚芙心裡惦記著拜見長輩的事,沒什麼胃口,只略略吃了幾塊甜糕,又飲了幾口清茶,便漱口補了妝,帶著纖雲菱枝,朝老夫人的福安堂去了。

  果然如昨日二夫人莊氏所言,綠錦堂離福安堂頗近,不過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見了福安堂的月門了。

  守門婆子見有人來,忙去門房,片刻,一個身形微胖、穿深青對襟長袖,外搭了件深藍長比甲的老嬤嬤,便從門房裡走了出來,上前朝江晚芙福身,自稱姓金,又道,“老夫人曉得表小姐定是要早早來的,叫奴婢在這裡候著。”

  江晚芙看金嬤嬤的穿著,和守門婆子對她的恭敬姿態,多少猜出金嬤嬤大概是老夫人身邊得用的,輕聲細語道,“勞煩嬤嬤了。”

  金嬤嬤並不稱大,道,“都是分內事,不敢居功。”

  菱枝機靈,立馬從袖中取了個荷包出來,塞進金嬤嬤手裡,道,“今日天熱,嬤嬤買盅酸梅湯解解暑。”

  金嬤嬤推了一下,見江晚芙唇邊含著笑,菱枝又一個勁兒朝她手裡塞,便收了下來。

  接下來,這金嬤嬤的態度,比起方才的客套,更多了幾分親近,引著一行人朝裡走時,不忘簡單道幾句,“老太太早上起來,一貫有做半個時辰功課的習慣,您現在前廳坐一會兒,喝喝茶,老太太一會兒便到。”

  來了京師不過幾日,江晚芙便發現了,京中似乎格外推崇道教,道觀、女觀數量頗多,這同蘇州的情形卻是不大一樣。蘇州寺廟道觀都有,但並沒分出什麼高下,鄉野之中更是愛拜些縣誌記載的修仙大能。

  過了一段曲廊,便到了福安堂的正廳了,江晚芙來的不算早也不算遲,正廳已經有人坐著了,卻不是她昨日見到的陸家人,是個十二三的小娘子。

  小娘子生著一張瓜子臉,下頷尖尖的,額上一個美人尖,面頰雪白細膩,長睫毛蒲扇般,身上還一團孩子氣。

  江晚芙見她愣愣望著自己,翹起唇角,朝她輕輕一笑。

  小娘子登時臉紅透了,雪膩的面頰猶如染了胭脂,有點無措看向身邊的嬤嬤。

  那嬤嬤知道自家小娘子這性子,忙上前福身,道,“您定然是江娘子吧,我們主子不善言辭,還請您不要見怪。”

  江晚芙有些疑惑這嬤嬤的說辭,可過了一會兒,便明白這嬤嬤口中的“不善言辭”,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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