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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書生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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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喬鶴枝還是頭一回在鄉野裡生活, 他自小算是含著金湯匙出身,喬家雖是商籍出身,社會地位不高, 但是生活卻十分富足, 再者他又是個小哥兒, 家裡從來都是千嬌百寵, 珠圍翠繞,以至於長大也未曾受過什麼生活上的苦難。

 就是當初才嫁到方家去受到陳氏的刁難,那也只是精神上受折磨,衣食起居這上頭可是也不曾短缺過的,再者他自己又有銀錢傍身,倒是從來沒有因為銀錢的事情而擔憂過。

 今下來了莊子,要在這頭生活上一個來月, 他感覺甚是新鮮, 早方俞一步出發,先帶著幾個僕役來莊子裡整理行裝收拾屋舍了。

 年前莊子這頭的佃農便聽說了東家要過來住,早早的就幫著莊子裡的管事和一杆子僕役把莊子裡裡外外打掃了個乾淨, 本就是新建成沒多久的屋舍,倒是也用不著多做打掃。

 喬鶴枝坐著馬車顛簸著到莊子時整好巳時中, 鄉野的春日天氣晴朗,官道上被鏟過草倒是不覺得春意多濃重, 只見著遠山青蔥, 山間有果木花點綴其中, 等真正進了莊子以後, 才覺著春在腳下。

 羊腸小道之間野花競相開放, 春陽也暖烘烘的, 他下了馬車便忍不住鑽出莊子, 在外頭走了走。

 這個點僱農早已經下地,黃牛拖著已經翻了半塊水田,土地上的僱農也將土挖鬆了大半。空氣中盡是新草泥土的芬芳,許世家小姐公子哥兒見不慣村野的邋遢和氣味,喬鶴枝倒是覺得十分清新。

 “公子可要戴個紗兜帽遮遮太陽,這頭的日頭似是比城裡要大一些,傾瀉著直往人身上曬,雖說春陽曬著舒適,但也當心曬壞了皮。”

 喬鶴枝蹲下身子折了些路邊上的野菊花:“哪有這般嬌氣,夫君說了,越是黑的人才容易曬黑,我這般的多曬曬太陽也好,去些病氣,終日在宅子裡待著太弱氣了。”

 “你覺著莊子這頭的陽光好些是因遮陰避日的屋簷子少,陽光這般直直下來,自然也就更加曬一些。不過也只有向陽莊稼才生長的好,莊子這頭可都是朝廷賞賜的良田,若非是陽光好,也不會做恩賞之物。”

 “是。”久居府宅出來到這般曠野之上著實是心情放空,頗有返璞歸真的意境來,絲雨想著也難怪春日出門賞春之人一筐又一筐的,就是讀書人也愛出來談經論道做雅集,雖想四處多看看,她還是緊著神兒對喬鶴枝道:“那晚些時辰在出來走走吧,時下莊頭帶了莊子裡的人要參拜公子呢。”

 喬鶴枝聞言便將野菊花撇進了袖子裡,他今日便是著了一件帶明豔繡花的衣裳,野花在袖口也不易察覺。

 此番先行過來,他作為當家主母得把莊子的規矩禮數做全了,到時候方俞帶著學生過來也就不必麻煩,可以直接住下。

 除卻莊頭以外,時下莊子裡還有七名僕役在操持,維持管理著莊子的打掃,看管著莊上的糧食,接洽僱農的事務等等,除此之外莊上時下還養著些牲口,像是雞鴨鵝豬羊等等........

 從莊子建成以來,喬鶴枝只隨方俞來過一回,其餘時候都是方俞過來打點的,後來莊子的諸多事務進入正軌後便交給了莊頭管理,每個月每個季度上交賬本。

 雖莊子年限尚短,但是這兩年的收益還是頗為不錯,且事情也處理的十分周全,去年遇上大雪,莊子裡頭的僱農在夏時農閒之時伐木給莊子燒存了不少火炭,隆冬之時附近村莊裡未曾儲炭的農戶都前來打聽買炭,倒是還額外賺取了一筆。

 此次前來他便帶了些碎銀子銅板恩賞莊裡認真辦事的僕役,也好讓他們知道東家是賞罰分明的。

 有賞賜莊子裡自是千恩萬謝,歡欣鼓舞的跟過年似的。

 喬鶴枝忙完這一頭已經午時了,簡單吃了頓農家飯,下午也未曾午睡,親自去盯看著莊子裡給學生準備的臥寢。

 雖方俞提前交待過不必給學生準備太好的房間,一早前就讓木匠做了上下鋪,一間屋舍住四人,正好四間就住下了。

 喬鶴枝去瞧了一眼,屋舍雖然不大,但是東西卻一應俱全,瞧著奇奇怪怪的佈置,也只有方俞能想的出來,就是不知這些個少爺能不能吃得下這個苦頭。

 晚些時候,遠遠就聽見進莊子的路上傳出熱鬧的說話聲,喬鶴枝在莊子外頭平日裡晾曬莊稼的壩子上瞧了一眼,幾個牛車顛著前後排列著將一群年輕的面孔朝這頭拉著過來了。

 喬鶴枝笑著上前去迎接。

 “一個個的,才坐了一個時辰的牛車就像是走了五十里路一般。”

 方俞見著喬鶴枝便罵了一聲。

 喬鶴枝笑道:“時下是到了,快先到莊子裡去休息拾整一番。”

 諸人除卻孫垣見過喬鶴枝以外,其餘人都還未近距離接觸過,今朝也算是見著了師母,一個個的一改牛車上的疲倦,紛紛從板車上下來,規規矩矩的同喬鶴枝行了個禮:“師母安好。”

 話音剛落,一名學生實乃控制不住,扭身便撅著屁股在草垛兒邊吐的肝腸寸斷。

 喬鶴枝眸色一變,他偏頭看向方俞:“這是怎麼了?”

 “暈車。”

 方俞拍了拍喬鶴枝的肩膀,他並未打算前去檢視,拉著人兀自往莊子,一路上這個吐了那個吐,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去莊子裡讓喝點熱水休息休息便好了。”

 一行人便跟在方俞的屁股後頭,瞧著事兒精夫子同貌美師母有說有笑,心中是一萬匹脫韁的野馬在奔騰,到底還是孫垣臉皮極厚,憑藉著蹭飯之緣,生生是抱著大包的種子衝到了前頭去,把方俞夾在了中間同喬鶴枝道:“師母,您怎的也來了莊裡頭,可是也要同學生們同吃同住?”

 “師母也來采采風,到時候還能跟你們做飯。”

 “有師母這一句話,登時也不覺得鄉野苦了。”

 孫垣濤濤不絕:“師母,學生此次來鄉野怕閒暇之時無處消磨時間,帶了些戲文話本來,就是您最喜歡的........”

 方俞被擠在中間已經很不爽了,聽孫垣的話頭更是後脊一冷,他連忙伸手捂住了孫垣的嘴死瞪了他一眼。

 “怎、怎的了?”

 喬鶴枝見方俞此般,訝異的看著兩人。

 “沒事,這小子湊我耳根子上說話吵得厲害,我這幾日不知怎回事,總是耳鳴,一聽聲音太大就有些頭暈。”

 喬鶴枝聞言提起心神,果然是沒在留心孫垣的話題:“怎都沒聽你說起,要不要請個大夫前來瞧瞧?”

 “不必,小毛病,也並非是什麼大事。”方俞及時道:“誒,到了!”

 與此同時又暗暗斜了孫垣一眼,孫垣悻悻縮了縮肩膀,可不又把馬屁拍在馬蹄子上了。

 諸人抵達莊子已經是分外疲乏,又不準帶小廝過來,買的種子全部是自己扛,雖然也未幾步路,但是歷來少有鍛鍊的身子骨兒已經虛出了一身汗水來。

 到壩子上時也顧不得什麼了,將種子放在地上,坐著蹲著的已經開始喘氣歇息了。

 方俞也知道不能逼的太緊,道:“這裡準備抽籤,四個人一間屋子,序號是一二三四,抽到序號一樣的就在一個屋,今日你們便整頓好,明日卯時中起身洗漱整理吃早食,卯時末下地。”

 諸人已經哀嚎不出聲了,慌忙去抽籤想回屋裡去歇息歇息,尤其是暈牛板車給吐了的。

 齊刷刷一群人抽籤後對了室友,喬鶴枝道:“下人會帶你們去安寢室,你們收拾好了可以在周遭四處轉轉,酉時末到飯堂來吃飯,便是左手邊那個大堂室裡,離你們的安寢室不遠,沿著廊子直走很快就到了。”

 聽到喬鶴枝說話,諸人便又打起了點精神氣來,誰叫師母生的不單好,說話還溫柔好聽,可不比夫子的話進耳朵要讓人痛快。

 “謝師母。”

 諸人告謝之後,把自己挑選的莊稼種子貼上了標籤盡數送去了儲物室,隨後便可拿著自己的衣物行禮去安寢室了。

 “這、這麼小!”

 趙萬鑫在方俞手底下磋磨了幾個月,已經不似初見之時的高傲,先前是拿出錢就能辦好事,所有人也對他恭恭敬敬的,在方俞手底下上課以後,總是得隱姓埋名幹些苦差事兒,也算是見到了人情冷暖,認識到了若不是因為家中庇佑實乃算不得什麼,慢慢的也收起了暴發富的嘴臉來,今下已經平易近人的多了。

 縱然如此,拎著自己兩大袋子的衣物站在窄小寢室門口時還是震驚出神,行禮袋子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孫垣徑直繞開趙萬鑫進了寢室:“我原本還以為按照夫子的安排會全部擠大通鋪,時下這般一人一床已經出乎意料了。”

 “也不知這床鋪夫子是從哪裡弄來的,先前都未曾見過這般床鋪,這睡上頭的人真真不會滾下來?”

 “姜潞安,你要掉下來便掉,可別砸著我就成。”孫垣原本是慶幸睡在下鋪的,可看著身材略微精壯的同窗脫了鞋襪爬去上鋪之時整個床都輕微的在晃動,他不由得犯怵。

 “你彆著急,我且試一試可否結實。”

 姜潞安坐在床中間扭了扭腰身,床也隨之晃動,不過晃歸晃,卻是未有什麼不妥之處:“得了,安生的很,想來夫子也不會那般黑心腸讓我們睡爛床鋪。”

 孫垣鬆了口氣,見著趙萬鑫還杵在門口不動打量著屋舍,他挑了個白眼無奈擺了擺頭,別看兩人時常互相揭短插科打諢,但祖輩父輩卻是實打實的世交,感情也是非比尋常。

 他從床上爬起身,將趙萬鑫落在腳邊上的行禮一把拖過塞到了他的床鋪底下去,嘴上還說著嫌棄的話:“在不休息休息明日就下地了,到時候更是有苦叫,你不休息也別在門口杵著。”

 有了臺階下,趙萬鑫也未梗著脖子杵在門口了,慢悠悠進了寢室坐在了自己床鋪上,鋪面便是一股清新的皂角清香,被子都是乾淨整潔的,這雖然讓他心裡好受一點,但嘴上不饒人,仍舊止不住的嫌棄:“這裡實在太小太簡陋了,便是我家的柴房都比此處大上兩倍裝點的也比此處好。”

 說著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床鋪,按了按床板子:“床也不能在窄了,只怕夜裡翻個身都難,床板也硬的很。”

 “你們年紀尚小,都是還在長身體的個兒,床睡的太軟了骨頭長不好。”

 趙萬鑫話音剛落便聽見屋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幾人皆是瞧了過去,見到來者立馬繃緊了些:“夫子。”

 “可別嫌這裡的床板硬,回家也合該把家裡的床板鋪的硬實一些,我瞧大多數人都還未曾議親,若是不保持一個好的體態,以後怎議好人家的姑娘小哥兒。”

 方俞到底是擔心這群富家子弟不習慣到時候別在寢室裡嚎哭才好笑,於是便過來看看情況,倒是除了一片埋怨之聲外,尚且還沒有要收拾東西回去的。

 孫垣嬉皮笑臉道:“夫子此話在理,雖說我本已經足夠玉樹臨風,但還是得保持個好的體態,到時候也討一個像師母一般的夫郎。”

 方俞虛揣了孫垣一腳:“把你美的去。”

 “若是有什麼缺的便同我說同師母說都可以,但前提是日常生活所需,像是什麼耍樂之物等便別提出來找罵了。”

 幾人雖聽著方俞似是訓斥一般的話,但語氣卻是溫和,聽的心裡也是暖乎的,夫子親自前來安撫,初入安寢室的不滿和不適倒是減退了不少。

 “得了,收拾好想休息便休息,想出去走走便去走走,今兒天氣晴朗四處也好走,莊子附近有溪流花田,好地方也不少,但是別跑遠了回來誤了吃飯的時辰。我還得去別的寢室看看,有什麼事情便到正堂裡來找我。”

 四個人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又拱手做禮:“多謝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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