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之後還告訴我, 他其實隨時可以脫離這裡,但是看見了我之後決定留下來,誓死和我共進退。
我對這個發言嗤之以鼻, 這傢伙明明就是在享受當貓咪的快樂, 順便像看日劇一樣看及川的過去。
五條悟:確實。
有一說一,這其實比日劇精彩多了。
懸疑恐怖外加諜戰情感,還可以加上一個萌寵元素, 寫成劇本寄給影視公司的話,說不定還能拉來實力派影帝敦賀蓮擔任主役。
但就在及川靜彌睜眼之後, 五條同學的願望破滅了。
「伊旦醬死了。」
聽聞電話裡的噩耗,及川靜彌反應平平:“這樣啊。”
「公司的事情還好嗎?需要我馬上回來的話一定要叫我。」
“不算緊急,你處理好伊旦的事情再來吧。”
掛掉電話後, 及川轉過辦公椅。
面前是一張很長的實木辦公桌, 桌上的電腦頁面停留在紅綠折線的表格上,在我對面站著一個臉上了寫滿了焦躁的男人,他正等著及川靜彌打完這通電話。
很明顯,現在的時間線似乎直接跳到了及川靜彌和御野光見回國之後。
“神奈川國際航空已經決定撤銷那條航線, 機場那塊地也提前拍給給我們了。可銀行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評估說我們資質不足不給我們放款?”
穿著正裝地男人在辦公桌前來回踱步, 不時還惱怒地抓著頭髮。
“購地合同都是提前簽好的,申請不到貸款,我們現在賬上的流動資金根本不夠。御野院長呢?他什麼時候回來?”
及川滑動滑鼠輕點兩下,開啟最新的郵件,一目十行地從頭看到尾:“他的貓死了。”
“就因為這種——”
“被毒死了。”
草?!
顯然, 面前的暴躁先生和我感受完全相同, 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上週你把銀行的事告訴了光見, 他也特意聯絡上銀行那邊的負責人約了飯局, 和他們談完後就收到了這樣的「警告」。”
“可, 可我們什麼也沒做啊?!”
“你想知道原因?”
“當然!”
“好,那我告訴你原因。”
及川從抽屜裡摸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他叼在嘴裡,深吸一口後才接著開口。
“神奈川國際航空那塊地上一任主人是現在金融廳大臣的親戚,購入那塊地靠的是大臣從銀行那裡申請的貸款。”
“這……”男人的冷汗滴下來了。
及川靜彌吐出一口煙霧:“那塊地被納入航空規劃後地皮價格暴漲,大臣的親戚轉賣那塊地斂財快一百億,如果現在財務肅清的話很容易被查出來,這下你明白了嗎?”
臥槽?!
臥槽啊!!!
這個訊息是從剛才的匿名郵件裡看到的,及川靜彌簡單歸納了一下。
但就這一段話,簡直從頭到尾都寫滿了【犯罪】這個詞。
作為金融廳大臣,他有許可權提前檢視航空公司的企劃書,這類企劃書會在透過稽核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施行,所以他自然知道哪塊地是即將升值的黃金。
由本人申請貸款然後轉貸給親戚,以此牟取暴利——這完全觸犯了轉貸牟利罪無疑!
做空也是假的。
正如同降谷零所說,如果真的是做空的話,金融廳不可能沒有報告,而且就是一樁簡單的上市公司破產,金融廳為什麼調查這麼久都沒有結果?
在金融廳眼皮子底下當然不會有結果!
如果不是後來牽扯到刑事案件,他們甚至能在很短時間內把這件事處理得乾乾淨淨!!
我終於明白及川靜彌為什麼這麼討厭政府了,已經不是討厭的程度,用憎惡來說也完全不過分。
“這段時間如果有獵頭聯絡你的話,儘早跳槽吧。”及川抖了抖菸灰,“當然,是主動辭職,辭退員工的賠償金我是不會出的。”
男人苦笑起來:“還沒到這一步吧,及川先生。那些購地合同的違約金……還有欠款……等等,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他陡然間想出了對策,雙手拍上桌,兩眼放光。
“如果我們申請破產呢?停止擴充,以破產的形式重組!金融廳應該不會再出手的!只要我們——”
“中島先生。”及川打斷了他。
“是!”
“你為什麼會留在療養院呢?”
“那是因為,因為御野院長他……當然我沒有說您哪裡不好的意思,只是御野院長他實在是非常值得追隨的一位老闆。”
“不管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很溫柔,拿出了不像話的烏托邦企劃,但在這幾年居然真的逐漸靠近了。”及川說,“他的夢想開始成為們大家的夢想,所有人都相信他能帶領我們走到最後——是這麼一回事吧。”
中島露出瞭然的微笑:“……您說的沒錯,不僅是我,大家都是這樣想的。”
“那你覺得他會接受這種像是落荒而逃一樣的提議嗎?”
“……”中島啞口無言。
“放心吧,我會和他談這件事的。”
等中島出去之後,及川靜彌坐在座位上許久沒有動作,一直燃燒著的細煙緩緩燒燼,菸灰落在桌上也沒人去管。
最後,他刪掉了那封郵件,按滅菸蒂,冷眼看著最後一縷白霧騰起,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
和御野光見的見面定在了四天之後。
在此期間,隱約聽到風聲的投資人陸續透露出新季度不會繼續投資的訊息。
金融廳將明暗上的動靜全部按了下來,只是緩慢又沉重地藉助銀行不斷施壓。
終於,在橫濱的某個私人會所,帶著明顯倦意的御野光見打著哈欠出現在及川靜彌面前。
橫濱是個很神奇的地方。
因為這個地方常年動亂,內閣每年審批至神奈川的經費可以說是少之又少。但又因為黑手黨氾濫,除去底下流通的黑錢外,人均消費水平遠超出全國平均,使得這個地方每個季度的GDP驚人的高。
連帶著連這種裝修不算精緻的會所收費也高昂得出奇。
“抱歉,我在咒術總監部那邊花了些時間。”御野把外套搭在椅背,“不過現在可以確認了,金融廳大臣身邊的咒術師資料我已經拿到手,我對銀行那邊施展的術式應該就是被那傢伙破解了。”
及川靜彌把水杯推到他面前,等他稍微休息一下。我也趁這個機會打量著現在的御野。
御野光見頭髮還是亂糟糟的,體格比之前要更大隻了,或許是常年鍛鍊的緣故,我總覺得他一拳下來可以錘死五個及川靜彌……
幾年前的那次意外果然在他臉上留下了疤,帶著疤的臉不太合適作為一家療養院院長的身份出現,他的照片一直以來似乎都有美化處理過。
再三比對後,我可以肯定,他臉上疤痕的位置和咒靈B一模一樣。
“那麼我就簡單說明了,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及川敲了敲自己的玻璃杯,“一、破產重組,放棄現在的企劃,休整一段時間,這樣的話不會被金融廳持續狙擊,因為違約需要支付的債務也可以規避一部分。”
“另外一個選擇呢?”
“二、解決掉那個咒術師,解決掉金融廳大臣。你的術式用來誘導自殺應該不難吧。”
“嗯嗯,這麼聽起來,選擇方案二的話事情就能完美解決呢!”
“啊,是這樣沒錯,只是你能做到嗎?”
御野猶豫了一瞬,搖搖頭,肩膀也垮了下來。
他有些自暴自棄地趴在桌上,把臉埋在胳膊肘:“不行啊不行啊,我做不到的,就算想很生氣,要立刻去把那個害死伊旦醬的咒術師塞進地獄,我果然還是做不到。”
他依舊埋著頭,伸出一隻手抓著及川的胳膊,聲音嗡嗡的:“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
“是。”
“你也很想揍我吧,就算是為了伊旦醬,那可是大一的時候你送給我的珍貴小貓咪。”
“那是在街邊撿的,不值錢。”
“對不起,靜彌,我果然很差勁,這下要讓你和我一起破產了!”
“沒關係,你是我認識的差勁的人裡最有錢的一個。”
“喂!”御野怒了,猛地抬起頭,鼻頭髮紅,“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個除了有錢之外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嗎!”
“所以,選擇破產?”
“……”御野後靠上了椅背,更加沮喪了,“其實我不想破產。
“院裡低價入住的人很多,我們之前還和厚生省合作,接收了不少無家可歸的植物人,破產的話應該會有很多人沒辦法安置,簡直和放任他們等死差不多。”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接受的話,還有一個方案。”迎著御野稍微有些意外的視線,及川靜彌將手機擱在了桌面上。
螢幕亮著,電話簿上是一個沒有輸入姓名的聯絡方式。
“我父親的舊部……應該可以這麼說吧。因為早年間跑到了日本,加上那群FBI做事很乾淨,所以現在應該還不清楚我的事情。出於某些考慮,我沒有把他也供給FBI。”他看著那個號碼,又抬眼看向御野,不動聲色道,“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會給他打電話。”
御野光見一愣:“你是想……”
反應過來之後,他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因為起勢太快,連帶著還打翻了水杯,水漬飛濺打溼了襯衣衣襬。
我嚇了一跳,看著他,就像在瞻仰一座活火山。
但他並沒有注意到這些:“把手機給我!”
說完這話他就直接搶過手機,皺著眉一通操作之後才把手機還給了及川靜彌:“想都別想,被FBI知道你還在聯絡那些人會有什麼結果,用我這個笨蛋腦子都能想得明白。你這麼聰明不用我說吧,給我清醒一點!”
“即使自己什麼錯事也沒做,被那些掌握著權利的傢伙殘害到這個份上也無所謂嗎?”
“是!和弄髒我們的雙手遭致的惡果相比,那些事情都無所謂!”
聽著他們的對話,一種羞愧的感覺擊中了我。
那些視而不見的事情被擺到了面前。
——那些即使在保密性極高的內網裡也不會匿名發表的話,那些不成文卻又心照不宣的規定。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開始認真反思起政府高層的腐敗來。
厚生省不作為,將本應該政府承擔的病患扔給私人企業。
金融廳大臣視法律為無物,明目張膽牟取暴利,即使面臨事發也只是用這種蠻橫的方式解決。
警視廳四處受制,中間環節被卡住後變成無頭蒼蠅,案件拖了這麼長時間也毫無進展。
玩弄規則的人肆無忌憚,忌憚規則的人裝聾作啞,只有笨蛋正直而痛苦地活在規則之下。
對於我而言,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嗎?
實不相瞞,我現在快要氣炸了。
看看上面都是些什麼垃圾東西,我要守護的就是這樣的日本嗎?!
看看御野和及川!多麼善良的普通民眾啊!他們甚至——
“好吧,我說實話,你刪掉的那個電話號碼是騙人的。”及川靜彌突然捂著臉低低地笑起來,聲音透過指縫在整個房間迴響,“幸好你沒有讓我撥打那個電話。”
御野光見先是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之後才意識到杯子翻到了,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問:“所以那個號碼是誰的啊?”
“隨口編的,但如果你讓我撥號的話,我會殺了你。”及川還在笑,“見面地點約在橫濱也是方便處理後續,屍體扔在橫濱港的話,就算被警察找到了也不會再繼續調查吧。”
我:……好吧,我收回剛才的半句話,善良的普通民眾只有我們的御野院長。
及川靜彌這個人就是有病!有大病!!!
“什麼?!”御野大驚,“橫濱原來是這麼不可思議的一個地方嗎?”他把水杯推向前,“添點水,這裡水真的好貴,多倒點。”
我:……
兩個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御野光見的思維極其擴散,經常上一句還是「我們的療養院一定不會倒閉」,下一句便變成了「咒術總監部的那群老頭子還是一副隨時要入土的樣子,和我出國前沒半點變化啊真是可怕」。
我倒是聽到了很多可能算得上是廢話的情報……說是算得上情報的廢話可能更恰當一些。
牆上的時鐘一圈一圈的走,在這次會面的最後,兩個人終於達成共識——其實是御野光見提出他的立場,及川靜彌“嗯嗯可以”。
不宣告破產,減小規模儘可能地照常運營。
資金上的虧空能填一點算一點,就算把御野父親留給他的信託基金拿去抵押,借高利貸也無所謂。
話又說回來,普通人給咒術師借高利貸,怎麼想都是放貸的人比較慘吧……
一切都看似正在步入正軌,可以解決的問題和暫且擱置的矛盾在兩個年輕人面前都算不上致命的困境。
他們甚至在有說有笑地商量著接著去哪裡喝酒。
在場也只有我清楚即將發生什麼事情,就在無比輕鬆的氛圍中,只有我一個人承擔著爆炸倒計時的巨大壓力。
我不知道那一刻什麼時候來到,但它必將勢不可擋。
御野站起來抖了抖衣袖,朝及川伸出手,嘴唇一開一合:“……”
及川靜彌疑惑地看過去,他什麼也沒聽見,而我則在心裡默默的祈禱。
下一秒,爆炸的衝擊將整層樓都掀翻——
超出尋常規模的氣焰騰出熾熱的波濤,濃煙鋪天蓋地堵塞住每個角落,牆面迅速坍塌,裸.露出鋼筋混泥土。
及川靜彌的右肩撞上了茶几的硬角,劇痛中,他咬緊牙槽堪堪避開飛濺而來的猙獰鋼筋,但這還不是結束。
氣壓在迅速降低後造成了嚴重的迴流,碎石的速度實在太快,及川避無可避,眼皮卻被狠狠劃開一道口子。
如果閉眼速度慢一點,可能被戳破的就是他的眼球。
地動山搖中,及川仍然固執地尋找著那個身影,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大喊對方的名字,聲帶的確在震動,但他的耳朵卻因為接連不斷的爆炸而暫時聽不見任何聲音。
聽不見數次爆炸的聲響,聽不到火警響起的聲音,聽不到崩塌,也聽不到自己的呼吸。
接著,視野也被剝奪了。
失去五感之後,時間的流逝也變得含糊不清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及川一直在什麼地方徘徊,茫茫霧氣中,我和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些根本不想觸及的身影——
黑白通吃的黑手黨父親,善良的軟弱母親,還有雙手被捆綁著,五官已經猙獰而扭曲的“兄弟”們。
重傷使及川靜彌的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他沒有精力刻意去忽略那些聲音,這讓我終於能聽清在美國的時候尚且含糊不清的嗚咽。
那是一些斷斷續續,但始終不曾停歇的低語。
「是你乾的。」、「可恥的叛徒。」、「為什麼要出賣我們。」
「母親的眼裡只有你。」
「父親是那麼偏愛你。」
「雜種。」
「殘渣。」、「你是野狗。」、「屠夫。」
「是你乾的。」
「絕對不是人類。」
「怪物總是會失去一切。」
「怪物總是會毀了一切。」
「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及川靜彌,一定要作為怪物好好活下去。 」
【我們終會見證那一天。】
我呆呆地看著跟隨著及川的過怨咒靈,它們畏懼著及川不敢靠近,只能接連不斷地丟擲冰冷的怨懟。
這和當時他對赤井秀一陳述的說辭完全不一樣!
這傢伙一直以受害者的身份說了多少謊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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