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嵐松在加入2418小隊之後，深刻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點數不愁裝甲不愁附件武器也都不愁。
所以當朋友特別激動地跑來跟他喊著說“阿井你看到我們這次談判的物資清單了嗎臥槽巨長啊我覺得這次戰後裝甲特惠鐵定能直接點數腰斬啊！！！”的時候，井嵐松特別淡定甚至隱隱帶著壕氣地回了他一句：
“嘿，最新款我早就全配齊了！”
才不需要跟你們一樣去蹲優惠活動呢！
井嵐松哼著小調，半蹲在2418小隊的備戰室的武器儲藏櫃前，一把把粗細長短重量均不一的槍炮都拿到手上顛了顛，遇到合心意的就上手舉著做出射擊樣子，口中輕快地配一聲“biu”，然後心滿意足地將它們重新放進櫃裡。
金色長髮卷著波浪大卷自肩後批下，在柔和的燈光中泛著波濤點點，耀眼，又是那樣容易引人著迷。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不是因為戰後補償與獎懲公告出來了。
也不是因為感天動地他又終於度過了安全安靜沒人告白的一週——
哦，說到這個，感謝譚哥兇名遠揚，這段時間他的追求者倒不見少，但敢來糾纏甚至跟到訓練室門口的人明顯少了好幾茬。而且他也終於不用忍受著隔三差五就會有個隊友滿臉通紅地跑來說些什麼我想保護你之類的屁話，笑話，他井嵐松堂堂單兵榜前二十強力單兵還需要別人來保護嗎？說白了就是些見到個臉就嗷嗷亂叫著想撲上來的傢伙而已，都他孃的滾蛋啊！
而是因為隨著任務通道的暫時關閉，艦內將刃兵閒置過多，成天除了訓練切磋就沒別的事好幹，於是岑司令幾道命令下來，紛紛將他們全部打到艦內各處輔助生產。
他的運氣非常好，被分配到了武備處。
要知道他平日裡除了搞訓練搞練習之外，最喜歡做的就是這些動手的活計，當時他能被隊長選中同出任務不就正是因為這一手上能修快艦下能改裝甲的好手藝嗎！
井嵐鬆開心地想著，這肯定是隊長記著他的愛好，才特意把他分配到武備處去的吧？嘿，隊長就是司令的感覺果然爽！
他吹著跑調的口哨，輕鬆地將備戰室內所有武器都摸了一遍，順便給它們都做了個保養。
即將完成時，他從口袋裡掏出儀板，給肖見傑撥了個電話。
“肖見傑，中午吃飯嗎？”
他開著外放，把儀板放到手邊。
“吃，聽說今天有小機器人整了個麻辣香鍋的鋪子，去試試？”
“麻辣香鍋？噫，聽起來就不好吃。”
“哎呀，就去試試嘛，阿禪說這個還不錯誒！”
“嘖，能讓他誇不錯的東西那確實得去試試。阿禪來嗎，順便再去問問譚哥？”
“阿禪我叫叫，譚哥估計別想了。”
井嵐松發現儲藏櫃中有個放了有些時日的動力配件，他隨手卷起袖子，從櫃子上的金屬小盒子中挑了一瓶特製機油。
一邊問道：“譚哥最近忙什麼呢，都見不著人，我們這不是剛剛結束戰爭啥安排都還沒有嗎？”
肖見傑在儀板對面嘖的一聲：“那是我們沒安排，譚哥最近老忙了。隊長上了司令位之後不是連同顏部長一起把科研部專案全重整了一番嗎，整的好幾個新專案都是增強型裝備那類的，現在這些專案組成天爭著想拖譚哥去配合做試驗呢。”
“噢，難怪。這麼說來譚哥這首席坐得有點累啊，以後什麼新裝備研發要測上限都得他去了。不過增強型裝備？”井嵐松問，“來點內幕，大概什麼樣的？”
“這我不清楚，譚哥這兩天也是剛去，我也沒來得及問呢。不過這幾個專案都是隊長從……嗯……他的艦隊裡拿出的技術。”肖見傑說。
“三艦技術啊。”
井嵐松頓了頓：“這事兒說起來還是感覺挺不可思議的。哎，你說如果我想到隊長的艦艇裡去看看，隊長會同意嗎？”
“這不好說，我又沒問過。不過你要是好奇的話……要不咱們去跟譚哥打探一下？”肖見傑問。
“嗯？問譚哥？他能知道？”井嵐松停下手上的活，疑惑問道。一手機油懸在半空哪哪都不敢碰。
“那不然呢，”肖見傑嘖的一聲，“譚哥現在可是司令枕邊人啊。”
*
“細長艦隊先安撫著，它們性格謹慎，拖一拖不會出事，先把其他比較急的問題解決了再去處理它們。”
“沒問題。”
“小型艦隊群內抓到的俘虜生物呢，還是那樣？”
“是的。我已經命人將它們全部獨立分隔開了，可它們還是全都拒絕溝通，一醒來就嘗試自盡，只能暫時讓它們全部進入昏迷狀態。有其他什麼方法可以嘗試的嗎？”
“那有點麻煩。”
指揮室內，岑初坐在寬大的轉椅間，眉毛微微皺起，顏至立於他身側，耐心地等著他的答覆。
“你們的技術還沒辦法對這種微型生物實現無損解剖，我那雖然有相關儀器，但我在這方面瞭解得並不深。零維分析倒是個辦法，它們的價值卻不一定配得上這份分析需要消耗的能量。”
他想了想，說：“先把它們這樣放著吧，不急，把其他事情處理完再來看它們。”
青年助手賀渚這時端來兩杯清茶，他彎下腰先將一杯端給司令，再直起身子將另一杯遞給顏部長。
岑初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對了，這是到目前為止從申請人中篩選出來的我們認為可以考慮的安全部部長候選人名單，你看看。”顏至將儀板遞給岑初。
岑初接過儀板大致翻看了一番，最終從裡面點了三個人出來，“這三人通知一下，過兩天等我有空會找個時間跟他們聊聊。”
“好。”
就在這時，外面紛繁的腳步聲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沉穩而規律的聲音。
岑初抬眼，只見面容凌厲的男人披著深綠色外套，雙手插在兜中，不緊不慢地向這邊走來。
顏至與賀渚也跟著岑初的目光看去。
見岑初被自己的到來吸引來了注意力，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向岑初直直走去。
正好擋在兩人中間的高個助手暗自糾結了一下。自從戰爭結束後，這名在他認知中差不多等同於行走炸彈的知名單兵好像每天都會出現在司令的身邊。而平時對於自己的靠近照顧顯得稍稍有些抗拒與不樂意的司令官，對於這名首席單兵的貼身卻是顯得毫無芥蒂。
他本以為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但後來發現……問題好像並不是出現在自己身上？
於是他猶豫著悄悄向後退了兩步，小心謹慎地給譚栩陽讓出了道。
他守在司令身後，偷偷把注意力落在譚栩陽身上。
“岑司令。”
只見男人走到了指揮台邊上，不知道從口袋中拿出了什麼東西送到岑初嘴邊，彎腰低笑著問：“嚐嚐？”
岑初低眼看去，是顆淺綠色的糖。
他好奇地張口，稍有糙感的手指不經意地蹭過唇邊。
清淺的淡香在口中化開，帶著雨後清晨的味道。
“味道不錯。”岑司令評價道。
“諸禪送的，我嚐了一顆就感覺你會喜歡。”譚栩陽笑道。
他直起身子，這時才向站在岑初另一側的顏部長以及身後的司令助手頷首打了個招呼。
“不用去科研部？”岑初問。
譚栩陽答道：“晚點去，又不著急，先吊一吊他們，等他們幾個專案組打出結果再說。”
顏至好心提醒：“我還在這聽著呢。”
譚栩陽嗤笑一聲：“那你倒是回去管管專案組啊。”
岑初說：“是我讓他留下來幫我的。”
譚栩陽：“噢，那顏部長你忙，不是什麼大事，不用特意回去管。”
顏至生得儒雅，笑起來怎樣都顯得溫和得很。
“我先去把剛才的事情處理掉，之後得回一趟科研部。”他向岑初說。
岑初應下：“行。”
顏至：“你的培養人什麼時候選好，快讓他們也來分擔一下工作。”
“正好。賀渚，幫我把儀板拿過來。”
助手很快將儀板遞給司令，岑初沒有接，而是向著譚栩陽說道：“既然來了，那就幫我篩一下他們的簡歷吧。”
賀渚反應很快，轉而將儀板遞給身邊的高大男人。
譚栩陽看了一眼這名最近幾日天天跟在隊長身後的助手，神色自若地接過儀板。
“幫忙搬把椅子來。”
賀渚一怔，說：“好。”
顏至在一旁笑出了聲。他走過譚栩陽身邊，拍了拍年輕單兵的肩膀，沒說什麼，很快離開去做自己的工作。
賀渚很快推來椅子，在譚栩陽暗暗鋒利的目光之下猶豫著稍稍離遠了些。
譚栩陽這才滿意地坐到岑初身邊，劃開儀板。
岑初並沒有去注意身後青年人們的那點小心思。
“按什麼要求篩？”譚栩陽問。
“要求不高，只要思維靈活，大局觀強，有自己想法就行。”岑初簡單地說。
他沒有多說，覺得譚栩陽應該明白自己的標準。
譚栩陽歪頭思考了下，說：“懂了。”
岑初對於譚栩陽對自己在這些方面的瞭解度感到十分滿意。於是他轉頭處理起自己的事務，放著譚栩陽在身邊同時工作。
戰後事務沒有戰前那麼急，但也同樣不能久拖。目前艦外情況基本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細長艦艇暫放；兩艘偷襲艦艇的談判已經完成，由伏翎負責安排接收物資；其他沒有與十一艦直接接觸、但卻在十一艦脫離靜默狀態的有意震懾下逐漸停火的那些艦隊目前也一直沒什麼動靜。
而當這些事情處理完成後，他的工作重心就要開始逐步向艦內轉移。
艦內的戰後補償、獎懲、安撫等問題都與他沒有太大關係，他需要處理的問題主要落在十一艦的行動規劃上。
目前十一艦的主要任務就是脫離空間阱。在雙方近乎坦誠的合作關係下，一切科技問題都不再是問題，缺少的只是實現脫離的能量而已。
但現在又出現了另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安全問題。
這片星域是數百年前熟悉的戰場，十一艦的過往又極有可能與二艦有所牽連。假設他昨天與伏翎的推斷沒有錯，十一艦當時真是透過二艦創造的糾纏點來到了這一片星域，那麼……二艦呢？他們會不會也來了？
當時第四戰區的小型艦隊群分群為什麼那麼果斷地轉身就跑，離開的方向還是危險的亂流區域？
當然，其中襲擊者究竟是不是二艦還需要更多證據確認。這艘艦艇的原主在檔案室中留下了一些加密檔案，這些檔案憑藉十一艦現在的技術還沒有辦法進行破解，需要岑初今晚嘗試用三艦技術進行解密，不知道能不能在裡面發現一些有價值的資訊。
自己需要把十一艦帶離空間阱，這點毋庸置疑。
合作是一部分原因。
昨天剛剛得知的十一艦極可能是因二艦襲擊被迫提前離開祖星後形成的這件事情又成了新的一個理由。
岑初安靜地想。
如果當時襲擊地球的真是二艦，那這份責任……自己多少得負一點。
……
畢竟作為那一戰總指揮的自己，是當時最有可能阻止他們的人。
心情稍稍有些煩悶的岑司令從工作間抬起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而就是這一眼，他注意到了譚栩陽在一份簡歷上猶豫了一下，最後捏著鼻子將它選進了待處理籃。
餘口惜口蠹口珈。年輕的天才單兵皺著鼻子，成熟面龐上偷偷藏著鬱氣的樣子讓岑初沒忍住勾了勾嘴角。
於是他主動開口問道：“那個人怎麼了？”
譚栩陽挑眉看向他，沒有想到自己剛剛一瞬間的鬱悶心情居然被隊長給發現了。
這讓他心情瞬間明朗起來。
連帶著剛剛忍著情緒做出的選擇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我不太喜歡他。”譚栩陽說。
想了想，譚栩陽改了個更精確的說法：“很不喜歡。”
“這樣看來，他的指揮水平應該挺不錯？”岑初笑笑。
譚栩陽翻了個白眼，哼哼著回答：“一會兒你自己看。”
岑初笑了笑，伸出手。
“拿來，我現在看看。”
譚栩陽：“？”
譚栩陽：“我不是在推薦他的意思！”
岑初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大，就連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拿來。”他說。
譚栩陽：……
他皺著臉將儀板遞給了岑初。
拉著椅子往司令身邊又蹭近了點兒。
“喏，這個人。”
他面無表情地在儀板上點了點。
“邰詣修，”岑初看了眼這份簡歷上寫的名字，“有點眼熟，那個跟你同期的？”
“嗯。”譚栩陽應聲。
岑初點了點頭。點開簡歷包，先是隨便掃了一眼簡歷文件，很豐富，不過對此岑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接著點開後附著的第一個要求影片。
他開著三倍速拖拖拽拽，很快就過完一個影片。接著，再點開另外兩個影片，同樣很快就看完。
譚栩陽也跟在旁邊看，但這種速度下他根本沒能看進什麼東西。
好在他在初輪稽核的時候剛剛看過一遍。
“確實不錯。他的指揮風格很精細，臨場發揮的能力很強，宏觀意識也不錯。沒有經過特別訓練的前提下能在第三張地圖的大規模戰場上發揮到這種地步……不錯。”
年輕司令隨口評價道，並給這份簡歷打上星號，然後將儀板還給了譚栩陽。
“可以留著。”他說。
譚栩陽初輪篩過的簡歷會交由他來篩選第二輪，最後再從篩剩下的幾個人間挑出兩個最合適的人。打上星號，也就意味著這名指揮已經獲得參與決戰的資格。
譚栩陽偷偷哼了一聲，不甘心地收回儀板。
岑初平時很少注意，這會兒發現譚栩陽的小表情，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譚栩陽：？
但笑著笑著，岑初忽然繃直了嘴角，有些難受地蜷縮起身子，瘦弱的身軀在寬大轉椅間縮成了小小一團。
譚栩陽急忙放下手中的儀板起身上前，在岑初椅前半蹲下身，一手扶著岑初，溫熱手掌捂在岑初蜷著的肚子上。
“把醫療箱拿過來！”
他向一旁守著的賀渚喊了一聲，而後目光重新移回岑初身上，擔憂地低聲問道：“胃不舒服，還是又暈艦了？”
“……不舒服。”岑初縮在轉椅間，皺著眉頭低聲應道。
賀渚很快把先前醫療部留下的醫療箱提了過來，譚栩陽低聲和岑初說了一聲，將他輕輕放到椅背上靠著，然後蹲下身子動作利索無比地翻動起醫療箱。
很快，他從箱子裡找出一個儀器，有些生疏地將極片貼在了岑初身上。
儀器上很快顯示出極片測量的生理資料。
譚栩陽再次蹲下身，在醫療箱中翻出了兩瓶小藥瓶，動作極快地倒出藥片，從司令助手的手中接過杯子，幫著岑初就水服下藥片。
岑初緊縮的眉頭慢慢鬆開，有些失力地閉目仰頭靠在椅背上，輕輕喘著氣。
譚栩陽才不會讓他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工作，當即彎身輕柔地將他橫抱起來，快步走到後面的沙發上。
岑初被他輕輕放在沙發上。
側頭望著單膝著地蹲在面前的男人，岑初緩了緩氣息，輕聲問道：“什麼時候學的？”
譚栩陽知道他問的是自己剛剛操作儀器的事情。
“昨天被醫療部喊去剛學的。今天也去了，之後估計還要去好幾天，”男人沒有多做解釋，而是沉聲問道，“昨天你和艦長在檔案室的一整天裡都沒吃飯？”
躺在沙發上的體弱司令有些委屈。
“吃了。”他說。
譚栩陽眸色沉沉，又問：“吃了幾口？”
岑初不說話了，眉眼微斂。
譚栩陽冷笑一聲，氣得將自己的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
“今晚你還要和伏翎見面？正好，到時我去把他的辦公室砸了！”
一名副手這時正好快步走來，想向岑初彙報例行事務。
結果還沒靠近，腳就頓在了半空中。
他眼花地見著自家司令側躺在沙發上，雙手被握在某位面色冰冷的男人手中。岑司令眉目微斂，看上去有些可憐的委屈。
副手怔了怔，目光忽然左右巡視，找到了一直守在司令身邊的賀助手。
噢，在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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